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煙醉 未知 6341 字 2021-04-15

「有點環境,內部改良一下,我願意去住。」

「不怕鬧鬼呀?」

「廣告人晝夜c勞,鬼都會被嚇跑的。」

文靜微笑著享受阿彌的幽默。到了寬巷子的時候,阿彌有了一絲希望。這里可以作為千年古城的明證,有黑柱白牆的普通民居,也有黛瓦青磚的公館院落,甚至保留著20世紀50年代~60年代的文化碎片。一些老成都駐守在這里,畫院、客棧也在這里開張,照例,茶館和煙攤也在其中。阿彌應景地引發了思古幽情,建議文靜在這里坐一坐。文靜這種女孩,即使生在成都,也未必來過這里,她也新奇地覺得發現了一個大隱於市的好地方。

他們在牌號「龍堂客棧」的院子里坐下,打量著進出的「背包族」。這里是一個國際青年旅館組織的加盟客棧,「背包族」中以老外居多。在旅行的路上,背包族又叫「驢族」,族里的人們互稱「驢友」。文靜問跟「驢」有什么關系,正好一個長臉的老外趕來住店,經過他們時顯出一身疲憊。阿彌說:「你看他背著大背包的樣子,像不像頭驢?」文靜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活現出一只被驢逗笑的雀兒。

第二章火(6)

文靜問:「你出去旅行,也像驢嗎?」

阿彌說:「像驢,但是頭野驢—不馱東西的。」

文靜相信阿彌總會是很特別的一個,「你去過很多地方吧!都是哪里?」

「可以這樣講,大部分旅游的地方都去過了,加上自己一直在外面工作,我在很多城市也晃過,走了很多路,算是個過路人。」

「就是米蘭·昆德拉所謂的『生活在路上』的人?」

「算是吧!」

一個漂泊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很可能是一個有內涵、有魅力的好男人;當然,也很容易被認為是缺乏責任感、缺乏安全感的壞男人;區別只在於她愛不愛他。阿彌並不知道文靜愛不愛他,也許提「愛」字為時過早,但之前出租車司機的誤判,文靜並不反對,這讓阿彌很是受用。

「現在漂到成都了,會不會在這里停下來呢?」文靜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後悔。恐怕大家都知道所謂「女人腿跟著心走,男人心跟著腿走」的箴言,自己問對方「會不會停下來」,很容易就成了某種表露。

好在阿彌知道來日方長,故意把話題拉回工作上來。「我正在做安營扎寨的工作呀!你覺得這條街怎么樣?可能電話、網絡連線有些問題吧。我們走,到午飯時間了,去找點東西吃吧!」

走出「龍堂客棧」時,他們已經有了某種親密的感覺。男女之間的溝通就是這樣,跟有的人談幾年戀愛,還不如跟另一種人一番不著邊際的閑聊。

對於阿彌和文靜,寬巷子就是一個南方小鎮似的情景話劇。想像中的四川,小鎮的寧靜、巷子里的人家、屋檐下的飯桌、瓦楞上的苔蘚、樹丫上的鳥籠……

走不多遠,對面一條「鋪蓋面」的幌子迎風招展,文靜把阿彌引去嘗鮮,並解釋說「鋪蓋」就是被子的意思。司機說過卧具暢銷的事,沒想到,面也搭上了順風車。

飯後,他們乘興觀光窄巷子。事實上的寬巷子並不寬,而窄巷子相對寬巷子也並不窄;一個寓言的意象在阿彌的心中明晰起來—寬窄之間,就是真實的生活!阿彌跟文靜分享了自己的見解,在他們周圍的成都,儼然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下午文靜有事回了煙草企業。阿彌按照文靜的介紹又看了幾處房子,位於府南河邊的一棟小樓成為一天中找到的最合意的選擇。小樓屬於20世紀70年代~80年代「職工之家」那樣的獨棟洋房,青磚紅瓦,三層帶院。三樓的陽台,正對著河中的橡皮壩,壩把水流攔為瀑布,陣陣濤聲喊出了河的生機。駐足陽台,可飽覽府南河的秀美。樓主人難得遇到一個識貨的來客,用好茶、龍門陣招待阿彌,極盡成都人的待客之道,盛邀阿彌先感受、後決定。他們就在陽台上俯瞰著河水,擺開了這條河的掌故。

府南河是岷江的支流,也是成都的母親河,蜿蜒的府河、南河環抱城市。經過新近的整治,沿岸楊柳依依,青草如茵。河是城市的靈魂,沒有河的城市是空虛的。成都市因為這條河的治理,得到聯合國人居獎杯。好耍的成都人在河邊擺開了茶鋪、開起了酒吧,白天、入夜,都有點當年秦淮河的盛況。可惜南京的秦淮河已經只剩下幾個大水塘和只能遙想的詩情畫意。府南河的環境和人文是獨特的,有一種做法意欲把它做成「成都的外灘」,則差強人意—「千城一面」的城市經營思路不斷有人反對,卻不斷有人以改頭換面的方式重演—來自上海的「外灘」在寧波、在武漢、在重慶遍地開花,難道也要來到成都?成都人是喜歡這些概念的,君不見,樓盤的名稱大到「世貿中心」、「國貿大廈」,洋到「羅馬廣場」、「溫哥華廣場」,懸到「閃客」、「第三地」,五花八門,不一而足,後世子孫該怎么叫地名呢?

房東言談中表現出不少的見地,曾是工人階級的他,對市場化的文化有著深度擔憂,他不知道,這樣的文化,多半是在阿彌們這些廣告人的流水線上制造出來的。當然,阿彌也認同房東的觀點,廣告或商業文化的東西,要娛樂大眾、完成銷售,但從業者必須要有一顆良心,用良知創造屬於商品的美。阿彌向房東敬上一支香煙,那是成都人喜愛的「嬌子」。兩縷輕煙在陽光中舞蹈,並糅合成一縷薄紗向上升騰,正好跟河中瀑布濺起的水霧神似之極。

接下來的幾周內,阿彌一直醉心於室內設計和規劃,他在原先的兩種預案中選擇了「木頭、石頭和布」的方案,並應景地加上「水」的主題營造。計劃在心,剩下的就是忙活著張羅材料和施工人員。阿彌的特點是只能專注於一件事情,在打算上,他很想給姜燦們一個surprise,所以,刻意減少了與姜燦的聯系,只在很少的時候請求文靜援助。kh公司給了阿彌同志般的信任和資金支持,事情正在按阿彌的設想推進著。

第二章火(7)

姜燦在這一段時間內,就工作的方方面面進行了拉網式摘要。品牌工作對於這么大的企業,起碼包涵兩個方向的意思:一是企業的品牌工作,雖然處於低關心度行業,但目前這個靠概念生存的市場,企業也應該走到台前;有知名度、有美譽度、有理念、有追求,就是酒好,巷子也要有名的意思。產品品牌自然更要加強,從規劃到包裝、從定位到推廣,這中間,產品的衍生與組合會是一個重大的策略問題,應該打一個著重號,等kh公司的人來做功課吧。姜燦草擬了一份綱要,並征求文靜的意見,之後形成一份規范的合作備忘錄報領導們審核。姜燦與阿彌通過一次電話,希望他也能草擬一個類似的方案作為參考,將來共同形成一份完整的項目建議書,在此基礎上,雙方的合作合同,就會更順利地簽定。一切為了贏得時間,姜燦覺得這種安排充分保障了工作進度,也照顧了阿彌的參與感。

文靜最近顯得特別忙,經常在上班時間接聽手機,說一些諸如「到八一家具城」、「這些東西可以到五一二建材市場找,在城北」、「宜家?成都沒有宜家」之類跟裝修相關的話,讓辦公室同事以為她買了新房呢!有人猜測:「是不是跟姜燦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文靜躲躲閃閃的樣子,讓人們覺得,情況正如猜測的那樣。

姜燦也看到了文靜的反常,他當然知道,文靜不至於在准備新房。他比別人不一樣的觀察是,文靜以前是沒有手機的,他不會料到,手機有朝一日會像bp機一樣普遍,以至於撿垃圾的大爺,在發現大宗廢品時,都會用手機通告同伴!只覺得沒有重要的聯絡,是不會買下這種吃錢老虎的。姜燦由此判斷,文靜的心已經不「文靜」了。

某天下午,文靜早早地下了班,也不騎自行車,就上街去了。姜燦對文靜「手機」那端的人和裝修的問題很感興趣,一心想知道個就里。挑明了的愛情,當事人之間的好奇心大多隱藏在心里,那是對於事實背後的動因和將來趨勢的猜疑;而暗戀常常是對事實本身好奇。姜燦鬼使神差地跟蹤了文靜,決非想知道文靜為何異常,而是想知道這個異常是什么。姜燦用這種目的不同來安慰自己—我決非不道德地跟蹤,而頂多可算是偷窺;我並非愛上文靜,頂多只能說是暗戀。姜燦艱難地把自己從不道德的心情中拯救出來,開著車遠遠跟在文靜乘坐的出租車後面。

出租車在位於府河邊的「職工之家」停了下來,房子已經裝飾一新。里面零星敲敲打打的響聲代表工程即將收尾。文靜輕快地進入了房子,直奔三樓而去,走道上的工人向她客氣地打著招呼,仿佛她並非這里的客人,而是主人。房東在三樓門口高聲叫道:「文美女來了!」一個戴著報紙疊成的帽子、粘滿油漆的燦爛笑臉從門里面迎了出來。文靜也老到地換上行頭,幫忙阿彌刷起牆來。任何工作的快樂總會在收尾的時候集中來到人們心頭,大家都鉚足一股勁,希望在作品上留下最後一筆。

姜燦眼中是這樣一番景象:青磚黛瓦的房子厚重玲瓏,籠罩著蔥蔥翠竹、間雜著參天的銀杏樹和婆娑的芙蓉花樹;台階上,蘭花草盛在青花瓷盆中。沒有庭院深深的靜穆,卻有著采菊東籬的恬淡。這樣的房子放在高牆大院內就是豪門大宅,放在密林小道邊就是富家別墅;實際上它放在面前,身處鬧市,卻有著山野的寧靜,離市井很近、離紅塵不遠卻有著自我自在的超然氣質。姜燦覺得每個人的內心其實都有一所房子,是那所房子在裝著夢想!夢想並未就來到眼前,而房子已然呈現,不禁要入內看個究竟。

一樓內空無一人,是一個大客廳的格局。牆壁取意自川西民居的黑木白牆的大塊面分割;天花板很簡單,吊掛的舊式銅風扇綻現風流;靠牆排放的博古架、神龕上將收藏些什么並不難猜;而一組中葯鋪里常見的壁櫃異常引人注目,上面的標簽已經貼好:全案、個案、會議記錄、創意工作單、媒介工作單、執行稿……看來,中葯配方已被改作他用;在臨窗的那邊,各種椅子隨遇而安地蹲在水泥原色的地上,有雕花的太師椅、適合躺下養神的馬架子、民間的竹靠椅,還有幾條條凳。姜燦聽說過送仙橋那邊有個古董舊家具市場,但沒想到椅子的這么多妙處。樓梯的轉角處有一段舊時的店鋪櫃台,孤兀地站在那里跟椅子們開會。木頭樓梯旁邊的山牆創造性地用瓦作為元素,卻一正一反地拼接出了水紋的波瀾,又不合盤露出,用亞麻布的帷幔遮掩著,於緊促處創造了無盡空間。二樓多了些桌子,格調顯得嚴謹一些;多了些工人,空間尚未成型。當姜燦來到三樓時,他從對於房子的欣賞中回過神來——阿彌正看著文靜給他挽袖子,幸福的眼光從文靜的臉上折s過來,那熱度,足以灼傷姜燦。

第二章火(8)

「真是別有d天哪—」姜燦話題開的正,為自己不適宜的到來安好了立場,也為阿彌和文靜安好了台階。

人們在各自的立場上穩了一秒鍾,才走下台階。

「姜燦,哈,你也來幫忙啊?」文靜說。

「啊—露餡了!」阿彌所謂的露餡並非指某種關系,而是指某種構思。「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差一天完工,就請你來喝酒、參觀。」

「這種方式,也是驚喜呀!很好很好,我已經偷偷參觀了一樓;二、三樓怎么布置?」

「二樓是辦公區,三樓是煙榻,你看—」姜燦順著文靜的手指,看到北方大炕或藏式坐床那樣的木榻,就上去體驗。透過布簾後面的窗戶,聞濤觀瀑的府河春色,一覽無余;真是個吸煙、看景、談事情的好地方。

阿彌放下手中的活計,跟文靜和姜燦坐到煙榻上聊天,並請房東幫忙買來香煙、飲料。姜燦明白,文靜的秘密是與阿彌之間的頻繁聯系,這在工作上也明確過,文靜的幫忙無可厚非;但姜燦知道了結果,仍然不能滿足—幫忙需要專門用手機聯系嗎?

一支煙上來,姜燦提起了工作備忘錄的事情。阿彌一臉茫然,說是由於一心用到搞裝修里邊去了,那個文件還沒有下筆;而且,一貫的做法是客戶方提工作要求。姜燦的臉上有點掛不住笑容了,他想,你娃該不會是一心用在文靜身上了吧?搞裝修又不是你創意總監手上的事,怎么能輕重不分呢?而且,我們雙方並未簽定工作合同,你搞這么個休養生息的地方,對工作有什么用?

姜燦努力讓自己避開有關文靜的情緒,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和對阿彌工作的不滿。

「我想,真正的工作實際上已經開始了。」阿彌說,「煙草的解決方案中應該包含一些氣勢的東西、氣質的東西,我原本的想法是,從我們這個辦公室就開始貫徹一種這樣的氣勢和氣質。」

文靜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聽著阿彌的陳述;她給阿彌幫助,並沒有想過某種思路的對錯,而是幫他這個人。

「也許你是一個很感性的人,這么長時間你也不跟我通電話?而且這個備忘錄的東西,我是早就提醒過你的—對了,如果你是這個項目服務方代表的話,這個備忘錄顯得格外重要,沒有它,我都不好說你將來的工作安排有什么保障。」

阿彌的感覺是從剛才刷牆的梯子上摔了下來。

「這樣吧,這里有一份我草擬的方案,你看—」姜燦把文件遞給阿彌。就像交白卷的學生從老師那里拿來標准答案一樣,阿彌小心地接了過來。阿彌曾經服務過很多不同行業的客戶,需求多少總會不同,但像這樣需求全面的客戶,還是第一次碰到。kh公司也是一個擁有豐富上下游資源的廣告顧問托拉斯,面對這樣的客戶需求,真的要像上海人總經理所說的那樣—動用全球資源了。

「你的意見怎么樣?」姜燦並沒有給阿彌太多的考慮時間。

「我覺得比較全面,也許太全面了。就行業的情況來講,我可以理解,不過,我覺得有許多工作是屬於管理咨詢公司的范疇,比如企業的管理方面和市場的網建方面。」

「kh不就是咨詢公司嗎?」姜燦劈頭問道。

廣告公司是傳播類的服務機構,當然,由於傳播總是建立在一定的表現作品的基礎上,所以很多人把廣告公司當做制作公司、設計公司,甚至裝飾公司;這是往小的方面的一種誤解。姜燦並沒有因為阿彌在搞裝修而把kh公司說成裝飾公司,可見他不是小看了kh公司。另一方面,人們常把廣告公司理解成營銷咨詢公司、管理顧問公司。這是「imc」的錯,業界高舉整合行銷傳播(imc)的大旗,原來的意思是說:廣告不只是傳播,廣告是行銷;所以姜燦充分運用了這一點,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這樣說吧!從流程上講,咨詢、顧問公司是第一位的,他們解決資源評估和整合的問題;廣告公司是第二位的,他解決形象和銷售訴求的問題。我們公司有這個資源來面對你所提出的問題,但實際上我們是身兼兩職,在工作進度上肯定不能同步進行。我擔心的是不講清楚職責,後來你們對我們的工作進度不滿意。」阿彌解釋道。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如果要做一個『swot』分析之類的工作,就去請咨詢公司的話,那么媒介發布可以找電視台、報社,營銷方面我們自己搭班子,kh公司干什么的?」姜燦已經激動了起來,「你在裝修辦公室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這並不是你手頭的活?」

文靜有些不安地看著他們兩個。

就事論事的話題,往往演變成就事論人,原因在於事是由人做的。傍晚的陽光金黃金黃地從窗戶斜灑過來,把三個人的臉照得通紅;比臉更紅的,是他們手中煙頭上的火芯。潛心於制造驚喜的阿彌挨了當頭一棒,細致准備方案的姜燦撲了個空,當人與人的交情還不夠深的時候,這樣的分歧足以讓合作迸裂。文靜自覺兩頭不是人,她點燃一支煙,索性不言語。女人回到女人的本位,讓兩個男人突然局促了起來,這種局促讓氣氛從工作的分歧中回到了人與人的面對。

第二章火(9)

姜燦走時,文靜沒有一同離開,她陪著阿彌一直坐到天黑。聰明女人是在男人難過時一言不發、默默關懷的那種。眼下,阿彌需要的就是這種女人,而文靜正是一個這樣的聰明女人。在他們的四周,也許空氣是凝固的,煙草散發的青煙該是在這種凝固的縫隙中滲透,同樣滲透著的還有陣陣清幽的女兒香,那是她給他的最好關懷。夜在凝固中保持著寂靜,是突顯兩個人心跳的寂靜;甚至河中瀑布的低吼也只是靜的見證。在他的印象中,這種靜是屬於大學女友的;那曾經是一個夏夜的小樹林,他也跟女友這樣地面對面守候,月光在女友臉上傾瀉而下,浸濕了他干涸的心。並沒有月光抹亮文靜的臉,但煙支上的火芯,點燃了她的眼睛,烏黑眸子的眼睛,低垂著,掩飾不住的熱情。

他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煙,讓火光在她的眼眸中盡情燃燒、燃燒……她已經有了滾燙的臉頰、滾燙的唇,當心潮的澎湃比瀑布的吼聲更勁時,文靜的心已經打破了寧靜。不知道是誰先碰到了誰,肌膚在方寸之間電及全身,激情在隱秘處盡情綻放!黑暗中的探索尤如密林中的獨自旅行,處處充滿神秘、處處充滿驚喜:你有時候慌不擇路,有時候盡情逗留。一切都是風景—山峰起伏又潤澤、平原爽滑又柔軟,在芳草蔥蘢的崖縫、暗流涌動著溫泉……你在崖壁上攀登,每一步都是那么堅實,每一處都是你穩妥的依靠;如果滑落,那只是你的陶醉,你抓住那根石柱頂禮膜拜,你給他一個清脆的吻,讓他有了靈性,他能跟你對話、給你激情,他願意被你吞蝕、被你吸、被你吮……你繼續著你的旅程,你要到南方最暖濕洶涌的大海上沖浪,你要到西方缺氧的巔峰上攀登,你不允許一腳踏空,你要一步一個腳印,你將登臨一切,你是世界之王……你已經准備逃離,你已經看到了太陽的灼傷,你已經感到了岩漿的洶涌,你想抵抗它們的沖擊。你積極迎戰,因為你勇敢;你呻吟,因為你絕望!他也許會拯救你,他也許在拯救你;於是你愈加抓緊他,你於是有了安全感和一切理想的歸宿……你在艱難中執著地跋涉,你聽到弱者的呼救,你決定帶她同行。你在風暴中搖槳,你在沼澤中爬行,你在雲端霧頂站穩腳跟!你也感到太陽的灼熱,你也感到地火的洶涌,你決定面對,你即將迎接……面對崩塌,你和你將同歸於盡、她和他將結伴而行。

太陽蔚然升起時,河心的大壩崩塌了,瀑流成為洪流;地火噴出的禮花讓黑夜變成白晝!

姜燦的第二天,是余氣未消的一天。有時候人們礙於體面,氣並沒有完全發出來,余氣就像爆破中未曾引爆的炸葯,會傷到自己的。他放棄了跟阿彌的溝通,直接向kh上海總部發了傳真,陳情表意,就是希望上海那邊另行派員來成都接洽工作。

阿彌醒來的早晨,文靜已經走了。煙缸里滿是煙頭,一派余煙散盡、灰燼殘存的疲憊模樣。他覺得夜真是捉弄人,在空房子里的夜就更加猙獰。事情本已不如人意,自己跟文靜還橫生了這樣的枝節,以後工作上如何面對?他想起原來對台灣人客戶總監的擔心,沒想到真正出了問題是在自己頭上。文靜也許並不當回事,可是女人一旦搞定了你,你就只有做奴隸的分了,更何況,四川女人的口碑不會是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