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今日出太陽了,天氣晴好,明亮的天光映照下,賀顧眉目間那種少年人獨有的稚氣、和他爽朗的笑容揉合成了一種讓裴昭珩幾乎無法抵御的吸引力,他幾乎就要忍不住低下頭,就著清晨的日光吻他了。

……可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賀顧卻對一切都渾然不覺,在他眼里,三殿下只是垂著眸子,纖長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裴昭珩道:「好。」

……該走了。

裴昭珩腳步頓了頓,他閉了閉眼,正要轉身離開,衣袖下的手卻忽然被人拉住了。

拉住他那只手的主人,體溫比他高。

子環的手沒有他大,可對裴昭珩來說,那手的掌心卻熱的幾乎發燙,燙到裴昭珩的心跳都不由得隨之加快了幾分。

賀顧低頭往他手里塞了個什么東西,裴昭珩一看,竟然是個折成三角的護身符。

賀小侯爺雙手合十、眼神十分虔誠:「無量天尊,殿下這一趟定然順順利利!」

心中念叨道,誰搗鬼都反彈!反彈!

賀顧這才放開了他的手,嚴肅道:「這符五十兩一張買的,老貴了!肯定很靈驗的,殿下一定要帶在身邊,諸邪退散!」

裴昭珩失笑。

他道:「好,我一定帶著。」

二人這才辭別,車馬隊伍就這么在長街上浩浩湯湯啟程離去,賀顧駐足看了一會,這才回家去。

忙了三天,送走三殿下,才稍稍能喘口氣兒。

不過還是有正事兒的。

他在公主府喝了口茶,歇了一會,便又出門,往長陽侯府去了。

萬姝兒不在了,他當初擔心的緣由也沒了,本來有意把賀容從言府接回家來,畢竟一直借住在言府,外祖父外祖母上了年紀,打擾著也不太好。

誰知他去接人,外祖母言老夫人卻死活不依,硬要留著小外孫女在言府作伴,只和賀顧道:「容兒畢竟是女孩,女孩家自然還是要女子照顧才好,如今侯府只你與誠兒在,她嫂嫂又遠在宗山,也管不得她,倒不如留在外祖母家這兒,總之你放心,定然喂得白白胖胖,不叫她受一點委屈的。」

賀顧無奈,道:「這……總是叨擾二老,我這做哥哥的也沒盡到什么心,心中過意不去……」

言老夫人聽他這么說,面色一肅道:「說要盡心,倒還真有你這哥哥該盡心的地方,如今她漸漸大了,也該留個心給你妹妹相看相看人家了,我和你外祖父……實在不會挑女婿,識人不明,這次就不摻和了,只管長長眼,緊要的還是顧兒這做哥哥的給她好好挑,過幾年才好著手,給容兒備嫁妝、打頭面、順順當當出嫁,不至誤了年華。」

賀顧撓頭道:「容兒才十歲呢,是不是太早了。」

言老夫人笑罵道:「女孩子跟你們這些野小子自然不同,一輩子的大事,自然得趕早、精心著呢!你覺得早了,到時候京中差不多年紀的好兒郎,都給別家閨女定去了,叫你妹妹一個人留在家里嫁不出去做山大王?還是女將軍?」

賀顧忍不住給言老夫人逗笑了,道:「好好好,我回去一定趕緊給容兒挑就是了。」

言老夫人又笑道:「還不止容兒呢,誠兒也快十四了,你如今襲爵,是一家之主,都該記著,可別光自己娶了媳婦,就忘了弟弟妹妹。」

那日賀顧被言老夫人念叨的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扛不住了,趕緊一股腦的答應,言老夫人這才作罷。

這日他回侯府,就是為著這個事兒去的。

賀容的婚事暫且不論,賀誠的確是差不多到了年紀,他這個做大哥的也該上心了,之前請劉管事幫忙理過了京中和誠弟年紀相仿官家小姐的名目,這幾天一直忙著三殿下的事,直到此刻才有空抽身回去看。

誰知剛一進府門,在正廳坐下,劉管事遞給他名冊,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佩。

賀顧見了那塊羊脂玉,不由得微微一怔——

這不是……他與瑜兒姐姐成婚前日,換給那個賣護身符的道士的么?

劉管事道:「爺,昨日府中來了個道士,說是要用這塊玉換五百兩銀子,是您答應過他的,小人問過了賬房的岑先生,他說爺幾個月前,似乎的確吩咐過這么回事,我們便把銀子換給了那道士,這玉佩……應當是爺的東西吧?」

賀顧收過了那塊玉佩,看了看道:「的確是我的東西……我也的確答應過那個道士,可以用這塊玉佩來府中賬房換五百兩銀子。」

只是都這么久了……他怎么才來換?當初他賣護身符的時候,不是火急火燎一副著急用銀子的樣子么?

便問了一句:「他沒說他怎么現在才來換么?」

劉管事道:「岑先生問了,怎么爺吩咐過了幾個月了他才來提銀子,那道士也挺有意思,只說他回家睡了一覺,一不小心睡過了頭,這才來遲了,可誰回家睡覺,能一睡就是幾個月的啊?」

劉管事笑著搖了搖頭:「這道士看著瘋瘋癲癲的,還說什么……」

賀顧收了玉佩,正尋思那道士的確瘋瘋癲癲的,不過他這段時日看了不少顏之雅的話本子,里頭的高人沒一個正常人,他問了顏之雅,「一顧先生」答曰:要是高人和尋常人一點不同都沒有,那還叫個錘子的高人。

……還挺有道理。全網首發.

賀顧也沒太在意那道士到底是不是在忽悠他,心中覺得信則有不信則無,聽了劉管事下半句話,也只隨口笑問了句:「他還說什么?」

劉管事哈哈笑了兩聲,道:「他還說這塊玉在他家待了兩天,算是開過光了,是件法寶,叫小人轉告,讓爺日後帶在身上,說是自有妙處,我們問他是什么妙處?他卻又不答,只哼哼唧唧唱個小調走了。」

賀顧笑道:「是么?」

也沒太在意,只收了玉佩,不再琢磨這事兒了。

賀顧翻過了劉管事整理的名冊,從頭看到尾,最後眉頭卻微微蹙了蹙,抬頭看了看劉管事,道:「這名冊上的……門第是不是都低了些?」

雖說男要低娶,女要高嫁,但劉管事整理這個小冊子上的全是京中、甚至京畿,七品乃至七品以下小官之女,甚至還有做生意的商賈人家,倒不是賀顧拜高踩低、嫌棄這些姑娘門第不好,只是賀顧自己覺得,婚配嫁娶最重要的就是能互相愛慕、夫妻二人處得來,有話說,就比如他和瑜兒姐姐,他怎么看姐姐都是最好的,他和姐姐也有共同話題,能一起讀書習字,能一起練劍練刀。

誠弟自小泡在聖賢書里,他才情不俗,喜歡的多半也是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女子,可這樣小官家的女兒,甚至商賈之女……別說讀書了,識得幾個字都不好說,萬一撞上個自小只學女紅刺綉、家里父兄堅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怕是不會和賀誠太和的來。

看出賀顧表情不對,劉管事連忙苦著臉解釋道:「其實這也不是小人不好生給二少爺挑選,以前老侯爺也是操心過二少爺的婚事的,只是爺有所不知,咱們家畢竟是勛貴,那樣書香門第、清流人家本來就多是避嫌,不願與咱們這樣人家結親的,至於一樣門第的勛貴,又都介意著……介意著二少爺盲了一只眼,這便……不大好尋人家了……」

賀顧沉默了一會,心知劉管事說的的確沒錯,半晌才低嘆了口氣,道:「罷了,這事管事先不必管了,我來想辦法吧。」

賀顧琢磨著,明日去問問王家大嫂,畢竟王家是書香門第,老師又桃李滿天下,門路應該比劉管事知道的多。

就遣了下人去跟王家遞拜貼。

這日賀顧回了公主府,早早就睡下了。

賀顧洗漱完畢脫了衣裳爬上床,剛一躺下就感覺到腰側硌得慌,伸手一掏,便發覺是白天劉管事帶給他那塊羊脂玉,賀顧把玉往枕頭下面一塞,許是這幾天他操心著三殿下的事,有點太累了,頭一沾枕頭,很快就睡著了。

然後就做了個十分奇怪的夢。

夢里三殿下一身龍袍,眉目冷肅,端坐於御座之上,崇文殿下文武百官躬身跪拜、口呼萬歲、俯首稱臣。

夢里的三殿下眉眼比如今成熟了許多,且氣質也和現在天壤之別,不像現在這個溫文爾雅、內斂謙和的翩翩君子,倒讓人覺得……

沉默、陰鷙……身上沾著血氣。

賀顧心道,看來現在扶三殿下上位已經成為他的執念了,這得多念念不忘,做個夢不夢到瑜兒姐姐,倒夢到三殿下當了皇帝。

他對主君真是一片丹心日月可鑒啊!

只是,這夢也有些古怪。

賀顧圍觀了成為皇帝的三殿下一整日的活動、批折子、上朝、夢里的三殿下和他皇父不同,看著不大好說話,在朝會上說一不二,就連那群整日沒事兒都要找事硬彈的彈棉花專業戶言官,都噤若寒蟬,不敢瞎叨叨。

三殿下退了朝,回了攬政殿批折子,一批又是大半天過去,賀顧分明是在做夢,看著他一動不動,卻產生了一種無聊的又要在夢里二次睡著的錯覺……

直到入了夜,才終於有宮人掌著燈,勸他歇息,別傷了眼睛。

賀顧精神微微一振,心道,要來了是么?後宮佳麗三千人,唉想想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竟然要看小舅子的活春|宮了,他就當為了以後和瑜兒姐姐的幸福生活,觀摩學習一下好了。

咳……真的就是觀摩學習一下。

然而,賀小侯爺暗搓搓期待了半天,夢里做皇帝的三殿下卻一個妃子也沒叫。

或者說,他好像就沒有妃子,敬事內官連牌子都沒拿來給三殿下翻。

賀顧正有些茫然的想,三殿下做個皇帝做的這么苦行僧嗎?吃飯都是草草扒拉兩口,晚上還要一個人禁欲的孤獨入眠不成?

然而事情走向卻和他想的不大一樣。

三殿下的確是孤獨一人,但又算不上禁欲……

因為,他竟然……當著賀顧的面,自|瀆了??

雖然是個夢吧,但是這也實在怪尷尬的……

夢里賀顧說不准自己在哪兒飄著,又是個什么形態,總之距離龍床上的裴昭珩很近,他就這么僵硬的聽著三殿下喑啞的低低喘|息聲在他耳邊起起伏伏,然後看著他……那什么……

別說,三殿下平日里看著冷冷淡淡、不顯山不漏水的,倒還挺持久,咳……

賀顧正在暗搓搓把自己和三殿下的那啥的時間比來比去,卻忽然聽到三殿下一聲低|喘,口里溢出一聲斷斷續續的低|吟……

「子……環……」

賀顧:「……」

這個夢有問題……

放他出去!放他醒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