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綁住(2 / 2)

不知道該相信什么,她只能最棘手的麻煩放在最後。

深秋時節,雨停之後便是連日的陰霾,重重地壓在心頭,喘不過氣。櫻招習慣性地轉過頭,想和賀蘭宵抱怨幾句,卻發現人早已被她關進了紫雲壺中。

不,他也算不上是人。

他自己怎么說來著?

半魔。母親是人,父親是魔。

在那個濃雲翻滾的夜晚,她占據著最好的觀眾席,將賀蘭宵釋放出魔氣令-個有 著千年道行的大妖爆體而亡的場景盡收眼底。

那股能讓天地翻覆的魔氣,在斷開的積雲中逡巡了-圈,又聽話地鑽入了少年的指尖。轉過臉來,他對上她直勾勾的視線,似乎也只是慌亂了一瞬而已。

熊熊火光映入他的眼底,看起來有些悲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透過雨簾凝望住她,沒有任何辯解,只問道:師傅為何來得這樣晚?是追魂印發作了嗎?

是。樓招有些遲緩地點了點頭。

那難怪,他又問,現在已經好了嗎?還疼嗎?

不疼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回答,他竟露出一副松快的神情,有些解脫地低聲道:那就好。

在理智棄守之前,櫻招沒有再與他漫無目的地兜圈。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人是魔?

這句話,她以另一副面容問過他一次,他當時給出的回答是我是人,抱歉,讓你失望了。

這次他顯然已經放棄掙扎,什么花招都不想玩了。連絲堂停頓都沒有,她聽見他老實承認:嚴格來說是半魔,母親是人,父親是魔,但師傅若想把我全然歸於魔族,也行。

一口個師傅,叫得多諷刺。

她櫻招可沒有能耐教出這么厲害的徒弟。

他那股魔氣,與弟子遴選當日縈繞在測靈珠上的魔氣-模一-樣 ,是斬蒼的氣息。她對他的懷疑,從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起 ,就一直盤踞在心頭,從來不曾散去,即使所有人都告訴她,她的感覺出了錯,但她仍舊堅信自己的預感。

雨絲紛紛揚揚地飄著,櫻招從乾坤袋中抽出縛魔索,-邊朝他走近一邊細細解釋道 :肥遺之皮制成的繩索,專克你魔族,被縛住之後,你會全身力氣盡失,水分亦會慢慢被抽走,越是掙扎就會越渴。

她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只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心提醒 :現在,可以開始逃了。

可他卻朝她露出一個笑,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明麗的陷阱。

浪費時間來追我,他們就沒救了。賀蘭宵指了指著身後齊刷刷躺著的那幾個修士,緩緩朝她伸出了雙手,還是先將我綁住吧。

綉滿了真言,不會被雨淋濕的袖口兜進了冷冽的風,像蝴蝶在上下翻飛,攪得櫻招眼睛發酸。

被繩索束縛住時,他將頭垂下來,貼著她的耳朵說道: 抱歉,師傅,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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