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舌戰酸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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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袖與容若那日暢聊至天光大亮才打道回府。可府內卻因她深夜不知所蹤,早折騰地沸沸揚揚。

朱赫塔娜見懷袖平安歸來,又喜又氣,又不舍得重責她,便禁了她一月的足,以示懲戒。

雖然懷袖整月都悶在府內,無聊至極,但每思及那夜與容若長聊,心中便覺十分暢快。

那晚他兩個都醉了,開始還只聊盧氏,後來天南海北,古今經史,詩歌辭賦一通海聊,沒想到越聊越投機,竟有相見恨晚之感。

容若的博學著實令懷袖欽佩,自恩師吳漢槎回寧古塔後,懷袖已許久未遇見如此談得來的飽學之士,那日回城,容若送她至府門口,含笑道別,前怨盡泯,竟讓懷袖生出惜別之感。

此日,懷袖禁足期滿,迫不及待地換好衣裝,帶著雪雁出了府,早早在紫鳳樓里尋了處幽靜的位置坐下。懷袖早叫府內小廝打聽過,這幾日唱的是京劇《昭君出塞》,是她最喜歡的橋段。

開場鑼鼓喧鬧,那演昭君的竟是個男旦,但唱腔柔腸百轉,很有味道。戲剛開演,從門外進來幾個人。懷袖一眼便瞧見,其中一人正是納蘭容若,心中頗為興奮。

容若走在後面,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青年男子,這男子身著石青色長衫,金線宮綉江牙海水圖案,千層底涼靴中間一道明棱。腰間懸著祖母綠的翠玉墜子,另一邊吊著個綉工精致的荷包,手握檀骨扇。此人雖然容顏和悅,但目光卻沉穩凜然,與容若的謙和氣質截然不同。

小安子同另一個,唇邊干凈得連胡茬都沒的侍從跟在最後,那侍從腰間懸著佩刀,手握刀柄,神色嚴肅機警。

納蘭也看見了懷袖,見她旁邊恰有張空位,就引著那男子走了過來。四人落座,懷袖和容若相視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大家各自看戲,戲園子本是人多嘈雜之地,其間不時有人對唱腔,戲詞品頭論足。

唱段漸近高潮,昭君勻了精致的妝容,見到漢元帝,漢元帝雖依依不舍,卻無奈將美艷卓絕的昭君送上遠行的車轅……

優雅的唱腔,將凄然悲壯的離別愁緒,渲染地淋漓盡致,滿場看客似的情感也被牽扯進那段悠悠往事中。

此時,突然一個書生抑制不住,激動地站起來大發感慨贊道:「當世的女子,都當有昭君這般剛烈性情!」此言一出,男客中居然多半人隨聲附和。

懷袖本就鄙夷和親行為,每讀這段歷史,對於軟弱無能的漢元帝,都恨其不爭,毫無憐憫之感,此刻耳邊聽著昭君凄婉的唱詞,懷袖本也有感於懷。突聞此懦弱之言,一時控制不住情緒,竟嚯地站了起來,雪雁驚道:「公子,你……」

懷袖對著那仍在大發感慨的書生,厲聲喝道:「虧你一介讀書人,君子氣節,大丈夫頂天立地的朗朗情懷,都讀去祭奠五道廟了不成?」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旁側眾人目光,鄰桌的容若和那男子也望向他二人。

眾目睽睽,那書生見懷袖公然反駁他,且嚴詞犀利,面子上立刻掛不住了,也駁道:「自古女子,自當有烈女節婦之氣概,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懷袖冷哼道:「這話自然不錯,但身為大丈夫,富貴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的道理,我想更是諸位飽學之士應當鑒身之本吧!」

那男子聞聽此言,側目細打量懷袖,唇邊不禁勾出玩味淺笑。

「哈!真是奇談,照你這么說,昭君遠嫁還是大錯大謬啦!」書生也不甘示弱,反問一句,語氣頗含諷刺意味。

懷袖也十分鎮定,也反問了一句:「這就好比你跟人打架,如若打不過人家,莫非就把自己老婆賠給人家不成?」

周圍人聽了懷袖這話,都哄笑起來,有的還拍著巴掌起哄叫好。那書生頓時臉紅起來。

容若見旁邊眾人起哄,忍不住心中暗嘆:上一次在這兒打架,這次又與人爭辯,這小丫頭還真是個惹事精!這次還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來?

那書生一時情急,尋不著合適的道理反駁,索性將八股文搬出來,道:「古人雲:夫以數千年文明之中國,人民之眾甲大地,而不免近於禽獸,其誰之恥歟?然曰:天下興亡,匹夫之賤。聖賢尚應如此,難道一個婦人就不能為國家做此犧牲嗎?」

懷袖聽見這些,便知這是個迂腐書生,應教他開開竅才是。微睞起杏眼,直視著那書生,寸語不讓接道:「除非你口中的那些聖賢們也承認,自古男人的江山少不得女人的功勞,只可惜世代君王都是男人,也都羞於承認這一點罷!」

容若聞聽她竟然說出此言,眉頭蹙起,側目暗察旁邊男子的神情,見他始終溫和含笑,心中不禁暗急:這丫頭簡直口無遮攔,什么話都敢說,「君王」之語,豈可隨口議論,弄不好引來犯上之嫌,平白招惹麻煩。

周圍人聞聽懷袖此番論斷,都悄然禁了聲。但心里仍為她的精湛理論喝彩,只是禁忌「君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