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 歷陽之急(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25 字 2021-06-16

只要事態能維持在眼下這一步,就可以進一步爭取與南北人家達成共識,廢除庾氏執政之權。對此蘇峻還是充滿信心的,他之部眾驍勇善戰,江東罕有敵手。

那些高門空談則可,軍略不值一提,一旦現平叛不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做出妥協。況且京口方面那庾懌不過中人之姿,所仰仗無非皇太後的名分而已,名望才具都難堪其任,並無太大號召力去號令各方。

至於會稽沈充出爾反爾,蘇峻對此也是深恨,不過倒也並不怎么失望。吳人狡黠無信義,他本就對沈充沒有報太大期待。等到韓晃攻入吳興肆虐其鄉土,那沈充就會明白戲耍自己的代價!詭變再能,終究要實力為後盾。到時候,沈充就會明白要跟誰合作!背信棄義之仇,早晚有一日會加倍償還!

如今除了戰事上的憂慮外,蘇峻尚有一點困擾卻是來自內部,即就是聯軍中的豫州部。他亦深知歷陽兵少難以掌控全局,而響應依附者雖眾,但卻不堪大用。所以對於豫州的聯軍分外看重,早先議定名爵,他甘居祖約之下,尊祖約為尚書令,同時又將豫州軍南下的統率許柳封為丹陽尹,禮遇之重還要在自己部將之上。

然而即便是如此禮重,豫州軍方面卻仍有人不滿,尤其是祖逖之子祖渙。此人雖得其父之風頗為驍勇善戰,但謀略智計方面確是遠遜。早先便公然忿忿有言蘇峻對其薄視,目其為將卒之才不肯委以清要之任。待到大軍將要移鎮姑孰時,更是違抗軍令諸多推諉,不肯離開建康繁華之地。

對於這個計短智薄的賢良之後,蘇峻也是深恨,只是因為祖約的面子不好訓責。若此子乃是他家子弟或是部眾,蘇峻早已經恨不得將之收而軍令斬之!

祖渙這里只是一件小事,為大業而計蘇峻也能暫時忍耐,讓他更加憂慮的則是祖約那里。早先豫州數千部眾南下聯合攻陷京畿,形勢已是一片大好,正該追加軍士投入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可是他請援之信不知送出去多少,祖約卻始終沒有再派援軍過來,甚至還隱有撤軍之念,這不免讓蘇峻頭疼不已。

為大事者尾兩顧,居然想要半途而廢。蘇峻心中之忿怨可想而知,然而再如何不滿,眼下卻是不好翻臉,若是祖約撤軍,他這里形勢維持將更加不易。

這一天,蘇峻又將許柳請來厚禮宴請,期望能夠穩定住人心。

許柳本居淮南太守,既是祖逖的內弟,又是祖約的女婿,乃是豫州軍極為重要的將領。作為今次聯軍豫州部的統帥,許柳如今也是志得意滿,頗有志驕姿態,看著琳琅滿目的酒食菜品,懷中擁著溫軟吳姬,不自覺已有幾分放浪形骸:「早知江東天下善處,物華之盛迷人視聽。邵陵公早年忍讓又是何苦,若早相共謀克定大事,如今已是高床軟卧、溫香滿懷,何勞軍旅行戰之苦。」

蘇峻微微一笑,心中所想並不流露,只是舉杯對許柳笑道:「此鄉富貴,豈敢專享。惟今之憾,可惜太尉不能駕臨於此,與我等共攬此物華之樂。」

許柳位處如今也非庸人,聽到這話便知蘇峻言中深意,眸子恢復幾分清明笑語道:「南北洶洶勢如沸湯,許多事並非不願為,各自有苦衷啊!壽春地近中原,左近都無山川可恃。我家主公鎮於彼方也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失,所部若調度太頻,或會引得羯奴南窺……」

許柳所言諸多,只是倍言豫州苦衷,並不提增兵之事,甚至隱隱也透露出要撤軍之意。蘇峻心內深恨,但也只能強擠笑容道:「如今之局勢得來不易,豈能輕廢前功。彼此共約舉事,本就為求共顯。豫州之困我也感於肺腑,稍後資糧轉運及此,即刻輸之北上暫解太尉之急。」

許柳聽到這話,神態便歡快許多,不再訴苦,轉而言起風雅閑語。

蘇峻尚在席中安撫著許柳,抬頭卻看見部將神色惶急在帳外頻頻對他打著手勢,心內微微一凜,先作告罪然後便起身退席匆匆行出。

「主公,大事不妙!」

部將隨蘇峻行至隱蔽營帳中,而後才將戰報遞上去,蘇峻展開一看,身軀驀地一顫,語調已有幾分猙獰:「張子高何時變得如此不堪!我將重任托付於他,竟敗於小兒之手!」

看一眼許柳所在中軍大帳後,蘇峻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於原地徘徊良久後才沉聲道:「即刻命匡孝率本部馳援韓晃,若旬日不能攻克廣德,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