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12(2 / 2)

侍妾生涯 衛何旱 4750 字 2021-10-26

好在我的生活另有寄托,那就是紅綾的婚事,如果這件事成了,我打算似乎也沒什么打算,他們什么都有,尹大怪一個大才人,不需我替他們籌劃,紅綾那個小富婆,這些年變得賊精賊精的,更無須我傳授駕御男人之法,總而言之就是沒我什么事兒,悶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不理鼾聲如雷的安朝,徑自去找紅綾,得問問昨晚情況咋樣啊,一去,房內竟然空無一人,咦,難道去尹府了發展得太快了吧天那

我還在思考要不要去尹府解救紅綾,伺候紅綾的人道:娘娘,紅姑娘和尹大人一大清早出宮了,說是已向您辭過行,這就別過。

嘎我愣住,私奔

為什么這么浪漫的事沒發生在我身上為什么王八和綠豆這么快就對上眼了為什么紅綾可以不嫌棄尹大怪的怪癖,而尹大怪也不嫌紅綾平庸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越怪的男人越喜歡平凡的女人紅綾除了相貌,有什么地方能讓大怪看上真是不可理解。雖然女人的相貌好比金錢,多多益善,雖然撮合他們是我的安排,可誰也沒想到這么快,紅綾這妮子這么重色輕友,見了個男人就與之私奔了

奔也就奔了,我這個大媒人,他們謝都不謝,太過分了,這兩個被情欲沖昏頭腦的人啊

他們的生活跨出了歷史性的一步,而我的生活,什么時候才能出現新的篇章呢

又又和寸寸過周歲,因為滿月時沒有大辦,這次總算給我撈著個機會,體體面面風風光光地大辦了一場,總算彌補了心中的空白。

安朝因為美麗的女兒在人前展示,大受恭維,爭足了臉,生日禮物也匠心獨運,讓人打造了兩個金鎖,親自刻上女兒的名字,又刻了祝福語,掛到女兒脖子上,其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當著內外臣工,毫不猶豫地說了句:女兒們,這從今往後,朕有求必應

回去後,我笑問:大言不慚,要你的向上人頭,也給她們不成

那又何難,給就是了。

我沖著他的背影撇嘴,死鴨子嘴硬。

這些禮物,最貴重的是簡遼送的兩百顆夜明珠,每個都有龍眼那么大,光潤無比,說是給公主照屋子,蠟燭煙大。為此我興奮不已,早想這么辦,偏偏安朝亮的是仁政招牌,不好奢靡的,反正白送的東西,正好物盡其用。簡遼不愧是老相識,怎么就這么了解我的心思呢我偷笑。

其他的禮物也就是些金銀玩器之類,沒什么新意,再再給妹妹打了兩只野兔玩兒,被我嘲笑是無本的買賣,鄙視了一番。辰兒送的是巴掌大的兩只水晶小羊,玲瓏剔透,山泉般毫無雜質。妹妹屬羊,送這個既有趣,又不失貴重,可見辰兒費了番心思,我也著實感動欣慰。

也許是女孩兒不像再再那樣有威脅吧,辰兒也一向喜歡襁褓中的小小的妹妹。利益沖突,再怎么親,也六親不認了,都是沒辦法的事。

過來,跟你商量個事兒。安朝對發呆中的我招手。

咱倆還有悄悄話這一說嗎我坐在窗下的軟椅上,不願挪窩。

他頓時拉下臉:你過不過來

過去怎樣,不過去又怎樣。我懶懶地瞥他一眼。

不過來,朕就他狠狠地盯著我,然後泄氣:朕就過去。說著,就要起身。我忙道:豈敢豈敢。點頭哈腰地跑過去,躬身:聖上有什么吩 咐。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沉默一會兒,再看一眼,方道:這個還真不好說出口,你也挺喜歡的,想這個也不是一天兩天,再說又是別人送你的。

我在腦中迅速搜索一遍:先不說什么東西。你想干什么

只是個建議,你不同意就算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老婆,你不覺得夜明珠照明太誇張了嗎

我斷然道:不覺得

小孩子家家的,用這么好的東西,也不合適,你不是說取個賤名長命白歲咱們不能太溺愛她們。

這不算溺愛。我急了:那凌帝當初也是把夜明珠當蠟燭用

他當即冷下臉,眼角眉梢仿佛掛滿冰柱,沉聲:凌帝有本事,朕沒有,你也別跟著朕了。

我自悔失言,低頭:我不是那個意思珠子挺好的,干嘛不能用。你是不是有別的用途

他看向別處,搖頭道:退回去。

為什么我愕然:禮是重了點兒,可簡遼也不是外人啊。

你知道什么。他輕蔑地。

我明知無望,胡攪蠻纏:那你當初干嘛要,現在又要退。

我還沒說話,你就笑得什么似的,一個勁誇人家碰到你的心坎上了,好意思的。他嘆氣。

那你也能私底下拉我一下,我不就收斂了

你笑得那個樣,自從我得了這病,就沒見你那么笑過不是一時不忍嘛。他沉痛地:敗就敗在個不忍上。

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又被觸動了,酥酥的,麻麻的,比莋愛還舒服。我凝視他,柔聲:想退就退吧,我都聽你的。

呃他訝然,沒想到我這么快就繳械。

我嫣然一笑:你說怎樣就怎樣。

老婆他回過頭,感動地握著我的手,無語凝噎。

真希望一生就這么過去,暖暖的,柔柔的,恬靜溫和,像冬日溫泉。安朝不是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我也不是完美的女人,我們的生活磕磕絆絆,可真希望就這樣,一直這樣,直到老死。

簡遼得罪你了

知道了又幫不了什么忙,白費我吐沫。他的討厭勁又上來了。

我切了一聲:誰稀罕知道啊。

他看著我,又去看牆上懸的天地寶劍,緩緩道:有人參簡遼謀反。

我想也不想就噴笑了:你信嗎

我信不信,和這事本身無關。他的目光四處游移,就是不落到實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沉思片刻,冷笑:劉邦想殺功高蓋主的韓信,明明有的是機會,最後卻沒殺成。一起打下江山的情義,不是輕易就能抹殺的。若無韓信,劉邦不一定能奪天 下,若無簡遼的兵馬相助,你也不會這么容易做上皇帝。不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也不好忘恩負義,過橋抽板吧我不懂政治,也搞不清什么叫合縱連環,相互利 用,但有一點,即使沒有法律約束,有些人也遵守自我准則,這叫道德。

他並不看我,仿佛我剛才沒有說話,望著隨風輕擺的帳幔,取下扳指握在手里,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轉著。

的確是沒有獨占鰲頭,只有日月輪轉。我微微苦笑:安朝,你打定了主意,誰也左右不了,我只有一句,今日是刀俎,未必永遠是刀俎,風水輪流轉,人無定數,乃是天意,既然如此,何必為難身邊的人。簡遼沒有謀反,沒有就是沒有,兄弟就是兄弟。

你說的是這件事嗎他側目。

安都和安建,一個被他毒死,一個被他借刀殺人,反正都給弄死了,這是前不久的事,他的懷疑,原也有理:我沒有隱射你的意思,隨你怎么想罷。

你當我真的容不下簡遼他猛然坐直,又頹然軟倒,重重靠向椅背:我是為咱們的兒子鋪路

我緩慢而堅定地道:再再不需要這條路,即使你鋪得再平,我的兒子也不會走這條路。

辰兒呢辰兒也不需要他道:你不願再再做儲君,那走這條路的,就是辰兒,如果你認為辰兒不需要,我們立即停止討論這種問題。

我不願再再為保地位,和他哥哥爭得你死我活,重蹈他爹的覆轍,可也不希望辰兒是個徹頭徹尾的安朝。我愛這個男人不假,可並不欣賞他的處世:簡遼反了 嗎如果你把所有不是危機的東西都看成危機,那么天下就沒一個可信之人。僅僅因為位高權重就列入清理名單,我只能說你太可怕,你的行為對於掌權之人來說, 是正確的,可你只是正確,除了這個,一無所有。

你以為皇帝有什么,不都是除了皇權一無所有。他淡淡地。

你嫌我哆嗦,無聊,無聊到無恥,是不是我得出去逛逛,再看著他這副嘴臉,我會瘋掉:簡遼幫過我們太多,也幫過我的孩子太多,沒有他,我的孩子 到現在還是一文不名的野孩子。我們這一家人,朝不保夕,今晚睡下,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沒有他我們什么都不是。也許你願意忘記,因為你是已是皇帝, 可我不會忘,我更加不會忘記,身在良州的那段日子,孤苦寒微,卻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他動了動嘴,我不等他說話,轉身而去。聽他狡辯已成為一種酷刑。

是不是所有功臣良將的結果都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那些當初的誓言,一句身不由己便可忘記,同生共死,成了你死我活,是不是所有堅固的東西,最後的結果都是破碎或許我太天真太愚蠢,做不了殺戮決斷之人,只配做被人決斷的螻蟻。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所謂無奈,便是如此。

我發現我越來越不能看見安朝,一見他就想起狼心狗肺一詞,心里老大地不舒服,而皇宮看似很大,其實很小,可以活動的空間太少,且越呆越憋悶,不如出宮 轉悠。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像鑽出土的嫩芽,幼小而勢如破竹,再也擋不住,頓時不明白以前我是怎么呆住的,再覺得悶,也從沒想過出宮,大概是懶吧,我懶筋深 種,而安朝的道德敗壞抽掉了我的懶筋。

宮門口,我遇到侍衛阻攔:娘娘,請別為難小人。

你看,衣服都換了,怎么是為難你,我這是極度配合你呀。我指著自己的百姓裝束。

娘娘,請回吧。那人快給我跪下了。

我玩著衣服上的腰帶:要不這樣,你去問問皇上,他同意了,你也就不必為難。

那侍衛猶豫一下,見我如此執著,實在無法,跑去向上級稟報,他的頭兒再一級級往上報,我惟有等待。怕我累著,安定門的侍衛哥哥們給我找來個圓凳,我道了聲謝,老實不可氣地坐下,於是我成了第一個坐在宮門口的後妃。

其實我也知道,並不是自己多有威信,那些人見風使舵,還不都是沖著安朝的面子,誰讓我是寵妃呢,連皇後都被我整得一蹶不振,別說是坐著,就是躺著,在宮門口擺個攤子燒烤,除了皇上,也沒人耐我何。這就是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娘娘。方才那侍衛回來:皇上說,隨您。

你看,放了我多好。我事後諸葛。

宮門洞開,我聞到了第一絲自由的空氣,正待舉步,那侍衛又道:娘娘一人徒步,怕是不妥,要不派輛馬車再帶幾個伺候的人

羅嗦。我不理他,兀自往外走:小小年紀這么羅嗦,將來娶不上媳婦。那侍衛緊跟的步伐忽然慢下來,八成是被我震撼的,我偷笑,惡整人真好玩。

八百年沒出過門,加上與京城一別,就是十載,幾樣客觀條件加起來,迷路也就不會變得很無能了,是的,我迷路了。

真悲哀,這才走了幾步呀,逛了幾家鋪子,從里面出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好幾次走了回頭路,覺得景物很眼熟,才又折回來。漸漸的,街邊小販多了起來, 應該是靠近繁華的區域,這就更麻爪了,人一多,擠來擠去,哪還辯得明道路,光顧著不被人撞上了,幾輪下來,我連要去哪都沒心思想了。

我是路盲,不可救葯的路盲,這樣的人,只適合在宮里一呆幾十年,一出來,暴露在民間的空氣中,就要出洋相,而且今天的洋相是我自找的,想到這里,我就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自卑感和挫敗感。

安朝,快來救我,我回不去了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安朝,不過他說隨我,估計是懶得搭理我了,我這個無病呻吟,庸人自擾的女人,的確很討人厭。

怎么辦,怎么回去呢安定門在哪呢怎么一點影子也看不見

大叔請問,安,安定門在哪兒我紅著臉,上前問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大叔看我一眼,酷酷地伸手一指:前面,拐彎。我道謝不迭,酷大叔已經扛著家伙什走了。

依言前行,果然,一拐彎,一棟威嚴而華貴的府邸出現在我眼前:安定王府。

我哭笑不得,不知是口齒不清,還是酷大叔理解能力有誤,竟然把我指到辰兒的府邸來,真是想吃人參,卻吃到它的親戚蘿卜君啊。

不過,辰兒就辰兒吧,反正找到他也算找到組織,我上前,對守門的道:我找安定王。

找哪位守門的打量我。

我重復一遍:安定王,安辰。

你你哪位那人像被噎了下。

夠丟人的了,哪還能暴露身份:我是他亡母的朋友。

那人懷疑地盯著我,看了又看,最後說:等著吧,我去回一聲,大中午的,說不定王爺午休還沒醒呢。

我道謝,站在門口,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那人出來,大中午的,驕陽似火,不到一會兒就頭暈目眩,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扶著昏沉沉的腦袋。

哎,你怎么坐這兒門檻子是隨便坐的地方嗎另一個守門的道:女人坐門檻,多不吉利。

我被迫站起:安辰什么時候出來

王爺出來您收拾收拾,下輩子吧。最多叫您進去,那還得等王爺覺睡醒。

那我不等了你們把我送到安定門吧。

那人有些愕然:安定門你還想進宮

憋了半日氣,我剛想還嘴,卻見大門洞開,迎面走來個俊後生,穿著月白袍,戴著金珠冠,英氣逼人,可不就是安辰,我心中一喜,喚道:辰兒,你可算來了

安辰一臉急切,看見我,眼睛一亮:真是你,你怎么來了

我受了半日委屈,見著親人,一時有些哽咽。

那進去通秉的守門人跟在辰兒身後,一個勁扇自己耳光,剛才諷刺我那人見了他,又看向辰兒,辰兒喝道:有眼無珠的東西居然延誤稟報,還不請貴妃進去

小人該死。那人聽聞貴妃二字,嚇得跪倒,不住磕頭,而我已是臊得面目通紅,埋怨地看一眼辰兒,就怕提貴妃二字,你還偏提,這下丟人丟到家了。

辰兒引我進去,微笑:怎么想起來我這兒

閑的沒事,就來看看。我對迷路一事只字不提,反正到時候辰兒會送我回宮的,目的也算達到:你這府落成好一陣子,我還沒看過呢。

那就盡情的看。辰兒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改往日冷峻。

說說笑笑,我也不累了,便在辰兒的指引下大致參觀一番王府,最後去他的屋子喝茶,一解疲勞。也許辰兒在自己的地盤比較放松,不像進宮那么拘束,又或者安朝向他透漏過儲君的人選,他顯得脾氣很好,我們越聊越歡暢,不知不覺竟已傍晚,我也懶得回宮,便留在他這兒吃晚飯。

因為白天太累,我一連吃了兩碗飯,這在我的人生當中是少見的,不禁感慨:你這兒的飯真香,我從未吃過這么多。

宮里豈不比這里好得多。

一提到宮里我就郁悶:別提了,好容易心情好一點兒。

辰兒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