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做什么
一切都完了,他玩過,他膩了,所以我不再礙他的事,不再出現在他眼前,這本來很好,可是這個陰天的傍晚,他又忽然造訪,無比自然,理所應當,如同過去的一切不曾發生。
有事嗎
得閑,來這兒看看。
這是他的府邸,我是他的女人,吃穿用度,都是他的,所以他可以天天來,告訴你什么叫甜甜蜜蜜,也可以一年一至,告訴你什么是度日如年。都是他的,他高 興,他是主宰,何須理由,我呢我只管謝恩,想什么,又有誰在意呢富貴榮華,他一句話便可結束,登得再高,他輕輕一咳,必會跌得慘重,天下都是他們家 的,還有什么不在掌握
我為他倒茶,推過去,他也不看,上下打量我一番:瘦得我都不認識了。
太子妃有喜,爺怎不去照顧
除此之外,我就不能干點別的他皺眉,然後笑了笑:你怕我
我真摯地:爺見著我不開心,我也不敢厚著臉皮在您跟前,惹人厭煩。
把貓放下。他道:你就不能別摸著它看著地跟我說話
妙妙被迫下地,怒視不速之客一眼,徑自走了。
他打了個哈欠,脫去長衣,看了我半晌,我也不明就里地看他,然後幡然悔悟,訕訕接過。
一年不工作,業務生疏,敬情見諒。
他蹬靴上床,環視一番:你倒念舊,被褥都是去年的。
哦您還記得去年什么樣我道:因為總是病著,換新的也沒用。這種病傳染,用過的東西最後都要燒掉的。
他沒像我預計的那樣大驚失色,連忙跳起,而是淡淡地:難不成屋子也要燒掉無稽之談。
我不想輸給他,淡淡一笑:那倒不必。不過就是空下來不住人而已。
這兒挺好,不必換。他掃了我一眼:你這兒的下人我看都健康得很,是大夫扯淡,還是你扯淡
真無聊,我跟本不想看他,說這么多,沒有一點意思,反正一切都已結束,死水無瀾了一年,我不會天真到相信這是翻身的機會。放下帳子,我道:爺請休息。
他握住我的手腕,明明是他坐我立,眼神卻永遠居高臨下:跑什么,我還吃人
我我還沒吃飯呢。我慌忙地應著。
他坐起身,將我拽進懷里,單臂將人箍得緊緊的老伎倆了。
咳症可好些了他輕聲:病時我也沒來,青絹,我是有苦衷的。
人活於世,誰沒有苦衷殺人犯也有苦衷,難道他殺的就不是人,而是豬
像以前一樣不好嗎我心中酸楚,不惜央求:換個人陪你不玩,不好嗎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算是可憐我,也別再折騰我。
你不信他一反常態,溫柔地在我耳邊道:這一年,我每天都想來,可又來不得,不能來。你怪我是,該怪,最好永遠不理我。可我最怕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你卻對我寒了心。
眼淚有些克制不住,不知是一年後的這番情話勾起了記憶中的苦澀,還是為了這段死寂的漫長時光:過去了,別再提,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真高興你沒忘,可畢竟是過去的事。
他嘆了口氣,霸道地用胡茬刮蹭我的後頸:青絹,小小人,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真想告訴你一切,可知道得越少,對你越是件好事。青絹
女人真是太易流淚,無論悲喜,我該信他的話么信,我會活得好些,畢竟他是我命運的主人,他想玩,我就得陪他玩,為了在這樣的院子里生活,總得付出代價,做什么沒有代價呢
我終於放棄,伏在他胸口:真的
真的。
我難道對他再無一絲感情女人是最會享受的動物,她會調節,好聽的當真,傷害自己的,只要願意,就能埋得深深,倒不是忘記,女人最記仇,只是對自己太縱容,本能地剔除壞的,單將甜言蜜語記憶猶新,日日重溫。他不是沒說過,我也牢牢記得,無論是不是自娛,那總是甜的。
他撫摩著我,每個地方,每個昔日的敏感之處,熟門熟路地攻占早屬於他的領地。
在床上,沒有堅強的女人。
月兔東升有些時候了,那個侵略者意猶未盡地靠在床頭,而我已精疲力盡。
才第二輪攻城,怎么,守軍就不堪一擊了
我蜷在被子里,白他一眼,別過頭。
他一把掀開被子,我驚叫一聲,冷啊,他不懷好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沒法,只得靠了上去。
瘦成這樣。他撫上我過於突出的鎖骨:你是故意讓我心疼嗎小壞東西。
我還沒那么有興致,當然這種話不能這么理解,唉,做人要入戲,又不能事事當真:你才不會心疼,我知道的
他噓了一聲:別出聲,有軍情。
我四顧,除了妙妙偶爾發出的媚叫,沒什么不對勁,他卻捂上我的眼,黑暗中,脖子上多了種奇特的墜感,待拿開手,我的胸前多了個紅繩系著的玉鐲。
這不是你的
他的胸前長年佩帶此物,沐浴也不取下,我一直認定這是哪個相好的所贈,也許還是初戀,他是爺,愛掛著哪個姑娘的首飾誰也管不著,雖然如此,每次親近時我還是有種把它拽下來的沖動。
我的什么
信物啊。我將帶著他體溫的鐲子迎著光,玉質一般,這就更表示非凡意義。
他大笑,笑得抽筋:女人一定要把油鹽醬醋都變成醋嗎
那是什么我狐疑地望著他。
他將溫熱的玉鐲在我的肌膚上按了按: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戴了一輩子,去後便給了我。你看里面的翠絲都暈開了,人養玉,玉養人呢。
哦我臉紅。
她為父皇守了一生,到頭來,卻讓那賤人撿了便宜。他的五官開始扭曲:他日我登上皇位,定讓她後悔無門。
我只知當今皇後並非他生母,卻不知他們之間的怨恨如此之深,他從未在人前表露,這樣仇恨表情,夜色中看來無比猙獰可怖。
怎么他抬起我的下巴。
她是皇後啊,你做皇帝,她就是太後,名正言順。你殺了她,豈非大逆不道
他哈哈大笑,捏著我下巴上僅剩的那么點肉:你以為最痛苦的是死
我打了個寒噤,不敢想,也不該我去想,聽說他在朝堂上很是艱難,並非正宮所出,異母的兄弟又不比他遜色,唯一的優勢便是長子的身份,身前身後,虎狼蹲伺,鬼魅重重。無論怎樣艱難,我是分擔不了的,只要安分守己做他的女人,躲在他懷里,任他遮風擋雨便可。
我只關心我該關心的:你不會再不理我了吧
他默然一會:如果我再度冷落你,你記得我們今天的話。我有苦衷。
我知道,太子妃有孕,你你也很喜歡她
是她的家族喜歡我,喜歡我未來的寶座,雖然她很好,她也很無奈。安朝嘆息一聲:我不能沒有她的家族的支持,雖然她有孕,我也很高興我是說,青娟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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