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添丁(1 / 2)

曹沖 庄不周 3194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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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添丁

吳質感激莫名,他在地上又磕了兩個頭才重新坐起身來。曹丕讓人拿來了水,讓吳質洗干凈臉上的灰塵,又讓他吃了點東西墊飢。吳質連連致謝,也不推辭,就當著曹丕的面吃了一些。看著吳質狼吞虎咽的吃東西,曹丕心情很不錯,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也喝了兩杯,對於司馬懿和吳質兩個人,他更喜歡面對吳質,不僅是因為吳質對他忠心耿耿,幫他出了好多主意,更重要的是對於司馬懿這個世家子弟來說,吳質是個沒有前途的單家子,他只有緊跟著自己才有出路,而且他的家世沒有可稱道的地方,曹丕雖然在那些世家大族面前沒什么可說的,在他面前卻有足夠的心理優勢,能夠體會到更多的尊嚴。

吳質匆匆的填飽了肚子,抹了抹嘴,一仰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後拱拱手對曹丕說道:「謝公子賜食。質有一言,請公子參詳。」

曹丕笑著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客氣,有話直說。

吳質搓了搓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我覺得遼東雖然要打,但是將軍不必親臨。」

「為何?」曹丕愣了一下,反問道。

「公孫康不過倚仗著遼東地遠,中原不安無睱遠顧,他才能偷安一時。他能占據遼東,並不是他有什么本事,抑或是公孫家有什么要基。如今有前將軍領大軍出征,還有臧霸等人率水師為輔,水陸並進,攻克遼東實在是小事一件,所要考慮的不過是所用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吳質用舌頭舔了舔牙齒,將嵌在牙縫里的一塊肉屑舔下來,嚼了兩下,咽進肚子里,又接著說道:「遼東離鄴城近三千里,萬一鄴城有事,將軍能趕得回來嗎?丞相大人到現在也沒有立王太子,也沒有立夫人為王後,其意在車騎將軍明已。所疑慮者,不過是他身體尚可,再者尊兄過世以後,將軍就是嫡長子,他不得不顧忌著眾臣的意思罷了。因而他只有待車騎將軍立大功,建威名,以取其水到渠成之意。」

吳質直截了當的說穿了曹家的現狀,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直接說曹操的意思不在曹丕,曹丕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不過他也知道吳質這么說,而沒有和他說虛話,正是他忠心的表現,他想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喃喃的說道:「我豈有不知之理,勉力征遼東,也就是想立點功勞。我雖然無德無能,可是我畢竟嫡長子,又無過失,他要廢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吳質點點頭,正色說道:「將軍想得是對,將軍是嫡長子,沒有犯過錯,聲譽也一直不錯。如果沒有明顯的過失,丞相大人要廢長立幼,確實有承受很大的壓力。可是將軍想過沒有,丞相大人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他有可能還能活到**十歲的高壽,也有可能就在……」吳質猶豫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曹丕的臉色,曹丕一點也沒有意思到吳質在說曹操可能早死是個不敬的話題,還在出神的想著心思,臉上有一絲憤怒,還有一絲凶狠。

見吳質說了一半停住了,曹丕有些不解的催促道:「說啊,怎么說了一半就停了。」

吳質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將軍遠在遼東,而丞相大人一時有所不測,那么他就可以明正言順的以將軍不在身邊為由,而將大位傳給車騎將軍。到時候眾人就算有什么意見,也群龍無首,將軍將如何對付?」

曹丕猶豫了一會,有些不自信的說道:「丞相大人的身體還好得很,應該不會吧。」

「如果丞相大人意在將軍,這種事自然不會發生。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丞相大人意在車騎將軍,他不會不利用這個機會,再說了,他就算沒有事,會不會裝出突發急病,先立車騎將軍為太子?名份一定,將軍就算從遼東趕回來,木已成舟,將軍又能如何?以車騎將軍之能,再有丞相坐鎮,何事不能成?」

曹丕的臉白了,吳質果然是個玩陰謀的高手,一下子就想到了這種有些流氓卻極其有效的招數。要說按老曹的性格,他如果想在不引起大紛爭的情況下把王位傳給曹沖,還真有可能玩出裝病立太子這一招。這么說,遼東真的不能去了?

「兗豫青徐諸州在丞相府的掾屬確實多,他們能因為九品官人法而偏向將軍,不可否認,確實有可能,可是將軍覺得他們會在將軍不在的情況與丞相大人力爭嗎?」吳質跟著又追問了一句。

曹丕沒有回答,這個答案很顯然,如果他不在鄴城,那些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會跟曹操硬頂,讓他們在旁邊叫兩聲壯壯聲勢可以,讓他們沖到最前線去,希望等於沒有。

「倉舒……不也是在關中嗎?」曹丕還有些猶豫。

「關中離這里不過千里,而且全是坦途,將軍以為,一旦有事,將軍能趕在車騎將軍前面回來嗎?」吳質搖了搖頭,很鄭重的問道。他頓了一頓,又說道:「關中無事,車騎將軍逍遙自在,每日之事,不過到四處轉轉,他隨時可能帶著親衛騎趕回鄴城,最多三五天時間,他到達鄴城的時候,只怕將軍消息還沒有接到。而將軍正在前線廝殺,就算接到了消息,也不可能放下大軍立刻趕回鄴城,如果不幸而言中,那么就算將軍盪平了遼東,又有何用?」

曹丕沉寂不語,吳質說的這些話提醒了他,再大的功勞又有什么用,盪平遼東難道還比平定西涼的功勞更大嗎,他在戰功上反正已經不是曹沖的對手,還有沒有必要再冒這個險?他在關中打過仗,知道嘴上說說戰略是一回事,可是真正打起來又是一回事,為什么曹沖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從來不上第一線,他那么好的身手,卻沒親手殺過一個人,為什么?還不是知道戰陣凶險。

他不是曹彰,不是以征伐為愛好的曹彰,他要去遼東一方面是要立功,另一方面也有賭氣的成份,就是想讓別人看看,曹沖能打仗,他曹丕也能,盡管他的戰功沒有曹沖顯赫。

可是如果因此把機會白白的送給曹沖,這個氣賭得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

吳質見他面色變幻不停,知道他心里松動了,接著又說道:「戰功雖然顯赫,卻不是王者所為。孝武皇帝武功蓋世,可是他從來沒有親臨戰陣,而是以衛霍為爪牙。將軍有爪牙為何不用,而欲自為爪牙?勝不足恃,敗則為一世辱,將軍又何必冒這個險呢?車騎將軍險勝西涼之後,由領軍將軍征西域,自己卻回駐關中,而他將征北的大功讓給鎮北將軍,又豈是謙讓二字可說的?」

「季重,你說的……有理。」曹丕長嘆了一口氣,仰起頭看著屋頂的帷幕,半晌無語。曹沖掙夠了戰功,才二十一歲就可以退居中樞,從此不用再在陣前廝殺了,他這個做兄長的,卻還要為一份戰功而親冒矢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要論跟在曹操身邊上戰場見世面,他可比曹沖早了好多年啊,現在的差距卻這么大,看來自己真不是打仗的料,要想靠戰功打敗曹沖,顯然是不現實的。這個結論雖然讓曹丕不願意接受,但從理智上來看,卻又不得不接受。

「我再想想。」曹丕無力的對吳質搖了搖手:「你遠來勞頓,先下去休息休息,我到時候再與你商議。」

「喏。」吳質見曹丕的神情有些頹喪,知道曹丕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再說,連忙拜退。

玄武池。

曹操躺在躺椅上,輕輕的閉著眼睛,聽著丞相軍謀路粹讀著曹丕發來的請求調撥糧草軍械的文書,曹植站在他的身後,輕輕的搖著躺椅,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的楊修垂著眼簾,靜靜的站在曹植的身邊,兩個美人宋姬和媚姬坐在遠處的席上,不時的向這邊瞟一眼。媚姬從來了之後就沒看到過曹操處理政事,今天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未免有些好奇,要不是宋姬拉著她,她真想湊過來聽聽。宋姬則安靜的坐著,手里擦著已經干凈之極的案面,打量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酒杯佳餚,看看上面有沒有灰塵。晶瑩的水晶杯里,盪瀾著血紅色的西域葡萄酒,這是車騎將軍曹沖特地從西域購回的,說是對老年人身體有好處,讓曹操每天喝一盅,這已經成了曹操的生活習慣,雖然曹操很不喜歡葡萄酒的口味。

路粹讀完了公文,略有些緊張的將公文放下,抬起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雖然已經是九月下旬了,天氣也不是很熱,可是他還是直冒汗。

曹操久不理政事,丞相府的政務一直是曹植在代勞,有事就和下面的掾屬商量著辦,通常情況下只要把結果告訴曹操就行。而今天之所以到玄武池來向曹操親稟,就是因為曹植的意見和以路粹為代表的丞相府掾屬意見不一致。曹丕請求調拔七萬大軍一年的糧草,還有大量的軍械,曹植不願意他立了戰功和曹沖抗衡,借口說數量太大,難以一下子調撥齊全,不想答應,而路粹得了曹丕的好處,一心想著促成他的大功,力爭征遼東的好處,說丞相府應該大力支持才對。曹植一時沒了主意,轉而向楊修請教,楊修卻不象以前一樣給他出主意,而是勸他把路粹一起帶到玄武池來,由曹操決斷。

連楊修都不支持他了,曹植就更不敢決斷的了,他只好把路粹一起帶到了玄武池,讓他當著曹操的面宣讀曹丕的公文,看曹操怎么處理。現在路粹讀完了,曹操卻象是睡著了,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爾跳動一下,曹植真會以為他是睡著了。

屋里一時安靜得有些過份,連遠處媚姬輕輕的嬌笑聲都清晰可聞,外面清風漸起,擋風的帷帳被風吹得飄起,拂動了曹植的腳邊,一縷風吹了進來,吹得他渾身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