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窮(1 / 2)

裝窮

第二天開國侯府遣人去國公府先遞了貼子。

去拜訪之前打發人先遞張貼子過去是大戶人家的習慣。像杜家二房這樣只隔了道圍牆,相鄰而居的親戚,要去國公府也會遣了人來說一聲。

一般都不會貿然直接去別人府上。像開國侯夫人這樣身份的人,去之前打個招呼,也讓對方有個准備。對方失禮,自己也會沒臉。

然而崔家管事回來卻道:「杜老夫人病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有個頭痛腦熱很正常。但崔侯爺就明白了,氣咻咻的對崔孟冬說:「擺明了人家不願見你母親,這是在尋了借口推拖呢。」

崔孟冬微笑道:「這不正好?兩家有過婚約便是姻親。老夫人病了,母親一片好心去探病,杜家難道還能拉下臉對母親不客氣?」

崔侯爺臉­色­­阴­沉著道:「你母親若在杜家受了半分委屈,本侯都要杜家好看!」

開國侯夫人第二天前來探病。

她坐了輛翟車前來。車身朱漆,華蓋覆頂,四周垂著絲絛編織的纓絡,華麗異常。

大唐有規定,一品國夫人與王妃才能坐翟車。崔家老夫人是皇後的親娘,御賜翟車出行。

開國侯夫人不過從三品,坐了翟車。打著崔老夫人的旗號,倒也不怕被人奏本說逾制。

大批侍女隨從停在了國公府正門外,堵塞了整條大街。

只有三品以上大員的府邸大門能朝坊外開,國公府大門正對東市大街。中間隔著排高大的楊樹與排水溝,仍不能阻擋看熱鬧的人群。

「是開國侯府崔家的翟車!」

「崔家老夫人去探望杜國公夫人!」

「兩家不是從不往來么?」

「聽說崔家大郎和杜家二姑娘幼時許過親。這陣仗怕是兩家要議親了吧!」

坊間各種傳聞不徑而走。

看到翟車前來,杜惜福犯了常識­性­的錯誤,開了正門迎接。

等他看到車上下來的是開國侯夫人時,臉就黑了。

難不成還能關了正門,請開國侯夫人再往前走幾十丈從偏門進?杜惜福郁結無比,只能堆起笑容上前迎接。

開國侯夫人李氏抬頭看了眼高懸的御賜蔡國公府的匾額,瞧著大開的正門,臉上堆起了矜持的笑。目光一掃,看到杜惜福穿了件半舊的衣衫。聽他自稱杜家總管,李氏的神情又高傲了幾分。

待進得門來,見雁翅排開兩行侍衛。老的老小的小,身上的武士服洗的發白。李氏暗暗皺眉。

軟轎抬了她進二門。李氏上得軟轎,那轎子打掃的倒也­干­凈,坐墊都磨出了毛邊。她心里暗想,杜家已經窮的這地步了?

想著侯爺交待的,崔家是後族,不能落人口實。想著杜燕婉好歹是一品國公府的姑娘,娶妻娶賢,又忍住了。

岑三娘帶著方媽媽和丫頭們恭敬的在二門相迎。

她穿了件普通的絲布衫,頭上只chā了根玉笄一枝銀飾。腕間戴了對空心銀鐲子。方媽媽和丫頭們都翻出了舊衣換了,頭上只戴著小小的銀飾和耳墜子。

望過去,垂華門石壁旁邊一群人灰撲撲的。李氏瞧著心頭越發不喜。

「哎呀呀,開國侯夫人您可真年輕!妾身是九郎媳­妇­,您喊我一聲三娘就是了。」岑三娘看到李氏,張嘴就誇。

穿著打扮朴素簡單,擋不住年輕水靈。見她大方的行禮,笑吟吟的吩咐身邊媽媽和丫頭們照應崔家的侍女。李氏暗暗點頭,杜燕綏娶的新媳­妇­年紀不大,卻是個懂事的。心里舒服了點。

岑三娘贊道:「侯夫人您瞧著氣­色­真好,沒想到您這么年輕。」

李氏聽著笑道:「哪里比得了你們花骨朵似的,兒子都快娶媳­妇­了,老嘍。」

瞧岑三娘又順眼了些。

「這身衣裳真漂亮啊!是三十兩銀子一匹的絹吧?!您可真舍得。」岑三娘眼睛粘在她衣裳上,放著光。

李氏心頭瞬間閃過一絲自得,又鄙夷的想,聽說杜燕綏娶的是個孤女,果然上不得台面。想著杜燕婉自幼喪父,心里有些打鼓,千萬別像岑三娘這般小家子氣。

她心里暗暗埋怨開國侯,為什么隔了十幾年突然想起杜家這門親事。想著開國侯說過,崔家是後族,萬不能授人以柄,被人指責背信棄義,心里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

進了正氣堂,李氏就堆起笑容向杜老夫人請安。

待坐下之後,杜老夫人半倚在榻上,額間系了塊綢布,虛弱的說道:「老身怕過了病氣,沒想到夫人竟堅持前來探病,這份情老婆子心領啦!」

李氏客氣的說道:「您是長輩,崔杜兩家是世交,理應前來看望您的。」

她眼風一掃,旁邊跟著的媽媽就遞過一張禮單來。

尹媽媽接了過去,拿給老太太看:「……鹿茸兩斤,哎呀,老太太,還有兩枝人參,一斤血燕。」

「哎喲,開國侯夫人,您真是太客氣了!」杜老夫人滿臉感激,­精­神似好了許多。

那驚喜的語氣,聽得李氏眼角直抽,嘴里謙虛道:「應該的!」

李氏心想,這杜家窮的連點規矩都沒了。哪有當著客人議論禮品的。她還沒見著杜燕婉人,對這門親事更加抵觸。

這時,外間來了個小丫頭,怯怯的稟道:「少夫人,廚房的吳媽媽有事稟告。在外頭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