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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文小輯1 未知 6300 字 2021-10-28

「兒子,你去罷!」叄拙別了哥嫂,臨出門,對父親道;「爹,你兒子看西天寺里,都是俗流和尚,不是你

兒子了終身的去處,咱想往五台山,學些本事,雲游天下,也不枉了出家一場。」父親道:「雲游也不是容

易的事,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不如守本分的好。」叄拙道:「自古道:『食祿有方。』又道:『生有

地,死有處。』爹既送咱出了家,今日又把銀子與了我,已完了爹的心沙。你兒子有些小小志氣,不肯做槁

木死灰,爹你看咱可是沒用的麽?」父親道:「兒子,咱是好話,要去也只由你。」叄拙說了一聲,往西天

寺去了。正是:

無限心中不平事,一番清話卻成空。

且說叄拙袖中藏了銀子,來到寺中,心里已打算別去,加倍小心,扒在地下,向了凡磕了一個頭,說徒弟回

來了。了凡道:「好!好!好!吃晚飯去。」晚景休題。

次日,叄拙在寺門首,問人五台山的去路。一個鄰舍道:「接待寺里,有個雲游的憨道人,聽見說往五台山

去,一定曉得路道,何不去問他。你小小年紀,問這路怎麽?」叄拙道:「咱問著耍子,沒有什麽正經。」

說罷,就洋洋走了。尋問到接待寺來,果然有個憨道人,借寓已一月了。有一富家的小官,學了他的道術,

許他十兩謝儀,籌到了手,就往五台去了。

叄拙求見了他,問起五台山路,道人道:「小師父你問路,莫非要去投師麽?」叄拙道:「不瞞仙師說,咱

去年在西天寺披剃,見師徒小氣,不足了咱終身,要往五台山,學些拳棒,好去雲游天下,不枉了出家一

場。」道人道:「不瞞小師父說,咱是平陽府人,小時蒙我師教了縮陽采戰,行道十年,前年被人拿住,幾

乎喪命,也想往五台山,學些拳棒,做了護身符。此地傳了一人的采戰,待他送了謝儀,咱就去了。你既要

去,咱和你做個伴兒也好。」這條路是久慣走的,叄拙乖巧,就問了道人,是葷是素。次日把些散碎銀子,

買了雞魚肉,並酒果香燭,自拿到寺里,只說請仙師。拉道人同拜關帝,結為師兄師弟。道人就欣然允從。

叄拙要學縮陽,道人不肯道:「學了這法,容易招禍,況老弟臉上,有殺氣淫氣,只怕善始,不得善終。教

了你采戰,也夠你用了。」從此每日叄拙來學,了凡查問,叄拙善自支吾,不十日間,道人把養龜護陽,先

教會了,然後教他運氣。會運了氣,教他蛇游洞、雞啄食、猢猻偷桃、蜜蜂采花,盡情教會了他。那富家

也送了謝儀,兩人打算起程,同往五台山去。正是:

青龍與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且說蘇州府吳江縣落鄉地方,有個鄧村十八都。地面傍湖,人皆強悍,就是官府他也不怕。為錢糧事,差人

下鄉,畢竟兩叄起,五六個敢下去拿人;若是人少,他就先打後商量了。人稟了官,還說差人詐他銀子,

說謊稟官哩。因此蘇州說人變法,便道:「你莫不是鄧村十八都來的麽?」那去處財主也少,寒的卻也沒

有,相近五里,有個半大不小的王財主,發跡已叄五代了。住處就喚做王家庄。他家幾代都是單傳,到了這

一代的財主,越發命硬。早年父母相繼而亡,叄十六七歲,已克過叄個娘子了。結發生得個兒子,其年已十

歲,母是產里歿的。王財主原是勢利主子,與他定了親,是城中新科舉人。一貪他貴,一愛他富,行聘會親

,也費了四五百金。這財主十年內,因做事伶俐,又刻削,倒長了二叄千金家私,小戶的田,零星又買了四

五百畝,都寄在舉人親家戶上。心里想如今娶妻,須是城里,尋得出標致女兒,就多費一百二百財禮,下

半世受用佳人,不枉了人生一世。說與城里媒婆,相看了叄五處,卻看中了北門外,一個開酒米店,顧家的

女兒,只得十六歲。這顧家因兩年生意不濟,吃折了些本錢,打帳把女兒與人做妾,多得些財禮,救救店里

的苦。聽見鄉下財主,又正經的填房,有什麽不允,媒婆講定了一百兩財禮,二十兩折盒,茶果尺頭,一一

完備,擇吉下了聘。十日內就過門,成了親。

一個鄉下有錢的人,見了這標致女子,真正如獲珍寶,好不奉承。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他掌管,只是顧氏年

小性拗,見了結發生的兒子,如眼中釘,在老公面前還好,轉了背,每每非罵即打。這年顧氏就得了胎,次

年生了個兒子。因這年閏五月,就起乳名喚做閏官。

你道閏官是誰?就是王子嘉了。又過了兩年,又生了個女兒,喚做金姐。顧氏已是二十一歲了,初來時節是

閨女,自然不曉得淫盪,此時年已長了,日夜纏住了丈夫,淫欲過度。王財主四十二歲上,害了癆病。大凡

癆病的,虛火越旺,比平日越忍不住了,弄得面黃肌瘦,咳嗽吐痰,漸漸有些起不得來了,大兒子原請先生

,教他讀書。連閏官也送與先生,讀些百家姓、神童詩。又過了年餘,王財主自覺病體沉重,央媒與舉人親

家說了。只說沖喜,與大兒子完了親。自己扶病,同顧氏受了拜堂,又勞碌了一番,越覺起不得床了。奄奄

一息。捱了半年。

開春二月,丟了偌大家私、嬌妻幼子,見閻羅天子去了。開喪出殯,都不必說,也還是父親臨終,吩咐家中

大小事情,仍舊顧氏掌管。倏忽將及二年,那媳婦自恃父親是舉人,每每不看晚婆在眼里,況兼顧氏忍不住

,又與先生有些不明不白,大兒子、大媳婦越不敬重他了。十月間,大兒子請了丈人到家,自己打了灶,打

帳收田里一半租米,各自吃飯。顧氏與他爭論,大兒子道:「你是我的晚娘,父親面上,說孝順你的。只是

我小時受你凌虐,且不必說,近來你做的事,大沒體面,恐是守得寡的了。如今權且各自吃飯,若你要嫁,

所謂娘要嫁人,天要落雨,也不敢攔阻。帶兄弟去,自然不相干了;不帶兄弟去,一半田產,後來自然是他

的。」顧氏心里也想活動活動,揀個美少年嫁了。況兼丈夫死時,內囊銀兩都在他手里,還有叄四百兩,衣

飾又有二叄百兩,就不爭論,便道:「既要我去,明日請我父親來。」

果然次日,請了他父親,房中箱籠,搬個盡情。大兒子也由他自去,房里兩個丫鬟,只帶一個;船里只帶得

糙米二十擔。道:「吃完了再取。」顧氏本心,原想回娘家嫁人,飛出籠子正中他意兒。在顧家揀丈夫,要

年小標致,不曾娶過老婆的,奸那有這等人?

他父親原是清客出身,收心開店的。是那府城清客與做戲的,到吳江來都住在他家。顧氏也勾搭上了四五個

,一個扮副凈姓陳的,是他心愛,卻因他有老婆,不肯嫁他。南門新出來串戲的姓王,二十二歲,未曾娶妻

,兩邊都看上了。但說:「我兩個小小年紀,那怕養不出兒子。只要女兒,閏官不要來便成。」顧氏就請姓

陳的來,要過繼與他。父親要留閏官,顧氏不肯。竟被姓陳的帶到蘇州。一年內,教會了幽閏、千金、紅拂

、西樓,四本小旦腳色,竟是一個旦腳了。正是:

萬見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

未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第五回雛兒逢淫婦不覺消魂禿子扮西商居然得意

曲在扶童曲無主,不然只如對歌譜。

誰知秋水雕刻成,拂衣斂袖俱有聲。

宛轉低回作悲喜,一片魂酒間死。

凄風苦雨少燈光,返魂何處尋名香。

同死更有無發者,總是情痴孰真假。

情娘聞之不敢言,為誰悲怨為誰恩。

須記挽歌甚時節,天上團圓好明月。

且說王財主的幼兒,好好稱呼閏官。因娘改嫁,把他過繼與陳家,學了四本戲,就起了個表字,叫做王子嘉

。雖不曾入班,年又小,貌又美,曲又佳,各班都來拆他去。主席定戲文,反問了他會扮的,定這本。果

然人人道好,個個稱強,吹入一個進士耳朵里。差人與陳優說,畢竟要也入班本衙,陳優道:「這是我外甥

,他父親歿了,我小姨改嫁,把他過繼與我,原不曾說合班做戲,我還做不得主,等我往吳江和他娘說明了

,敢應你老爺的命。」進士只是不管,又差管家來說,道:「我家老爺多多上覆。若你外甥,一世不合班

做戲,不好強你。若後來入了別班,必不干休。況且各班拆去做戲,本衙班也曾拆過幾次,豈不是推調。倘

怕他母親有話說,有老爺在此,不怕他有什麽不肯。」陳優留他們吃了鍾酒,講到五十兩壓班。眾人回了話

,進士允了,就兌了銀子。

陳優領了王子嘉到進士衙里來,進士吩咐進書房來,陳優不跟進去,囑咐王子嘉,只得跪下去,磕了個頭。

進士達叫:「起來!起來!以後也不須行這個禮。」又叫:「留陳教師,吃酒飯去。」陳優謝了,不吃酒飯

竟去。進士吩咐管家,就在後書房,收拾一間房,與王旦做房戶。明日請其教師來,把本衙班戲規的戲,除

了他有的四本,一一補完,先補了小旦腳色,再補正旦的腳色。連月里且莫出去應戲,多補了幾本,好憑

酒客點戲,王子嘉只得安心在那里了。正是:

在他檐下過,怎敢不低頭。

次日就請教師來,逐本寫了腳本點了校,先念了曲本,然後一句句教他。就如輕車熟路,上口便會,一字不

差,一板不走。不上一個月,補完了十本戲了,連舊熟的,已有十四本了,教他出去應人家戲。那知到人

家去,年又小,貌又美,曲又佳,人人都稱贊道:「這是蘇城第一個旦了。」

忽然叄月上旬,正是不寒不暖天氣,城東一富家,五十正壽,擺兩叄日戲酒請客,因內眷最喜看戲,定了王

子嘉這一班。第一晚戲散,已是五更,通班回家睡了。次日再叄吩咐走場的,道:「本家怕磨夜,午後便要

上席,眾師傅早些來。」邀客的,也早早把客請到。午時就上席做戲,點燈已半本了。王子嘉同眾人吃了半

碗飯,走出戲房閑步。這夜月明如晝,在檐下,見一十八九成大丫頭,叫聲:「旦的師傅。」王子嘉聽見

他叫,只道有什麽正經話,年小竟不想到歹事,便道:「怎麽說?」丫頭扯他到旁邊黑處道:「我家娘娘叫

我送一只金耳挖與你,叫你今夜戲散了,里面去說話。」王子嘉不是慣家,不知就里,接了金耳挖,就胡亂

應了。

半夜完了戲,只找了兩出,客都告別。大家打散吃酒,忽然不見了王子嘉,眾戲子只道他先回去了。那知他

被那丫頭等了他,悄悄領了,從東廊進內房去了。原來這家主人,最怕娘子,娘子年紀還只叄十五六歲,只

推要穩睡半夜,打發家主書房里,自去歇了。他好做私事,況兼老男少女,平日弄他不爽利,見了這美貌

小夥兒,戲又好,曲又好,略吃幾杯酒,摟摟抱抱,只想去弄。王子嘉道:「我從不曾破體的,娘娘教導我

便好。」婦人道:「包你二十分快活。」不由分說,抱他上身來,弄了一陣。又翻他下來,扒上身去,翻天

覆地,大弄一陣。王子嘉只管叫:「快活!快活!」不覺軟了。婦人又含他那話兒,小弄一回。見他硬了,

翻身大弄。小夥兒初嘗滋味,其正骨酥神顫,樂不可言。不覺晨雞叄唱,天已大明。婦人再叄不舍,道:「

今晚完了戲,你同定一班人去了,教我怎放得下?有便須常常走來,我自有照應。我家官人,年已半老,不

十分在內宿歇,盡可恣意快活。」又把臂上一只金鐲與他,叮嚀再會而別。同班人十分埋怨,又盤問他,住

在誰家?他只是不說,有詩為證:

風流只道任顛狂,誰信風流不久長;

可口味多終作疾,快心事過必為殃。

且把王子嘉丟過,說那叄拙要和憨道人往五台山學拳棒去,自己識字,卻寫不出。央道人寫了字紙,壓在本

師了凡房里,小硯底下。道:「徒弟要往五台山學本事,稟開師父,怕不肯放,只得竟去。誠恐師父見罪,

留此稟知。」了凡見了,吃了一驚。急忙走到他父親家,拿字與他父親看。父親道:「不肖子,前日原有這

話,果然去了。咱既送他出了家,憑他自去,死活管他不得。」從此師父、父親,把叄拙丟在一邊,憑他去

了。

這代州到五台縣原不甚遠,只是縣里到山門,倒也不近。兩個人消停步行,第叄日到了山前,在一個飯店吃

了碗面,已是下午了。商量且住一夜,侵早上山,為至誠。就在這店里歇了。晚間細問店主人,那一個房

頭好。店主人道:「也都好。只是山寺的規矩,每房舉出一個有道德,又有才調的,做了長老。不論師父徒

弟,凡有大事,都要請問他。他做了主,人不敢拗,又在師徒里,舉一個掌家,銀米出入由他。又舉一個掌

櫃,銀錢收貯在他。又舉一個游方,出山募化仗他。又舉一個管殿,各房輪管,輪著了,他去掌理,本房門

戶,也在他。又舉一個知客,迎賓送客要他,其餘都是雜差使了。長老當家掌櫃,這叄個不見改換。餘也有

時另舉一個,換那誤事的不用了。你二位是投師的麽?」道:「正是。」店主人道:「投師的也有兩樣。若

是終身常住的,初入山門,送常住銀五兩,便終身吃寺里的飯了。學會了拳棒,也不要謝師。若是投師授業

的,初到寺里,也送常住銀五兩。學到半年會了,謝了師竟去。若學不全,再送常住銀五兩。又學半年,再

學不全,便是鈍貨了,不須謝師,可以竟去。」叄拙道:「謝師多少?」店主人道:「十兩五兩,最少叄兩

,也不十分計較。寺里最後一房,長老號無能,這是第一個有道德、有才調的。一應管事的,又都是他徒弟

徒孫。」兩人謝教了,睡了一夜。

次日吃了早飯,迤邐上山來,投奔無能長老。這山寺規矩,不比蘇杭一帶地方。和尚略曉得講經說偈,門上

就掛牌,或是入定,或是放參,做出許多模樣來。這日無能,坐在佛殿上,小沙彌引兩人入見,叄拙同道人

,磕下頭去。口稱:「弟子們是投師的。」他也不比南方和尚,公然受人參拜。就雙手扶住道:「請起!二

位還是終身常住的,還是投師授業?」叄拙道:「披剃已二年,今來是終身常住的。這位師兄,意還未定。

」說罷,把兩對五兩常住銀交納。無能吩咐,請五位職事徒弟來。一齊都到,無能指道:「這是掌家的,號

本無。」就教他收了常住銀。又指道:「這是掌櫃的,不知二位,曾備佛菩薩,寄庫銀錢麽?」叄拙乖巧,

就應道:「已各蛄兩,明日參過了佛菩薩就交納。」無能道:「他號心無,你兩人就交與他收貯。」又指:

「這是出山游力的,號可無;這是管殿的,號如無;這是知客號真無。」一一都相見了。問兩人的號,叄拙

道:「弟子名是叄拙。號也是叄拙,師兄號是憨道人。」無能道:「佛門不便稱道人,憨字也不妙,添一個

不字,號不愁罷。」又把叄拙,派在第二徒弟心無名下教導,把道人派在第四徒弟如無名下教導。授業的,

另一小間客房。常住的,就在本師心無房里。一一派定,兩人朝夕學本事。不上半年,都精通了,正商量脫

身之計。

一日,兩人約了到山門外石墩上坐定,各說所學拳棒,不甚相遠。叄拙只多得一件飛檐走壁,他上屋如飛鳥

,下屋如脫兔,沒人捉得他住。道人道:「想是怕本師原不曾會,故此不能傳授。」叄拙道:「咱們且商量

下山,省了你幾兩謝師,好做游方的路費。」正說不了,只見幾個守門小和尚,亂嚷道:「流賊來了!」原

來流賊李自成部下,差侄兒一只虎李遇,領一萬五千人馬,來攻打五台縣。住扎在縣四門外,這日遣步兵四

五百,到五台山打糧,報入山上。住持撞鍾聚眾,約有二百六七十人,前面二叄十把長,後面都是齊眉短

棍,這棍不用正手,都用反手,著棍再沒有不倒的。只見人報流賊到了,發喊一聲,齊齊殺出,去他那里,

刀又斧,亂殺將來。被一班光頭好漢,一棍一個,打得死的半死,跑的亂跑,大敗虧輸去了。得勝回山,

來見住持。住持道:「料他必來報仇,人馬少不怕他,倘或整萬人來,咱這里眾寡不敵,須預為避他的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