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酒(2 / 2)

長史尋了個機會悄悄告訴滕王,胡公公已受杖責而死。滕王沉默了下。胡公公是因他而死。他舉杯一飲而盡。

劉公公似笑非笑的看著滕王,舉起杯來:「王爺,咱家借花獻佛,敬你一杯。」

他的笑容與眼神無一不透著得意。

是這個人頂替了胡公公的位置。胡公公的死和他有多少關系?滕王眼神微寒,酒杯就放下了。

「王爺是宗親,瞧不起咱們這些身體殘缺的奴婢也是應該的。」劉公公尖銳的聲音讓殿內一靜。

長史和忠於滕王的人趕緊圍著劉公公奉承起來。

滕王的目光掃過宴席上兩名身姿如松的屬官,懶得再應酬下去,便要借醉酒遁離。

「王爺,聽說王爺宮苑依山而建,景致異常美麗。半山更有道百丈瀑布,建得一座聞道台。今夜有明月。月下觀瀑,品茗論道極雅。咱家臨行前,皇後娘娘特意叮囑咱家要去觀上一觀。」

武氏!滕王一拂袍袖:「備轎,上聞道台。」

幾乘小轎沿著蜿蜒的青石路行去。長史跟隨在滕王轎前,焦急的稟道:「王爺,宮里來的女官和嬤嬤本是請三位側妃娘娘作陪。方才岑娘娘傳信來,說皇後娘娘下旨賜了她一壺酒。娘娘不敢喝,正拖延著時間。」

她要岑六娘喝什么酒?為何單給岑六娘?滕王皺緊了眉。宮里來人來的突然。胡公公沒了的消息竟然沒傳出來。

「去那邊說一聲。方便的話讓他們今晚就走。」滕王吩咐了聲。

長史低下頭,想起艷美的岑側妃,心生惻隱。他慢慢落在人後,轉身招了頂轎子一陣飛奔。

轉過一處彎道,只見前方一道瀑布在月光下白練般懸在山壁上。水汽蒸騰,落潭無聲,一股暖意襲來。因是溫泉,兩側青草綠樹似比別處更茂盛,崖邊鋪滿了黃­色­的野菊。潭上一方石台,無欄無亭,清亮如璧。石台上點著幾盞宮燈,安放著兩只蒲團,一方案幾。

「退下吧。人多如何聞道?」劉公公吩咐前來保護他的千牛衛和羽林軍。

滕王揮了揮手。一眾下屬也退了下去。再揮手,眾人已轉過了山道,看不見兩人。

他擇一蒲團落了座。劉公公坐在了他對面。

「皇後娘娘有話對本王說?」滕王淡淡的問道。

水汽撲上石台,月光與燈光頓時變得朦朧,他的臉隱在霧氣中看不清是喜是悲,那雙幽深的眼眸顯得越發明亮。

劉公公默默的從袖子里拿出一只邢窯瓷瓶擱在案幾上,伏地朝滕王磕了個頭:「奴婢本該死在浣衣局。是皇後娘娘一手提攜。娘娘已到了緊要關頭,求王爺相助。」

「送去給岑側妃的也是這樣的酒嗎?」滕王看著那個三寸小瓶輕聲問道。

劉公公沒有回答,仍伏在地上,聲音哽咽起來:「皇上頭風發作,嚴重時不能視物。娘娘不惜身子,幫著處理政務……皇上想要廢後!」

滕王懂了:「所以,她要我死。想讓皇上信任她,打消廢後的主意是嗎?」

劉公公什么話都不說,跪伏於地不敢抬頭。

「胡公公何時去的?」

劉公公低頭說道:「奴婢出宮那天。」

滕王又道:「從長安到隆州路上走了幾日?」

「稟王爺,一路日夜兼程,不敢耽擱。」

看到劉公公目中的哀求與眼淚,滕王璨然一笑,伸手取過瓶子,一飲而盡:「岑側妃我會瞧著辦。你回宮覆命吧。」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劉公公狠狠的磕了兩個頭,爬起來,躬身退走。

也許是見劉公公帶著人撤走,王府的屬官走了過來。

「都散了吧。今夜月­色­不錯,本王想在這里單獨呆會兒。」滕王叫人散了,獨自坐在石台上,只覺得心被狠狠的擠壓著,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聞道台。媚娘,這地方選的不錯。今聞道,我就算死,也能死個明白了。」滕王喃喃說道。

他突然覺得極其疲憊。那些恨那些愛,都懶得再去想。身上漸漸的涼下去,眼前浮現出李承乾關切的臉。

「太子,他搶了你的江山。他也不好過。」滕王喃喃說道。

「傻子!」杜燕綏罵了聲,捏著他的下頜,隨手折了根細枝探進了他嘴里。

一灘穢物嘔吐了出來。

杜燕綏背起他,飛快的朝著外面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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