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波惡 第一百零六章 天牢中的對話(2 / 2)

奪明 梧桐疏影 2643 字 2022-09-13

方從哲沒有回答,他低下頭,盯著楊腳下的地面。

楊地雙腳在方從哲視線中來回踱著步子,往左兩步,必往右兩步,就在那咫尺之間來回,他的聲音卻極其激越,一聲高過一聲。

「誠然,犯官和韓廣,趙南星,葉向高大人等交情很好,但是,將方大人趕下台之後,犯官有何好處,難道就不用承擔薩爾滸敗北的責任了?大人你,最多負責戰略冒進的罪責,犯官,終究逃脫不了指揮無方的結局啊!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罪責!有大人在台上,憑著你我的交情,就算日後犯官躲不過當頭一刀,大人你也會保全犯官的親屬,楊某已經活了這么多年了,又豈在乎當頭一刀啊!若是很東林聯手,難免會得罪大人,若是無法將大人趕下台,那時候,楊某的親屬能否保全也未可知啊!」

說到後來,楊幾乎是聲淚俱下。

是啊!像他這樣的年齡,什么都經歷過了,福也享受得差不多了,就算被問罪斬首,他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他擔心地是他地親族,他楊氏宗族的綿延,只要能夠保住親族,他便了無遺憾了。

作為老友,方從哲有些見不得楊這樣,他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京甫兄,莫要激動,請坐下來,慢慢說話!」

「哎!」

楊長嘆一聲,嘆息聲中,盡是蒼涼和絕望,便如老牛臨死前地長嘶一般,隨後。他低著頭,拖著沉重地步伐回到床榻前坐下,背不再如先前那般挺得筆直,而是佝僂著。肩膀搭下,整個人就像老了好幾歲一般。

「京甫兄。京甫兄!」

坐在床榻上的楊就像在神游天外一般,方從哲喊了兩三聲之後,他才應了一聲,抬起頭。

楊瞧著方從哲,慘然一笑。

「方大人。盡管放心,會審的時候,犯官決計不會將罪責推諉到方大人頭上,一應罪責,犯官一力承當!」

「京甫兄,何處此言?」

方從哲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你我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說清楚便是了,何必耿耿於懷!京甫兄,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方某人在台上一日,便能保你平安,雖然,不能讓京甫兄你無罪釋放。但是,京甫兄這條性命,方某人是保定了,京甫兄地親屬,也必定不會受此牽連,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方某人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中涵兄,此話當真?」

楊原本煞白的臉突然掠過一絲潮紅。他地嘴唇微微抖動。雙眼中盪漾著興奮的神色,下頜花白的胡須如風中的雜草瑟瑟發抖。

「絕無虛言!」

方從哲斬釘截鐵地說道。

事實上。在楊瀾沒有穿越而來的那個時空,方從哲還真是保住了楊地老命,雖然,他一直被關在天牢中。

後來,方從哲因為紅丸一案被東林黨趕下台之後,仍然利用他的影響力在力保楊,東林黨那時初掌權柄,為了鞏固權位,也和方從哲做了一些妥協,故而,楊在天牢中依然活得很好。

方從哲是在崇禎元年病逝,次年,楊在獄中被崇禎下旨處死,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上台執掌權柄的東林一黨。

歷史原本的軌跡是如此,但是,楊瀾這個從後世來的蝴蝶扇動了翅膀之後,它還會按照固定地軌跡走下去么?

看望過楊之後,方從哲回到了內閣辦公,處理公文。

一般說來,他會先處理從宮中傳來的旨意,然後,在按照事情的緊急程度,處理政務,但是,說實話,萬歷帝一般很少下達旨意給方從哲,他老人家,這個甩手掌櫃當得非常舒服。

但是,今天,方從哲非常意外地在書案上發現了來自宮中的旨意。

明朝中後期,內閣的權力非常強大,士大夫集團強盛的時候,那些內閣大學士們甚至敢於封還皇帝的詔書,不奉旨意。

面對文官集團的壓迫,嘉靖皇帝用的是廷杖,但是,聲名在他們心中遠超生命地文官們,毫不畏懼,仍然前赴後繼和皇帝頂牛,最後,嘉靖只好任用那些聽從他意思做事的官員為內閣大臣,這便有了嚴嵩的上位,緊跟皇上步伐的嚴嵩便站在了士林的對立面,在士人書寫的史書中,成為了奸臣,佞臣。

嘉靖的孫子萬歷在和文官的對抗中,同樣處在了下風,不得不罷工以示抗議,他從祖父那里學到了一些東西,於是,這便有了方從哲的上位。

方從哲和嚴嵩不同,他沒有完全站在皇帝的一面,並且,他和朝堂各黨派地領軍人物關系都非常不錯,然而,即便如此,在楊漣,左光斗等東林新生派人物眼中,他也是佞臣一個。

所以說,不管你為人處事多么圓潤,在利益,權力至上地官場,你終究免不了要得罪某些人。

打開旨意,方從哲在詔書中瞧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樣可好么?

方從哲陷入了沉思。

午時三刻。

翰林院食堂。

官員們辦公是從上午到傍晚,其間,自然要用午膳,翰林院,六部等部門都在皇城內,官員們地府邸大部分在內城,也有的在外城,這個時代,又沒有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中午這一頓,他們自然不可能回府去享用。

皇城內也沒有什么酒肆飯館之類的,要到這些地方用膳,則必須走出皇城,到城門外的酒肆一條街去,有些官員會選擇這樣做,因為,那酒肆一條街雖然是在內城,卻緊挨皇城根,路途不算遙遠。

然而,更多的官員卻是留在了自己部門的食堂用膳。

楊瀾便是這其中的一員,若是沒有人邀請他,或是他沒有邀請別人出外用膳的話,他都會在翰林院的食堂內用餐。

在翰林院,楊瀾朋友不多,當他被東廠帶走的時候,翰林院的主官們竟然都不曉得此事,等他出了黑獄,重新回到翰林院時,除了負責點卯的官員之外,其他人竟然不知道他缺席了兩日。

在食堂用膳時,他總是坐在角落里。

方文幾乎從來不到食堂用膳,他的隨身書童會在午膳時給他用食盒送飯菜前來,馮銓偶爾會在食堂用膳,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幾乎就不會跟楊瀾坐在一起,最多,偶爾用眼神偷偷打個招呼。

所以,楊瀾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單獨坐一桌。

翰林院的俸祿不高,除了某些位置之外,有許多部門都像楊瀾工作的藏那樣是清水衙門,只靠俸祿,官員們要在北京城活下去,非常困難,所以,除了那些家世清貴,不愁吃穿的家伙外,出身貧寒的翰林學士,庶吉士中午都會選擇在食堂免費用餐。

不過,在諾大個翰林院中,出身貧寒的學士和庶吉士並沒有幾個,能夠進入翰林院的進士基本上都出自官宦世家,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官員的兒子們自然就當官。

因此,在這間食堂用餐的,除了極少數官員外,大部分都是院中的小吏。

官員們和小吏用膳的時間是分開的,在楊瀾等官員用膳的時候,食堂內只有寥寥幾人,顯得非常的冷清。

然而,今天明顯是例外。

當楊瀾落座的時候,有十來個幾乎從來不在食堂用膳的翰林庶吉士出現在食堂內,他們人手一份膳食,端到了楊瀾坐的那個圓桌旁,挨著他坐了下來,坐下之後,他們並沒有用膳,而是一個個睜大眼睛,狠狠地瞪著楊瀾。

楊瀾認識這些人,大部分是上一期的翰林庶吉士,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全部都是江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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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書號12392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