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貪心(2 / 2)

女相(NPH) 十六洲 4453 字 2021-10-29

周毓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來,「那便好。」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封書信,「本是要拿給你們林大人的,恰巧他不在,你替我轉交吧。」

燕雲歌遲疑了一瞬,很快雙手將那一封信接了,「下官必然帶到。」

周毓華沖她微笑。

不遠處的符嚴見到周毓華,也趕緊跑來行禮,周毓華對符嚴的印象不錯,甚至指點了他兩句政務上的處理。

符嚴受寵若驚,燕雲歌心底的不安卻更加加劇。

等見了林大人,她便知為何不安了。

「周大人晚上設了幾桌席面,我也要去?」她大為驚訝。

林大人摸著胡子,覺得她少見多怪,沒好氣說:「不只是你,咱們司庫不少人都有份去。」

燕雲歌面露尷尬,心中疑惑再次加深。

晚上,燕雲歌到天香樓時,符嚴和幾個同僚早就等著了,見了她來,符嚴招了招手,「快來,給你留了座。」

她大步上前,正要落座,就聽到身後有不少聲音竊竊私語——

「聽說今晚柳大人也要來?」

「他怎么會來,兵部不是與我們不對付嗎?」

「說是年前就約好的,誰知道呢。」

燕雲歌如遭雷擊般回頭,就見剛才還在私語的官員噤若寒蟬,她一抬眼,撞進了一雙漫不經心的眼睛里。

那人正掀開簾子要進來,目光在瞧清她後,緩緩地,漾出幾分冰冷的笑來。

燕雲歌依照禮數向柳毅之作揖。

柳毅之受禮不還禮,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朝已經入座的幾位同僚問好。

他這般倨傲,反讓燕雲歌打心里松了口氣,畢竟兩人品級相差較大,若是交談反倒會讓人奇怪。

符嚴俏俏來到燕雲歌身邊,略略地拽了下她的袖子,燕雲歌朝他看過去,不由問:「怎么了?」

符嚴將人拉到一旁。

「你可小心些,那個人不好惹。」符嚴小聲交代。

燕雲歌露出苦笑,「我知道,去年中秋就見識過了……」

她一說,府嚴就想起來了,表情更凝重,不禁將聲音壓的更輕,「兵部與我們戶部一向不對付,咱們戶部……你知道,咱們大人和太子要好,兵部的人又是向著七皇子……」

燕雲歌表情驚訝,馬上去看柳毅之,嚇得符嚴魂都沒了,趕緊將人又拉遠了一些。

兩人鬼鬼祟祟地挨在一塊,讓不遠處的柳毅之遂斂了笑意,眼神冷得駭人,將正要敬酒的官員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趕巧,周毓華和戶部主事到了,柳毅之面無表情地起身,話里盡顯親昵,「雁章兄怎么才來?」

周毓華還禮後,賠罪道:「下值時不巧被公務絆住了,勞煩讓柳大人久等,多多見諒。」

柳毅之唇角笑了一下,「本官可聽說戶部人才濟濟,隨便拉一個書令出來都是牙尖嘴利的很,是什么公務還能讓雁章兄你為難?」

周毓華哪會聽不出來柳毅之的陰陽怪氣,他看了一眼主事,見主事表情訕訕,便先順著話說,「倒也不是難事,是我的侍郎拿不准水陸道路之利,請我做個定奪。」說完,他請柳毅之落座,又吩咐主事去找掌櫃傳菜。

「水陸之利?」柳毅之摩挲著酒杯,很快又笑,「原來傳言不假。」

周毓華沒接話,突然起身面對四周,舉杯微笑道:「本官來的最晚,先自罰叄杯向在座同僚陪個不是。」

痛快的叄杯酒落肚,引來滿堂恭維。

柳毅之眯著眼睛,默不作聲地任由周毓華岔開話題。

撇開立場不談,這位戶部尚書的確是位能人,從無名之輩一躍成為太子親信,他只用了五年。

五年,多少官員還在地方摸爬滾打,周毓華已經扶著不起眼的二皇子從眾多皇子里脫穎而出,甚至當年老七被罰去守皇陵,都是他的手筆。

如今,他尚不到而立,就已經有了為相的謀算和氣度。

雲之要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出頭,何其艱難。

而太子,又何德何能有這樣的官員相護。

柳毅之越想越是不快,恨自己醒悟太晚,沒有早早為鳳璜在朝中布局,如今只能眼睜睜地讓這群小人『名正言順』地竊國。

整個廂房因為這叄杯酒氣氛熱攏了不少,隨著主事的一句「請諸位都入座吧。」晚上的算酒宴正式開始。

今日共設四桌,唯一的主桌被後來搬來的屏風隔開。柳毅之不是一個人來的,隨他落座的還有兵部侍郎,加上周毓華和戶部的兩個主事,主桌的人還不過半數。

燕雲歌盡量離主桌遠些,就怕一個不小心撞到柳毅之手上。符嚴見她特意往角落里坐,當是被自己剛才的話嚇到了,正要開解,旁邊的人見了燕雲歌,不由奇道:「你就是燕雲歌?刑部來的那個燕雲歌?」

說話的官員穿著葛色的袍子,年約叄十來歲,燕雲歌一時想不起他是誰,只當曾在戶部打過照面,便點頭說:「下官正是燕雲歌。」

那官員語氣更激動了,「我知道你,我看過你的批注,你寫了一手的好字呀,文章做的也不錯。」

能復核她審過的賬冊,對方至少是位侍郎。

燕雲歌受寵若驚,趕緊起身作揖回道:「您過獎了,下官材朽學淺,當不得您如此高的誇耀。」

這位侍郎姓覃,除掌核本省錢糧外,亦兼管其他衙門的部分庶務,因為戶部人手不足,所有的書令復核過的賬冊也都送到他那去再核。

覃大人未見燕雲歌前,對她印象就很好,凡經她手的賬冊無一不是批注詳盡,數字准確。

他對做事認真的後生一向欣賞,樂呵呵地稱贊了她的賬冊後,又笑眯眯地問:「燕大人可有表字?」

上峰問她表字,便是有親近之意。

燕雲歌答道:「下官表字雲之。」

覃大人不解:「此二字做何解?」

燕雲歌神色微赧,如實說:「並無實義,只是書院的學官順口取的。」

覃大人不禁失望,表字如此重要怎能這么草率,只是取都取了,倒不好說什么了。一旁有其他官員接話,「我觀燕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家中可有為你定下親事?」

符嚴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他可是知道這位大人家里有不少待嫁的閨秀,倒是燕雲歌不慌不忙,答道:「勞先母掛念,下官在赴京前已與表妹定下親事。」

聞言,最驚訝的是符嚴,幾乎脫口說道:「雲歌,你居然定親了?」

聲音之大,便是主桌的人都看了過來。

燕雲歌鎮定地點點頭,為怕這幾位上峰還惦記她,便說與表妹過了文書,只等守孝叄年後就回鄉迎娶表妹。

居然連文書都過了!幾名長官這下是徹底死心了。可惜了,難得有位年輕後生能入眼,雖然同屆里符嚴的出身更好,但是符家門弟高,符大人又是一板一眼的性子,符夫人若是好相處,符嚴也不會一聽到要回越州,就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兩廂比較,燕雲歌就顯出幾分可取之處了。

符嚴的表情比幾位長官還可惜,郁悶道:「你不聲不響定了親,我以後想找人喝酒都少個伴。」

「想喝酒還不容易,我現在就敬你一杯。」燕雲歌不由輕笑。

符嚴搖搖頭,他要的是隨時隨地能找到人一醉方休,而不是一時之快。想到不久的將來,好友會有家室,會被親緣所累,他忍不住感慨世上又少一個隨意人。

符嚴還是與燕雲歌喝了幾杯,表達著對她會聽信父母之命去成親的不解。

「只是一紙婚書,何以在符兄看來『我命休矣』一般,」燕雲歌不知是想到什么,眉眼平淡,「曾經有人和我說,他渡一人與渡天下並無沖突,他甚至能通過渡我而渡了天下,可惜最後……」

「最後怎么了?」符嚴好奇。

「最後囿於血緣,終成凡夫俗子。」燕雲歌咽下一口酒,笑眯眯地說:「你看,他想渡我,想成全他自己的佛道,最後卻連最簡單的貪嗔痴念都逃不開,符兄覺得我擇一人成親,是最終沒逃過男人應當成家立業的宿命,卻沒想過太過貪心,最終會什么都得不到。」

她不像無塵,心也想要,佛道也想要。

她的目標沒變過,往上走,看能走到哪一步,看能為這個天下做到哪一步。

人來世上一場,總得認認真真為自己活過才不算辜負。

雖然這個過程,她難免要去辜負更多人。

想著,她不禁自嘲一笑,輕輕晃盪酒杯,仰頭飲盡,垂眼時彌漫的卻是難得一見的柔情,「反正不能與世道為敵,倒不如選個最輕松簡單的人相處,畢竟有談情說愛的功夫,我不如手握長劍多為百姓做兩件實事。符兄,你說是不是?」

符嚴聽得怪怪的,一會禪機,一會世道的,他直覺雲歌是話里有話,分明是想罵他早就同流合污,又自詡清高不落於俗世,他想辯駁,又想到自己為官來的種種,不禁汗顏。

前頭,柳毅之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在心里暗罵了一句『小騙子,小嘴噠噠噠地真能扯』,一旁的戶部主事試圖找著話題,「柳大人,聽說最近刑部的顧大人一直在找您的麻煩?」

柳毅之淡淡道:「本官怎么不知道顧大人的奉旨辦案就成了找本官的麻煩?」

主事心口一噎,這位可真的是——出了名的話里話外不讓人舒坦。

主事趕緊彌補道:「柳大人是明白人,下官也不兜圈子了,您瞧瞧這個……」

柳毅之當主事遞過來的東西瞧了一眼,冷笑道:「你自己手腳不干凈,敢賴我?」

說著,目光越去周毓華臉上,諷刺愈深:「到底在戶部扎根許久,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有模有樣,周大人不會也以為是本官給刑部遞的信吧?本官圖什么?」

縱然早知道柳毅之行事無章、說話刻薄,卻不想他會大大咧咧將事情鬧到這份上,周毓華心中苦笑,面上倒是十足的真誠,「柳大人既然開了口,戶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柳大人,您以為這個數如何?」

周毓華用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數。

柳毅之同行的兩位副將見了都不禁猛咽口水。

那可是夠十萬軍馬吃飽的一年糧餉!

柳毅之面不改色,「不如何。」

周毓華只好再退一步,「我可以答應司農那邊的糧草至少是中等米以上,柳大人,本官一言既出,今日事明日達。」

柳毅之的臉色好看一些,話里卻沒有退步,「你們戶部為了豐盈國庫煞費苦心,為此使了什么手段倒也無可厚非,可你們不該將主意動到本官的地盤上,山澤之財,由我兵部開采,兵部開賣,卻要交你們戶部十分之叄的稅!周大人不愧是江州第一商行的出身,這算盤撥的無人能及。」

周毓華微微眯不起眼,儼然已經動怒。

「行了,本官話到這里,就這個數,你們考慮考慮。「

柳毅之在桌上重新寫下一個數字,他不想應付了,甚至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本官出去醒酒。」

周毓華面無表情道:「柳大人請自便。」

從廂房離開,柳毅之徑直走到盡頭,此刻天色陰暗,不知何時下起的細雨正斜飄著,燕雲歌斜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目光一直落在斜飄的雨上。

燕雲歌注意到有腳步聲,轉頭見是他走來,無奈地施施然一禮,「柳大人。」

說完要走,柳毅之一句話激地她馬上回頭。

「你既與人定親,何故還去招惹別人。」

燕雲歌回頭怒說:「我何時招惹你了?」

柳毅之不知怎地心情很是松快,聲音也柔,「我又何時說你招惹的人是我。」

燕雲歌懶得和他說,她出來醒酒已經有一會了,再不回去難免惹人注意

「別走。」柳毅之突然伸出手拉她,手腕一動,將人帶到自己懷里,聲音疲憊,又異常真誠,「雲之,我不貪心的。」

「你……」燕雲歌難以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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