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斷不能思量(2)(2 / 2)

良辰以南 淺青釉 2277 字 2022-09-17

本來一切順利,梁君白真是樁意外,他信步走到媒體跟前,猶豫都不帶猶豫的,拿體檢當由頭擋了槍口。年進甚至來不及出場,媒體的關注點已然成為,梁君白是梁渺渺的胞弟、梁家的四小子,以及媒體鏡頭里,他如曇花閃過的未婚妻。

年昭遠的一個電話讓她不甘心里又雜了深深的絕望,長裙蘸著地面的水澤,過路人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只道她是真狼狽。

梁君白靜靜看完一整出戲,他走出wolf吧,給南嫵發信息——我回了。

此時南嫵正在進梁老先生書房,被問及一些梁君白在中國的事。

南嫵一一向老爺子敘說,事無巨細,因為她發現,講到跟梁君白有關的,梁老先生會聽得格外仔細,盡管他和他兒子一樣,表面沒多大起伏。

梁老先生拿出幾本相冊,里面有梁家孩子小時候的照片,他隨手一撩,便是梁君白高中時候的同學合影。

「他是不是跟你說,我對他不好。」

梁老爺子太直接,問得南嫵眼咕嚕轉了兩轉,老爺子先她出聲,「也確實不算好。」

他往前翻相冊,許多都是梁老幺,梁渺渺的相片,「你這幾天也看到了,老大實誠木訥,老二和渺渺是女孩子,君諾年紀最小,都要人操心。只有老四,小學開始就不用家里接送,成績好,樣樣出色,我不怎么管他。他到中國創業,我很放心,連電話也打得少。」

能力太強,得到的愛似乎便少了。

南嫵說,「在上海,我們和梁媽媽,還有劉叔叔吃過幾頓飯。」

「他們還好么?」

「嗯,梁媽媽開了間舞蹈房,加上劉叔叔的工資,過得還不錯。」南嫵斟酌再三,又估摸老爺子是個開明大氣的人,才去問,「梁媽媽有這么一個藍顏知己,伯父你會不會有顧慮?」

話里的直白意思是,他是否如梁母,如梁君白想的那樣,曾經質疑過兒子的出生。

梁老先生合起相冊,「我帶這幾個孩子去參加朋友生日宴,認識的人都說,就老四,一眼看著就是我親生的,跟我年輕時候一個樣。」

他記得很多梁君白年少時候的事。

梁君白幾歲換牙。

幾歲剃了小板寸。

幾歲成為籃球社社長。

幾歲第一回收到女生的情書和巧克力。

梁老爺子打開書櫥門,「劉閩江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他老邁的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驕傲,是的,梁君白一直是他的驕傲,從前至今,從小到大。

南嫵手扶著櫥門,「他不太容易親近人,心里有誰,嘴上從來不會說。可我知道的,君白會輟學從商,因為他向往有一天,跟伯父一樣,當一個成功的商人。」眼風投向幾排古朴書脊,似乎看見梁君白站在那,「他身上有股子拼勁,大概就是這股勁,讓人覺得跟伯父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梁老爺子用煙斗抽煙,笑了,「聽說你勒令他戒煙?」

長輩面前,南嫵不想表現得像個悍婦,靦腆道,「他,他主動要戒的。我就吹了吹耳旁風。」

老爺子說,「戒煙好,對身體好,我老了,抽了一輩子煙,想戒也是戒不掉了,不比他年輕。」

南嫵又跟他講了些自己家的情況,邊幫忙整理相冊,離開書房時,她收到梁四先生的短信。

南嫵溫了碗醒酒茶,抱著充滿電的pad坐到床頭,擰開一盞小燈,安靜等梁君白回來。

她看完幾章節小說連載,略無聊地打開郵箱,前些天她隨意投過幾份簡歷,正好查一查有沒有面試通知。

郵箱只新增了三封未讀郵件,兩封是廣告,剩下一封的標題是一串大叉符號。

點進去,正文不長,寥然數字。

「你聽過八重地獄么?

不知道像你這種人,死了之後,會下哪一重。」

文字後面配了幾張黑漆血腥的圖,像是模擬人在煉獄,受業火焚身的畫面。

南嫵想到年關收到的被她鑒定為疑似邪教的郵件,兩封拿出一比對,發件時間隔了幾個月,但是同一郵箱地址發出來的。

一種怪異感覺漫溯遍了全身,南嫵自認低調謙和,這輩子也沒得罪過人。

若真追究起來,她只做過幾樁惹人生氣的事情。

比方她小學時候,見過同桌飯菜里有只蒼蠅,由於她花了五秒研究蒼蠅的體貌特征翅膀顏色,以及有否呼吸這件事,沒來得及提醒,小伙伴已經一口吞了下去。

再比方她中學借漫畫書給隔壁班同學,書被老師沒收,班主任把漫畫扔進她懷里,嚴肅問她,「知道錯在哪里?」她失落,「知道,我不該在漫畫第一頁署明班級姓名和學號。」老師手抖了一抖,她體貼補充,「老師,你放心,下次我一定藏好。」

聽到她還有下次,老師直接打電話向她父母告狀。

還有,比方她高中當歷史課代表的幾年里,積極擁護和響應老師將平時分納入期末總分的政策,用同學們的話講,她特別助紂為虐,以至於民不聊生。

這么一路比方下來,南嫵忽然泄了氣,她似乎還是淡淡地得罪不少人。

不過她終究還是個柔婉的人,長大以後,性子愈加內斂,總不見得有人因為一些陳年小事就想她下地獄。

她想得入神,連梁君白到了眼前,都沒有發現。

梁君白覺著她呆萌萌的模樣有趣,便沒發聲,探眸去看她的pad屏幕。

一片陰影同淡淡香水味飄到眼前,南嫵一驚,猛地把pad倒扣在被褥上,緊緊抱住,眼睛圓睜著,略帶迷茫驚嚇地望著梁君白。

她一系列動作快如行雲流水,額頭差點撞上梁君白下巴。

「不能給我看?」梁四先生坐到床沿,頃刻床墊塌下一塊。

「不能!」她鏗鏘堅定。

「為什么?」梁君白對視著她的眼。

南嫵腦子有些漿糊,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梁四先生多細的心,看了會擔心吧。

她抿著嘴不說話,梁君白從容的笑意漸退了,眼皮斂了一斂,氣氛里淬了冷颼颼的味道。

南嫵首先想到了她前頭看的小說,又順延想到最近網絡文學正在打擊黃暴情節。

她脫口說,「因為,因為有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

梁君白料想不到她會這么說,笑了,眼神里寫著四個字——什么玩意?

南嫵也被自己嚇得一愣,但說都說出口了,她強撐著解釋,「那個,近期為了塑造和諧閱讀的網絡氛圍,網絡小說管的挺嚴,不准描寫脖子以下部位的情節。」

「所以?」梁君白戲謔地問。

南嫵庄嚴咳了聲,「我,我看見一篇漏網之文,特別不和諧,正准備去舉報,所以你不准看。」

梁君白在她唇上輕啜一口,唇齒間的溫度清涼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