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57)(2 / 2)

得了劉瑾保證,劉青鸞反而訥訥不言,秀頸低垂,玉手反復糾結著裙角衣帶,恨不得將之扭斷,良久之後,才抬眼迎著

劉瑾目光,坦然搖頭。

劉瑾呵呵大笑,「好!不錯!不愧是我劉瑾的侄女,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

劉青鸞堅定道:「我恨那姓丁的小賊欲死,但自會勤練武藝,堂堂正正尋他晦氣,憑真本事報仇!」

「嗯,那小子若是死在你劍下,是他學藝不精,活該命喪!」劉瑾似乎並不為丁壽死活擔憂,撫掌大笑。

劉青鸞則為自己打氣地狠狠點了點頭。

笑聲忽收,劉瑾正色道:「青鸞,你可是喜歡小川?」

不想劉瑾突然有此一問,劉青鸞一愣,隨即玉面羞紅,跺著腳嗔怪道:「二叔——」

「任情率性,敢愛敢恨,有什么好害羞的,直說就是。」家中的女張飛也有這忸怩之態,劉瑾看在眼里,不覺有趣。

二叔莫不是曉我心意,欲待成全?劉青鸞心頭如小鹿撞個不停,偷瞟了劉瑾一眼,螓首微點,又急忙將頭深埋胸前,耳根都已臊紅。

「難怪,小川的才貌容止,的確招女孩子喜歡。」見劉青鸞承認,劉瑾神情復雜,負手輕嘆。

劉青鸞輕『嗯』了一聲,更是認同,那丁小賊與白公子站在一處,簡直雲壤之別。

「好在發現得早,趁著用情未深,斷了這個念想吧。」

「為何?!」劉青鸞不啻五雷轟頂。

「萬般皆是命,小川背負的太多,非是你終身相托之人,」劉瑾悠悠一嘆,「春闈之後,二叔自會為你們姐妹覓得良人,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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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劉青鸞眼中盈淚,嬌喝道:「我喜歡的,我自會去爭,什么命不命的,我不信!!」

劉青鸞哭喊著奔了出去,劉瑾沒有阻攔,只是默默望天,忽然嗤地一笑:「咱家也不想信你,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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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劉府的雞犬不寧相比,丁府如今上和下睦,歡聲一片。

見了女兒平安歸來,譚淑貞歡喜不禁,領著周玉潔向丁壽拜倒,千恩萬謝,其他眾女自也替義母開心,借著由頭,丁壽將雪里梅兩個也放了出來,當日關她本是為略施薄懲,既然始作俑者都已平安回返,再遷怒那小丫頭實在有欠風度。

周玉潔見了雪里梅心中有愧,畢竟是受了她的牽連,才害得二位妹妹有牢獄之災,拉著手兒噓寒問暖,賠禮請罪,雪里梅擔驚受怕幾日,見玉姐兒平安無事也是口念彌陀,她與周玉潔姐妹相伴多年,豈會真個見怪,姐妹兩個互道平安,相擁而泣。

鶯鶯燕燕的一團亂象,晃得丁壽眼暈,直讓眾女各自回房安歇敘舊,待屋內總算清靜下來,二爺開始抱著腦袋在椅上發愁。

「老爺有心事?」伴著輕柔軟語,一杯香茗放在案邊。

丁壽不用看也知來人是誰,緩緩直起身子,「此番你母女兩個有驚無險,也是造化,怎不去陪玉姐兒敘話?」

譚淑貞侍立案旁,輕輕一嘆道:「聽玉姐兒言道,老爺為了救她掌摑劉公公侄女,奴婢擔心我母女二人又為老爺招了禍事,心中不安。」

譚淑貞憂心忡忡,丁壽卻釋然一笑,「我惹下的禍事多了,這個又算得什么,憑爺在劉公公跟前的面子,莫說賞劉家二丫頭一巴掌,就是再饒上幾個,劉公公也不會見怪。」

丁壽說得輕松,譚淑貞卻微微搖首,「既如此,老爺為何眉宇不暢,愁雲深鎖呢?」

「看出來啦?」丁壽揉揉眉間,又狠狠搓了搓臉,大為懊惱道:「我還以為自個兒如今喜怒不形於色呢!」

丁壽的誇張動作,縱使譚淑貞心事縈繞,仍不覺莞爾,嗔怨道:「奴婢真不曉老爺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丁壽嘿嘿一樂,將譚淑貞拉入懷中,探入衣襟把玩著她胸前玉乳道:「實話說,爺心里是有點煩心事,但與你們母女的關系卻是不大。」

譚淑貞先調整了下身姿,既方便丁壽輕薄,又不致讓身軀重量過於壓迫於他,才徐徐道:「老爺若是不棄,可將煩心事說出來聽聽,奴婢不才,不敢說出謀劃策,但二人計長,或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

譚淑貞話說得謙虛,丁壽卻曉得此女出身官宦,閱歷豐富,對官場人情世故確有獨到見解,當下也不隱瞞,開言道:「劉家那莽撞丫頭理虧在先,劉公公縱然真個怪罪,大不了吃他一頓排頭,事情想來便也揭過了。」

丁壽雖也不明劉瑾為何對他一貫青眼有加,但他被老太監栽培多年,諒來老太監也不會為了劉青鸞的一巴掌真就把他廢了,最多挨還就是,不過想想上次挨老太監的那一掌,二爺心底屬實有些發憷。

丁壽心中有事,手下沒了分寸,扯了譚淑貞的一個奶頭長長揪起,譚淑貞不禁呻吟了一聲,丁壽醒覺,歉意一笑,手指輕挑慢捻,勾得她情欲漸升。

譚淑貞喘息道:「那爺究竟為何事煩心?」

「此番我與劉公公表象失和,王鏊老兒那一派人上躥下跳,很是不安分,我雖貶黜了他兩個門生,但這梁子已經結下,據聞今年春闈又是王老兒主考,眼見他羽翼更豐,將來怕是更要尋我的晦氣。」

「莫說今年春闈,震澤先生名動士林,吳中

及淮左名士多出其門下,放眼當今,恐只有文章領袖縉紳的李西涯可與之分庭抗禮。」譚淑貞道。

「李東陽那老滑頭,整個一好好先生,在朝中不爭不搶,偏又沒人繞得過他,指望他出頭,還不如日頭打西邊出來機會大些。」丁壽越想越氣,掌中狠狠揉搓了幾下。

譚淑貞蹙眉呻吟了幾聲,嬌喘道:「劉公公難道也不肯幫忙?」

「說是不做離間師生的事。」丁壽沒好氣道。

譚淑貞頷首,「劉公公說的是,常言『疏不間親』,天地君親師關及人倫綱常,非同小可,一個不好,反要給陛下留下個搬弄是非的小人之評。」

「你這婆娘究竟替誰說話,」丁壽不喜,掌心托著乳根,五指都深陷粉膩乳肉間,郁悶萬分道:「你當我不知這道理,問題是……」

丁壽向身後望了望,小聲道:「雪丫頭那相好的老爹馬上便要入閣了,屆時萬一這兩個曾經的東宮講讀聯手,爺怕就永無寧日了。」

譚淑貞忍著胸前痛暢交織的快感,閉目沉思,倏睜美目道:「這鼓唇弄舌之事即便要做,也不能由老爺親自出面。」

「那還能有誰?內廷劉公公不肯幫忙,外朝的奏本也要內閣走一遭,王鏊老兒又豈會不知!」丁壽撇撇嘴:「若是了先機,怕那老兒立時就有反制之策,偏偏遞小話這類事一次兩次又不見得能有成效……」

「所以,還是要從陛下身邊著手啊,萬歲爺平時喜好什么,身邊都有哪些人隨侍在側,爺您還不清楚么!」

「陛下身邊的……」丁壽琢磨一番,「咱們這位皇爺喜動不喜靜,整日不是隨喇嘛念經,就是跑馬射箭,喜歡的也無非是演兵布陣,角抵百戲,樂舞雜耍,至於詩文書畫也未嘗不愛,總之興趣涉獵頗廣,身邊也無非養豹勇士,內侍黃門,樂工優伶等那一干人等。」

細數了一番,丁壽也覺小皇帝精力旺盛,天資聰穎,竟然什么都能玩出花來,譚淑貞卻眼睛一亮,「那何不就在這些人身上著手呢?」

「難!那些軍士們你沒看見,一個個傻大黑粗的,讓他們騎射沖陣或許還成,斗心眼兒?怕是被大頭巾們賣了還給人數銀子呢!」

丁壽不屑至極,「至於那些小黃門,分屬各監司局,誰曉得背後是哪個大璫老公,又有哪個與外朝掛著關系,當年宮變之事前車之鑒,別事兒沒辦成,再把爺泄個底兒掉。」

譚淑貞兩臂環摟丁壽頸項,吐氣如蘭,「爺別喪氣,不還有別人么?」

「樂工?」丁壽一愣,隨即把頭連搖,「那幫子賤戶,在各衙門前連頭都不敢抬,還能指望他們詆毀王鏊!」

教坊司雖名列大明官署,卻素為人輕賤,縱是其中官吏,衣制也有別其他官員,按大明祖制,樂工常服戴綠頭巾,以別士庶,教坊司伶官御前供役,雖常出入宮禁,其所佩牙牌也有別大小臣僚,百官牙牌俱都一色,形制相同,唯刻官職如『文』、『武』、『勛』、『親』等字以別,教坊司的牙牌卻不類百官,與中官類似,眾樂工優伶也羞於示人,平日揣在袖中,入大內時才系在帶旁,更別提教坊司的銅印不知何時起從方印改成了四不像的長方條記,地位之低微,可見一斑。

譚淑貞神情一黯,陡覺胸口一痛,不由『誒呦』一聲,只聽丁壽道:「爺就事論事,沒輕慢你的意思,你母女連著雪丫頭她們,既已入了我府中,便與他人別無二致,若是再一味自輕自賤,不但作踐自身,連爺的一片心意也辜負掉了。」

譚淑貞欣慰一笑,「老爺心疼奴婢娘兒幾個,婢子自然知曉,教坊司優伶雖大多自甘卑賤,也總有幾個不安於現狀的,其中挑揀出一二精細伶俐之人,結之以恩,使其常伴君側,總有機會進獻些老爺不方便去說的話。」

丁壽躊躇猶疑,「優伶之言,陛下會當真么?」

譚淑貞展眉一笑,輕聲道:「老爺可曉得成化朝伶閹阿丑之事?」

丁壽倒吸口涼氣,阿丑,成化時宮中小內侍,擅以滑稽戲做諷諫,西廠汪直提督團營,建功邊塞,力壓廠衛,聲勢一時無兩,更兼自幼養在深宮,深得憲宗信愛,廷臣中無一人敢中傷攻訐,卻被這小宦官數次以戲諷諫,逐漸失了聖寵,東廠提督尚銘聯合方士李孜省,趁勢彈劾,終致西廠罷免,汪直貶至南京,而言官隨後彈劾汪直的罪名,『與王越、陳鉞結為腹心,自相表里』,『天下之人但知有西廠而不知有朝廷,但知畏汪直而不知畏陛下』,也恰與阿丑所諷內容相同,連從小被養在身邊的人,都因優伶之口而行疏遠,王鏊這個春宮講讀,能撐得過幾回呢……

丁壽心中意動,卻還有一事為難,「可這精明伶俐之人一時哪里去找,便是找到了又如何保他定能在御前邀寵,陛下自己便深解音律,工於度曲,等閑樂工根本入不得眼!」

「說難確是難,說容易倒也真是容易,婢子恰好知道這么個人物……」

「哦?哪個?」丁壽終於來了興趣。

「究說起來,此人爺也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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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賢,山西解州府人士,籍隸教坊司樂戶,頗解音律,能作小詞,臣特將其引薦於陛下。」

紫光閣的小殿內,丁壽指著地上匍匐跪倒的臧賢,向朱厚照介紹道。

朱厚照俯視進殿後便伏地不起的臧賢,唯

唯諾諾,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礙於丁壽引薦,隨口問了句:「你會度曲填詞?」

臧賢額頭觸地,不敢稍抬,大著膽子回道:「是,時調小令,雜居南北曲,都略通一二。」

「好大的口氣啊,」朱厚照哂笑,手指無規律地敲著御案:「俗曲乃民間性情之響,朕要探察民意,則不可不聽,你都懂得那些曲牌?」

「這卻不好說,從中原傳唱的《鎮南枝》、《傍妝台》、《山坡羊》,到時下流行的《耍孩兒》、《駐雲飛》、《醉太平》,小人都可填詞譜曲,另外熟悉的還有《十二月》、《普天樂》、《快活三》、《江兒水》……」

談及小令曲調曲目,臧賢初見龍顏的敬畏憂懼之心漸去,滔滔不絕講述起來,小皇帝也不得不正視這個其貌不揚的教坊樂工,「這些曲牌你都熟悉?莫要大言欺君!」

臧賢嚇得驚慌失措,連稱不敢,丁壽一旁笑道:「陛下放心,他這本事秉承家學,其父就曾是宮中伶官,以技受寵於憲廟,得授中書舍人之職。」

「哦?既然曾應奉皇祖,當有過人之才,爾父現在何處,可入宮覲見,閑談彼時宮中舊事。」朱厚照對那位沒見過面的皇爺爺很感興趣,突然想找人嘮嘮家常。

「陛下垂問,小人感激涕零,可惜先父福薄,已然歸天。」臧賢眼眶發紅,不住用衣角拭淚。

「可惜了。」朱厚照惋惜不已,一時興趣寥寥。

丁壽暗道不好,可別三兩句把人打發了,急忙笑道:「臣聽聞鍾鼓司康公公言,近來宮中音樂廢缺,似大有不妥。」

「有何不妥?」朱厚照奇怪丁壽怎地操心起宮樂之事。

「慶成大宴,天下華夷臣工共同觀瞻,當舉大樂,宜調精通藝業樂工嚴督教習,譜作新樂,方能顯朝廷之重。」丁壽道。

小皇帝蹙蹙眉,覺得好像似乎差不多有那么點小道理,無所謂道:「那就讓康能傳諭禮部,選三院樂工年力精壯者……」

「陛下隆恩廣澤,豈止教坊樂工得幸,況朝夕承應辛勞,外郡樂工不宜獨逸,請詔禮部移文天下,各省才藝俱佳之樂伎送京供應,鍾鼓司一一甄選,籌備大樂。」

用得著這么大的陣仗?朱厚照聞聽一愣,抬眼見丁壽沖他擠眉弄眼,頓時恍然大悟,狠狠一拍桌案,嚇得臧賢渾身一顫,險些癱在地上。

「豈有此理,你真是豈有此理,氣死朕了!」

小皇帝每說一句,臧賢心頭就涼上幾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也未見說些什么,這位丁大人怎就惡了皇爺爺,若是引薦之人獲罪,自己豈會有好果子吃!佛祖保佑啊,只消過得此關,小人一定持齋把素,安守本分,再也不想出人頭地的事了!

「朕怎么早沒想到,你有這好主意為何不早說!哈,有理有據,那些禮部官兒也推搪不得!」朱厚照悔恨得直拍大腿,早想出這么個主意,興許劉家姐姐早就尋到了。

二爺也是被逼得急中生智,況且這一來麻煩事可就多了,丁壽陪笑道:「只是各省樂戶進京,這衣食起居皆需供應,陛下看……」

「供應不了許多,朕揀選藝業精者留下應用,供給口糧,其余人等發還原郡,至於居室……」朱厚照琢磨一番,一指丁壽,「交給你了,選塊地皮,為來京樂工修建房舍。」

我?熊孩子找我給你蓋房子上癮了是吧!丁壽強忍著喉嚨中一句『欠你的』沒喊出去,苦著臉道:「此事理應交給工部……」

「合該如此,不過他們辦事沒你貼心,」朱厚照沖已經快趴地上的臧賢喊了一聲,「誒,那個誰……他叫什么來著?」

「臧賢。」丁壽沒好氣地白了小皇帝一眼。

朱厚照不以為意,嘿嘿一樂,「既然子承父業,朕便授你教坊司左司樂之職,御前聽用。」

「謝皇爺爺!謝皇爺爺!」臧賢喜不自禁,連連叩首,教坊司左司樂雖只從九品,官居末流,可大小是個官兒啊。

「你覺得如何?」朱厚照不理千恩萬謝的臧賢,反問一旁丁壽。

丁壽臉色稍霽,心理平衡了許多,「此事還應著禮部一人督辦,翰林院學士劉春去歲提調順天府鄉試,不辭劬勞,口碑載道,可當此任,只是劉大人身在翰林院,名不正則言不順……」

「加封劉春為禮部右侍郎,兼掌翰林院事。」朱厚照干脆道。

「陛下聖明。」

「事兒總算說完了,各忙各的去吧。」朱厚照拍拍手掌,一臉輕松。

「臣告退。」事情辦成,丁壽也不想多留。

「等等,你——過來,你——出去。」朱厚照一指一個,差別對待。

丁壽眼見臧賢退出小殿,訝然上前:「陛下,您還有什么吩咐?」

朱厚照上半身拄著御案,促狹道:「代替工部修房子,心里委屈么?」

「臣不敢。」

「不敢,不是沒有,告訴你個事兒,」朱厚照一臉神秘,「朕——是故意的。」

迎著丁壽驚詫的目光,朱厚照一臉得意,「誰教你對朕耍小心思的,朕沒把你當外人,你想舉薦什么人,做什么事,盡管直說就是,不用藏著掖著的,朕和那些朝臣斗心眼,已然夠心累了,你還要插上一腿,若不給你個教訓,朕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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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壽神色古怪地出了宮門,候在外面的臧賢一路小跑迎上前來,忙不迭地謝恩表忠心,什么再生父母,恩同再造,定要結草銜環,涌泉相報等等,各種好話高帽不要錢的送上。

丁壽面對鋪天蓋地的阿諛之詞毫無反應,臧賢心中沒底,不知在殿內丁壽又經歷了什么,訕訕停了嘴。

「臧賢!」

「小人在。」臧賢急忙應聲。

「往日在教坊時你對譚淑貞有過照拂,如今得官也算你的福報……」

「大人言重,譚婆……」臧賢猛抽了自己一嘴巴,改口道:「譚夫人一見便不是凡人,小人能得照料一二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應該的,應該的!」

原想那婆娘年老色衰,恐客人不喜,才讓她操持雜役,若是早知道她能巴結上這位貴人,我一早兒把她當親媽供著,臧賢暗道。

「路本官已替你鋪好,今後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

「大人您放心,您交待的話小人一句沒敢忘,只要小人在皇爺爺身邊,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頭巾們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小人一定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稟告您老知曉,有我臧賢在,這些窮酸們別想有安生日子!」

臧賢咬牙切齒,他這些話倒不全是為巴結丁壽,有一多半是有感而發,臧賢父親去世時,他籌重金輾轉求托縉紳名士為其父撰寫墓志,可所求之人不是賤其出身,不肯撰寫,或就是在行文之中加以嘲諷戲弄,互相傳為笑談,受盡捉弄輕賤之苦的臧賢,對那班文人縉紳觀感如何,可想而知。

「本官與你說的話,權都忘了吧,好自為之。」

在臧賢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丁壽似卸下了萬斤巨石,腳步輕快,悠然而去。

注:小中官阿丑工俳優,一日於帝前為醉者謾罵狀。人言駕至,謾如故。言汪太監至,則避走。曰:「今人但知汪太監也。」又為直狀,操兩鉞趨帝前。旁人問之,曰:「吾將兵,仗此兩鉞耳。」問何鉞,曰:「王越、陳鉞也。」《明史?宦者傳》

正德中,教坊臧賢素多貲。其父卒,求墓志於浙江一主事,不能撰,托一友為之……時人傳以為笑。《九朝談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