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八 斷玉玢璃(六)(2 / 2)

行行 小羊毛 1565 字 2022-09-17

夏琛追到窗邊,可窗外,已沒有沈鳳鳴的影子。他將兩瓣斷玉拿起,冬日的冰冷觸在手心,沒有了玉的溫度,只剩下寒意,與一點點未知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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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琰沒有想到,單一衡還在自己手中,單疾泉便會這般毫不猶豫地吐出「放箭」兩個字。

身體驟然綳緊,他在准備應對箭雨到來的提氣間想明白了。——單疾泉太了解他了,他算准了他不可能傷單一衡,非但不能,甚至還會在箭雨到來之時保護他。而保護單一衡,大概會令得他用出更多的身法,消耗更多的氣力。

——不過是故伎重施,玩弄人心!

「單疾泉!」他想說話,可第一批箭矢已至。大概連那些弓箭手都不曾料到單疾泉會突然下令,故此先至之箭參差,夏琰一手勾住單一衡,一手將頭頂雨笠取下,風雪飄搖之中,雨笠如幻作無數面盾,在他與單一衡身形轉動間,揮舞遮擋射來的惡意。

有力穿透了雨笠的箭並不多,但事發突然,單一衡還是呆了一呆,並未回過神來。「你可知道,無意就是因你這般自以為是才死的!」他聽見夏琰在步法終於能稍許停頓的間隙續完了要說的話,「你自以為深諳他人心思,以為全天下人都可被你利用,正因為此你才失去了無意,你今天莫非還敢篤定——我真不會殺一衡!」

他茫茫然間不辨夏琰的意思,恨恨然道:「你殺我,你有本事殺了我,就像你們害死我哥一樣!」

「閉嘴。」夏琰來不及再多說話。第二批箭矢已近了,這一次,大概弓箭手都回了魂,密而准的箭矢從不知處向他匯集,如鐵器被吸向磁石。雨笠只擋了兩三記就嘩然裂開,他拋下它,暗嘲自己竟真的連「逐血」都不曾攜在身邊。他向後喊了聲:「張庭!」張庭早就扯下背上大氅,借風向鼓起,擋在逆風方向,一面拔出腰間佩刀,擊擋來矢。

大氅鼓風,擋輕微暗器好用,箭矢太沉,往往難以招架,不過幸好逆風而來的箭矢力弱,數量亦少,不至於成為威脅。夏琰拖了單一衡往矢落稀疏處縱躍,順勢要抽他腰間單刀以為備用,哪料單一衡於此等險境猶自雙手按緊了刀柄,死活不肯叫他得手。

稍一僵持,兩支箭矢迎面疾來,夏琰忙按住他肩向一旁閃身,一霎眼的工夫,兩支箭矢擦身而過。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腹上忽然鈍痛,卻是單一衡乘著他身形還未放穩,握了刀全力向後一聳,刀鞘不遺余力頂向他肚腹——畢竟是血氣勇猛的少年,這一下用出狠勁來,夏琰不防間痛得眼前都黑了一黑,差一點便松了手。

「一衡……」他好不容易才咬牙切齒,「你不要命了!」單一衡已在極力扭動身形欲要掙脫。「你放手,你……你也配叫我『一衡』!」

夏琰怔了一怔。刺刺在身邊時與他無話不說,他聽多了她提到家里這兩個弟弟時,一口一個「一衡」、「一飛」地叫,大概不自覺早真將單一衡當了弟弟,可其實——他只將自己當仇人。

怔忡也久不過一剎,耳中聽張庭呼了一聲:「小心!」神思回屬,箭雨之險又已逼至近前。這已不知是第幾撥了?他忍了痛挾單一衡再避讓——少年依舊掙扎,他臂上微痛,利箭呼嘯著擦出一道血痕。

張庭搶過兩步以刀相護:「這小子麻煩,這會兒顧不上他了。」

夏琰卻在慌忙回看單一衡。險得很,少年胸口衣衫也給撕了條口子,所幸避過了,不過——依稀露出的里衣紋理,反光有些古怪,不像是尋常質地。

——原來是穿了軟甲。

他聽沈鳳鳴提過,當初在洞庭,就見單疾泉身上穿過這么一件特質軟甲。怪道那箭斜擦著單一衡胸口過去,偏了那么一偏,就此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