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我家(上)(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2522 字 2021-06-17

帶著復雜的心情,泰爾斯離開了不祥的「鬼王子」塔。

刃牙營地里的混亂和嘈雜又突兀地回到耳中。

「我猜突兀的封鎖令讓不少人措手不及,再加上大兵們……」老錘子呼出一口氣:「整個營地都比平時亂些,當然,平時也不怎么安穩就是了。」

泰爾斯跟在老錘子和快繩身後穿梭,吃力地擠過三個用不同口音彼此爭吵的男人,打了一個唾沫飛揚地向他兜售生銹格斗劍的鐵匠,禮貌地避開某個想對他撩開大腿襯裙的艷妝女人,聰明地繞過一群窩在牆角暗中觀察、看到有新人靠近就醉醺醺地靠過來的混混。

但當他看到某個怯生生的乞兒向他伸手,在嘆息之余想要掏出幾個北地銅幣的時候,卻被老錘子一把按住了。

「別,你現在展示自己的同情心,回頭就會有七八個人盯上你刃牙營地不如從前了,」老錘子把泰爾斯的錢袋塞回他的行囊,警惕地看看周圍,同時拍了拍身上的武器:

「從幾年前,血瓶幫大規模收縮,甚至可說是放任刃牙營地之後,道上的人就不怎么講規矩了,行事毫無底線,直到把你扒光賣掉為止而你還不知道該誰負責。」

快繩臉色一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低地嘟囔了幾句。

老錘子的話讓泰爾斯微微一愣。

「血瓶幫?」

老錘子點點頭。

「當年我還在軍隊的時候,就是這群自稱血瓶幫的混子掌握著這里的地下世界,勢力一度很大,他們與本地貴族勾結,和軍隊高層稱兄道弟,在刃牙營地混生活的人,無論貨物走私還是黑市交易,街道看管還是皮肉生意,有三分之一都由他們罩著,甚至有許多從軍隊離開的人沒地方待,都會去血瓶幫里混溫飽。」

「但兩三年前,我們重新回到刃牙營地時,血瓶幫的勢力就大不如前了,起碼收斂了很多,」老錘子輕哼一聲:「聽說,他們在內地被某個比他們更狠的對手教訓了一頓,損失慘重,連帶著這里的威信都受到了影響。」

泰爾斯若有所思。

大6各地的口音交雜一處,甚至遠方的陌生語言也偶有出現,各色生意和交易來來往往,多國的貨幣交雜著使用,讓泰爾斯再度刷新了對這個『荒漠前線』的既定印象。

三人走過塵土飛揚的街道,在路過一眾堡壘後,一所樣式奇特的建築出現在眼前:

遠遠看去,它酷似一個倒扣著的大碗,然而卻占地廣闊,足以與永星城內的落日神殿相媲美,就像某個巨人在荒漠里隨手蓋了一個碩大的砂岩積木。

這間半圓的建築似乎沒有多少與外界相連的地方,斑駁粗糙的弧線牆面上是一個個要眯眼才能看清的細小孔洞,接受著陽光的滲透和沙塵的侵襲。

而在泰爾斯能見到的視野里,寬闊的外牆有且僅有一處狹窄的拱門,由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看守著,拱門里漆黑朦朧,看不真切,隱隱透出陰翳與不祥。

泰爾斯心中生出疑惑。

這是個碉堡,至少是個軍事建築?

或者干脆就是指揮官的住所?那么也許,自己能在這里見到……

「噢,我們就非走這條路嗎?」快繩那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捂住頭,不去看那幢建築。

「別抱怨,」老錘子頭也不回:「這是最快的路。」

「什么意思?」

泰爾斯疑惑地指著那個斗獸場也似的半圓碉堡:「那是……」

快繩出奇怪的嘆息。

「白骨之牢。」

「這個世界上你最不想去的地方。」

看著那群守衛的士兵,泰爾斯一凜:「白骨之牢?」

老錘子點點頭:「整個西荒乃至王國的重犯流放地。」

泰爾斯若有所悟。

他知道這個地方。

在星辰立國之初,腳下這片上抵埃克斯特,中遏大荒漠,下臨南方諸小國的陌生荒原是名副其實的噩夢之土,作為新征服的星辰國境,它大部分地域荒無人煙,邊境危險重重,常年受風沙侵襲,地貌不利居住,除了因功受封有不少史學家相信,法肯豪茲家族被封在西荒是一種變相懲罰,事實上反映的是他們與托蒙德一世的惡劣關系的貴族領主們,就只有因罪被流放到此處的人們才不情不願地扎下根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遂成今日西荒領。

在此期間,為西荒領的艱苦歷程與凶名赫赫增添色彩的,就是殘酷的白骨之牢。

不知從何時開始,尤其對於那些罪大惡極或者爭議重重的犯人而言,當平素的判罪已經不適用的時候,他們往往就會被流放到西荒,流放來刃牙營地,關押進臭名昭著的白骨之牢,以新的方式贖罪服刑,既省了審判官和當地監獄的麻煩,也給艱難的西荒乃至刃牙營地輸送來免費的苦勞力,聊解西部前線的沉重壓力。

「看見地上的部分了嗎,那些小窗?那是白骨之牢里的『白牢』,」老錘子側眼瞥著那幢不祥的建築,躲避著守衛的審視目光:「關押在里面的是在本地獲罪,且罪狀較輕的人起碼看得見陽光,只需要做苦役就能抵罪。」

快繩難得沒有插嘴,他只是嫌惡地看著形狀壓抑的白骨之牢。

「但白牢只是白骨之牢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建造在地底下的『黑牢』無數不見天日的幽深洞窟,專門為王國各地流放來的重罪者准備,犯的罪越重,就被關押得越深,黑牢層層向下,犯人們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危險。」

「一旦進了黑牢,除了成為十不存一的敢死隊,在戰場上拼死沖鋒或充當誘餌,沒有其他方式可以離開。」

泰爾斯定定地盯著白骨之牢外的地基,想象著那下面的情景。

老錘子微微嘆息:「當然,敢死隊不是說有就有,名額也很緊俏荒漠戰爭結束後,需要敢死隊的地方也不多了,失去了這個機會,黑牢里剩下的人就只能等著相繼老死,留下皚皚白骨,供倒霉的後進者們踩踏。」

「白骨之牢就是這么得名的。」

「走吧,」快繩很不自然地皺眉,略顯局促:「這地方讓我緊張。」

老錘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繩初來乍到的時候,曾經被人坑到白牢里,我猜他印象深刻。」

泰爾斯驚奇地望向快繩。

但快繩只是抿了抿嘴,並不答話。

泰爾斯明智地不再問下去,他把目光從神秘幽深的白骨之牢上收回。

他們離開白骨之牢的范圍,越過一個方形堡壘的轉角。

「所以,我們去哪里?」

老錘子聳了聳肩:「我家。」

泰爾斯不由得一怔。

「你家?我以為你說過,你的家鄉在荒墟?」

老錘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哦,我說的不是我家,而是……總之到了你就知道了。」

快繩狡黠地眨了眨眼,讓一頭霧水的泰爾斯更加迷惘。

但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

再次越過一個堆滿塵土的街道後,他們擠過人群,來到一座人來人往的三層橢圓碉堡前,大開的前門寬得足以讓一駕馬車駛入。

「就是這兒,」快繩拍了拍泰爾斯的肩膀:「我家。」

泰爾斯好奇地抬起頭,現碉堡的門前掛著一塊極大的木制招牌,招牌上雕著一個傳神的酒杯圖案,向外灑著酒水,隨著荒漠里的風微微搖晃。

看清那個招牌的瞬間,王子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只見酒杯中央刻著兩個大大的單詞:

【我家】

招牌底下雕著一行小字:

【人類會死,獸人會倒,女王逝去,而我們永不關門始於終結歷38年,艾麗嘉女王最後的酒杯】

泰爾斯帶著哭笑不得的心情,跟著老錘子跨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