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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說累了,原本想上本的,也不敢上了。

明湛退了朝,沒待多久,就宣了太醫正去了宣德殿,說是身上不得勁兒,心口疼,連當日的內閣會議都沒主持。這在明湛登基以來,還是頭一回呢。

何玉代為宣旨,命首相李平舟代為主持內閣議事,一應奏章先由內閣批閱後再轉遞到陛下寢宮,再由陛下行朱批。

李平舟等人接完口諭,難打聽,「何公公,不知陛下龍體……」

「興許是給寶珠小姐的事兒氣著了,陛下昨兒晚上一夜沒睡安穩,已經請了太醫。」何玉雖是明湛身邊兒的紅人,不過能入內閣的皆是朝中重臣,他自然要給幾分面子,不然事關龍體,並不能輕易開口。當然,這也說明帝王的病情並不太嚴重,李平舟等人稍稍安心。何玉一拱手道,「諸位大人忙著,我還要伺候陛下,先告辭了。」

「何公公辛苦。」

對於宦官,朝臣們都是存有一種很復雜的感情。

宦官雖是不全之身,身份低賤到塵埃,不過他們卻是站在天下最尊貴人身邊兒的一類人。對這類人,朝臣不敢得罪,但一般潔身自好者,亦不會與其深交。

何玉還算不錯,持身有度,有人打賞他就接著,當然,若是數目太大,他得先跟明湛報備一聲。自始至終,何玉非常明白,他最大的倚靠是誰。

明湛這一病,何玉的地位立時凸顯出來。

起初只是小病,甚至轉天,明湛還能掙扎著去上朝,不過,臉色看起來非常憔悴。只要長眼的,都能瞧出來,陛下微恙,似乎還未轉好。

又過一日,龍體不適,休朝,所有急件奏章皆遞往內閣。

到第四天,太後諭,命遠在淮揚的張太醫速回帝都。

隨著明湛養病的時間延長,朝中愈發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近而思變。

何玉搬了大批的奏章進來,阮鴻飛對明湛道,「從今天起,奏章你也不要看了,讓衛姐姐處理吧。」

明湛心道,他家飛飛還真是會挑事兒的。不過想一想,明湛也同意了。

阮鴻飛不急不徐的安排,這一步步兒循序漸近的手段,成功的攪渾了帝都這一池深水。哪怕是老狐狸,只要有所求者,不怕你不露出尾巴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心肝兒們~

☆、188

事隔三十年,李平舟一見到奏章上的字,心下千回百轉時,頓時覺得這回批的奏章極是燙手,只聽啪的一聲,李平舟手不穩,奏章掉到地上。

吏部尚書與刑部尚書都換了新人,如今內閣,李平舟排第一,帝師兼戶部尚書身份的徐叄自然是順位第二。見李平舟反應如此劇烈,徐叄不禁問,「李相?」怎么了?莫不是陛下的回批有什么不妥之處?

因明湛卧病在床,內閣如今處事格外多了幾分小心謹慎。

李平舟身邊兒的翰林助手連忙俯身將奏章撿起來,恭恭敬敬的放回到桌上。

李平舟看屋里的助手翰林們一眼,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待這些人下去,李平舟方將奏章遞給徐叄,「徐相瞧瞧。」

徐叄二話不說,連忙接過來細瞧。徐叄三元出身,原就是慧敏無比之人,幾乎一眼,他就看出了問題所在。明湛一直病著,不過前些天的奏章都是明湛批的,哪怕只有一個簡單的可字,那也是御筆親書。

大臣們見不到皇上,卻能從皇帝的回批中分析皇上的病情。譬如,一個人用筆的力道,這在字體當中會有完整的體現。

不過,今日的字。

顯然不是帝王的字體。

大氣中帶了幾許柔婉,徐叄心下一沉,他已經明白李平舟的顧慮。若是他沒猜錯,這字定是出自女人之手。

可是在後宮之中,能有本事幫著帝王回批的女人,也只有一個。

太皇太後不必去想,這老太太完全是她認得字,字不認得她。不過,太後衛氏,素有才干。

這份朱批,該是出自衛太後之手。

衛太後的才干是勿庸置疑的,且具有超一流的政治素養。

但是,哪怕徐叄不敢招惹衛太後,他也不想看到衛太後干政的局面。

內閣將奏章傳閱完畢,明白的不明白的都等著李平舟的意見。李平舟不由想起多年前,仁宗皇帝當政,他不過一小小的五品御史,因不滿方皇後干涉朝政,代筆御批,當朝痛斥方皇後牝雞司晨,婦人干政。

那時,李平舟是何等的書生意氣。

如今李平舟乍一看到衛太後的字體,心內已是勃然大怒,他對方皇後的痛恨,數十年不能消減。不僅僅是出自方皇後干政、他自己被流放一節,而是因為李平舟看到了婦人干政的後果。仁宗皇帝晚年,戾太子宮變就是一例。

可是現在的李平舟畢竟不是以前的意氣書生。

李平舟身為首輔有十余年的時間了,自鳳景乾一朝至明湛一朝,經的事多了,風吹雨打這些年,李平舟倔雖倔,可若他仍是以前的李平舟,那么,他做不到現在的位子。

李平舟嘆了口氣,他真正在意的還不是衛太後代筆御批之事,衛太後畢竟是今上的親娘,這與方皇後是仁宗皇帝的老婆完全是兩碼事。在某種意義上,沒有人比衛太後會更維護今上的統治。

李平舟真正所擔心者,無過於御體之安危了。

按了按手里的奏章,李平舟起身道,「諸位,陛下已半月未曾上朝,我等身為臣子,當親去宣德殿請安。」起碼,見陛下一眼。

徐叄也支持李平舟的做法兒,他對明湛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越是忠誠,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越是關心帝王的身體。

兩大首輔都表態了,歐陽恪亦道,「怎么著,都得見陛下一面。」

一行人去了宣德殿。

何玉連忙迎了出來,好說歹說陛下正睡著呢,不好打擾陛下養病。李平舟他們也有辦法,撲通撲通,在宣德殿寢宮外跪了一排,李平舟沉聲道,「既然陛下剛吃了葯正在休息,待陛下什么時候醒了,還勞請何公公代為通傳一聲。」

內閣都跪諫了,何玉覺得事兒大了,又勸了一回,「諸位大人但有吩咐,我定當照辦。只是這一點兒小事兒,諸位大人在外頭這么跪著,好看不好看的另說,就是叫陛下知道,陛下該心疼了啊。」跟明湛呆時間長了,何玉的用詞明顯也出現了一點兒問題,啥肉麻往外說啥。而且只麻別人,自己覺得是正常用語來著。

李平舟執拗道,「不必,臣等好些天沒給陛下請安,跪一跪,正是臣等對陛下的忠心。」

「是啊,何公公,你是伺候陛下的老人兒了,如今陛下龍體欠安,還需要公公在一旁服侍。我等雖年紀大了,身子還是硬朗的,跪侯陛下,也未為不可。」徐叄跟著表明立場。若六位內閣跪諫都見不到皇上,這件事就危險了。固此,不論如何,哪怕皇上在昏睡,也得瞧一眼龍顏方能放心呢。

何玉沒法,只得回去了。

明湛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政事也不必他操心,養的紅光滿面豐潤極了。他這寢宮,等閑人不能進來。明湛要裝病,瞞誰也瞞不過何玉的。

何玉進來一說,阮鴻飛道,「讓他們等著吧。」

明湛問阮鴻飛,「一會兒我躲帳子里,跟他們說幾句話罷了。一堆老頭兒,年紀不小了,也不好叫他們久跪的。」

阮鴻飛點了點頭,退了一步,「傍晚再說吧。」

明湛已經說好都聽阮鴻飛的,自然要遵守承諾,對阮鴻飛道,「來,咱們再下兩盤。」他這些天就靠跟阮鴻飛下棋消磨了。當然,親親我我的事兒,明湛也沒少干,不過阮鴻飛為了避惹人起疑,常常推三阻四,令明湛大為不滿。

「小玉,你去催催,看看雞蛋餅做好沒?」明湛熱衷於美食,何玉出去了,明湛摸著肚子對阮鴻飛道,「飛飛,你說也邪乎,這些天我時不時的總覺得餓。」

阮鴻飛拾著棋盤,將黑白子分出來,一面道,「非但吃的多了,肚子也一天較一天大呢。」

明湛驚道,「你說,我不會真病了吧?」

阮鴻飛沒理他,明湛繼續道,「有一種病叫嗜睡症,會不會還有一種病叫嗜吃症呢。」

實在忍無可忍,阮鴻飛摸了明湛的胖臉一把,「別丟人了,你這幾天得長了五斤。幸虧你下面帶把兒,不然我還得懷疑你是不是有了身子呢。少吃點兒,不多會兒就用午膳了。」

明湛最恨別人說他胖,怒道,「在外頭就裝的跟神仙似的,說話下流的要命。」

阮鴻飛一笑,拍拍明湛的腰,「你不就喜歡下流嘛。」天天說別人,自己小色胚一樣,還不知反省。阮鴻飛覺著幸虧自己正當年輕力壯,否則能不能滿足明湛都是一回事了。唉,飢渴了兩輩子的明小胖,也難怪了。阮鴻飛頗是體貼的在內心替明湛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