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2 / 2)

罪愛 完結 黑潔明 5697 字 2021-10-26

她愛吃的甜點,她喜歡的小店,她每回去紐約一定會光顧的熱狗攤。

某一天,他傳來了一張街景,她認出桌,照片中的街景是倫敦。

那個倫敦,在下雪。

那張照片很美,他拍的照片總是很美。

雪花輕輕的飄落在她身上,她揚起嘴角,用手機拍了張街景,回了一封簡訊給他。

你吃了嗎?

半晌後,她的手機輕響,收到了一封簡訊。

還沒。

她微笑,按了撥號鍵,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接了起來。

你在哪?她看著前方的街景,開口問。

對面。

她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他剛好轉過對面的轉角,不自覺露出微笑:這么巧?

是啊。他微笑,隔著大街看著她:我看到你傳來的照片也嚇了一跳。

看來他對倫敦也比她熟。

對街那個男人,穿著黑色的大衣和皮手套,但他沒有戴帽子,也沒撐傘,片片的雪花,落在他發上。

最近還好嗎?她笑問。

還好。他等燈號變綠,穿過街道,來到她面前,然後按掉了手機,問:你呢?

她也將手機按掉,收進口袋里,無法克制的沖著他微笑,還不賴。

他看著她,清楚她不是很好,她的下巴有道擦傷,而她在伍德伯爵府前,老伯爵夫人前兩個星期才剛剛意外身亡。

看來,那並不是意外。

所以,你餓了嗎?他瞧著她,問。

嗯,很餓。她點點頭,道:餓死了,你知道好吃的餐廳嗎?

知道。他說。

於是,在經過三個月後,她和他吃了第二次飯。

那一晚,他沒有多問她什么,她也不曾提及他的工作,她與他繼續閑聊著,最近的天氣、皮諾的近況、喜歡的食物……

那是另一個愉快的夜晚,他再次讓她忘了那些煩憂。

因為那間餐廳離她住的地方不遠,飯後他與她一起走了一段路,送她回飯店。

然後又是簡訊,還有照片。

斷了線的風箏、結冰的窗戶、倒映在水窪之中的跨年煙火……

她回傳給他夏日艷陽下的湛藍大海、堆滿新鮮水果切片的蛋糕、一顆差點打倒她的椰子……

黑暗的夜幕里,星光點點。

當他交出那幅畫時,感覺到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他沒在理會,沒有低頭查看,他一直忍到上了車,離開了那棟建築,走進車站里人來人往的人群之中,在開往哥本哈根的火車座位上坐好,才把手機拿出來看。

他有一封簡訊。

是她。

剎那間,胸中微微一悸,輕顫。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中鳴動,在胸中奔跳。

那感覺,就像第一次收到她回復的簡訊時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該傳簡訊給她的,但他在電視新聞上看見她走的那場秀,只是一個幾秒鍾的片段,卻讓他不禁好奇她不知是否還在巴黎,所以當他看見那件在櫥窗里的風衣時,他發了那張風衣的照片給她。

他從沒想過她會回他的簡訊,也許會因為禮貌回個一兩次,然後就會不了了之。他是如此認為,所以他告訴自己,只要她超過兩封沒回,他就不再傳了。

但她回了,不只一次。

她說她喜歡那些照片。

有那么瞬間,他懷疑那是客氣話,可她也拍照給他看,所以他繼續拍下生活中那些少之又少的美麗時刻,和她分享他微不足道的生活點滴。

火車開動了,車窗的景物往後倒退,他沒有看著窗外的夜景,只是打開了手機里的那封含有照片的簡訊。

那張照片里沒有別的,只有一顆長出葉子的椰子。

你相信嗎?它竟然發芽了,現在我該拿它怎么辦?種起來?

他笑了出來,那瞬間知道這是那顆差點砸到她的椰子。

她把它放在玻璃水盤里,椰子上還被人用馬克筆畫了一張可愛的臉。

他應該要戒掉傳簡訊給她的習慣,但他忍不住,她美麗又大方,幽默又風趣,而且她一樣在分享她的生活點滴。

她不曾提及過去數個月經手的案子,可他清楚她處理過什么,他是調查員,他自有他的消息管道。

很難想象,在經過那些事之後,這女人竟然還能開玩笑,他不知道她如何能保持這樣的樂觀,他猜想她必定有著很好的家庭。

他曾經想調查更多關於她的事情,他想知道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環境,能養出這樣的女人,他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情,但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他,但他不曾再往下查探。

那樣不對,他說不出什么不對,可是感覺起來就是不對。

看著那顆可愛的椰子,他不覺再次揚起嘴角,現在他知道為什么不對了,他希望她和他分享她的生活。

他不該對這女人如此著迷,這樣不好,可是當他到站下車時,看見書店里賣著一本以她當封面的雜志,還是忍不住走進去,拍下那雜志在書店櫃台販賣的樣子,然後付錢結帳買了一本回去。

只是當個朋友而已,他與她也很難再見面,或許這並沒有關系。

屠歡到洛杉磯,才進飯店,櫃台就交給她一個包裹,上面的署名是傑克船長。

那是他留給她的。

她回到房里打開來,里面有一張卡片,和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卡片上寫著:

小心你漂亮的小腦袋。

再一次的,她打了電話給他,劈頭就是一句:我的腦袋才不小。

看起來很小。他輕笑:我記得你的臉還沒我的巴掌大。

那是你手太大了。她哼聲批評,笑著問:你在la?

上星期。他告訴她。

一瞬間,她有些遺憾,她喜歡這家伙,和他聊天很愉快,沒有壓力。

她盤腿坐在床上,問:你怎知道我住這間飯店?

我在雜志上看到你接了一件廣告代言,上面說你這周會到洛杉磯拍照。他語音帶笑的說:要查到你住哪間並不難。

也對。

你還在美國嗎?

他停頓了一下,才道:我在雪梨。

可惜。她嘆口氣,微笑道:我還在想也許我們能碰個面,吃個飯呢。

也許下次吧。他說。

也許。她輕輕一笑,真誠的道:對了,謝謝你送的安全帽。

不客氣。

屠歡笑著和他又聊了一下,直到工作人員來叫她了,才不舍的收線。

是的,不舍。

她真的很喜歡和他聊天。

他和善、親切,沒有攻擊性,不會以有色的眼光看她,他知道她不是個花瓶,是除了家人與紅眼的同事之外,唯一知道她真面目的人。

沒多久,她發現她不需再對他多做掩飾,在他面前,她可以放松的做自己,而不是扮演出來的模特兒喬依絲。

幾天後,她經過曼谷,在機場的服務櫃台里留了一個紀念品給他。

她拍下商店的照片,傳了簡訊,要他回歐洲時到曼谷轉機。

他收到了那個紀念品,當場戴了起來,拍給她看。

那是一頂黑色的毛帽,而當地氣溫將近三十五度,即便是在冷氣直送的機場里,他那模樣看起來還是很好笑。

不覺中,她與這個男人越來越熟悉,他與她天南地北的聊,從全世界最干凈的廁所,聊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食物,從他最喜歡的運動,到她最討厭的服裝設計師。

當她生日時,他在另一間飯店櫃台,留了一只信封。

信封里面有一個隨身碟,還有卡片寫著生日快樂。

隨身碟里有兩首古典樂,她播放了一遍,第一首就是上次他拉過的那首小夜曲,她認得出來,她回家時還曾找了cd來聽。

但這不一樣,這是他拉的,她知道。

里面沒有鋼琴的伴奏,只有小提琴的獨奏。

不知是否她偏心,總覺得他拉得比那些知名的音樂家好上許多。

第二首是大提琴,她因為太好奇那是什么,還打電話回家,播放給老爸聽。

柴可夫斯基的夜曲。男人低沉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告訴她答案。

夜曲?

嗯。男人應了一聲,道:有問題嗎?

沒有,沒什么,我只是覺得這很好聽。

她笑著道了謝,老爸收了線,她則繼續坐在床上,聽那琴音。

小提琴、大捏琴,托塞里、柴可夫斯基……

他送她的隨身碟里,兩首歌,都是夜曲。

這個答案,讓她訝然失笑,心頭卻莫名微暖。

因為工作的關系,她最近沒睡好,沒什么時間睡覺,她以為沒有人知道,她拍照時總是畫著大濃妝,可不知為什么,那個身在千里遠之外的男人卻發現了。

那一夜,她著迷的聽了又聽,讓那溫柔的琴音,將她包圍。

她好奇他為何能這么貼心。

他不是在追她,她知道,如果男人想追她,她通常能清楚感覺到,他只是把她當朋友,一個可以分享生活點滴的朋友,可這幾乎是她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每當她在黑夜中輾轉難眠,他拉的琴音,總是能莫名安慰她的心。

冬去,春又來。

那三個月,她很忙,他也是,他只傳來了三封簡訊,三張照片。

初春冒出頭的嫩芽、破冰而出的鯨魚、在壁爐中燃燒將盡的爐火。

最後那張照片,不知為何,看來有些寂寞。

也許是因為那火快熄了,也許是因為壁爐前地板上那瓶快要見底的酒。

那一天,那景像一直在她腦海里縈回不去,晚上回到家時,她按下了通話鍵。

手機響起時,他原本不想接的,他斷了三根肋骨,起身只會讓他原本就在痛的胸口更加疼痛。

而他真的受夠了止痛葯,所以早在兩天前就停了那會讓他手腳發軟的葯品,改用烈酒代替。

可是他認得那個特定的鈴聲。

他撐起自己,靠著沙發,掏出那支滾到沙發底下的手機。

喂?

傑克?

天啊,她的聲音真好聽。

他捂著疼痛的胸側,往後倒回地板上,閉上眼,啞聲回答:我是。

你還好嗎?

他牽扯嘴角,苦笑:還好。

她沉默著,他懷疑她知道什么,原以為她會追問,但她卻放過了他。

我一直忘了問,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雜志上有寫。他告訴她,然後握著掛在胸前的禮物,沙啞反問:你怎么知道我的?

皮諾。

他猜也是,他這輩子很少和人多說什么,就是和皮諾的老媽講了太多的話,誰知她痴呆歸痴呆,關於他說過的話卻記得不少。

你喜歡那條項鏈嗎?

他能感覺到懸掛在胸前那顆黑色的石頭,它早已被他溫暖,和他的體溫一樣,他兩個月前收到後,就一直戴在身上。

我喜歡。他告訴她,再問:你喜歡你的嗎?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道:謝謝你,它們很好聽,我每天晚上都聽到睡著。

他想告訴她不客氣,但那一瞬,他什么也說不出口,話語都梗在喉中,只有熱在心頭。

在那短短的沉默中,他能透過手機,聽見她輕淺的呼吸,仿佛她就在身邊,和他坐在一起。

傑克,你需要什么嗎?

我需要你在這里。

那句話,幾乎就要滾出喉嚨,他硬是將它咽了下去,然後他聽見自己說。

冰淇淋。

冰淇淋?她微訝的問。

上面有淋莓子醬的那種。

你在哪里?她認真的說:我帶去給你。

她是說真的,他知道。

那一秒,他真的很想告訴她,他的位置,但他不能,她在工作,而且遠在地球的另一邊。

而他不確定,跨越朋友這條線,會是個好主意。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朋友。他讓自己笑出聲來,那笑聽起來很干,有點假,可他盡力了,只能繼續干笑的道:可我現在其實不適合吃甜的東西。

在那其實很短,卻莫名可怕的短暫沉默後,她開了口。

她沒有笑,但也沒迫他,只打趣的說: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吃掉了。

他松了口氣,然後才發現自己剛剛不自覺屏住了氣息。

他太在乎她了,但他沒辦法不去在乎,他喜歡這個女人,喜歡當她的朋友,喜歡被她當成朋友,喜歡和她這樣輕松的聊天,假裝一切都很正常……

那幫我多吃兩口吧。他語音干啞的笑著說。

沒問題。

她笑著保證,然後將話題帶到她最近遇到的色狼攝影師身上。

那是個安全的話題,他放了心,聽她告訴他,她如何不著聲色的教訓了那個不長眼的家伙。

她風趣的敘述方式,讓他一再笑了出來,他一笑就會扯痛傷口,他會忍不住抽氣,但她裝作沒聽到,只是說著那個搞笑的故事,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喜歡聽她說話,這女人的聲音讓他安心,時間在閑聊中流逝,日光也是。

然後他想起來,她那里其實應該已經三更半夜了。

她很累了,但她不放心他。

他曉得,所以他強迫自己找了個借口,讓她收線。

我得去吃飯了。他說。

當然,我差不多也該去睡了。她說。

那……他吸了口氣,啞聲道:晚安。

他等著她和他說晚安,卻聽見她柔聲說。

傑克,我喜歡你的壁爐。

他愣了一下,睜開眼,看著前方那座幾乎已經熄滅的爐火,懷疑她怎么曉得這是他的。

他到過很多地方,住過很多飯店和旅館,這有可能是任何一處暫時的住所。

可她知道這是他的。

幫我替它保持溫暖,好嗎?她要求。

他喉嚨發干,胸口熱又緊,好半晌,才應了一聲。

好。

聽見他的承諾,她才輕聲說出那句話。

晚安。

然後,她掛斷了電話。

他把那因為通話過久,熱到發燙的手機輕輕放在地板上,強迫自己起身,替那將熄的爐火,加了幾根干柴。

星星之火在他的協助下,沒多久就再次冒出火舌,舔噬著木柴,釋放出燙人的熱力,溫暖了整棟小木屋。

他喘著氣坐回壁爐前的地上,拿起半空的酒瓶,替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想滋潤干渴的唇舌,可才沾唇,她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傑克,我喜歡你的壁爐。

他注視著那杯酒,和那快空掉的酒瓶,然後知道她這么擔心他,是因為看到這個。

她沒要他別喝酒,也沒問他是否受傷了,她只是叫他顧好壁爐。

他的壁爐。

她擔心他。

垂下眼,他看著手中的酒杯。

他不該吃甜的,因為那對傷口的愈合不好,可說真的,他其實也不該唱酒。

他轉動著玻璃酒杯,看著那金黃色的y體反s著火光,半晌後,他嘆了口氣,將它放了下來,再次強迫自己起身,去弄了一壺真正的水來喝。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一個夏天過去。

他與她繼續在世界各地當空中飛人,交換照片與簡訊,偶爾在這個城市那個機場,互相留給對方紀念品。

他給她一盒蛋糕,她送他一把匕首;他寄來一條黃色的絲巾,她留下一瓶上好的紅酒;她告訴他新發現的美食餐廳,他介紹她一個滋味絕贊的藍奶酪吉士。

她越來越了解他,就像他越來越了解她一樣。

他曉得她很懂得吃,她也明白他其實會挑食。

他清楚她看似爽朗的性格下,其實有著纖細的心;她知道他雖然看似沉穩冷靜,內心深處卻有著火一般的熱情。

她越來越常打電話和他聊天,有時一聊就好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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