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4|第三十八章 誓言如風(1 / 2)

朕本紅妝 央央 2342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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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驛舍住了幾日,秦驚羽終於又被送上馬車,進入南越皇宮。

如他所說,宮里高大的殿堂並不多見,規模氣勢都不如大夏,只不過亭台樓閣甚多,配上回廊通徑,小橋流水,的確是奇美秀致,清淡如畫。

南越皇帝蕭遠山並沒有露面,蕭氏兄弟也沒有前來送迎,也是,她現在的身份不甚明朗,畢竟有大夏皇太子的地位背景,是納質為押,還是強行留人,南越皇室與朝堂上下想必還在為此頭痛,下不了定論。

質子府設在皇宮北面,院門上方懸塊牌匾翠庭,比起南苑來小了不少,擺設少而簡單,屋舍也是半舊,院子里稀稀拉拉長著些樹木,與其說是來不及修繕整理,倒不如說是蕭冥有意為之。

推開窗,正南便是一大片碧綠的湖水,湖邊多是水榭花台,涼亭石欄,雖然遠遠隔了好一段距離,卻仍能感覺到那一份清爽,以及濕潤的涼意。

秦驚羽懶懶趴在窗欞上,朝下俯視,院子里幾名仆婦在打掃,內室里元熙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進宮之日,元熙終於回到她身邊。

元熙是由乳母抱來的,數日不見,倒是白胖了些,小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容,看樣子蕭冥沒對他做什么壞事,秦驚羽放心不少,朝那乳母深深一揖:多謝你,照顧我弟弟。

乳母見狀一驚,趕緊過來攙扶:殿下使不得,不必謝我話聲微頓,嘆息道,真是要謝,殿下當感謝人家

人家,可是在說他么

秦驚羽在心里冷笑,在欺騙與傷害之後,又給點甜頭,他以為她會感激,會妥協,會臣服

不,他錯了。

所有的災難都是他帶來的,所有的悲劇都是他一手造成,不管他怎么做,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不會心軟,絕對不會

嗚嗚

孩子嚶嚶的哭聲在屋里響起,拉回她的思緒,是元熙醒了。

秦驚羽回到房間,在那小臉蛋上親了又親,使出渾身解數逗弄著他,終於令他破涕為笑,呵呵樂個不停。

看著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心如同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蒼茫中,茫然的感覺一點點加深,在這異域他鄉,孤立無助之地,她要怎么做,才能帶著元熙脫離險境,重返家園

她與元熙住在翠庭,外有侍衛,內有仆從,衣食住都有人照顧侍候,唯獨除了行,除了這一座院子里,她寸步難移。

她的身份,一直都沒有對外公開,一半像是客人,一半像是囚犯,南越小心翼翼掩飾著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似乎是在靜靜等待著,等待著大夏的態度,等待著由她帶來的豐厚的國家利益。

蕭焰不知在忙什么,自她進宮之後,一直沒來探視過,或許他在等著她的心思平靜,等著她來主動求饒,又或許是厭倦了她的漠然相待,已經另覓靜好歸處。

他來與不來,都沒有關系,那點殘余的愛,已經被他親手摧毀,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的她,早已放下一切,只為自己和元熙的回歸竭盡全力,做最後的努力。

但是,她似乎被困在了一個死胡同,有氣無力,動憚不得。

午夜夢回,似乎總有一雙微涼干燥的手掌,如視珍寶般捧起她的臉,輕柔摩挲,喃喃述說,那一雙溫柔深情的黑眸,總是一瞬不眨凝望著她,痛惜而又執著,夜半即來,天明則去。

這是現實生活中無法得見的情景,所以是夢,一定是在做夢。

她閉著眼,近乎偏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如今一日三餐,桌上都少不了一碗菜肉泥,一壺酒。

元熙已經快五個月大了,根據前世在書店兼職讀來的育兒知識,她要求給他均衡營養,增加輔食,而那一壺酒,則是為她自己准備的。

她的酒量,是當年在聞香樓與周卓然比試時初步練就,又在大夏皇宮酒窖里浸淫了好幾年,幾乎是做到收放自如,這些年鮮有喝醉的時候,就算面紅耳赤,滿口胡話,她心里可清醒得緊。

醉酒潦倒的模樣,那是做給外人看的,尤其是蕭冥。

蕭冥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這一點她看得很清楚,要想解除他的戒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有長時間不停地滲透,希望他能忽視自己,能淡忘自己。

她想象著當初蕭焰在大夏皇宮的種種遭遇和應對措施,他掩強示弱,處處謹慎,確是個韜光養晦的高手,而她本來就弱,又聲名狼藉,更要在世人面前將這些表現得淋漓盡致。

能在陌生艱苦的環境中苟活偷生之人,並不都能得到別人的援手與救助,不想死,要想活,只能靠自己

久而久之,她的酒量越來越好,酒癮也越來越大。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戲,還是真的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她只知道自己在改變,那個明朗的,自信的,直爽的秦驚羽已經死了,剩下的是這個滿腹恨意,心事深重,尖銳而又矛盾的自己。

砰的一聲,瓷碗翻在地上,湯羹流淌,一地狼籍。

乳母的聲音在驚叫:五皇子,五皇子沉睡不醒殿下你給他喂了什么

我不知道,別吵我,把酒拿來,我還要喝秦驚羽搖搖晃晃端起酒杯,欲要送入口中,誰知手指顫抖,酒水打倒大半,晃眼見得面前的人影,不由怒從心生,將杯中殘酒迎頭潑過去,吵什么吵,吵死人了

乳母被她潑了一臉,酒水從頭頂滴滴答答往下淌,無比狼狽,可她顧不得去擦,抱起榻上的孩子,急匆匆奔出去。

太醫,快去叫太醫

秦驚羽對著她的背影瞥了一眼,眸底有很多東西一閃而過,咬住唇,眼眶發紅,終還是化為一句無聲嘆息

那杯酒,已經將水與酒的比例控制得極好,下手輕重,她自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元熙有事。

對不起,元熙,對不起

第二天,宮中都在傳,說是住在翠庭的客人飲酒如痴,整天泡在酒壇里醉生夢死,稀里糊塗將自己不滿半歲的弟弟也給灌了杯酒,那小嬰孩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讓宮里太醫救醒。

從那之後,她在侍衛仆從臉上看到最多的是鄙夷與不屑,就連那乳母也見了她也是搖頭嘆息,頹廢至此,可憐可悲

又一場宿醉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一雙滿是悲憫同情的杏眸,眉眼十分眼熟。

秦驚羽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那人先開口輕喚:殿下,好久不見。

原來是月公主,確實好久不見了。秦驚羽揉著額頭,低頭看到自己皺褶污穢的衣衫,嗅得滿身酒味,不覺苦笑,我不知公主駕到,儀容失態,實在失禮。

蕭月怔怔望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歉疚與慚愧,半晌才道:月兒昔日在大夏皇宮深受殿下照拂,沒想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