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 命若琴弦(七)(1 / 2)

行行 小羊毛 1447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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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樹林的茂密掩蓋了所有的草木色變,只有身在其中的秋葵才感覺得出那一戰的愈來愈驚心動魄。她一再後退,可那如冰火撞擊的交鋒卻一再逼得她退無可退,讓她覺得——即使自己想幫忙都無從幫起。習練了這么久的魔音雖已有所大進,可在這兩個人面前卻顯得如此渺小,如此無力,仿佛那一點聲息稍微起來,便會被卷入那狂風驟雨之中,消失不見。

拓跋孤與朱雀的招式都不以巧力取勝,純已成了內力之斗。內力張至極限時,於朱雀是最洶涌的「潮涌」般顏色,於拓跋孤,也已近了青龍心法之巔峰。一旁的單疾泉也是看得手心冒汗。他的功力較秋葵自然深厚許多,並非對這戰陣毫無左右之力。自己如果出手,必是助拓跋孤了,可若真如此做了,大概也未必是拓跋孤所願。再者,說到底,拓跋孤和朱雀——這兩人的戰局,原是他最不該插手的。

他打定主意,拓跋孤不呈敗象,自己便不出手。場面之上,拓跋孤的確漸漸占到上風了。此是炎夏,樹林里本就悶熱,而拓跋孤的青龍心法又是灼熱之力,借這樣天時,將朱雀的寒勁壓至差堪防御。只見朱雀一身褐紅色袍子都鼓脹起來,如同蓄滿了風的帆。

拓跋孤身形本高,略略居高臨下,已顯強勢:「你可准備好了?」

朱雀回以冷言:「何須廢話。」

他們都知道——朱雀的真正實力,不到那一訣「離別意」,不會發出。可那一訣離別意,卻要他先身陷絕境。「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種境地了。這世上大概也唯有拓跋孤,能在正面對決之中,逼他進入絕境。

可拓跋孤也是驕傲已極之人,竟要在發力之前開口說一句「你可准備好了」。他要出掌,用這強硬掌力把他的「離別意」生生反激出來。那樣一瞬的反撲巨力倘若都無法奈何得了他拓跋孤,那么,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依約:他勝了,他要朱雀的性命。

秋葵哪知朱雀的心法有這樣的機竅,見他落於下風,緊張之下伸指及琴,屏息盯著場內。拓跋孤果然發力,雙掌平推,重壓將她的呼吸都一滯,她已見朱雀鼓起的衣衫忽然陷落下去,心中一急,不由自主腳步欲待往前踏去,冷不防身上一緊,未進反退,卻是單疾泉早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擔心她真不知死活出手,飛身掠來將她一帶而後。秋葵一驚之下,只道單疾泉是向己出手,手指一松,一股撥弦之力已發。單疾泉頭急急一偏,那氣勁掃中他頰側,腦中一時漲得嗡嗡作響。

秋葵隨即會過意來,怔了一下,來不及多言,已聽見那一邊朱雀颯然一聲嘯喝。她立足之處只覺毛發倒豎,寒意逼人。那是種從未遇到過的徹骨寒意——這就是明鏡最末訣?朱雀該已將「明鏡訣」內力用至了極致了,以至於她與單疾泉都只覺出髓冷如冬。可斜目之際她注意到朱雀唇角的血跡。——血?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朱雀的血跡——是了,縱然「離別意」能傷了對方,在此之前,他卻也已先受了那足以致死的一傷!

拓跋孤竟也發出一陣高笑,只見他屹立當地,受朱雀銳利至極「離別意」反擊之下,竟未有半分退卻。而秋葵視線卻竟似有些扭曲,兩人之間那空氣不知是怎樣的寒熱交迸,才令得整個視線都不真實了。

只聽拓跋孤哈哈大笑道:「『離別意』,『離別意』也不過如此!」他忽身形一挺,像是要以肩背額外之力來打破此刻的勢均力敵。巨大的熱浪如受指引,忽然洶涌掩至。秋葵只覺眼前一迷,身體如被迷蒙濃霧吞沒,已分不出是熱是冷,是暑是寒了。

朱雀,在那般高漲的氣勢之中,終於退了一步。——縱然是「離別意」,也還是當不得拓跋孤的第七層心法嗎?

「爹!」秋葵忍不住喊出一聲,欲要掙開單疾泉,可此際場內余力未消,單疾泉自仍是硬生生將她攔住。場上聚積的寒熱之力良久才漸漸靜去,只見拓跋孤正凝視著朱雀。

「你承認自己敗了吧?」他的面上帶著絲殘酷之意。

朱雀未語,似在調整自己內息。那一縷嘴角的血絲,秋葵看得愈發清楚,心中大慌——她可不要他真的交出性命去!

她不敢言語,因為他們仍在對視著。四個人此刻都連呼吸都不敢放松,只因這場落幕的內力之拼,總好似還有些什么未完結的尾音仍在繼續。

誰都沒料到會有一道銀芒在此刻刺穿這片誰也不敢驚動的氣氛。秋葵在許久以後回想起這令她無法忘卻的一幕,也不得不在心里嘆息:若沒有這一支銀芒,今日的對峙也許真的無法了局。

——可那支銀芒,真的能刺穿它想刺穿的這一切嗎?

宋矞!——黑竹會如今最銳利的一劍,那兔起鶻落的一招出手,誰曾敢小覷?這個黑色的影子如離弦之箭、掠地之鷹,撲向了今日的勝者——青龍教主。縱然是知道他在附近的朱雀,也萬料不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挺劍刺向拓跋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