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來訪(2 / 2)

女相(NPH) 十六洲 4408 字 2021-10-29

沈沉璧點點頭道:「在,獄卒看在燕相的份上都還算客氣,沒讓他受什么大罪。只是連夜審問,小罪免不了。」

燕雲歌心寬了些,「那就好,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現在值班的人不在,我領你去。」沈沉璧回身給她帶路,「早朝的事情我聽說了,能無罪釋放真是最好的結果。」

燕雲歌目光流轉,低聲問:「我正想問你,回京路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沈沉璧作尋思狀,而後搖頭:「我只知起因與你有關,旁的再也問不出來。」話到這一頓,嘆了嘆氣,「好在嚴昆只是受了輕傷,若真傷及性命,此事不定如何收場。」

「幸而陛下聖明,知道燕行這次是為民除害特別輕判,只罰了停俸三年,訓旨兩道,公示三天。」燕雲歌說著,見他手上文卷抱得困難,主動伸手要了些。

兩人到達天牢外,里頭陰暗潮濕好像地府,長長的走道只有壁燈照明,人影在油燈前被拉得很長,莫名來的陰風吹過,就像個張牙舞爪的鬼影在黑夜里咆哮。

大抵是出了先前的事,大理寺不敢再心存僥幸,因此燕行被關在最里間的死刑犯監房,這個監房想要逃走簡直難如登天。

門內,牢頭回話:「兩位大人稍等,待小人取來鑰匙。」

牢頭退下,沈沉璧走到案前,將手上卷宗放下,「最近刑部多了好多案子,連我都被借調過來幫忙。」

燕雲歌正在掃視門後的兩排牢房,聽到他這么說,不由問:「顧大人最近在忙哪個案子?」

「就是那幾起扒皮案,」沈沉璧往案前坐下,取過茶給她,「顧大人為這案子忙的焦頭爛額,最近都歇在刑部,好幾日沒回去了。」

「顧大人都會頭疼,看來事情鬧得很大。」燕雲歌在他身邊坐下。

沈沉璧指了指最上頭的一份卷冊,「豈止是大,簡直是駭人聽聞,現在城內有閨女的人家直接閉門謝客,比如這個案子里的鄭家,他們家原本有三個女兒……」

燕雲歌突然皺眉:「可是城西開錢庄的鄭家?」

沈沉璧正要說,忽聽得鑰匙碰撞的聲響,方才那名牢頭匆匆進來回稟:「兩位大人,外頭國相大人要到了。」

燕不離來了?也是,辛苦保住兒子不死,是該來看看,順便來問主謀是誰。自己與他無話可說,見面也是官員間的客套,不如不見。

「燕相怕是來問話,咱們在這於禮不合。」燕雲歌合上卷冊起身。

牢頭松了口氣,沈沉璧頷首,卻覺得可惜,「燕行若見到大人,一定會很高興。」

「早晚會見到的,不急這一時。」對沈沉璧和牢頭點頭致謝,燕雲歌來到一門之隔的監房前,那躺在地上的孱弱身影隱約可見,終是忍心回身,快步離去。

一枚利箭劃破長空,牢牢地釘在一百步開外的靶心上,緊接著又是三枚同色的箭羽穿破第一枚箭矢,有力地釘在了相同的位置。

周圍喝彩聲不斷。

柳毅之收了弓,轉頭對著身旁之人稱贊道:「殿下好臂力。」

「皇陵那個鬼地方也只能靠打獵發揮多余的力氣。」鳳瑝眯著眼,將弓拉滿,校准,射出,很快又引起一片叫好。

玩得差不多了,他將弓交給內侍,示意柳毅之與他一起走幾步。

「倒是你,這些年過去一身本事都沒落下,著實難得。」

「我也就剩這點東西,要是連武藝都荒廢,可就真成廢人了。」柳毅之不想再提當年之事,轉過話頭道,「城里近來的消息殿下知道嗎?」

鳳瑝頷首,不以為然地一笑道:「愛用這般手段的,還能有誰,看著吧,這事還沒完。」

「早朝時,陛下雷霆震怒,已著京兆府、大理寺限期破案,我們是否要……」

「本宮志在圍爐看戲,可分不出旁的心思。」

輕飄飄的話卻似冬日里的寒風凜然,柳毅之識相地咽下不表,恭送鳳瑝出了兵部的教練場。

回程路上,他想起躲了小半年不敢見的那人,心下還是有氣,到底沒按住心思,轉道去了。

七月一過,日頭漸毒。

燕雲歌手上公務漸多了起來,除掌核西軍的報銷外,亦兼管其他衙門的部分庶務。這一天下來四處奔波,她常常累得聲音沙啞,可鳳眉修目的臉孔上沒有一點疲倦,更多的是樂在其中。

這是她奢想已久的人生,可是還不夠,離她最終的要去的位置,僅現在的努力還遠遠不夠。

燕雲歌稍作休息,一杯茶都沒喝完又被人叫走,柳毅之來時撲了個空。

「大人。」

亭中,周毓華安然落下一子,乍見是她也不意外,視線落在她手上的賬冊上,問:「哪里過來?」

燕雲歌回道:「下官剛從倉場回來,遠遠看見大人,想起還欠大人一局棋便自作主張來了。」

「坐。」周毓華將棋盤一轉,推到燕雲歌前面,自己伸手摸了一白子,盯著棋局邊思索邊問:「聽主事說你早上去了刑部。」邊說著,已經開始吃子。

黑子正占上風,他卻讓給自己,好大的自信。

「是,下官聽聞沈大人回來了,如今被借調刑部,便過去打了聲招呼。」燕雲歌老實答道,伸手摸了一枚黑子,落在右下角的要點。

「戶部與刑部素來交集甚少,你即來了戶部,平日同僚們面上過得去便可,不必深交。」

知道他是敲打自己,燕雲歌不作聲,直到周毓華問了句「顧大人最近在忙什么?」才回答道:「陛下給了期限破案,顧大人連月埋首案牘,就連休沐日都不曾回去。」

周毓華眼一抬,見她面色沉靜專心於棋面,神情並無特別,便不急不緩回:「顧行風的能力不弱,沒理由一個案子懸而未決這么久。」

燕雲歌隨口道:「此案不同往常,屍體的特征被盡數破壞,僅確認受害者的身份都讓衙門為難,不過沈大人也說凶手百密一疏,在現場留了證據卻不自知。」

周毓華正要落子的手微微頓了下,很快應了一手,「沒想到燕大人對查案這么有興趣?」

不問證據是什么,反質疑她越級查案,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這起案子舉國矚目,下官上心也是想為陛下分憂。」燕雲歌很快將話題折轉,話里密不透風,手上也沒閑著,「那個凶手頂著死者的樣貌,模仿死者的日常,過著死者的生活,甚至還幫死者嫁人。」

周毓華表情不變,始終盯著棋局,好像苦思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周大人難道不擔心?」計當攻心,她落子時擲地有聲。

「本官該擔心什么。」

「哪天有人頂著大人的樣貌招搖過市,口出狂言,侮辱聖聽……」

周毓華雙眼眯起,手持白子僵在半空中。

「謀害了大人的性命不說,還住大人的房子,吃大人的糧餉,睡大人的美妾,甚至……還幫著大人納稅。」

周毓華久久沒有動作,忽然拊掌笑了。

燕雲歌一掃棋面,忽抬頭,「周大人,該你了。」

周毓華將棋子歸攏,低低笑起來,「燕大人,這局封存,得空再續如何?」

「下官聽大人的。」燕雲歌也是一笑,黑子落在棋簍子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周毓華起身,「本官還有公事要忙,就不送你了。」

「不敢。」燕雲歌拱手謝過,抱起賬冊,拾階而下。

周毓華一直瞧著,直到那人影消失在拐彎處,才斂了笑意,神情嚴肅。

她實在聰明,那位久居深宮的正主恐怕還斗不過她。

燕雲歌還未坐穩,有人來說兵部的柳大人來了。

柳毅之很快登堂入室,兩廂見禮,燕雲歌隨手將涼透的伏茶遞了過去,應付道:「下官居室簡陋,委屈大人將就粗茶。」

戶部主事同列坐下,聽到這話,差點跳起來:「哪里的話!怎好委屈大人,你快去我那取茶!」

還真就她敢在人前下自己的面子。柳毅之淺笑了一聲,在主事詫異的目光中伸手接下茶,轉頭對主事道:「原也不是為喝茶來的,粗茶便粗茶吧。」像想起什么,目光越過去看燕雲歌,「你原是在刑部當差罷?曾聽我的侍郎說刑部有位書令史,處事出了名的得力,自她走後刑部竟一時找不到人能補上她的缺,說的可是你?」

這話不好回,回得過了有賣弄之嫌。燕雲歌低頭應道:「下官不才,卻在刑部歷練過時日。」

主事對這位兵部尚書往日的行徑還心有余悸,斟酌再三問:「大人人貴事忙,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日前與侍郎閑聊,才知朝中對我們兵部的武庫的有了新的規定,本官乍一聽很是新鮮,便教他草擬了一份章程,主事你看看,」柳毅之又對燕雲歌說,「你一並看看也無妨。」

主事接過看了幾眼,暗嘆這位果然來者不善,似燙手山芋般趕緊遞去給了燕雲歌。

「主事以為如何?」

主事眼見逃不過,心中苦笑一聲,說道:「回大人,不單是大人的兵器庫需要逐一核對、造冊登記,便是對鐵礦等物的開采也將有明文規定,大人有所不知,此間利大,催生出的商賈為著私利,導致地方官商勾結愈烈,朝廷若再不收為官有,加以管制,有朝一日那些刁民非欺到朝廷頭上來不可。」

「哪個問你這些?」柳毅之不滿地橫睨著主事,又去看燕雲歌,「我就問你,以少報多,全額收稅,以多報少,余者上繳,這是何道理?別的事不見你們戶部當先,巧立名目征稅可真是一把一的好手,這處討銀子,那處也伸手,西軍的核銷還得討你們這些書吏的好也罷了,本官竟不知道你們還敢把主意打到我兵部頭上。」

主事叫苦,這是上頭的主意哪容得他們去置喙,且看柳大人臉色,今日不給個答復儼然不會善了。

主事欲說,被另一道聲音搶了先。

「條例苛責,若無鐵腕手段,難以通行,大人何必急在這時便發難?」

柳毅之微愣,很快冷笑聲起,「你倒是實誠之人,按你說的,你們戶部要征稅,我兵部還能派五千兵將攔著不讓?條例是你戶部擬的,好不好辦,能不能辦,都得以你們戶部說了算。你今日一句或難通行,就想讓我打馬回去?我竟不知戶部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這個人好賴不聽!燕雲歌氣得臉色發沉。

柳毅之一口飲盡涼茶,話里字字不留情面,「你們戶部一味斂財,又和戶律所戮力共心,還有什么辦不成的章程。」眼見主事已被說得臉色煞白,那個氣得他半載的女人更是雙拳緊握,他忽而心情甚好,起身漫不經心道:「看我,話說重了,嚇著主事了。」

主事賠笑,說著:「大人言重了。」

「主事不必擔心,你們周大人不出面,本官總不至於為難你們這兩個小人物,條例剛出,的確不急於眼下,改日本官做東,會同你們周大人好好談談。」

主事松口氣,阿諛應道:「怎好叫大人煩心這些,設宴一事不如交由下官去安排,就在城內天香樓設一桌如何?」

柳毅之頷首應其,下了桌案,端正立於燕雲歌往日桌案前,理了袖口,視線落在她寫廢的稿紙上,嘴角慢慢勾起。

書若人然,須備筋骨血肉,書之要,必備果敢之力。

他的雲之,貴形不貴作,大雅可入畫,大俗能為官。

真是個寶貝。

事情談到這,已然七八分,再往下說,真捅破了紙,外頭不定將他傳成如何。

與主事又談了幾句,柳毅之走前看了燕雲歌一眼,方才離去。

主事亦很快離去,燕雲歌惱柳毅之這突來的一出,打亂了她下午公務的安排,不得不在下值之後,留守戶部。

天色越暗,悶熱難忍,她核算的累了,不由抬首揉起脖子,見窗前似有人影,擔心是哪位同僚去而復返,便罷筆起身,往那窗間走去,未料剛開道了縫,便有一雙大手伸出,用力地扒開門窗。

「你!」她大驚,後退。

來人已經翻窗入內,又將窗闔上。

燕雲歌面容大怒,呵斥的話未說出,腰已經落入那人手中,同時而來的是沉重的呼吸,不安撫的手掌滾燙的在她身上游走。

「枉我連月來提心吊膽,你倒是將自己養的不錯,」他自嘲,又補充,「也是,你與秋玉恆夜夜過活,自然比我這孤家寡人快意。」

「柳毅之你這瘋子,你」

「沒當著你們主事的面將你按在這桌上肏弄,我已算不上瘋,好雲之,你快摸摸它,它想你想得要炸了。」

「不」

她的手被緊緊按在那支起的襠部,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他那陽具的炙熱和可怕。

柳毅之空曠日久,早已無法忍耐,揮袖掃落桌上一切,想將人抱起,卻在瞧見她嫌惡表情時,心下受傷,又佯裝悠閑道:「燕大小姐,你這是假尼姑當久了,半點肉腥味都聞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