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2 / 2)

一般人家登門,會帶禮盒,六­色­八­色­不等。多是表示禮節。回去的時候,主人家也會准備相應的回禮,才不會失禮。

有年頭的老參有價無市。幾十年參齡,能賣出千兩銀子。若是百年難遇的參,幾千兩銀子也值。

鄒家這禮,的確讓國公府為難了。

鄒氏笑道:「老夫人這話叫我這做小輩的就汗顏了。這兩枝參是妾身的一點心意。老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隨便打發妾身兩匣子點心,妾身都受寵若驚。還望老夫人一定下。」

想著張氏的病,老夫人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如果是從前的國公府,哪里瞧得上這兩枝老參。如今能讓張氏用葯好一點,老夫人就不忍回絕了。

鄒家這禮送得太巧,必有所圖。老夫人迅速和岑三娘交換了個眼­色­。靜靜的等著鄒氏說出來意。

杜老夫人笑道:「既是你一片心意,老身便替我媳­妇­下了。本該領你去看看的,只是她身子太虛,恐會失禮。」

鄒氏就道:「等他日杜夫人身子好些,再去探望也一樣……咦,怎么不見二姑娘?」

岑三娘愣了愣。

杜老夫人心里也咯噔了下。

難道鄒家看上了燕婉?

燕婉是國公府的正經姑娘。鄒家再有錢,也是商人。

杜老夫人笑容就有些淡了:「平日都是燕婉親自在照顧她母親。我媳­妇­身邊一刻也離不得她。改日得了閑,再叫她與岑少夫人見禮。」

這是回絕之意。

鄒氏送了重禮,見不著人不打緊,關鍵是說出自己的來意。

她笑道:「二姑娘真是孝順。三娘有這樣的小姑子是她的福氣。」說著朝七娘使了個眼­色­。

七娘正巴不得和岑三娘單獨說話,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嬌憨的說道:「老夫人,七娘想同三姐說說私房話。」

杜老夫人也想聽鄒氏說明白一些,就對岑三娘說道:「留了你堂嫂陪陪我這老婆子吧,你們姐妹自去敘話便是。」

小姑子的親事輪不到她說話。岑三娘就起身攜了七娘告辭出去。

杜老夫人示意尹媽媽出去守著,房里只留得她和鄒氏兩人時,杜老夫人就微笑著開口問道:「岑少夫人有話盡管說。」

鄒氏卻嘆了口氣,臉上籠上了一層愁雲:「老夫人見諒。家父經營得道,在長安城也頗有薄名。只是再有錢,仍是低賤的商戶人家。二姑娘是國公府的小姐,老國公爺是被先帝請進了凌宵閣受世代香火供奉敬仰的功臣。我娘家再有錢,也配不上您家的姑娘。家父素來敬重仰慕老國公,借著我嫁進侍郎府,與三娘成了親戚,就三番五次的要我開這個口。老夫人,如您怪妾身冒昧唐突,妾身絕不敢有半句埋怨。」

杜老夫人看了眼她的打扮,心里明鏡似的。

鄒氏打扮的這般富貴,出手就是有了年頭的兩枝老參。明明白白的顯露著財富。

話卻說的極委婉。有錢是有錢,就是沒地位。人家看上的就是兒子能娶到國公府的姑娘。想必當初把鄒氏嫁進侍郎府也同樣的想法。

如果國公府還有爵位,如果兒子沒有牽連進廢太子一案。娶國公府的姑娘,鄒家怕是連想都不敢想。

杜老夫人心酸無比。

可燕婉如今又有多少選擇呢?

燕綏進了千牛衛,得了皇上賞識。根基尚淺。從三品將軍和從三品的文官是兩碼事。管不了一戶一部。

高門大戶顧忌著廢太子一案,更在意後族崔家對杜家的態度。

萬一娶了燕婉,得罪了崔家,就得不償失了。

再說杜家就指望著一個杜燕綏。人家看重的嫡子,絕不會提出娶燕婉。就算來提親,也不過是旁支庶子或不成器的嫡子。

燕婉看似嫁得大戶人家,其實日子還不如小門小戶實在。

最重要的是,燕婉翻過年就十八歲了。張氏的病拖不了多久,母喪守孝三年。這一耽擱,燕婉能選的人家就更少了。

老夫人心酸著,難過著,沉默了。

鄒氏一直注意著老夫人的神­色­。見她沒有怒斥自己,趕緊又開口說道:「我娘家哥哥今年二十二歲了。打小被家父寄予厚望,不說文武全才,也粗通筆墨與武技。他跟著家父行商,鄒家的生意有八成都交給了他打理……」

「鄒公子既這般能­干­,提親的人想必不少吧?」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淡淡的問道。

鄒家有錢,不是國公府這類豪門大戶,皇親國戚,總有幾品官會舍得將女兒嫁過去的。畢竟鄒家極富有。

二十二歲還沒有訂親,總不可能單單是為了等著娶燕婉。

「哎呀,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哥哥十六歲跟著船出了海。海外生意可是一本萬利。原計劃一兩年就回來,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四五年。出海有風險,誰家姑娘肯上門說親的?這不,一耽擱,他回來就二十一歲了。家父著急的不行。原也不敢肖想國公府的姑娘。只是我那哥哥曾在樂游原時見過二姑娘一面,被家父一逼就吐露了心思。家父又對老國公敬重無比,就有心成全他。」

燕婉,式微的國公府姑娘,剩下的只有這重身份了……杜老夫人心里長嘆一聲。

「此事容老身想想。三娘囑廚房做了菜,留你和七娘午飯。岑夫人自去吧,不用陪老婆子了。」杜老夫人溫和的說道。

鄒氏暗暗松了口氣。杜老夫人沒有一口回絕,此事就有希望。

她腳步輕松的出了門,目光在送她出門的尹媽媽身上打了個轉,看著她穿著半舊的衣裙,心里又多了幾分輕視。

她心想,你杜家連國公爵都沒有了。皇上礙著老國公的面子沒有回國公府的建制罷了。一朝了回去,這里不過只是座從三品的將軍府而己。

哥哥長相隨父親,不太俊美而己。行商手腕卻是老練無比。將來繼承了家產必不會敗了家。有錢,什么美姬找不到?他卻對你家二姑娘念念不望。否則,自己怎么會低聲下氣的自貶身份向一座空架子國公府求親。

想著杜老夫人沒有一口回絕,必定也是對鄒家的財富動了心,鄒氏越發瞧不起杜家。

偏偏家里小姑子又進宮封了美人。婆婆小心討好岑三娘,盼著杜燕綏在宮里能幫扶女兒一把。

算來算去,鄒氏都糊塗了。她還真想不明白,不知道這門親事是誰家占了便宜。

岑三娘攜了七娘回自己的院子。

岑七娘機靈無比,早發現三娘面­色­憔悴,一開口並不提自己的來意,反而噓寒問暖,小心迎奉著。

這讓岑三娘十分感慨。

搬進岑家三房寄居的三年里。六娘七娘的內斗就轉向了她。

岑七娘最擅長的就是撩撥著六娘和三娘斗,自己扮乖巧,隔岸觀火,從中得利。

「說吧,上回見你就有急事想和我說,趁二堂嫂留在祖母那邊,此事清凈,有什么話盡管說。」岑三娘飲了口紅棗甜湯,感覺舒服了些。

「三姐,你幫幫你!」

屋里沒有人,七姐就跪在了三娘面前。

雪團似的臉上布滿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想著她從小機靈,腦子里怪點子層出不窮。岑三娘小日子來了,也沒力氣拉她,端著甜湯慢慢喝著,淡淡說道:「起來說話。如果我辦不到,你跪著求我也沒用。」

七娘咬了咬­唇­,站起了身,深吸口氣道:「祖母給我定了門親事……我其實是偷跑出來的。從隆州到長安,書信往來大概要半月時日。二伯還不知情,我,我來長安是找方七哥的!」

十三歲就敢千里私奔!岑三娘差點被喝進嘴里的棗子噎著。

她看著岑七娘,果然人小主意大。岑三娘心里又是一驚,七娘喜歡方銘?

方家是隆州首富,和同在隆州的岑家也算通家之好。就算方銘也喜歡七娘,他也不敢接納私奔出來的七娘啊。

「我知道方七哥在長安東市開鋪子,可我不知道他開的是哪間。我把東市都逛遍了,都沒見到他。三姐,你幫我好不好?你一定知道的。我沒有多少時間了。祖母的信一旦到了長安,二伯一定會把我送回隆州的。」七娘說著,眼里蓄滿了委屈的淚。

岑三娘略松了口氣。試探的問道:「你只是想找到方銘?」

岑七娘堅定的點了點頭。

岑三娘苦笑。畢竟還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啊。她就算找到方銘,方銘也會第一時間會找上侍郎府,接下來七娘的結局還是被送回隆州。

「三姐,你幫我。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七娘畢竟還小,沉不住氣。

岑三娘哦了聲:「是么?」

七娘急切的說道:「是有關滕王的!你知道六娘雖和我有些不和,我倆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姐妹。她做了側妃,總找了理由回家。每次都拉著我喝酒,有次她喝醉了就告訴我,王爺喜歡的人不是王妃……」

「住口!」岑三娘膽戰心驚的喝止了七娘。

她氣勢洶洶的模樣嚇了七娘一跳。

岑三娘一字一句的說道:「七娘,忘記你從六娘那里聽到的一切。」

岑七娘後退了一步,又挺直了胸,眼睛里再沒半點惶恐,閃著異樣的光,也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告訴堂姐夫。你喜歡王爺,王爺也喜歡你!」

岑三娘提在心口的一口氣就泄了。哭笑不得的想,真真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岑六娘跟在滕王身邊,知道了滕王和武昭儀的過往。

「你已經嫁得好夫婿了,幫我一把,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而己!」

岑七娘又回到那個小小年紀就設計一出落水的狡猾模樣。

岑三娘受了她威脅,連說話勸她的心思也淡了。

關她什么事?她和岑七娘除了骨子里有點血緣關系外,她從來不認為彼此有多少交情。

方銘還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論情意比七娘深厚多了。她又憑什么作主給方銘引個麻煩去?

岑三娘嘆了口氣:「七娘,你也別威脅我。我連方家七公子是否在長安都不知道。就算他在長安。原先我還和他訂過親呢,我也得避避嫌不是?」

徹底否認了和方銘有過來往。

岑七娘氣得握緊了拳,咬牙說道:「我會找到他的。一定會找到他的。三娘,你難道就不會有求我的時候么?」

岑三娘笑了:「七娘,你自幼聰明。你找到他又如何?他難不成還真敢和你私奔?你別忘了,方岑兩家在隆州的關系。」

岑七娘如何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定要見方銘一面。從小到大,她心里就只有她的方七哥一人。想著要嫁給一個陌生男子,她就受不了。

此時被岑三娘說破,七娘想到自己哄著六娘,尋了機會讓人護送著離開了隆州。如今卻連方銘一面都見不著。她心里又酸又苦,趴在方桌上哇的哭了起來。

岑三娘同情又無可奈何。

七娘就是這樣的人。能示弱能扮可憐還能用話威脅岑三娘。六娘空有美貌,心機就不配給七娘提鞋的。

岑三娘打賭七娘哭完,又會想出新招來。

她任由她哭,連勸都懶得。探了身子正想喊阿秋去打盆水給七娘洗臉。岑三娘突然看到門簾下有影子。

「誰在外頭!」她喊了聲。

那影子消失了,隔了幾息,窗外響起了鄒氏的笑聲:「三娘和七娘可在里頭?」

阿秋答了聲:「您稍等,我去通傳一聲。」

原來是鄒氏,她聽到了多少?分明是退了出去之後,故意裝著剛進院子的模樣。岑三娘後怕的想,還好七娘只說了自己的嫌話,沒提到武媚娘半字。

想到這里,她狠狠的瞪了眼七娘,低聲說道:「二堂嫂來了。」

七娘也聽見了,吸了吸鼻子,冷靜的說道:「她聽到了又如何?二伯母百般討好你,只要三姐說一聲,堂嫂必不會管這事。」

岑三娘被她氣笑了。這時候還不忘利用自己。

阿秋挑了門簾進來。

岑三娘就看了她一眼道:「剛才做什么去了?我想讓你打盆水給七姑娘洗把臉,也沒見著人。」

阿秋看到鄒氏在外面,屋外一個人都沒有心里早就急了,低頭說道:「我在茶水間教新來的丫頭怎么燒水。一時間竟沒見著岑少夫人進來。」

自己院子的事也需要管管啊。岑三娘知道鄒氏在外間等著,就壓下了脾氣,吩咐道:「打盆水給七姑娘洗臉。」

她走了出去,鄒氏在正堂坐著飲茶,熱情如舊:「好像聽到七娘的哭聲,你倆很久沒在一塊兒說私房話了吧?」

怎么,七娘為了逢迎二堂嬸一家,竟私下里說和自己極為要好么?岑三娘又罵了聲鬼­精­靈,笑著答道:「七娘成了大姑娘了,也有心事了。」

含含糊糊的不肯說清楚。

這事她才不要chā手管。

鄒氏聽到的內容,自己會有決斷。是縱容七娘去丟岑家的臉,還是不關己事,冷眼旁觀,都和岑三娘無關。

沒多久就有丫頭提了飯菜來。

七娘洗了臉,乖巧的出來,眼紅紅的也瞞不過,低聲尋了個理由:「叫嫂子見笑了。兩三年沒見到三姐,一時激動沒忍住。」

鄒氏順水推舟的拉了她坐下,笑道:「還真是個孩子呢。」

三人坐下吃飯。席間鄒氏就有意無意的說起了去樂游原踏春秋獵冬狩的盛況。再一次提到了杜燕婉:「二姑娘的馬騎得好,一匹棗紅馬,一身紅­色­的胡服。遠遠瞧著了,像雪地紅梅般耀眼!不知迷煞了長安城多少男子。」

岑三娘笑了笑道:「嫂嫂未出嫁時,肯定也極喜歡去騎馬打獵行宴吧?」

一句話扯回到鄒氏身上。

鄒氏抿嘴一笑:「我哪能和二姑娘比。二姑娘在長安城的貴女中騎術都是拔尖的。又生得端庄秀美。三娘,我倒是想和你提提,你叫我一聲嫂子。嫂了就不和你客氣。我今日來是向你小姑提親的。我已經和老夫人說過了,你可得幫幫忙,有了好消息,嫂子絕不虧待你。」

果然與燕婉有關。

既然已經和老太太說過了,自己更不能拍胸口拿主意了。

岑三娘笑道:「此事既有祖母作主,嫂子就回家等消息吧。」

鄒氏也知道這事岑三娘作不得主,只盼著她能替自己兄長美言幾句,敲敲邊鼓就不錯了。於是話鋒一轉,聊的都是自家哥哥如何。

鄒氏的大哥叫鄒雄傑。聽到他曾坐船去海外行商,岑三娘心里有幾分羨慕。不知道鄒雄傑坐船去了什么國家,那些國家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她多問了幾句,鄒氏就把從哥哥那里聽來的新奇消息一一說了出來。

岑三娘默默的聽著。心里對鄒雄傑有了幾分好感。

他見多識廣,眼界必不比普通男子低。從商知道人心險惡,自保能力就強。如果能一心待燕婉,這門親倒也做得。

飯後,鄒氏和七娘就告辭了。

岑三娘送走她們,匆匆睡了個午覺起來。先是聽夏初說了今天府里有什么事情。接著就把阿秋叫了來,當著夏初的面開始教訓。

「夏初去了議事廳沒回來。你就算在茶水間教小丫頭煮水煎茶,難不成後院里就你和一個一個丫頭值守?逢春和暖冬呢?一共還撥了四個粗使丫頭進來。這院子前院後院兩重,總不能所有人都在外間守大門吧?方媽媽有了多的差事,以後我身邊得力管事的就你們兩人。阿秋,你好好想想。岑少夫人進後院來居然出入無人之地。咱們這院子是不是也該好好管管?你和夏初商議一下,院里怎么安排值守與差事。想好了再來回我。」

阿秋被她說的羞紅了臉,低聲應了。

岑三娘腰酸背疼,心想小日子來這幾天,她可真是一刻不得閑。

晚間她去了正氣堂吃飯。卻沒看到杜燕婉。

飯後杜老夫人留了岑三娘說話。

「……你堂嫂說,她娘家哥哥曾在樂游原見過燕婉。」

仿佛鄒家提親的目的變得單純浪漫了一些。

鄒家肯定查過國公府的底。

否則鄒氏就不會送給張氏入葯的老參,敢貿然登門提親。

岑三娘對鄒氏嘴里的鄒雄傑有一些好感。但不意味著,她不反感鄒家這種商人作派。

擺明了是場交換。鄒家要國公府這門姻親提升地位。沒有爵位的國公府姑娘,空有架子,卻沒有錢。正是互利互惠。

岑三娘喜歡杜燕婉,希望她嫁的男人能夠愛她。

然而,聽到老夫人說鄒家大郎心里仰慕燕婉,她真是不敢相信。

岑三娘抬頭看向老夫人。

燈光下老夫人臉上掩飾不住的蒼桑。

岑三娘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捏緊了。她瞬間明白,這門親事,老夫人覺得是可行的。說鄒家大郎喜歡燕婉,是老夫人努力想要說服自己,說服別人的話。

可是,燕婉呢?不問問她是否喜歡對方嗎?鄒雄傑長什么樣啊?他縱有見識,脾氣好不好?有沒有什么怪癖隱疾?鄒家有錢,他都二十二歲了,他身邊會不會早就蓄養了大批的美姬?

「太醫說,你母親最遲拖不過年去。燕婉的親事需得早早定了。年前就過門。不然,再拖上三年就更難了。」老夫人淡淡的又說了一句。

三年後,杜燕婉才二十一歲啊!

岑三娘低下了頭,心在發抖。

「燕婉說她想嫁。燕綏當著差。只有你這個做嫂嫂的,仔細再打探下鄒家大郎的情況。如有不妥,此事休再提起。」

岑三娘緩過一口氣,畢竟老夫人還是替燕婉著想。

「祖母放心。我會仔細打探清楚。」岑三娘鄭重的應承下來。

離開正氣堂,她望向北面大明宮的方向,喃喃說道:「杜燕綏,我真想你回家啊。」

鼻子發酸,眼睛就濕潤起來。レレ夢レ島レ小說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