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四 離弦之書(二)(2 / 2)

行行 小羊毛 1663 字 2022-09-17

「你是說『食月』——我當然記得。」宋然道,「我亦想過食月——可當初的『食月』從來不拋頭露面,行事與之不盡相似。我曾利用田琝與曲重生接近,想多打聽些,不過他似乎很是警覺,面上雖然待田琝極為客氣,其實除了需借助太子特使的地方說得詳盡,其余的便不多奉告。田琝此人你也曉得,素來看不透真假利害,不過是奉太子之令的一只木偶。我若旁敲側擊,他接了我的話便罷,不接——我也不便多有追問,太著了痕跡。似行刺夏君超之計劃,曲重生全然不曾與我們提起。」

「這件事先放著。」夏琰似乎有些厭倦這樣的解釋,「等我把青龍教的事了了,回來再與東水盟清算。」

「你……」宋然似乎想說什么,可開口時看見他重歸無有表情的一張臉,突然便說不出來話了。

「你不用勸我。」夏琰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是定要勸你。」宋然只得道,「你若心意已決,我不會攔你,只不過……總還是想提醒你幾件事。一件,是你擅自將半塊禁軍之令用作戰書印鑒,可兩司禁軍說穿了不在你手,在邵宣也和張庭手里——而他們真正聽命的不是你,是分出了你半塊符令的那個聖上。且不說你以半塊符令帶不出足夠的禁軍兵馬,就算——若真帶出去了——你的麻煩恐怕更大。現在黑竹總舵已是建成,我們人手不缺,你如定要立時報仇,呼召一聲,誰又不應,為何偏要以禁軍行險?」

夏琰似乎冷笑了聲,只道:「下一件?」

「你倒是先回答我。」宋然止不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不知道!」

「你不必知道!」夏琰終是提了聲,「朱雀不是你什么人,我也不動用黑竹的人手,這件事與你絲毫無有關聯!」

「那你當不當我是一個……朋友?」宋然道,「當不當我是個會擔心你安危、以至於丟下家人,連夜從建康趕回來看你的朋友?」

「宋然,」夏琰看起來並無絲毫感動之意,「你只是我的執錄,不必與我走得這么近。」

宋然步子微微一頓。「宋然」。夏琰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初面生疏時他叫他一聲「宋大公子」,後來是他自己說——既是執錄,交道必多,親近些,便叫他「然兄」。哪怕身為黑竹之主,他總還是那個保留了謙遜與禮節的溫和公子——而不是今日這般冷硬如冰。

總算宋然好脾氣慣了,無奈笑笑,還是跟上去:「是你叫我陪你走一趟,這會兒卻嫌太近了?」

夏琰不接話。

宋然嘆氣,只能自己接:「還有第二件,就是夏家庄這面——你想等回來再找東水盟算賬,卻怕東水盟已先找上門來。曲重生可是明說了要到夏家庄搜他的『秘藏』,他現在盟約在手,人多勢眾,夏家庄就算是個地頭蛇,可地頭上的朋友都成了他人的盟友,你總不會想回來看到『江南第一庄』已成了他人的戰利品?」

「這件事你也不用管。」夏琰道,「我自會安排人手。」

「你說的人手……也不是黑竹會吧?」

夏琰看了他一眼,「黑竹那一隊不過二十人,不能露明面。我會叫殿前司調二百人,就守在夏家庄,在我回來之前,誰都休想踏進庄子一步——我倒要看看,他東水盟敢不敢與大內兩司為敵。」

宋然苦笑:「你的大內兩司,我插不上手。若能如你所說自然是好,不過……在旁人眼里你剛剛接手,這般大肆動用,恐惹非議。」

「非議?禁軍符令既然落在我手,我為何要收而不用?」夏琰反問,「你也見了,我師父這兩年來手握兩司重兵,有那么多機會盡除他的眼中釘,可他——他偏講江湖道義,一次都不曾動用——最後呢?他的敵人可與他一樣講了道義!宋然,你該見得比我多——你該知道這個江湖、這個天下,都是些什么樣的鬼怪小人,無理可辯,無義可講——最終不過是弱肉強食。我不過是以我手握之力做該做之事——我師父沒做的,我來做!」

宋然沒有再說話。他覺得,此時的夏琰,大概,已不是他能夠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