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他進來。」
「小心些,」同一桌的蒙面人冷哼道:「那群該死的蟑螂,最擅長出其不意。」
終於,在泰爾斯的濃濃疑惑中,「我家」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藏在斗篷里的男人,在身後雇佣兵們的監視下,走進這家被鮮血鳴笛所控制的酒館。
如同泰爾斯初來時一樣,雇佣兵們的凶悍目光和鐵血氣勢,瞬間向新來的客人壓迫而去。
但斗篷里的客人依舊步伐平穩,姿態淡然。
雇佣兵桑尼攔住了客人。
「搜身。」他冷冷道。
客人聳了聳肩,順從地舉起雙手。
「算了,桑尼,」克雷搖了搖頭,神色不善:「我敢說,如果真想藏點武器,你哪怕扒光了他,這家伙也能從**里掏出一把匕來。」
桑尼這才讓開道路,不忘丟給客人一個惡狠狠的眼刀。
客人似乎有些無奈,直到他走進酒館中央,看見瑞奇、克雷、蒙面人以及坦帕共坐的一桌。
「我打擾了什么嗎?」
客人看著表情各異的四人,又看看明顯是被迫坐在這里的王子二人組,聲音自信而淡定,帶著點樂曲般的起伏。
泰爾斯感覺得到:他身旁的瑪麗娜露出嫌惡的神色,雙手按住劍柄。
「你什么也打擾不了,」雇佣兵里的那個蒙面人冷冷地道:「因為這兒沒有你的座位,陰溝里的蟑螂。」
面對眾人的慢慢敵意,客人輕笑出聲,把雙手伸出斗篷。
這個瞬間,他身後的雇佣兵都摸出了武器,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的動作。
「放松,」客人似乎被嚇了一跳:「只是我的兜帽。」
他說著話,慢慢放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白凈而普通的臉。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泰爾斯只覺得有種熟悉感一閃而過。
奇怪。
泰爾斯暗自咬牙:他見過這個男人。
絕對見過。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作為領,瑞奇好整似暇地看著站在原地的男人,轉頭向克雷問道:
「是他嗎?」
克雷站起身,走到客人的面前。
新來的男人露出順服而恭謹的笑容。
克雷盯了他好一陣,面色慢慢綳緊。
「是他。」
北地的劍手點頭道:「六年前,見過幾次。」
他的臉色不怎么好看。
六年前。
泰爾斯的心慢慢被扯緊了。
是巧合嗎?
男人注意到了克雷,露出恍然的神情。
「是你啊,薩蘭德·克雷,」男人顯得頗為高興:「還真是老相識……」
可相比起瑞奇的冷淡和蒙面人的敵意,克雷並沒有好上多少,絲毫不給他的「老相識」任何面子。
「少套近乎,」克雷坐回座位上,不客氣地回絕:「我們都知道你們是什么貨色。」
男人的表情一滯,語氣尷尬:「真是令人感動的重逢啊。」
「說話吧。」
瑞奇依舊表情平靜,仿佛只是接待一個需要除草服務的農場主顧:「你的來意。」
新來的客人眨了眨眼。
泰爾斯看著這個男人,越眼熟。
他到底是誰?
「我看得出來,你們還有些事務沒處理完,」白凈的男人看了看面色難看的坦帕和不情不願的泰爾斯兩人,搓了搓手,就像一個銷售員向酒館老板推銷著他的劣質酒水,小心翼翼:
「而我現在要說的事情又很重要,所以我們為什么不找個小小的密室……」
瑞奇笑了。
「我相信我的兄弟們,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除非你們有?」
酒館上下的雇佣兵們齊齊露出威嚇式的冷笑。
男人的臉色微微一滯。
「請原諒,但我接下來要說的,可不是什么小事,」他環視一圈,似乎有些為難:「這不僅關系到你們今晚的行動……」
男人的表情變得陰翳:「更關系到整個刃牙營地的安穩。」
此言一出,雇佣兵們紛紛躁動起來。
克雷與蒙面人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擔憂。
男人轉過身,面對著全場的不善目光。
「對,我知道你們將要做什么,也請你們相信我:我的到來和我的提議,只會讓你們的計劃錦上添花。」
男人愉快地微笑著:「在那之前,我們需要謹慎而周密的計劃您意下如何?克雷?還有這位……」
「就像他們一貫的卑鄙,」泰爾斯聽見,身後的瑪麗娜和桑尼低聲說著什么,語氣里盡是咬牙啟齒的恨意:「分化、挑撥,無所不用其極。」
「而我們所需的,」男人表情詭異地舉起手指,拇指和食指輕輕搓動:「只是一點小小的溝通與合作。」
酒館里的騷動越來越大,矛頭指向場地中央的男人。
然而瑞奇話了。
「那更好,大庭廣眾地說出你的提議。」
瑞奇不動聲色舉起手,壓下其他人的異議:「激勵一下我的兄弟們為我們將要做的事情。」
男人頓住了。
他看了看周圍,失望地現鮮血鳴笛的雇佣兵們毫無異議。
「哼,好吧,既然你們都無所顧忌……」
男人嘆了一口氣看,似乎頗為惋惜。
他倏地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抱歉,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拍了拍頭:「如各位所見,我是個普普通通的北地人,大家不妨叫我……」
男人鞠了一躬,微微眯眼,眼縫里露出一絲精光:
「釺子。」
那個瞬間,泰爾斯微微一顫!
快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泰爾斯絲毫沒有反應。
他只是死死盯著那個新來的男人。
那副白凈的長相,鞠躬的動作,說話的口吻,還有這個奇怪的名字……
泰爾斯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
他確實見過。
就在六年前!
「釺子?」
瑪麗娜冷哼著:「這算什么狗屁名字。」
釺子尷尬地摸了摸頭,表情頗為抱歉。
但酒館中央的人卻話了。
「釺子,」瑞奇左手邊的蒙面人身體前傾,細細打量著身份不一般的客人:「木匠和石匠用它借力,在一次次的敲打中,鑿穿哪怕最堅不可摧的實木與頑石。」
蒙面人的語氣里透露出深惡痛絕的意味:
「對你們這群蠶食世界的害蟲而言,還真貼切。」
雇佣兵們紛紛冷笑。
釺子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別在意,」雇佣兵的領,瑞奇平靜地點點頭:「塞米爾比較直率。」
釺子晃了晃肩膀,示意他毫不在意。
「那我可以問問,與我對話的先生,是哪位嗎?」他笑容如故。
瑞奇跟他的同伴們對視一眼,輕笑出聲。
「我現在的名字是瑞奇,至少我的兄弟們都這么叫我。」
瑞奇嘆了一口氣,在椅子上慢慢坐正。
「但是你,釺子先生,出於對你背後之人的尊重,以及對你所在組織的敬意……」
他似乎渾不在意眼前的人,右手輕輕彈動著桌子旁的一柄長劍。
「你不妨叫我……」
在雇佣兵們的全員靜默與崇拜眼神中,瑞奇輕聲開口,吐出一個泰爾斯從未聽過的陌生名字:
「克拉蘇。」
那一刻,釺子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