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1 / 2)

生產

御駕親臨,封堵了國公府外一整條街巷。

為難的是蔡國公夫人正在生產。皇帝之尊哪里能去經能血光之災。胡公公一下子跪在了皇帝面前,苦苦哀求皇帝回宮。

「皇上龍體要緊。皇恩浩盪,老國公夫人定會好轉,蔡國公夫人也會平安的。」武後柔聲再勸。

高宗想了想道:「叫太醫院醫正前來為老國公夫人診治,不得有誤!另賜兩支百年老參給蔡國公夫人。」

武後抿嘴微笑。睃了眼那塊御賜國公府匾額,暗想,岑三娘,本宮為你說動了皇帝的心。若你還過不了生孩子這道鬼門關,便是你福薄了。

她轉身伴著高宗上了御輦,隊伍浩浩盪盪的回了宮。

皇帝雖然沒有進杜國公府。態度卻明擺在這里。守衛的羽林軍打起了­精­神,別說宵小,就是只老鼠,也休想沖進國公府去。

太醫院醫正得了旨,親自領著太醫院醫術­精­湛的御醫們進了杜國公府。

巷子里駛來幾輛馬車。

杜氏族長夫人最先趕到,匆匆下了車,見羽林軍堵著門不讓進,就板起了臉來:「我是杜氏族長夫人。老太太病著,蔡國公夫人生產沒個長輩坐鎮怎么行?我知道宮里遣了醫婆來。萬一有什么好歹,醫婆能拿主意?」

聽她這樣一說,守門的羽林軍也猶豫起來。叫了杜總管出來認人。卻只放了族長夫人進府,丫頭們通通被擋在了門外。

知道是為了府里的安全著想,族長夫人也沒再爭,匆匆進了府。

第二輛馬車又停在了門口。車上跳下來一個面如朗月,粉雕玉砌的小公子。

岑知林看了看周圍的羽林軍:「阿福,去瞧瞧怎么回事。」

阿福畏縮的走了兩步,岑知林啐了他一口:「退下,別給爺丟人。」

他大步上前,團團一揖:「軍爺,蔡國公府發生了何事?」

羽林軍見他斯文有禮,長得又齊整,說不定是哪個權貴家的少爺,語氣就有些溫和:「吾等奉旨守衛蔡國公府。府上夫人正在生產,小哥兒若有事,改日再來吧。」

三娘生小侄兒了?居然皇上派了人來保護她。岑知林放了心,眉開眼笑。

杜總管也迎了上來:「岑少爺!」

岑知林還了禮問道:「不知姐姐情況如何,府中何人主事。」

杜總管擦了把汗道:「少夫人今日才發作。小人不才,管著府里雜務。」

岑知林皺起了漂亮的眉毛:「辛苦你了。前頭帶路。引我先去拜見老夫人。」

羽林軍長槍一擺把他攔住了。杜總管趕緊解釋:「這是我家少夫人的娘家兄弟。」

岑知林又是團團一揖,挺直了腰板道:「軍爺行個方便,等我姐姐順利生了,再請各位吃酒!」

還沒等羽林軍放他進去。又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

鄒雄傑先是得了國公府被羽林軍封門的消息。他擔憂杜燕婉,早就趕了過來,沒想到被皇後派來的羽林軍擋在了外面。得知羽林軍是來保護國公府的,鄒雄傑才松了口氣回返。又聽御駕到國公府的消息。隨著皇帝離開,岑三娘生產的消息就傳了出來。知道國公府無人,鄒雄傑趕緊又驅車趕來。

「軍爺,我是國公府的姑爺鄒雄傑。蔡國公出征,府里總要有個男人出面理事不是?」鄒雄傑賠著笑臉,指揮著小廝往羽林軍手里塞荷包。

岑知林朝他舉手一揖:「鄒大哥。」

羽林軍驗明身份,又得了杜總管的再三保證,同樣也只放了兩人進府。

兩人先去了正氣堂,尹媽媽開了門,沒請兩人進去,低聲說道:「老夫人情形不太好,太醫院的醫正們正在診治。姑爺和舅爺還請去外院主持吧。花廳那頭有侍衛保護,族長夫人和姑­奶­­奶­都在呢。」

兩人只好辭了出來。

岑知林走到中途,停下了腳步:「鄒大哥,麻煩你幫著杜總管處理府中事務。我去花廳瞧瞧吧。」

他年紀小,又是岑三娘的弟弟。鄒雄傑卻不方便過去。當即應了,兩人一人去外院,一人去了花廳。

黑七抱著劍搬了根長凳坐在花廳外間的木廊下。聽著里面傳來一聲又一聲尖叫,胳膊抱得更緊,仿佛這樣,能讓他的心哆嗦得沒那么厲害。

岑知林跨進花廳,兩邊的侍衛記得送親時見過,是少夫人的弟弟,便放他進了院子。

看見黑七大馬金刀的僵坐在木廊里,岑知林施施然走了過去。

近了,隱約聽到里面傳來岑三娘的叫聲,他皺了皺眉,站到門口沖里面揚聲喊道:「三娘,你不用怕,有我在呢!」

里間岑三娘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尖叫聲停住了。

黑七撇了撇嘴,冷冷的掃了岑知林一眼。

岑知林在門口踱了幾步,­干­脆坐到了黑七身邊,嘆了口氣道:「女人哪,生孩子的時候最是柔弱。只需知道外頭有男人給她撐腰,膽氣就壯了。」

聽到他這句話,黑七艱難的扭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是說,你能給少夫人壯膽?」

「姐夫不在,還有我呢。她知道我來了就不會怕了。」岑知林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時門簾挑起,夏初走了出來,一見真是岑知林,滿臉喜­色­道:「果真是舅公子來了。少夫人還說自己在做夢呢。奴婢這就告訴她去。」

「慢著!」岑知林叫住了夏初,「告訴她,我會守著她平生生下小侄兒的。」

「是。」夏初行了禮,匆匆進去了。

仿佛看到黑七詫異的眼神,岑知林淡淡說道:「你還沒成親生子是吧?不用害怕。女人生孩子都叫得跟殺豬似的!沒什么大不了的。」

黑七被噎得一窒:「誰害怕了?」

這時里面又傳來凄慘的叫聲,黑七機靈靈打了個寒戰。

岑知林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什么話都沒說。那眼神看得黑七無地自容。

「兩位爺,外間風寒,飲碗熱酒吧!」夏初出來將托盤放在旁邊,輕聲說道,「幾個醫婆都說,少夫人懷象好,雖說早產了近一個月,乃是雙生的緣故,頭胎不容易,這會兒才發作,順利的話也要晚上才會出生。少夫人還和奴婢說笑話來著呢。」

夏初聲音溫婉,看起來並不緊張。黑七緊綳的背微微放松了些,拿起燙好的熱酒道:「多謝。」

夏初臉上飛起一片紅暈,曲膝福了福,轉身走了進去。

他端著酒杯想了想問岑知林:「來一口?」

岑知林搓了搓手,有點冷啊,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玉團似的臉浮起兩片紅暈:「暖和多了。」

屋子里響起岑三娘變形的聲音:「不准抱稻草鏟灶灰來!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褥子!」

看到方媽媽指揮著丫頭婆子去搬稻草鏟灶灰,岑三娘頓時失控了。這叫什么事!叫她躺在稻草和灶灰鋪好的墊子上生孩子,她不活了!

方媽媽又是尷尬又是著急:「天底下生孩子都是這般……」

「住嘴!」岑三娘吸著氣,趁著陣痛稍緩,咬牙切齒的問接生的醫婆:「如果宮口張不開,孩子生不出來,以前怎么辦的?」

醫婆微微一愣。羊水破了,如果宮口張不開,生下來孩子多半憋死。生不下來,就是一屍兩命。還能怎么辦?

她就知道!岑三娘無力的仰倒。她也不敢教醫婆拿剪子剪開,生完了再拿羊腸線縫好。她無力的想爆粗口。

「少夫人,您留著­精­神,等會兒沒力氣就不好了。」醫婆見多了女人生孩子。有怕的直哭的,有柔弱不堪憐的,也有像岑三娘這樣急得撒潑亂吼的。

宮里頭出來的醫婆,去了哪個富貴人家,當家夫人不是當菩薩供著。偏偏這回不同。這是蔡國公夫人。是得了帝後旨意要保的。醫婆們耐著­性­子,溫和的安撫著岑三娘。

感覺也就呼吸間的事,腹部再次傳來抽搐的痛楚。岑三娘張著嘴,像條沒了氧氣的魚,開始了新一輪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