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
前頭五人身軀一個趔趄,差點當場栽倒。
你一個殺了人的家伙,在這里喊無辜的話,叫死去的張太楹,如何面對自己的下一世?
這場戰斗或許會存在有什么不公平和出乎意外,但要說無辜,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面前幾人下意識的便是想要反駁點什么。
畢竟徐小受這話說的,太賤了!
是個人都聽不了。
可……
反駁什么呢?
細細一個思量之後,五人卻都是感覺腦袋突然有些昏沉了起來。
「怎么會這樣子?」
「明明就是完全狗屁不通的一番言論,為什么,為什么仔細這么一盤,竟然沒有找到哪怕一個可以駁斥的論點?」
「這……」
不對勁啊!
眾人都不是泛泛之輩,這一下很清醒的就意識到了,自己已經陷入了徐小受的語言圈套之中。
可什么時候進的?
再一盤,還是不知!
更為驚悚的,是他們突然發現,徐小受好似壓根兒就沒在開玩笑。
每一波問完話,幾人都會進行駁斥和驗證,直至完全確定了答案是真的之後,他們才繼續往下。
也就是說,徐小受根本沒有撒謊的機會,以及可能性。
但是,他給出的結論,卻又為何,如此荒謬,卻又讓人不得不信服?
秋玄感覺腦子已經糊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腦力玩家。
對於徐小受的這一波繞,著實是無力反抗。
但意識終於被完全攪亂,給順成了徐小受的邏輯之後,他再想反駁,也是無話可說了。
「也許……」
「也許徐小受說得對?」
「畢竟這聖神殿堂的規定也確實是如此啊,真就只是限制王座出手,而沒有說一個區區先天,不能斬殺王座……」
眾人集體木了。
你說的好特么有道理!
但放在往日里頭,又有誰能想到,一個元庭境巔峰的小子,可以謀劃乃至斬殺王座?
「不對!」
守夜同樣暈乎了一陣。
但他反應很快,一下子便是回過了神來。
徐小受確實沒有機會說謊,他的一步步論證,都是在眾人確證之下得到的。
也就是說,方才所言,這家伙的確不虛。
可不說謊,不代表就是全盤托出啊!
守夜眯起了眼睛。
徐小受太厲害了。
恐怕眾人只見到了這小子身上的天賦光環,而完完全全忽視了作為一個人,這家伙的智慧和謀略,有多可怕!
「挑著講?」
守夜腦海靈光一閃,直接明悟了。
一路從白衣過來,導致他的經歷和別人不一樣,因而掌握了許多審訊逼供的技巧。
在以往的王座刑犯中,不乏便有謀略過人之輩。
這類人最恐怖的,不是其實力有多可怕,而是明明你哪怕能完全確證某一件事是出於他手。
但證據不足之下,對方一張嘴,便是能直接將你說愣神。
「挑著講!」
說起來簡單,但要完全圓謊,太難了。
這種依據敵我情報誤差,從真實故事中的斷章取義,繼而捏造出的虛假型真實故事,如若能順得出邏輯,根本無人可以駁斥。
這便造成了。
眾人明明會覺著徐小受瘋了一般在喊著「我是無辜的」,卻因為對方講的確確實實是客觀存在的真理,而無從反駁。
「好家伙!」
守夜直接當場就是一個好家伙。
他認認真真打量了徐小受一番,再度對面前青年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既然這家伙真的不是巧合,而是完全具備以假亂真,瞞天過海能力的話。
那這話語權,絕對是不能給對方掌握住的。
「說得不錯。」
守夜呵呵贊嘆著:「不,應該說是精彩極了。」
「確確實實的,張太楹在城主府對你出手,是他的不對,他死有余辜。」
「你在城主府的……自衛反擊,雖說真真切切將此地給炸了個底朝天,但按照規矩,城主府甚至還不能找你麻煩。」
「相反,他們還要對你在此地受到的傷害……就來自王座對元庭的那種傷害……」
守夜嘖了嘖舌,他甚至沒能瞧出徐小受有什么受到傷害的地方,但依舊道:「給予補償!」
付止當場臉就綠了。
搞了半天,我家被炸了,我還要給爆破犯倒貼錢?
哪有法官是這么當的?
這尼瑪就離譜!
徐小受也沒想到守夜這么好說話,當下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必如此麻煩,但……真要賠償的話,其實也未嘗不可,呵呵,呵呵……」
「受到詛咒,被動值,+4。」
「別高興的太早。」
守夜打斷了付止想要說話的沖動,緩緩道:「現在,你的論斷結束了,該我問你一些問題了。」
「什么?」
徐小受看著他,心道該來的總是要來。
守夜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此刻還真想知道,徐小受會是如何狡辯接下來的問題的。
「你也知道的,紅衣的職責,便是斬獵鬼獸。」
「方才的戰斗,或許你可以瞞過其他人,但那股子濃烈的臭味,無法瞞過我!」
「說吧,鬼獸氣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守夜眼神閃爍危險的光芒,冷聲道:「總不至於,你還想要將這鍋,推給到已死之人,張太楹身上?」
五道目光齊刷刷射向徐小受。
「受到注視,被動值,+5。」
「受到期待,被動值,+5。」
這一刻,徐小受毛孔都炸開了。
說實話,他就是這么打算的。
但守夜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這一應承,真就是無力的辯解,再難翻身啊!
可,不承認的話……
過河拆橋?
關門放辛咕咕?
亦或是,直接將貪神拿出來墊背?
徐小受自認自己絕不是一個好人,甚至某些時刻腦子里頭閃現的,還盡是些卑鄙小人才會有的念頭。
但在此時,這等事情,他真完全做不出來!
輕易將事情抹殺,將自身抽離開來的做法,一瞬間腦子里便是閃過了無數種。
但每一種的代價,不外乎都伴隨著失去。
「失去……」
這,並不是徐小受想要的。
也許人活著,還是應該為了點什么,或是道義、或是情分、亦或是心里頭那丁點未涼的熱血,而勉強掙扎一下吧!
「張太楹……」
徐小受冷峻著面色,輕聲呢喃著。
他突然嗤笑一聲,從容不迫的抬眸,認認真真的盯著守夜的雙眼,道:「如果我說,是呢?」
空氣直接死寂了下來。
那凝重的氣氛有如無形的泰山壓下。
這一刻,哪怕是秋玄,都感受到了守夜身上那殺人般的冷意。
守夜一字一頓道:「那我只能說,你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實力,不比你這全身上下加起來的能力,有弱幾分!」
「哈哈!」
徐小受大笑,就差上手抹起眼淚了。
「人不就是這樣子么?」
他雙手一攤。
「自認為聰明絕頂,將事情的答案說出來,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最後逼迫著自己俯視之人,拿到自身內心里頭已有的答案,心滿意足的把人抹喉,將結果拿去交差。」
「不就是這樣子么?」
徐小受笑得俯身。
最後他揚起了身板,笑容凝住,視線從守夜身上掃過,冷冷的劃過五人。
「想來這等手段,不止是紅衣大人您的慣用伎倆,甚至在場的諸位,都用得不少吧?」
「我就納了悶了,既然您心里頭都有答案了,何必多此一舉,和我廢話這么多?」
「要我人頭,直接拿去不就好了,裝什么大尾巴狼?」
乘著月光,徐小受最後那灑然的樣子,著實令得眾人呆了。
付止看著徐小受,突兀的心頭便是一驚。
徐小受太不尋常了。
有守夜那直接的證據在,他知道徐小受說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但在這般局面下,這小子的一言,卻依舊直接照透了他內心深處的那些個陰暗面。
從一個無名小卒做到城主府,哪里會是什么兢兢業業可以成就的?
為了某一個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做法,他付止,年輕的時候,做得還少嗎?
而此刻,守夜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以及心下有著的主觀論斷,比對起徐小受的這一份蒼涼與無助。
這,不正像是彼時自己逼迫仇家之時,假定罪名殺之的那般做法么?
「這家伙……」
付止嘆為觀止。
若是面前是一個看破紅塵的人,能說出這般話,他可以理解。
但徐小受才多大啊!
他到底是經歷了什么,才會在如此之局中,還能一針見血道出紅衣計策的短淺之處?
此子今夜若是不死,定能化龍!
付止自覺看人神准。
但對於徐小受,哪怕不需要這一份神准,他也知曉這人未來不簡單。
有心保下。
但是……
「鬼獸的話,可惜了。」
「徐小受,能否破今日之局,全看你自己了,老哥我拖家帶口的,搭不上這些個命,著實無能為力啊!」
……
徐小受一眼掃得五人面色發紅。
顯然對於這般做法,眾人心照不宣。
但不說清楚,和被直接點破,場面還真不一樣了。
守夜當場滯住。
氣勢一頓之後,全盤散了。
他確實是紅衣,但紅衣里頭應對鬼獸,也不曾有這般類似的做法。
哪怕是白衣,在沒有真正確鑿的證據之前,甚至都不允許直接斬殺那些個能圓謊的王座囚犯。
可以的。
這徐小受,有點東西!
「你小子不必含沙射影了,說吧,你到底想說什么?」
守夜嘆了口氣。
「我還有必要說么?」
徐小受反問。
「叫你說,你就說,廢什么話呢!」
守夜的暴脾氣當場又起來了。
還給你臉了是不?
方才不給你機會,你倒是噴得所有人差點血濺當場。
現在給你辯解的機會,還給我玩上了欲擒故縱?
徐小受靜默了一下。
心里頭,卻是微微一松。
如若是不打算將辛咕咕,亦或是貪神、阿戒交代出來的話,那今夜出現的鬼獸氣息,不管別人再怎么懷疑,都必須是張太楹的。
這一點,無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