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 命若琴弦(五)(2 / 2)

行行 小羊毛 1579 字 2022-09-17

「住口,誰准你自作主張?」拓跋孤語中含怒,「單先鋒,你該清楚,本座等今日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單疾泉閉口無話。所有那些希望將朱雀的矛頭引去關非故、關默身上的計劃,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的求全妥協之念,拓跋孤可從來未曾首肯的。他不欲拓跋孤這么快知曉朱雀的到來,其意也在於此,可如今拓跋孤人已至,自己縱然方才說服了朱雀,卻竟說服不了自己這個青龍教主。

「我的意思是——教主,不要又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單疾泉只得道,「上一次教主不在谷中,黑竹會就曾入谷肆意妄為,這一次黑竹會的人至今影蹤不見,誰又曉得是不是一樣的計謀,趁著教主為朱雀神君引出谷外,他們便……」

「谷中自有霍右使安排。」

「教主……」

「說得不錯。」朱雀已經冷笑,「單先鋒不愧是我肚里的蛔蟲。你們以為姓關的那一行人能走得了?黑竹會的人——此際應該已到了青龍谷了。」

拓跋孤面色不變,只是將目光斜看了一眼單疾泉,道:「你也回去。」

單疾泉竟顯得有些舉棋不定,想著朱雀這冷笑一語究竟有幾分真假。

——從朱雀的立場來看,他心里此番更想得到的定是關非故而不是拓跋孤,若可以,他定當棄拓跋孤而追關非故而去;可或許是知道拓跋孤已不會輕易容他離去,他便要故作冷靜,說黑竹會已經有圍襲之計,騙得拓跋孤心神不寧。單疾泉心料若自己真的回去而留拓跋孤一人,他與朱雀武功本在伯仲,對方多了一個秋葵,拓跋孤取勝恐怕便難。

——可若自己不走——那黑竹會的圍襲若是真的呢?無論如何,黑竹會至今未出現——既然不在朱雀身邊,唯一的去處,也就只有青龍谷了,這決不似危言聳聽。上一次就是自己和拓跋孤都不在谷中,以至吃了黑竹會的大虧,難道同樣的情形,要再栽一次?

心中猶豫也只是片刻,他知道必須要拿定主意,當下一咬牙道:「單疾泉身為青龍左先鋒,豈有棄下教主獨自一人之理。既然教主心意已決,那我們便在此速戰速決,再回青龍谷,解決余下麻煩。」

朱雀冷笑起來。「速戰速決?好啊,那我們不妨說清楚條件,倘若今日我勝了,拓跋教主,我要你把關家的人盡數交給我,由我處置,不得插手——這應不算過分?」

拓跋孤心頭還是一怒,「手下敗將,竟妄敢談些條件——很好,你若再敗於我,我只要你一條性命,權當給去年葬身青龍谷的兄弟個交待!」

朱雀皺了皺眉頭。倘若拓跋孤是要求自己自此不再找青龍教的麻煩,那倒還是個說法,可卻翻起去年那筆陳帳——他反覺得那件事不該算在自己頭上——那是黑竹會所為,那時出面買了黑竹會生意的是張庭,而黑竹會也是在其後才漸漸真正成為他的勢力。不過,那些又怎能說得清楚。他干脆淡淡然一笑。「隨意。」

——隨意。是啊,誰可想到,這或許是當世武功最當絕頂的二人對決,竟便於只言片語間,要這樣「隨意」地在一片茂茂密密以至於有些狹窄不暢的林子里展開。他們,十幾年來未得一會,在去年的那太上皇游船之上,才有了一場大約只能稱之為「摩擦」的交鋒。兩人各懷試探之意,都未盡全力,以拓跋孤的上風告了結束。可他們心里都清楚,朱雀的「離別意」未發——那一意未發,怎能稱之為真正的「對決」?

練成了青龍心法七層的拓跋孤,真力洶涌,該是不懼那「離別意」的巨大反撲之力的了——可那是十幾年前。青龍心法系他拓跋家世代傳承,他已練至登峰造極之境,可朱雀的「明鏡訣」心法卻是他自創——他又怎知這十幾年他沒有新的進展、沒有在那看似已是盡頭的「離別意」之外更上一步?拓跋孤始終煩惱的,便是雖然縱觀江湖已無敵手,可他自己也始終未曾突破得了這前人所傳——這一切終究不過是承自他人,比起朱雀,他在這一層上,終究遜了。

悶熱的林間只聽得蟬在噪著——或許是因為琴聲停了才顯出了蟬噪,才顯出了這個地方突然的靜。那靜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壓抑。秋葵抱著琴。她的頸上也有汗流下。她像是才看到這地方碎葉遮不住的光亮縫隙在地上無聲變幻,如同也在猜測這一場對決的結局。這一切也不是她意料之中的局面——朱雀怎可能敗給任何人?可,對面那個初次見面的拓跋孤,他的氣好盛。她第一次見到能與朱雀平分秋色的殺氣,那氣息甚至因為熾熱而顯得更為囂放。頸上的汗,究竟是因為那熾烈加重了夏日的炎熱,還是……還是自己真的緊張?若朱雀真的敗了又該如何了局?自己——要助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