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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生涯 衛何旱 4717 字 2021-10-26

我不是修行千年心如止水的女神,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實際上我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不,也不是,因為我天性中有薄涼的成分,應該說我是一個細膩但止於 細膩的人,永遠理論,很難實踐。辰兒的所有,我都看得分明,也埋在心里,事實上我對好男人一向沒有免疫力,誰不愛用情專一的帥哥這一切啊,如果我不是安 朝的妻子,那該有多好,如果我不是三個孩子的母親,那就更好,可我兩者都是,這就大大的不好。

辰兒,謝謝你。我費盡心力苦笑:同時,我該向你道歉。

他說話都有些虛脫:你又有什么錯

怪我一向不肯把話說明白,一是因為我怕傷害你,二,也因為這不是我的習慣。我想了想,狠下心腸,清晰地道:我們永遠不可能,我是你父親的女人, 是你兄弟的母親,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我依然是你的長輩。我們之間的關系,今生今世,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從今以後,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永遠把你當成自己 的孩子,我希望你幸福,但是,如果你繼續糾纏於我,我會采取措施,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會瓦全。

他先是愣著,像個可憐的孩子被惡毒的後母訓斥,沒有絲毫還擊之力,嘴角牽動,一下接一下,突然爆發:不我不

我避開他灼燙的目光,淡淡地:你沒有說不的權利,但你可以恨我,怎么咒罵都行,只是別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像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他忽然溫柔起來,眼睛亮得像陽光下的金子。

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將稻草從他手中奪去:不是,我只是怕損了陰德。

你他抖著嘴唇,眼神一會兒愛一會兒恨的,有時兩者交織在一起,顯得特別可怕,當我正不忍於這種目光的時候,忽覺手腕被攥,他靠近我,我們只有一尺不到的距離,只聽他道:不,我就不,你說什么我都聽,就這個,辦不到

辰兒你放手並不怎么疼,他沒有用很大力氣,可我的心莫名慌亂起來:放手,你父皇快回來了

生不能在一起,就讓他把我們兩個一起殺了。他定定得看著我,語氣卻是詭異的輕松。

我氣個半死,脫口而出:老娘還沒活夠,憑什么陪著你去死

母子倆說什么你死我死的一把聲音,這個時候,我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從安辰背後冒出來。我偏過頭,那個此時此境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人施施然進來,對辰兒笑道:又來看母親了

辰兒的手早在聲音響起時就以光速松開,臉上的激奮之色卻一時褪不干凈,結巴了一下:是,父,父皇,兒臣告退。

眼看辰兒的背影消失在幔邊,我的心放下又提上,因為安朝的臉色在辰兒走後就變得很古怪,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直把要我每一跟汗毛都瞧得豎起來。這個時候,說話,還是不說話這是個問題。

他終於不再看我了,遠遠地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一只李子掂量著,放到嘴邊,又放下,看一會兒我,又看向李子,最後猛地站起來。

我嚇了一跳,做賊嘛,哪有不心虛的:怎,怎么了

他不說話,只是打量我全身,連被角都不放過,忽然,他大步向我,一把掀開我身上的被子。我驚叫:你干嘛他依舊不言語,掀開我的衣服,手指一動,又准備往下掀,我本能地向後縮:你干什么他冷冷地看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走向窗台。

你怎么了一回來就神神怪怪的我下床,上前搭住他的肩膀:身體不舒服

辰兒他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枝,遲疑片刻,搖搖頭:沒什么。幫我把這身脫了,熱死人。

他穿的鎧甲,今天一大早就去校場閱兵。可憐的人,大夏天的,衣服又悶又重,做什么都不容易啊。我替他卸下盔甲,又吩咐人准備澡水:今兒肯定熱壞了,喝點綠豆百合湯再吃飯吧

他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我搶先道:知道,要稀一點他微微一笑,依然寡言少語,坐下望著被他蹂躪多遍的李子發呆。

是對剛才那一幕起疑了,還是本身有不順心的事此人之心深似海,不明所以地亂猜,很可能把自己糾結死,可他到底有沒有目睹剛才那一幕讓我想想, 當時辰兒面向我,背對他,從角度上來說,一定看不到,而且辰兒反應極其迅速只是當時我倆都很激動,動作看不見,難道神情也無跡可尋安朝又不傻,肯定 覺得不對勁,而他又不直接問,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覺得這件事很大很大啊

我頓時一抖,渾身冷汗,若是這樣,那我就徹底完了。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不忠,這幾乎是個不容置疑的問題,毫無討論之必要。哪怕是有不清道不明 似是而非的小曖昧,都極不希望發生,即使他不愛她了,也不願看到她被別的男人占有,這就是占有欲男人強大的占有欲。

如果那個給他戴綠帽子的是他的兒子

今天怎么了,都不說話良久,我終於鼓起勇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他淡淡地:沒什么。

百合湯上來了,我舀了一碗給他,坐下與他一起吃,只是這滋味實在是如同嚼蠟:那怎么老是擰著眉

最近你病了,國事又忽然多起來,老是不在你身邊,挺對不起你的。他機械地舉著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這可不像他,平時他什么事都是自己理大,可從未主動承認過錯誤。我小心翼翼地:你是國君,自然有事要忙,怎能總是守在我身邊呢那豈不是滅了志氣。

你他看著我,張口又閉口,嘆了口氣,復又張口:辰兒我沒來之前,你和辰兒在說什么呢

兩種可能,一,他聽見了,有意考驗我。二,沒聽見,單純詢問。我看著碗內漂浮的雪白的百合,輕笑道:勸他成親呢,一說到這事,他就沖我撂臉子。

成親

我定了定神,死咬不放:是啊,他不急,咱們做父母的總要替他急。

說親事,干嘛坐得那么近他放下勺子,用力有些大,湯水飛濺,濺上衣服也渾然不知。

我結巴了:母,母子之間,需要什么距離嗎

我沒告訴你你們年紀相仿,注意避嫌嗎他的聲音陡然變大:流言不會因為所謂的母子就繞道

我一驚:有流言

他沒回答我,而是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東西,心不在焉地咀嚼著綠豆皮:避嫌不是在流言四起的時候,而是時時刻刻。你也不傻,怎么連這也不明白。

我低頭不語。從他的語氣推斷,他並未傾向於我與辰兒有染,只是單純的覺得不對勁,本來就是嘛,我和辰兒,就是如假包換的不對勁,只是不對勁,而且是辰兒單方面的不對勁,我是最無辜最純潔的人呀

那天你去看我,我假裝剛剛醒來,後來我們我怎么記得先前你的胸脯上沒有指印那天那上面青一道紫一道的,總有四五處,原先我沒留意,以為是昏倒那天太激動留下的,也未可知。可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他盯著桌面自言自語。

我如遭雷擊,有嗎記得當時從王府出來,特意查看了一下身子,沒留下什么明顯的痕跡,難道淤青是過一段時間才顯現的當時一回來,他就不軟了,我也特激動,竟也未曾留意。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他說話,當然不止說給自己聽。我硬著頭皮,嫣然一笑,戳他的額頭:好意思說,還不都是你干的,這下倒說記不清了,真是賴皮大王。

他被我戳得有點兒迷迷瞪瞪,臉有愧色:有嗎

怎么沒有我抿嘴而笑:你那天不知道有多高興,力氣可大呢,我讓你輕點,你就不聽,這不,第二天,身上就青了。

他茫然地回應:是嗎

哎呀,你懷疑我我一蹦三尺高,怒道:你說,你什么意思

沒沒沒。他搖手:我就是問問,這不,你身上有傷,我關心你嘛。

當時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我嘀咕:過期的關心,都餿啦。

他以最快的速度全方位的觀察了我的面色,良久,一副大石終於落地的輕松之態,舒一口氣:我就知道小小人兒最好,我真是不該,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我故做不解:什么什么

以後別跟辰兒單獨見面了啊,人言可畏,可畏吶。他摟住我,脖子像水鳥一樣有著不可思議的彎曲弧度,一下從後邊繞到我的臉畔:至於剛才嘛,你就當什么也沒發生,今兒天真熱,把人都熱糊塗了。

如果真的一絲愧疚也無,我盡可以說些動情的話,細數這些年所有委屈,然後正義凜然地質問他憑什么懷疑我,可我畢竟騙他了,這氣,怎么也壯不起來,只得間接地表示不滿:我像那樣的人嗎你真是會氣人。把我氣死了,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老婆我不應該他輕聲:我我該死,再問你最後一句。罵我也好,怎么著都行。你實話告訴我,到底和辰兒之間,有沒有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我真想哭,可我找誰哭眼淚咽進肚子里的滋味實在太苦澀,誰能幫我辰兒啊,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怎么不說話他忽然松開我,將我轉到他面前,與我對視。關鍵而敏感的時刻到了,我壓下所有悲色,面無表情:沒有。

再說一遍。

沒有。

他欣慰地笑了。

我冷笑:還要再說一遍嗎或者說,一萬遍

他猛地摟住我,把我整個兒塞進懷里,柔聲道:老婆,你太好了,所以我怕失去你,做夢都怕失去你。可我又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跟了我,就會一直跟 著我過,死心塌地的跟著你越這樣我怕失去你,到那時,我想我不會活不下去,只會很痛苦地活著,完全想象不到的痛苦,好象什么美好都變成寡味。你別離開 我,我老了,我怕

我嘆息一聲,悠悠道:我不會離開你呀。

我知道,可我怕。他的胳膊突然用力,緊緊箍住我,聲音突然陰沉下來:不過,如果你真的背叛我,看見那條鞭子了嗎我會用它活活抽死你我最討厭被人算計,最不喜歡被人騙。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桌邊的馬鞭,想象被抽的滋味,不禁一抖,打死我那不如撒謊:不會,我不會騙你。

他點了點頭,吻了我一下,很是放心的樣子,正好晚飯來了,便專注地吃他的飯。

這件事從到到尾,我沒有一點錯,辰兒喜歡我,完全是他的事,我沒有半點對不起安朝,身正不怕影斜,怪一萬個人,也怪不到我的頭上,相反,我是受害者, 最倒霉的人。這樣一想,果然輕松多了。飯是吃不下了,不過可以看他吃。我命伺候的人退下,親自為他布菜。他喜歡什么,我一清二楚,這頓飯吃下來,他比任何 時候都滿意,胃一添滿,立刻一副別無所求的樣子,別提多滋潤了。

辰兒事件,算是告一段落。經過這一次,這小子也該收斂點兒,近期是不會出什么幺蛾子,我也得以放個心靈假。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就是小郡主,安朝快動手 了,他也答應給這可憐的孩子一條活路,我又豈能不抓緊機會,待病情基本對身體不夠成什么影響,便開始安排小郡主的後半生。這樣說或許過於嚴肅,可有什么辦 法,世事往往在你不想嚴肅的時候嚴肅,想嚴肅的時候又令人啼笑皆非。

住處已選好,京郊一所古剎邊新修的一座院落,翠竹環繞,綠樹成蔭,清幽僻靜,不惹人注意,再好不過的避難之所。伺候的人也選好了,當然,其中澆注 了安朝的心血,想不感動都難。一切布置妥當,只等出事那天,把小郡主接去,只盼那孩子別是個烈性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個想不開,那就神仙也救不得 了。

你准備什么時候動手

不是說過月底嗎

你就不能把話說確切,我好去接人呀。

比我還急,真是沒見過。他哼唧著,到底是把定下來的日子告訴了我。

再不願意,該發生的還是會准時發生,所謂好事多磨,壞事卻是順風順水,水到渠成。那一天最終還是如約而至。一大早,我就枕戈待旦,一旦王府有動靜,我的人就能把小郡主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來,直她送到京郊,才算圓滿完成任務。

娘娘,皇上讓奴婢傳話,您不必忙了。貼身宮女一路小跑而來:皇上請您去大殿。

會不會是在玩我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不至於,與其今天玩這些,不如當初不答應,我又能奈他何。遲疑一下,到底決定去一趟,也許臨時出了什么事,不去反倒誤人誤已。

大殿只有他一人,顯得有些空洞與冷清,我踩著他長長的影子進去,問:為什么不必忙了

他並不回頭,只伸手,從後頭遞給我一張紙。我接過,從頭看到尾,只覺得恍然如夢,又格外真實,越往後看越是心酸,悲痛不知不覺占滿身心:這這是真的

他這么做,什么意思安朝平靜地問。

我因他的平靜而憤怒:他希望他一死,你可以放過他的家人你不會連這個意思都不懂吧

安朝不說話,身形也不動,泥塑一般。

簡遼已死,臨死前寫了封信,此時,這封信就在我的手中。他說,希望皇上看在從前的情分上,放過他的家人;他說,他是服了西域奇毒而死,屍體無半點被毒 之象,反倒像突發疾病而亡;他說,他的家人也一定會相信,不會找皇上報仇;他說,他早就知道皇上容不下他,只是想不到,這個決定,做得那樣快他已滿 足,至少,他這一死,有一絲希望保住他的家人,哪怕是一絲

曾幾何時,兩人皆是意氣風發,風流倜儻,騎馬並行於長安古道,把驕傲的陽光堪堪比了下去。曾幾何時,安朝受困於良州,簡遼暗度陳倉,接安朝回去坐享其 成,不到一二年,便占了整片江山,安朝為萬歲,他便是千歲。曾幾何時,兩人一唱一和,共對朝中腐朽勢力,銳氣如利劍般刺破陳腐,大快人心。曾幾何時,安朝 依然與他並肩作戰,卻在私底下說,殺他已成無可逆轉之事

人都善變,原先的親密愛人,都能反目成仇,更別說合作伙伴。沒有一塵不變的關系,也沒有單一的人性,這個世界,太令人無所適從。我想我對很多東西開始失望了,包括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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