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八 斷玉玢璃(六)(1 / 2)

行行 小羊毛 1565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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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沒有仔細聽程方愈說話,沈鳳鳴也大致弄明白了——總之就是拓跋孤跟已故老庄主夏吾至有舊隙,不肯替夏家庄出這個頭。拓跋孤是夏錚的外甥,也就是說夏吾至是他外公。一個人若與自己的外公有什么交惡以至於多年不能釋懷,十有八九與他的母親脫不開干系,萬夕陽也說,老庄主待自家兒女「脾氣」不好,或者當真做過什么足以令拓跋孤記恨的事。

這般一想,沈鳳鳴心意稍平。他也希望不過是自己多疑——若拓跋孤果真有什么理由不肯親來,總比他出於某些對君黎不利的目的強要留在青龍谷的好。

只聽程方愈道:「教主為何不來,這事我已解釋清楚了,倒是——我現在有一問。鳳鳴公子,你方才說平兒去青龍谷了,此事當真?」

沈鳳鳴便道:「儀王此番是借君黎提親同去的,程左使若曉得君黎之事,怎會不曉得儀王省親一事?」

「君黎之事我知曉,凌厲公子很早便帶信來了。但平兒……」

他猶豫了下,隨即苦笑。「我前一陣剛剛聽聞平兒在京中娶親了——想來心酸,我便這一個『兒子』,可他娶親,我卻事後方知,不要說半點左右不得,連見他一面都是妄想。想是教主也曉得我最近極思平兒,擔心我若得知他近日回谷,便不肯走建康這一趟,故此將此事隱瞞了不說。」

沈鳳鳴有幾分不信,「是么?我聽說,早先是程左使給儀王送了封家書,儀王看了家書之後,才萌了回谷之念——自家家書里寫點什么,難道左使心里沒數,還要等旁人告知?」

「家信不過是尋常言語,且已是數月前之事,如何料得到他何時回去?」

「這么說來——貴教主當真是不近人情。」沈鳳鳴冷嘲,「明知你們父子這么久未見,偏偏把你支出來,叫你們錯過——儀王出京一趟可是大費周章,下一回更不知何時了,嘖嘖,他也不怕程左使記恨他。」

程方愈稍許沉默。他承認,若知曉有見到程平的機會,自己必會央拓跋孤另擇他人率眾赴此建康一行。不過——他亦非完全不能理解拓跋孤之衷機。之前右使霍新還在時不覺得,但實際上,青龍教早已面臨著十幾年來最為青黃不接之境。拓跋孤身邊享江湖聲名者只余單疾泉和自己,舊人漸逝,並無新人。說句不好聽的,單疾泉和自己都算是「後繼乏人」——單無意或是程平,哪怕今日還在,在武學造詣或統領人手上,也並不算出色。單家一衡與一飛尚且年小,將來雖難預料,眼下卻難當大任,而自家更是連第二個後人都沒有,真要數起來,還是霍新多年前收養的義子在小一輩中出挑些,但為人內向,霍新故去之後更不願與人打交道了,右使重任想來一時也是服不了眾。似江南武林之會這等群雄雲集之地,雖江湖尚且忌憚青龍教名號,但若給人發現拓跋孤不曾親來大概已經要換得暗噓,若來人甚至不是他們單、程二者之一,只怕東水盟非但不會忌憚夏琛,反而要越發看輕於他。

除開當真為夏家庄著想故,更重要的,或是拓跋孤本就不希望青龍教缺席這場大會——缺席江南武林。

回想起來,這十幾年,青龍教背靠都城臨安,力懾淮南,黑白兩道路過都繞著走,一是仰著拓跋孤當年於明月山庄、朱雀山庄兩戰贏來的「第一高手」之名,二也多少有「江南第一庄」的關聯在里頭。拓跋孤這些年與夏錚交好有目共睹,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兩邊的關系事實上沒有旁人以為的那般親密無間,但擺了多少年同氣連枝的樣子,沒那么容易就撇得干凈。東水盟想來還是希望不要驚動拓跋孤這棵大樹,故此繞過了青龍教,沒有發帖。可夏家庄若是虎落平陽,青龍教總也無法獨善其身——愈是這種時候,拓跋孤就愈不敢棄之不理吧?

沈鳳鳴見程方愈深思未語,只道他在醞釀什么回答,嗤笑一聲,正欲再開口,北窗忽然「嘩」一聲洞開,卻是風聲嘯然,將這未關嚴的窗子一下推了開來,一陣冷氣倒灌進屋里,肆意游走。

「起風了。」離得最近的夏珀走去欲待關窗,沈鳳鳴已猛然搶到窗口。——起風了?北風再大,也不會從里向外推開了北窗去。他警覺向外看了眼,一目先已見——窗欞格隙里多了什么東西。

「咦。」夏珀也看見了。陰雲蔽天,日色已昏,但還是能看見格隙里的是裂開的兩塊璧玉。「這個是……」

昏沉天光下的玉塊失去了原有的清透感,只剩灰蒙蒙如無有了顏色,但他還是猜認出來——這應該是——夏琛昨日丟失的那塊玉佩。它從幾乎是正中的地方裂為了兩半,斷口處一點點渾濁的淺白,仿佛昭告著這玢璃之創,怕是再無修復完好的可能。

「哎,沈兄!」夏珀還沒來得及回頭叫夏琛,沈鳳鳴已從窗口掠了出去。適才——適才那個昨日拿走了玉佩之人就在窗外。他在窗外不知耽了多久?而自己——和這一屋子人——竟都並未有覺,這個人——他一定要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