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命若琴弦(六)(2 / 2)

行行 小羊毛 1649 字 2022-09-17

那人搖頭。「已在谷外,可卻與黑竹會正面碰上了。」

向琉昱「哦」了一聲,那語氣與其說是遺憾,不如說有點慶幸。他隨即道:「我知道了——我這里還走不開,單先鋒不在,你們暫且聽程左使調配。」

那人應聲去了。向琉昱回看君黎,道:「道長,如今事情緊急,我也不瞞你:黑竹會來了,朱雀人也到了這青龍谷附近,我只問你一句,你——你會站在哪一邊?」

他是忌憚著君黎方才那么輕易地在自己腕上那一擒。他不知道單疾泉究竟何時會要自己帶君黎過去——若君黎有心反抗,自己多半還不能那么輕易地帶著他去了。他的立場此刻,也似變得舉足輕重。

「我……」君黎看著他,只能將對沈鳳鳴的擔憂稍許壓一壓,「自然在青龍教這一邊。」

向琉昱似乎松了口氣,回目望向谷口方向。後面已遙遙傳來一聲低喊。「君黎哥!」君黎聞聲回頭。坡下是單刺刺正執劍而來。

她在家里也已聽說谷外有變,顧笑夢更也聽說君黎被人從地牢帶走。她心中擔憂,也便不顧單疾泉先前之令,將刺刺放了出來,默許她來找君黎。刺刺一得自由,立時便尋來了。

兩人在這坡上一遇,雖萬千話語,可此際卻也無暇去講。刺刺見他並無受制之相,心中稍安,便也管不得了向琉昱,道:「黑竹會已經來了,君黎哥,我也要去谷口——你還幫我們么?」

君黎點點頭。「我幫你們,可我如今還不能去。你爹還要我做些更重要的事,我——還在等他的指示行事。」

刺刺狐疑。「什么更重要的事?」

君黎猶豫了一下,那坡下只聽單無意的聲音道:「刺刺,你在上面么?走啊,我們去谷口了!霍右使說,這次應能將黑竹會一口氣堵在外面,不讓他們進來,大家都去!」

刺刺探過頭去應了一聲,回頭道:「君黎哥,我先去了——你若辦完了我爹交待的事,你——你也來谷口,我們合用那劍法,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君黎輕輕嗯了一聲。他卻知道自己或許去不了的。倘若——倘若情形真的壞到單疾泉要以自己去要挾朱雀,那么——自己將不得不這樣離開青龍谷,也離開單刺刺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分離的預感讓他心中有些隱隱的痛。「刺刺。」他喊住那個回身要走的她。

刺刺轉回來向他一望,等他說話。可他卻沒說——就算是這樣一個勁裝待發的她,這樣普普通通的一回頭,他也覺得——覺得——自己應該更多看幾眼的。

可他已沒有那么多時間了。他默默拆下自己劍上那個鮮紅色的劍穗,上前兩步,並不言語,只將刺刺那一支劍拿過,將劍穗系了上去。刺刺心中大是不解,正待開口相問,君黎眼睛卻一抬,與她相對。

「等我。」他只吐了這兩個字,將劍還給了她。

刺刺怔了一下。那鮮紅色的劍穗——她知道是夏家庄的。她不知他為何如此鄭重其事——好像是在給自己一件什么信物似的。她也知道他確實一貫很珍視、很寶貝這個劍穗,可——那究竟是別人給他的呀,他該不會取巧到用別家之物來借花獻佛吧?

「刺刺!」遠遠單無意的聲音又在喊。

「來了!」刺刺再應了一聲,不及再多說什么,只向君黎揮一揮劍柄的鮮紅,「那我等你過來。」

君黎望著她的背影,卻像是松了一口氣,心里不知為何化出了一種從沒有過的亂亂的酥暖。他沒有打算借花獻佛,可他此刻——身無長物。他怕今日無法再有機會與她好好道別,而能夠留給她的,只有這一枚——這一枚,來自他父親的劍穗。或許他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個深心里希望著有一日能開口告訴她,那是他一直珍惜的、暗藏了他身世之秘的信物——所以,那也就是一個比一切一切文定之物都更要緊的承諾。

——「等我。」他只能這樣告訴她,因為他也不知這一場亂局之後,他們是不是還能立刻重逢。如果不能——他也不要因此而失去她。他好像——好像已不能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