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離宮的時候,宮中內官十分有眼色的替他叫來了他那在國子監辦差,也剛剛准備回家的大兒子王沐澤。

王沐澤上了自己家馬車,見了老爹閉目靠在車廂內壁上,察覺他今日神色不太對頭,想到父親剛從江洛回來,就被皇帝一連宣進宮好幾日,還以為他是累了,正要關心幾句,卻聽父親王庭和忽然道:「你以後在國子監,少和那些個與太子親厚之人來往。」

王沐澤微微一愣,道:「兒子……兒子也沒有和他們如何來往的,只是正常寒暄相交罷了,兒子知道分寸。」

王庭和搖頭,道:「最好一句話也別多說,你要切記此事。」

王沐澤道:「這……可是今日父親進宮,陛下說了什么嗎?」

王庭和沉默了一會,還是把今日他在攬政殿中,天子所言細細給王沐澤復述了一遍。

王沐澤聽完,道:「陛下這是……這是……」

王庭和嘆了一口氣,嘆道:「有人星夜赴考場,有人辭官歸故里啊……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事,你說那王公公,在陛下身邊服侍多年,深得上意,他為何不自己邀功固寵,反要給他那小徒弟機會,叫他在陛下跟前出頭露臉?」

王沐澤一愣,沒答上話。

王庭和這才頓了頓,低聲道:「陛下謀算深遠,你說,子環他爹,雖然糊塗,就真的罪至奪爵嗎?陛下這是……在為了三殿下鋪路啊。」

他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王沐澤才悚然一驚,道:「父親的意思是,陛下在替三殿下收買人心……?但子環……便是賀家和他外祖言家,在軍中都是聲威赫赫,他若能再得武職,的確也是不小臂助,可子環如今已是做了駙馬,外戚不得干政……這……」

王庭和道:「……他不會做一輩子駙馬的。」

王沐澤一愣,道:「爹……這話是何意思?」

雖說……他的確聽聞,長公主殿下和子環,呃……感情似乎不大和睦,但是皇家婚姻,豈是兒戲?只要子環不犯大錯,他和長公主的婚事,又怎么可能輕易廢去呢?

王庭和卻不答了,只抖抖胡子笑了笑。

王沐澤又想起一事,忽然變色道:「不對……這……這陛下給三殿下鋪路,那……那東宮……」

他竟然才想到這一層,王老大人抬眸,既嫌棄又心累的看了看傻乎乎的大兒子,終於懶得再點撥他了,只懶懶道:「……聖心難測,你只奉旨辦差,少摻和奪嫡結黨這些事兒,多的就不要想了,我看你想破了頭……也是想不明白的。」

還是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么多年,他一心掌著王家這艘船的舵,有心讓自家只做純臣……然而也扛不住,陛下逼他站隊啊……

太子身後有陳家,二殿下身後有聞家,如今三殿下身後,他們王家雖然算不得什么勛貴高門,卻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只不知道,天子此舉,究竟意在平衡,還是真的……

動了廢儲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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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汴京府的案子收了,言老夫人抱著兩個外孫好一頓哭自是不提,這日晚便叫了賀顧賀誠兩個,一道去言家用晚飯,也算一家人初次團聚。

最後言老夫人還格外有心,又同賀顧叮囑道:「今日這事,三殿下為了咱們家家事,也費了不少心,最後陛下那道旨意,你外祖父說……恐怕多半是三殿下求來的,殿下又是你的小舅子,人家有恩於咱們,咱們可得記著,你去問問,今兒晚上殿下有空沒有,要是沒事兒就一道來府上用個飯,外祖母回去一定好好叫廚房准備,定不怠慢了他。」

賀顧笑著應了,逮了裴昭珩問過,本以為他未必肯去,畢竟是家宴,他去了恐怕會有些不自在。

誰知三殿下看了他一眼,竟然十分爽快的應了,只說回去換身衣裳,晚些時候就來。

便帶著承微,先上了轎輦,回公主府去了。

汴京府衙門離將軍府倒是不遠,言家二老又身子骨健朗,不喜歡乘輦坐轎,故而都是步行前往,此刻一行人也是步行回去。

言家老夫婦兩個,雖然上了年紀,腿腳倒是麻利,再加上剛才從賀顧這里得了准信兒,知道今晚三殿下願過府用飯,自然是著急趕緊回家准備去的,賀顧賀誠兄弟二人,卻又各懷心事,所以竟然還走在了最後頭。

賀顧賀誠並肩走著,賀顧感覺到二弟一直在旁邊抬頭偷看自己,便轉頭看了他一眼,卻見賀誠眼眶有點紅,發現自己偷看被大哥逮了個正著,也不尷尬,只吸了吸鼻子,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句,道:「大哥……這是真的嗎?」

賀顧聞言,明白了賀誠意思,心頭一酸,忽然抬手攬過他肩膀,笑道:「自然了,以後都會好了。」

賀誠第一次被他這樣攬著,先是愣了愣,繼而感覺心中一暖,悶聲又叫了一句:「……大哥。」

賀顧頓了頓,道:「聽到了……回來了就好。」

又笑了笑,道:「大街上呢,收一收,以後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賀誠雙眸亮晶晶的看著他,點頭如搗蒜。

到了言府,晚些時候,三殿下果然換了一身便裝,帶著承微上門來了。

今日雖還未到十五,月亮也不是最圓的時候,不過夜空中也是萬里無雲,群星璀璨,月光皎皎,言老夫人看著月色好,便叫下人將八仙桌、席面布置到了庭中。

席面布置的甚為精心,各色菜品擺了個滿滿當當,庭前月下一家人齊聚,更是好不熱鬧。

言老將軍、老夫人、舅舅言頌、舅母陸氏、表弟言定野、小妹賀容、二弟賀誠、再加上賀顧、和他小舅子三皇子。

雖然不是什么佳節,但一家人美滿團圓,倒也看的言老夫人心中甚為熨帖。

……只可惜顧兒的媳婦兒,長公主殿下卻不在。

言老夫人便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她也聽說了,外孫媳婦似乎和顧兒似乎不太對付,這才會跑出京城去,只是人家畢竟也是金枝玉葉的長公主,雖然此舉的確是太過任性了,可卻也沒人敢指摘她什么。

……只可憐了她那用情頗深、一根筋的外孫子了。

賀容被曲嬤嬤領來,她多日沒見過大哥賀顧,是以今晚見道賀顧,便是一聲歡呼,如小鳥一般飛快的竄到了賀顧面前,一蹦三丈高,朝他懷里撲去。

還好賀顧眼明手快,這才接住了她,抱著賀容掂了掂,笑道:「沉了,看來在外祖家吃的不錯啊,都快十歲了,大姑娘了,還這樣,到時候傳出去叫人笑話你。」

賀容方才一時忘形,聽了賀顧的話,也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掙了掙這才從賀顧懷里縮了出去,扭扭捏捏道:「大哥總也不來,容兒一個人好無聊,想你了嘛。」

賀顧揉了揉賀容的腦袋,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對,我沒看容兒,大哥給你道歉好不好?」

那邊曲嬤嬤卻遠遠瞧見賀顧一伸爪子,又把她辛辛苦苦給賀容梳的頭給揉了個七扭八歪,心中直嘆氣,上來抱過賀容連道:「爺可別揉了,小姐多動,給小姐梳個頭可費勁著哩,揉亂了又得重梳了。」

賀顧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干笑兩聲。

言老夫人見最後一道醬肘子被丫鬟端上了桌,笑道:「都別聊了,菜上齊了,快來吃飯了。」

一家人這才熱熱鬧鬧圍了一桌,用起飯來。

賀容年紀一點點大了,她本來就聰明,今天衙門里的事兒也聽旁人說了一耳朵,是以也知道了賀誠是她親二哥這事,席間兩兄妹又認了一次親,弄得言家二老差點又紅一回眼眶,暫且不提。

倒是賀顧惦記著今日的事,親自給三殿下敬了杯酒,道:「近日殿下為我和誠弟奔波,給陛下求情,誠弟重錄宗冊族譜之事,也多勞殿下掛心,此恩我與誠弟必不相忘,這杯酒我來敬殿下!」

語罷站起身來,對著裴昭珩敬了酒,十分豪爽的一飲而盡。

賀誠見狀,也連忙站起身來,跟著一同朝三殿下敬了一杯。

席間一家人邊吃邊聊,其樂融融,賀顧了了心事,今日興致頗好,便少了幾分節制,等用罷晚飯,撤了席面,已是有些微醺了。

言家二老見天色已晚,索性便留了賀顧、賀誠和三殿下過夜,又給安排好了院子,這才散席。

言家二老上了年紀,歇息的早,是以早早回去休息了,賀容也叫曲嬤嬤帶回去了,賀誠告辭跟著小廝也去了自己院子,倒是賀顧喝的懵了,他叫征野扶著,醉醺醺的,隱約見裴昭珩跟他告辭,轉身要回自己院子去,腦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根本管不住嘴,忽然嚎了一嗓子,喊道:「呔!妖孽休走!」

征野:「……」

承微:「……」

裴昭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