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2 / 2)

杜燕綏就拿了筆墨來道:「寫放妻書吧!」

夫家寫了放妻書,鄒氏拿著去衙門備案造冊,就是自由身了。

岑知柏還沒傻到家:「可是銀子呢!」

杜燕綏笑道:「陪三娘回隆州是祭祀岳父母的。又不是專程跑來做中人的。你瞧這落款日期。是你們回隆州時鄒員外寫了給鄒氏拿著的,昨天鄒氏才給了我們。我們接了信只能應下,哪里可能隨身帶十萬兩銀票在身上。」

他拿出鄒員外寫的信,印鑒簽名具全,全權委托杜燕綏和岑三娘辦理鄒氏的事。

岑知柏仔細一看,的確是鄒員外的筆跡。杜燕綏一直對他剖心置腹,也沒有偏向鄒氏。心里頭便踏實起來。

提筆就寫了放妻書。大意是與鄒氏感情不和,男女自願和離,從此各自婚娶再無­干­系。

杜燕綏悠悠的坐在旁邊吃茶,也不催他。心里就盼著岑知柏趕緊簽名畫押。

他越不著急,岑知柏越放心。

他寫完了只差簽名按手印,突想起一事來:「寶兒是我的女兒!卻不能隨了那­妇­人去。」

杜燕綏心頭一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等鄒氏離了岑家,再以外祖家的名義接寶兒去,或者多付岑家的銀子讓寶兒過得好一些。

「這是自然。岑家待寶兒好,鄒家只有感激的份。」杜燕綏微笑道。

岑知柏就松了口氣:「妹夫說的是。就算我與鄒氏和離,寶兒也是鄒家的外孫女兒。想必將來寶兒出嫁,鄒家也會出銀子與她添妝。」

杜燕綏聽得這句話,心里頓時生厭惡。原來岑知柏並不是顧念著父女之情,而是想著用女兒還能訛鄒家的銀子。他心想,岑家完了。以鄒大郎在商場中吃人不吐骨頭的秉­性­。不來隆州出口惡氣才怪。

岑知柏正要具名落款,門口突然喧嘩起來。

杜燕綏皺了皺眉,走出書房怒道:「何人在門口吵鬧!」

四房老宅並不大。大門進來,繞過照壁就是前院。書房在前院正廳右側。門口吵鬧,聲音就傳了進來。

聲音頓止,隱隱聽到唔咽聲。

饅頭過來稟道:「岑家三房的田媽媽來了。她剛到,少夫人也回來了。在門口拉著她說話。沒想到田媽媽突然鬧嚷了起來,被侍衛捂了嘴提到旁邊。」

看到岑三娘的緩兵之計沒拖住田媽媽啊。杜燕綏一回頭,看到岑知柏也出來了。心里暗暗嘆氣,這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晚上一刻鍾,就哄得岑知柏寫了放妻書了。

這時岑三娘帶著丫頭繞過照壁進來,瞧見岑知柏站在杜燕綏身後。她早和杜燕綏商量好一人唱白臉一人唱紅臉,沒好氣的指著岑知柏道:「我和國公爺好心做中人來著,田媽媽吵著說要見你,好像咱們把你扣在四房不放似的!這個中人做的也忒氣悶。哼,你自己出去看吧!」

她帶著丫頭往里走。

和杜燕綏交換了個眼神,見他苦笑著攤手,便嘆了口氣,先回去了。

岑知柏出了門,見田媽媽畏縮的站在門口被侍衛攔著不讓進。也皺眉道:「你來做什么?」

「二少爺,老太太見你沒回去,囑奴婢來瞧瞧。可接著二少夫人了?」田媽媽委屈的說道。

岑知柏一甩袖子:「接什么接?我要和她和離。你回去稟了祖母,我寫了放妻書就回去!」

田媽媽大驚,死命的扯了他的袖子道:「二少爺,這事得老太太點了頭才行。您萬萬不可自己拿主意呀!老太太知道,會請家法打死你的!」

她別的話也不敢勸,只拿老太太請家法來阻攔岑知柏。

岑知柏一愣,腦袋清醒了些。遲寫早寫不都一個樣,有十萬兩銀子在手,還怕祖母不同意?不如稟了老太太,得自己屁屁開花。

便朝杜燕綏拱手道:「妹夫一席話為兄記在心里。先說與祖母,再辦和離的事。」

杜燕綏恨不得一腳踹死眼前這個多事的老虔婆,臉上帶著笑:「和離不是小事,是該讓長輩們拿主意。我們就是做個中人,傳個話。主意還是你們自己拿。二堂兄心里有數就行了。」

岑知柏知道他說的是鄒家願出銀子給鄒氏買個好名聲的事。心領神會,和田媽媽一起回府去了。

杜燕綏轉身進了二門,去了跨院。

「堂祖母叫了六娘七娘來打岔。正中我的下懷。我陪著胡鬧了會兒,差點把六娘氣死。沒想到堂祖母突然叫田媽媽來叫二堂兄回去。我只好也辭了追出來。」岑三娘迎上前給他換家裳穿的袍子,邊結著衣領帶子,邊嘆氣,「看你那神情,是不是差點就成了?」

杜燕綏長嘆一聲:「是啊,就差那么一點。也罷,好事多磨,擺午飯吧!」

岑三娘叫了阿秋擺飯,聽杜燕綏說了與岑知柏的話,氣得跺腳:「他當他誰呀,十萬兩!十萬兩招人入贅都大有人前撲後繼。他真當鄒氏是奇貨,由著他賣啊!我倒要看看堂祖母又開出個什么價來!」

她踮起腳親了他一口道:「我去陪鄒氏用飯,順便把兩頭的事都給她說一說,得她心里著慌。」

杜燕綏嗯了聲,看著岑三娘出了房門,陽光下身影纖細苗條,回頭對他嫣然一笑。杜燕綏頓時覺得被岑知柏激起的悶氣一古腦全消了,坐下來用了飯,去了前院,催著饅頭去驛站看長安是否來了信。

鄒氏摘掉了滿頭金飾,穿著家常的絲布衫坐在廊下。跨院里有棵高大的黃桷樹,寶兒正和丫頭們在玩。

見著岑三娘進來,鄒氏站起身叫寶兒:「別玩了,趕緊洗了手臉,擺飯吧。」

岑三娘和她見了禮,午飯就擺在木廊里。

寶兒過來,很懂禮的朝岑三娘曲了曲膝,被丫頭抱上了桌,眼睛盯著一盤炸小魚吞口水。這種小魚不過寸許長,用油炸酥了,再和了醋蒸的軟了,佐酒當零嘴最適合不過。

丫頭給她挾了一條,用筷子搗碎了喂她。

「真好吃。姨姨,爹爹愛喝酒,定也愛吃,寶兒能不能帶回去給爹爹嘗嘗?」寶兒小嘴咀嚼著,滿臉幸福。

鄒氏把臉偏向一旁,使勁眨著眼睛。

岑三娘怕她當著孩子的面失態,就說道:「好啊。寶兒乖,讓丫頭侍候你去房里用飯可好?姨姨有事和你娘親商量。」

「好。」寶兒跳下椅子,讓丫頭牽了手,看到另一個丫頭將那碟油酥醋蒸魚放進了托盤里,這才高高興興的跟著丫頭走了。

鄒氏的眼淚就忍不住滑落下來:「三娘,我是不是太自私?把寶兒一個人扔下?為了寶兒,我是不是該繼續在岑家忍著。將來給寶兒說門好親,我這輩子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岑三娘慢慢和她分析:「已經對鄒家說了和離。你回去,岑知柏也不會待你有什么好臉­色­。你想著守著寶兒委屈點呆在後宅。你的嫁妝都是留給寶兒的。寶兒還小,萬一岑家起了壞心,讓你不知不覺病逝在後宅。寶兒能得到么?顧忌著寶兒,你爹也不方便來抬你的嫁妝。和岑家來個抬妝斷親。」

說得鄒氏打了個寒戰。

岑三娘實話實說:「岑知柏說你犯了七出里的無子,不事舅姑,嫉妒這三條,可以出­妇­休你。如果鄒家肯出十萬兩銀,他就寫放妻書。」

「十萬兩!」鄒氏捂住嘴吸氣,一時竟忘了傷心,氣極而笑,「十萬兩!我爹當初販酒發家,不過一百兩銀子的本錢!省吃儉用,我家的姨娘們都省到共用一把木梳。他就是把我零碎賣了都不值十萬兩!休便休吧!五千兩聘禮,我現在就能還給他!」

「吃飯吧!」岑三娘見她心疼起銀子的模樣就想起鄒員外來。邊吃邊勸她,「被夫家休了畢竟與名聲有礙。你將來過得好,寶兒才會好。」

鄒氏氣得大口刨飯:「我寧肯不要名聲!也不肯給銀子與他家!」

岑三娘道:「你安心在這兒住著。有國公府的侍衛守著,岑家也不敢前來討人。已經給鄒家去了信。走的是驛站,相信十來天就有回信了。明日我再去。」

誰知才用過午飯,阿秋就跑了來稟道:「少夫人,岑老夫人親自和二夫人來了。」

鄒氏騰的站了起來。臉上又是為難又是緊張。

畢竟現在還沒有和離,她還是岑家的媳­妇­。老太太和婆婆親自來,她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

「去房里躺著裝病。」岑三娘當機立斷,帶了阿秋去迎。又對逢春嘀咕了幾句。

岑三娘直接出了大門,把岑老夫人和二夫人迎進了二門內的正廳。親自扶了老太太上榻坐了,叫阿秋捧了茶具出來,洗手烹茶。亅亅夢亅島亅小說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