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輪到你了。」(2 / 2)

「你與聞闕產生交集,應在沉家詩會。無法再往前猜了,畢竟詩會之前你與沉知嬰很少往來,與我的私情也才剛剛開始。」

提及「私情」二字,季桓語氣微諷。

姜晏對著裊裊酒霧發了會兒呆,點頭:「是,詩會時,我第一次與他交談。」

可是推斷這些事情有什么意義呢?

姜晏道:「你說過,已經不關心我的秘密了。」

季桓臉上的笑容似乎漂移了一下。在短暫的空白過後,變成異常明顯的冷漠。

「我的確不關心你的私事。」他停頓片刻,「我找你來,是為另一件事。姜五,我且問你,你確定要放宿成玉上朝彈劾太子?」

姜晏倏然起身。

「你知道了什么?不,等等。」

她咬住手指,大腦瘋狂運轉,「……是了,宿宅里肯定還有你的耳目。之前你說全撤了,你騙我。」

季桓沒有否認。

要想保持耳清目明,探聽四方訊息,他習慣於在各家各戶安插眼線。

宿宅這些日子不太平,宿成玉的性命幾乎懸於半空。直到姜晏說服陵陽之後,宿宅周圍的埋伏才逐漸減弱,沒了那種喘不過氣的逼迫感。

這種細微變化,宿成玉未必能發現。

但季桓發現了。

「鄭春海協同姜榮昌挪用錢款,助太子貪墨金銀拓寬人脈……這種事並非秘辛,其實上頭那位也知曉一二,沒有鐵證便放過去了。」季桓表情嘲諷,「官場無至清之人嘛。」

「此次宿成玉攜有書信證據,恰逢天子患疾,疑心甚重,此時彈劾太子是最好的時機。」接連多日無法起身上朝,大熹的皇帝產生了隱秘的惶恐,總覺得前朝要變天。司晨和陵陽比較聰明,見天圍著皇帝表孝心,眼淚說來就來,唯獨一個太子不開竅,忙於堆積如山的繁瑣政事——這么一來,皇帝對太子更為不滿。

「聞闕護著太子,因而不希望宿成玉上朝。」季桓認為宿成玉被刺事件的幕後真凶是聞闕,「我不知道你怎么說服他的,但你竟然想放宿成玉上朝……姜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晏下頜綳緊:「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季桓面上漸漸浮現奇異的微笑,他放緩語調,「姜五娘,你不知道。」

「你的聞闕也不知道。」

「而我知道……」

「鄭春海,姜榮昌乃至太子……他們犯的事,何止搬權貪墨。」

「姜五,你的父親……」

「在太子的庇護下,協同鄭春海私鑄惡錢。此事已進行四年。」

「四年間,民間因惡錢而苦不聊生者,數不勝數。因惡錢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季桓站起身來,逼近姜晏。

他身形高大,擋在她面前,便是一片濃重深沉的陰影。姜晏仰起頭來,只記住陰暗光線中蘊著冷光的眼眸。

他字字如刀。

「姜晏,不是所有要告的狀都得寫在奏疏里的。能被外人窺探的書信證據,也不一定是完整的證據。宿成玉博這一回,怎可能只告一個貪墨之罪?」

「私鑄惡錢動搖國之根基,天子痛恨久矣。」

「宿成玉上朝面聖,定會揭開此事。屆時,太子之位決然不保,鄭春海死罪難逃,而你的父親,恐怕剝奪爵位落得白身也不夠。你的家……又將如何?」

「姜晏。」

「你能放宿成玉上朝么?」

「你敢放宿成玉上朝么?」

「你是否能夠像上次一樣冷眼旁觀,知情不報,讓犯罪的生父下詔獄,讓姜氏大傷元氣?」

咄咄逼問的季桓,抬手捧住姜晏的臉。他的手很冷,像冰一樣冷。可他的眼神卻很軟,軟得輕佻散漫。似乎有千萬柔情聚在眼里,深秋的冷風一吹,就吹散了。

「晏晏……」

他念了這久違的愛稱,隨即嘻嘻哈哈笑起來。

「這回輪到你了。」

「你是否要像我一樣,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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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錢:可簡單理解為分量不足或造假的錢幣,非官方鑄造,流入市場會造成經濟破壞甚至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