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2 / 2)

對鄒家來說,今天發生的事正是機會。

商人逐利,鄒鳳熾看到了機會,就不肯放過。因此舍得出重金買下十八學士,想以此打動岑三娘。

鄒風熾行商多年,不見兔子不撒鷹已成了習慣。沒得到岑三娘應諾親事,自然也不願意出大力幫杜家應對崔家的逼婚。

鄒鳳熾沉吟著沒有回答。

岑三娘一點都不著急。

首先,這門親事得看杜燕婉是否樂意。

第二,岑三娘手心里攥著武昭儀這張底牌。

就算沒有武昭儀,杜家就打張悲情牌好了。老夫人換上誥命衣裳去敲京兆尹的大鼓,告皇後娘家背信棄義在先,逼迫凌宵閣二十四功臣家眷在後。再跑到崇文館去找些熱血才子,抄襲幾首後世的悲情詩詞。估計崔家大郎,那啥,­乳­名叫玉倌的美男子會被唾沫星子噴出長安城去。

哈哈哈哈。

岑三娘想到這里就忍不住想大笑三聲。

「少夫人因何事而笑?」鄒鳳熾突然問道。

啊?岑三娘這才知道自己想出神了,她趕緊了笑容,眼珠一轉說道:「妾身是笑鄒員外終究只是個商人!」

一句話戳得鄒鳳熾心肝疼。他不就是不想當商人,才讓兒女們去和高門大戶結親么?

「少夫人此話怎講?」鄒鳳熾見多人用話相激,也不生氣,耐心的問道。

岑三娘斂心神,輕聲說道:「鄒員外今日拿出一萬兩銀子,難道以為自己是在和國公府做買賣?」

鄒鳳熾一怔,暗罵一聲高門大戶就是窮講究,嘴里卻回道:「此乃鄒家向杜家求親的誠意。」

岑三娘看著那盆十八學士,緩緩說道:「對方可是出了個皇後娘娘的崔家。」

鄒鳳熾臉­色­陣陣變化,終究一咬牙,提起銅壺,一壺滾水澆到了那盆十八學士上,澆完實在沒忍住,放聲大哭道:「那盆點了花後的姚黃都賣了五千兩銀子!」

哭的像孩子似的。

人才啊!岑三娘陣陣驚愕之後,忍笑忍得渾身抽搐。

鄒鳳熾抹了把淚,恨恨的說道:「需得從杜家聘禮中扣一萬兩……」

「鄒伯父慎言!」岑三娘驀得變了臉,「妾身何時答應過鄒家的親事?需知祖母在世,小姑的親事自有她老人家作主,妾身不過是傳個話而己。」

「你你你……你這小娘子忒­奸­滑了點!」鄒鳳熾臉上淚痕尤在,望著岑三娘氣得發抖。

岑三娘當沒看到沒聽到,自顧自的將十八朵花折了下來,束成一束,笑嘻嘻的說道:「時辰不早了,妾身恐小姑和伴當們久候,告辭了。反正這盆十八學士也燙死了,這些花鄒伯父就慷慨送給妾身了吧。多謝您的四清茶!」

她站起身,行了晚輩的蹲福禮,飄然而去。

鄒鳳熾連看也沒看她,直接撲到那盆十八學士旁,用力拔了出來,仔細瞧了瞧,嘴里喃喃說道:「根還完好……」

又想到這盆花原是嫁接成活,上面枝桿燙壞了,根完好無損也沒用了。又陣陣心疼。恨聲罵道:「真真是個敗家娘們兒!一口氣能值一萬兩銀子么?就算不扣聘禮,日後也定叫大郎攢了銀子還我!」

轉念又想起岑三娘改口稱自己伯父,雖說沒有一口應承下親事,與杜家結親卻是大有希望,禁不住又仰天長嘆:「祖宗哪,鄒家要和國公府攀親了!」

崔孟冬才回府,就被管家告知,父親請他去書房。

才進門,迎面一把戒尺就飛了過來:「我打死你個不肖子!你給我跪下!」

崔孟冬情急之下,雙手護臉,往地上一跪大喊:「父親大喜!」

崔侯爺一愣,戒尺已落在崔孟冬肩上。瞧兒子疼的齜牙裂嘴,崔侯爺頓時心疼了,用戒尺指著他:「哼!不說個清楚,我還打!」

崔老爺的親妹妹成了皇後。封了他從三品開國侯的爵位。離了清河本家,住進了長安城侯府。

三個兒子中,大兒子崔孟冬封了六品驍騎尉的勛爵。二兒子崔季冬三兒子崔仲冬都進了崇文館。可謂子有出息,一門三俊傑。

大兒子被崔家長輩們看好,定了崔氏一族的宗子。

聽小兒子崔仲冬跑回來說,大郎在牡丹會上揚言要去杜國公府提親,崔侯爺就氣得肝疼。

先前杜家老國公過世後,杜家的一品國公勛爵並沒被皇上削去,杜燕婉的爹承襲了爵位。當時杜家二爺當了駙馬,娶了城陽公主。杜家仍風光一時。

那時候他的女兒還只是三皇子妃,他被封了個六品承議郎。女兒肚皮又不爭氣,硬讓一名侍妾生下了長子。

酒後,他借著醒勁向杜燕婉父親提親,杜家大爺應了,兩家口頭上就訂下了親事。他興奮的以為在夢中,覺得自己給兒子謀了件好親事。

誰曾想,沒過幾日,連庚帖都還沒來得及掀,杜家二爺就被牽涉進廢太子謀反案問了斬,公主改嫁遠離了京城。杜家大爺被削了爵,貶到了偏遠的嶺南為官。

杜家一夜之間敗了。只因先帝感念老國公的功績,沒把老夫人的一品誥命給捋了,還讓國公府保持著原有的建制。

三皇子成了太子,女兒成了太子妃。崔家的境遇和杜家成了鮮明的對比。

崔侯爺從此再不提這樁口頭訂下的親事,暗暗慶幸沒有交換庚帖信物,口說無憑。再不和杜家有任何往來。

沒曾想,今天他最喜歡的大郎崔孟冬竟然在大庭廣眾下說要去杜家議親。崔侯爺怎生不惱?

「爹,兒子並非信口胡說,而是深思熟慮……」崔孟冬緩緩開了口。

「哦?」

他先是將杜燕婉說那盆十八學士是偽君子一事詳詳細細稟了,道:「……她嫁進我崔家,此話便不是詆毀,反倒能因牡丹定情傳出一段佳話。杜家是垮了,可父親別忘了,杜家並非一門­妇­孺,還有一個杜燕綏在。去年年節,祖母和母親進宮覲見皇後娘娘。娘娘神­色­憂郁,道皇上極寵愛新進宮的武昭儀。六宮粉黛不及她一人顏­色­。皇上如今難得進娘娘宮中。武昭儀又懷了身孕,娘娘膝下卻只有一位公主。長此以往,皇後娘娘膝下無子,鳳位危矣!想那杜燕綏是千牛衛的將軍,在宮里領著禁軍,成日伴駕,甚得皇上寵信。杜燕婉可是杜燕綏唯一的親妹妹!若我成了他的妹夫,他縱然不幫皇後娘娘,也不會倒向武昭儀。」

為了崔家的顏面,也為了能拉攏杜燕綏。崔孟冬短短數息之間,就在牡丹會上做出了決斷。

崔侯爺愣愣的聽著,手中戒尺無力的擱在了桌上:「唉,父親也是心疼你。想為你娶一房能有助於你的媳­妇­。你卻是為了咱們整個崔家著想。大郎,起來吧!就是委屈你了!」

崔孟冬站起身,清朗的臉上露出淺淺笑容:「杜燕婉論家世是一品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論容貌清秀端庄。何況兒子也挺喜歡她的脾氣,直來直往。一眼就看透了,反而好掌控。只是杜燕綏新過門的夫人卻是個不好惹的,心思太重,和年紀極不相稱。我看這門親事,杜家不會輕易答應。」

「笑話!我崔家難道還配不上他一個連爵位都沒有的國公府?大郎寬心,為父這就遣官媒上門提親!」崔侯爺冷笑著道。

崔孟冬想了想道:「還是請母親去吧,就說如今杜二姑娘年歲合適再登門踐約。咱們得先禮後兵。杜家如果記恨這些年兩家斷了關系,不肯答應親事。再請皇後娘娘頒懿旨賜婚。如此一來,誰都挑不出半點錯處。」

崔侯爺聽著連連點頭:「不愧是我崔氏宗子,行事周到。為父這就去和你母親商議。明日就去杜家。」レレ夢レ島レ小說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