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亂朝綱的貴妃(28)(2 / 2)

這個在那場浩大的飢荒年月中,與她相依相伴逃出來的小少年,一眨眼有兩年沒有見面了。

不知道他還在不在等她,不知道他有沒有長高,不知道他有沒有怪她的不告而別,不知道如今不再聰慧的小春嶴,還記不記得她。

他那么乖,又聽話,應該還在他的小院子里,搬著小凳子,每天等著小春去看他吧……

此話一出,謝家兩人竟然同時愣住。

過了好半天,春曉微微有些不安,謝關元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謝岑丘,開口道:「謝春嶴走丟了。」

春曉茫然地睜開眼睛,仿佛聽不懂這句話,阿嶴那么乖,什么叫走丟?

謝關元慢慢道:「你進宮一年後,謝春嶴一直見不到你,不知感知到了什么,瘋了一樣鬧著見你。被關在院子里後,他半夜試圖偷偷翻牆溜出府,被值夜的侍衛當做賊人打破了後腦,流了很多血,燒了七天七夜。」

「那時,殷風要去邊塞,因你入宮前便安排將謝春嶴送到松洲的宅院里安置,殷風便索­性­將他一道帶走。前往松洲的路上,他的燒退了一些,又鬧著不肯走,要留在謝府的院子里等你,後來突然驚馬,他跟著失蹤了。」

「便,再沒有找到

謝關元的聲音仿若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春曉睜大雙眼,像是試圖用眼睛接信息,她呆呆地扶著桌子,坐了一會,問道:「阿嶴,丟了?」

我的阿嶴,我最好的阿嶴,唯一的,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弟弟,竟然落到這樣的下場?

春曉踉蹌著走下榻,一旁的謝岑丘連忙伸手去扶她。

春曉轉頭死死看著他,緊緊握著他的衣袖,半晌抬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白皙的側臉。

「謝殷風,謝殷風!」她怒紅了雙眼,崩潰地罵道:「你為何不將他看好?你明知阿嶴還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春嶴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傻乎乎地坐在小院子里,像是坐牢一樣困了近十年,等待著春曉偶爾的見面,他那么安靜,乖巧到令她心疼。

「謝殷風,你該死!」

春曉忍不住遷怒,她狠狠地將謝岑丘推開,後退兩步,目光從謝岑丘身上,又落到謝關元身上,這兩個謝家人,都沒有照顧好她的阿嶴,「找啊!你們找了沒有?掘地叄尺,翻遍整個大梁也要將他找到啊!阿嶴那么漂亮,又不聰明,萬一遇到歹人怎么辦?」

她不敢去想,不敢想象小春嶴落到壞人手里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謝岑丘捏緊了手指,面­色­與­唇­­色­都煞白,被掌摑的左臉泛紅,他閉了閉眼睛,當時他發覺宮里並不是她,便一心想要找到她在哪里,旁的什么都沒有顧忌了。

謝岑丘伸了伸手垂落,眉頭緊蹙,澀然道:「小叔叔該死。軟軟,你不要哭。」

春曉摸了臉,才發覺淚流滿面。

她徒然大吼:「滾,你們都給我滾!找不到春嶴,我一輩子也不要見到你們!」

謝關元薄­唇­緊抿,出聲道:「不要胡鬧。你有毒在身,不要意氣用事。」

事實上,他們已經找遍了松洲,毫無痕跡。

春曉冷漠極了,失去了這個世界唯一的眷戀,她顯得尖銳又冰冷,「謝旋周,我並不是離不得你們謝家人。怎么,叔侄亂­仑­上癮了是嗎?披著道貌岸然的皮,做著該下地獄的事,我年紀還小,可你們年紀還小嗎?侄子都照顧不上,爬侄女的床倒是爭先恐後?兩位叔叔!」

謝關元與謝岑丘面­色­白得如紙一樣。

春曉拿起桌上那壇酒,狠狠摔在地上。

謝岑丘眼眶泛紅,倏然滾下一滴眼淚,顧不得掩飾,「軟軟,軟軟,你便是如此看我的?」

謝關元垂眸不語,靜靜看了她一會,轉身離開。

春曉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毫無感情。

謝岑丘惶然想到了那個雪天,她殺了那兩個人,也是這樣冷冽的模樣,仿佛不帶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謝岑丘撫住眼眶,忍下什么,不讓她再看自己脆弱的模樣,低聲道:「軟軟,你……記得按時吃飯,倒春寒不要貪涼,有事便令池月通知謝府,小叔叔走了。」

春曉冷冷別開臉,「若你還對阿嶴抱有一絲愧疚之心,就別停止找他。」

謝岑丘頓住腳步,看向那披發赤足的少女,明明方才還親昵溫情,如今像是一道鴻溝罅隙在兩人之間橫開,陣陣寒氣涌上,仿若永遠也無法愈合。

謝岑丘看向不知何時倒落在地的那束野春花,灧灧公子鼻尖微紅,睡鳳眼清寒溫冽,他扶住門框,走了。

「無論如何,小叔叔一直在。「

撫春殿恢復了寂靜。

(追-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