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2 / 2)

言焓走到浴室邊敲了敲:「甄暖,沒事吧?」

里面亮著燈,沒有水聲,也沒有聲音。

他皺了眉,再度叩門:「甄暖!」

朦朧的磨砂玻璃對面傳來一絲極其痛苦的哭聲:「隊長,你進來一下好不好?」

……

言焓推門進去,甄暖穿著白色浴袍,非常痛苦地蜷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揪著膝蓋,全身都在顫。

她抬起頭,額頭上大片紅痕。剛才的聲響是她撞頭捶膝蓋發出的。

她臉色煞白,頭發濕漉漉貼著臉頰,不知是水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漂白池子里撈起來的。

他瞬間斂起眼瞳,目光陰鷙,過去一把拎起她的肩膀:「你吸毒了?」

甄暖被他晃得揚起頭,眼神迷茫卻有種病態的清亮:「啊?吸毒有這么痛嗎?」

言焓愣了愣,掃她一眼,細細看不太像發毒癮,聲音緩和少許:「哪里痛?」

「哪里都痛。骨頭,到處的骨頭。」噬心般的疼痛讓她幾乎卸下一切防備偽裝,她竭力克制著,看上去風平浪靜,可一張口眼淚就流下來,「很冷,很濕,你……你幫我拿一下葯。」

「哪里?」

「床頭第二層抽屜。」

……

言焓找到一堆貼片葯膏,發現她疑似有重度遺傳風濕?但……是不是太嚴重了?

安靜的浴室好似綳斷一根弦,傳來猛烈的擊打聲。

他跑回去,女孩滾成一團,瘋了般捶打著腿骨和腦袋。

「甄暖!」

言焓掐住她的雙手反扣到她身後,她被困在他懷里無法動彈,可骨頭里又癢又痛像有幾萬只螞蟻在啃。

她終於強忍不住,崩潰地嗚嗚哭起來,她全身都在扭,在掙扎,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她沒意識到自己在他懷里在他身體上磨蹭,簡直是撩火;

言焓狠狠一愣,沒想到這種時刻他竟……他狼狽地把她揪開,拉開和她的距離:「你忍一下。我幫你貼葯。」

一陣劇痛過後,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身體猛烈地顫,人卻不發瘋亂動了,唯獨一雙眼睛因為病態,極其筆直地盯著他,像要在他身上鑿出洞來。

言焓沒時間管她此刻詭異的眼神,他給她膝蓋小腿上貼了舒緩貼片,又給她手臂手肘貼上。

他綳著臉,似乎情緒不好,冷不丁問:「你怎么過體檢的?」

這個時候還記得分析,果然是他。

她有氣無力地別過頭去,低聲咕噥:「我畫勾勾的時候撒謊了。」末了,弱弱加一句,「你不要舉報我。」

言焓沒答,揚揚手中的貼片膏葯:「頭上要貼嗎?」

他的玩笑,她沒心思應付;

她癟癟嘴,很委屈,又扭頭看他,哀哀地問:「你會舉報我的吧?」

「你的體質不適合這份工作。」

「不會啊,今天是意外。發一陣很快就好了。」她眼巴巴地表態,「真的很快就好,再等幾分鍾,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工作……」

話沒完,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想用眼淚收買我?」他俊眉微挑,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不是,」她抹著眼淚,趕緊笑笑,「只是真的好痛。」

分明嘴在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淚汪汪望著他,心里想堅強,可淚水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他忽然有些心軟,蹲去她腿邊,隔著浴袍給她揉小腿骨揉膝蓋。

她愣了愣,想縮回去,可他的按摩讓她覺得瞬間緩解。不知為何,她終究沒有拒絕他,如釋重負般地嗚了一聲。

洗手間里安安靜靜的。

「現在好些了嗎?」他問。

她含著眼淚:「謝謝你。」

言焓笑一聲:「我占你便宜,你還謝我。」

甄暖臉微紅,想了想,又勉強笑:「boss幫人按摩,別人求都求不來。」她想努力習慣他的玩笑和不正經。

「這么配合我,想要什么?」

「隊長,你不要舉報我。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他眯了眼:「哦?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低下頭,揪著浴袍上的毛毛。

言焓沒應答,半晌後,聲音低了點兒:「冬天過得很辛苦吧?」

她簡短而咕咕地「嗯」一聲,不是會拿傷痛大做文章的人:「你怎么知道按摩揉揉會減緩疼痛?」

「家里的狗滿地打滾撒野時,揉揉就好了。」

甄暖「……」

他低著頭沒看她,但她看到他俊俏的側臉上笑出了白白的牙齒。

「你養狗?」

「不養,我不喜歡動物。」言焓扭頭看她,「你一直都這么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

甄暖吶吶道:「我覺得,你說的話很容易讓人相信啊。」

言焓看她半晌,目光研判,似乎要看她是否說謊,最後淡笑一聲,沒言語了。

「還疼嗎?」

她見他那么賣力,不太好意思地嗯一聲:「還疼呢,不過也舒服一點兒了。」又低低弱弱地問,「你……可不可以再用力一點。」

言焓瞧她一眼,眼神微妙,但手上的力道卻是加重了。

她嗷一聲呻.吟:「嗚,不要那么用力,很痛啊。」眼里泛水光,「你還是輕一點兒。」

他停下,側眸看她,想提醒她不要那么說話,但最終只是要笑不笑地摸了摸鼻子,繼續揉。

甄暖懵懵的,總覺他的笑不懷好意,可也琢磨不出哪里不對。

她只覺得他終於找到合適的力度,又或者葯效開始起作用,身體里磨人的癢痛終於潮退下去。

「終於不那么又痛又癢了。」

但她很快察覺浴室門口出現了一道影子,高高瘦瘦的,一雙沉黑的眼睛筆直望著她。

她頓時驚了一跳,慌地撇開言焓的手,從地上跳起來。動作太猛,睡袍松開,差點露出白白的半邊胸脯。

她忙不迭捂緊袍子:「沈弋,你怎么這時候過來?」話完發覺不對,像被抓包一樣。

她腦子發炸,想解釋,可沈弋臉色並無不妥,只是略帶戒備地把言焓掃了一眼,他穿著他的衣物。

天生說話慢的甄暖頭一次語速飛快:「出了案子。我們被淋濕了,還要回去加班所以來換衣服。剛好你的衣服在這里么,就借他了。不然會凍壞的,還有好多工作呢。我的腿發疼,他幫忙摁一下。你,你別誤會。」

言焓看甄暖緊張得顛三倒四的樣子,沒有笑意地勾了下唇角。

「我沒誤會。」沈弋表情波瀾不興,看甄暖,「骨頭又疼了?」

「唔。」她點點頭,「現在好了。……我去換衣服,你倒杯茶招呼客人哦。」

「好。」沈弋順從地答應,因她讓他以「主人」的方式招呼「客人」。

他拍拍她的背:「去吧。」

……

換衣服時,甄暖奇怪。沈弋很信任她,且有絕對的自信,但不知為何,今天他不太對,有些緊張和防備。

這時,外邊突然猛地一響,仿佛茶幾推移,又仿佛拳頭的聲音。

甄暖嚇一大跳,可衣服才穿到一半。

她尖叫:「言焓,沈弋右手廢了,你別欺負他;沈弋,言焓今天生病,你也別揍他。」

聲音瞬間沒了。

她心急火燎穿了衣服跑出去,懷疑剛才是幻聽,

茶幾沙發整整齊齊,言焓和沈弋端正筆直坐在沙發上,手法一致地抬著水杯喝水,眼神一致地打量她,感到費解的樣子。

言焓先笑了笑,問:「我哪里生病了,就因為剛才咳了幾下?」

「……」甄暖傻了眼,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

他放下水杯,起身:「我去樓下等你。」

沈弋表情風波不動。

待他走了,甄暖解釋:「有謀殺案,死者身份還不知道,要加班。」

「嗯。」

「剛才你……你們打架了?」

沈弋沒答,去拿吹風機:「頭發吹一下,別感冒。」

吹風機呼啦啦地吹,他長長的手指梳理她的頭發。

一直等到快吹干,她問:

「沈弋?」

「嗯?」

「言焓就是和你有仇的警察?」

「是。」他回答簡略,似乎心思都在給她吹頭發上。

長發飄來飄去,她在熱風下縮了縮脖子:

「什么事啊?」

「他認為我殺了他戀人,好像叫夏時。」

「怎么會?」

「她死的那天,我見過她。」

甄暖心里一咯噔:「你知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