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覆手天下為卿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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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邊嬉笑怒罵的靳長恭他們,蒼國戰王——軒轅拔拓,蒼國皇帝的三皇兄。此刻他臉色一片冷凝,暗中審視度量。

永樂帝!為什么靳國有資格前來商族競選,他的如黑豹一樣犀利的視線掃了一眼契,這就是她的鳳詣士?他腦子莫非抽了,為何會放棄那么多有實力、有能力的帝君,去選靳長恭這么一個扶不起牆的阿斗?

魔窟洞主魔淵惑在江湖中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他認出靳長恭的身份了,亦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為,但卻對她是極其不屑的,在他眼中靳長恭簡直就是一個腦袋空空,只懂得以武力震壓的暴君,此番前來根本不足為患。

靳長恭輕描淡寫地劃過他們,卻也將他們眼底的鄙夷收入眼底,哼,這些人還真當自己是根蔥,這世界誰蠢誰知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渣男!

腹誹完後,就看見商族族長與商族眾人站在搭建離地約二米高的祭壇上,這是商族內聞的祭拜儀式,首先是那名青衣智者對著祭台供奉的女媧神像恭敬而嚴謹地念祭詞,那些古文禱告她是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見商族眾人皆神情肅穆,像是在聽訟一件十分神聖的事情,這讓她不由得收起漫散隨意的態度,尊重以待。

契看見明明聽著自己不懂的語言,很乏味地等待,卻依舊肯認真地陪他們完成祭祀的靳長恭,再對比其它上位者那漫不經心,甚至有些不耐煩的態度,心中頓時產生出一種自豪的感覺,暖暖的。

而這一幕,也收進另一個清睿的視線中,他有些意外,亦有些怔忡。

等商族的禱告儀試完成後,商族族長胖呼呼的身子轉過來,拿著一支青翠綠石的權仗,他朝天張開雙臂,頓時那矮胖的身子也變得高大起來,他仰天虔誠道:「商族一直以盼平定亂世,匡扶明君為戰火紛亂而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百姓盡一份力,遂才派了十位鳳詣士散於大陸尋找鳳主,統領商族一同踏熄戰亂,還天下一個太平安定。可惜,十名鳳詣士能夠回來的卻只剩七位,其余三位皆不幸壯志末酬身先死。」

他深深嘆息一聲,雖末觀其顏,也能感到一種惆悵之意。長老們與智者聞言亦各有感受,皆黯然下來。

「各位既然是我族鳳詣士親自判斷選中的主上,必然是有安邦定亂,令人欽佩的能力。然而商族卻只能全力侍一主,是以望七位尊者能夠通過實力證明你們,而最終脫穎而出的那一位,我們商族將托之全部,為之效命,至於落選的諸位,商族作為補償,允許你們的鳳詣士將脫離商族,從此唯你們是命。」

蒼國軒轅拔拓一襲黑袍錦衣背手,劍眉入鬢,目似寒星微眯,他心中冷哼:他蒼國乃強國中的強國,竟然要跟這些弱國零散勢力相提並論,這一開始便是對他的侮辱。

「商族的族長,本王蒼國是何等實力,在眾國可謂是鷹與麻雀的區別,若你們肯與本皇子合作,不是會更早一點完全統一大陸的願望,何心舍近求遠!」

魔窟洞主——魔淵惑聽到他的話,一雙詭異的綠眸似狼一般陰沉下來。他雖說不是一國之主,魔窟的綜合強度或許連靳國都比不上,但是他卻有一支強悍凶殘的魔軍,這支魔軍的前身就是一群窮凶極惡的魔窟高手組成,如果他想咬著哪國不放,那一國肯定不被撕下一塊「肉」,就是缺了一只「手」或一條「腿」。

魔窟狠辣眾國皆知,若非必要招惹,誰都不願意惹上這么一群刀刃上舔血,不死不休的魔頭,更何況魔淵惑的武功是魔窟中最深不可測的一個。

此次他前來自然是為了壯大他的魔軍,商族他志在必得,所以對軒轅拔拓的話,他直接嗤之以鼻:「軒轅拔拓,姑且先不論這蒼國已經淪為你六弟之手,最終能不能反叛成功,光是你那輕視傲慢的性子,就可笑地讓人無語。」

他說完,引起不少人共鳴,瑞王「唰」地打開扇子,灑然一笑,插話道:「蒼國的正統都不敢如此狂妄放厥,倒是來了一個血統低賤胡族血統的皇子滿口溜嘴皮,也不怕臊得慌,倒是讓咱們這些看的人替你掩丑。」

不得不說,這話既尖酸又惡毒,既諷刺他的空口誇言,又揭露他那羞恥難言的身世。

商族族長聽著他們的話,有些吹胡子瞪眼,正想發言卻被智者用眼神按奈住,示意暫且先靜觀其變。

靳長恭依舊保持沉默是金的良好態度,觀察著他們的一言一行,一邊猜測商族的態度。

沒想到瑞王的話卻像石落寒潭,並沒有讓軒轅拔拓暴怒跳起,他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黑豹一般犀利的眼神讓磚瑞王刻薄上揚的笑意僵在臉上。

「祈伏瑞,你在得意什么,祈國根本就不可能由你來繼承,你根本就是皇後跟楠王交亂生下的雜種,商族跟你合作,那才叫污了他們的人格!」

軒轅拔拓的話,像一個晴天霹靂驚得瑞王臉如白紙,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愕滯著無法動彈。

他——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情的?!這件事情從他母後逝去後,一直是他心底最壓抑,最不願意揭穿的秘密。

軒轅拔拓冷笑一聲,看向一直在他身邊站著的那名垂頭青默的男子,見他抬起一張與高大身形不符的娃娃臉,咧嘴嘻嘻一笑:「瑞王一定很想知道我家主上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吧?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呀。」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說過這件事情,你、你們別言亂語!」瑞王心緒起伏甚大已經失去平日里的冷靜,指著他們眥目吼道。

而靳長恭眨眼看向契,而契像知道她的疑惑一般,靠在她耳朵低語道:「軒轅拔拓的鳳詣士叫目,他會讀心術,不過他的讀心術有一個弊端,只能用在比他內力低的人身上,或者精神浮燥的人,但如果用在內力比他高,或者心性堅定的人身上竊取心聲,可能會導不能致心脈懼裂。」

靳長恭眸中閃過異彩,這商族鳳詣士們的能力,一個一個都讓人心癢難耐,可惜鳳詣士一旦認主就是終身不移,既使商族族長都不能令他們反叛,所以想讓他們棄「暗」投「明」,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那個雨的能力是什么?」靳長恭看著前方,忠心為主的雨已護在瑞王身前,突然問契。

契摸了摸鼻子,想起什么有些尷尬,呵呵道:「她啊,呃——她的其實就是一種瞳術,可以透過一種『魅』為介引讓人受她控制,變成一具傀儡。當然她跟目的缺點一樣,雨的瞳術也只能用在比她『弱』的人身上。」

另一方,雨冷若冰霜地盯著目,那張冷傲美艷的臉上透著憤怒:「目,別太過份!」

目畢竟跟雨以前是一塊兒長大的伙伴,多多少少彼此間都留存著一些情面,娃娃臉瞧了一眼軒轅拔拓再度垂下去,乖乖退到了軒轅拔拓身後。

風國的太女風魅香在聽軒轅拔拓說了瑞王的身世後,一張俏臉青紅交雜,特別是那一句不可能繼承皇位,她攥緊手指,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祈伏瑞,你竟敢騙我!」

她怒發沖冠地飛身便朝尚沒有反應過來的瑞王一掌狠辣擊下去,雨一驚,立即拉開瑞王閃開,卻不想這時從風魅香身後躥出一道略為瘦小的身影,

定睛一看,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臉異常白,那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他瞳孔黑比白多,乍看一下有些像動物的瞳仁,嘴唇卻異常紅艷。

他彈指一伸,隨手扔出一包粉末,雨瞳孔一窒,想都沒有想便擋在瑞王身前,只見一瞬間的變故,雨已搖搖欲墜,雙唇由紅轉白再轉紫,軟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瑞王一急,扶起她,看她雙眸闔緊,怎么叫也不醒,他抬眸瞪著風魅香,咬牙道:「你瘋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靳長恭這一次不用契解說也知道風魅香的鳳詣士是一個使毒高手,不過風魅香前一刻跟瑞王還郞情妾意地滾床單,怎么一眨眼就變成相愛相殺,不虐死你老娘絕不罷休的態度呢?

她摸了摸下巴,嗯~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風魅香下鄂微揚,微翹的眼尾勾起,像尊貴的女皇筆直而嬌挺在站在他面前,一身金黃色錦綉鳳尾裙,裙擺處用金線綉著上下翻飛的鳳凰,綉金線的提花真絲披帛在肩,筆直的站姿讓她渾身透著高貴而自信,此刻她不再是獻媚的女人,而是代表風國的太女。

「呵,做什么?你竟然愚弄本太女,你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祈國皇帝,之前我們的協議從現在開始一筆勾消,你從我身上取得的代價,現在就拿你的命在償!」

瑞王心一虛,頓時也啞口無言,慌了神。

而靳長恭忍不住抿唇一笑,終於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方才草叢那一場旖旎的活春宮,分明是瑞王用空手套白狼騙來的,嘖嘖,她有些幸災樂禍地搖了搖頭,看吧,惹了女人,特別是女尊國的女人,一個不小心就是拿命來償還,讓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玩女人。

契此時有些緊張地看著嘴角溢出黑血的雨,看向那名使毒少年正欲開口,卻被靳長恭抓住了。

「放心,那個少年是你們以前的同伴,那毒肯定不會太狠,況且此事不需要你出面,自然會有人來擺平。」

契自然是相信靳長恭,他點了點頭,收起急切的神情。

商族族長已經任他們胡鬧夠了,看到雨生命瀕危,端起商族的架子,跺了一下手杖,語氣有掩不住的火氣。

「風國太女,這里是商族!這里邀來的都是我們商族的客人,請你立即出手解毒,此事便算揭過了。」他的意思很簡單:你要殺誰救誰我不管,可是在商族都得聽我的,我現在也不追究你的事情,你也趕緊息事寧人吧。

風魅香聞言臉色難看,暗吸一口氣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方才出手是沖動了,且不說地點不對,即使瑞王無法繼承皇位,也是祈國的皇親國戚,貿然殺了他就等於給風國惹來一筆血債。

冷靜下來後,她看了一眼那個少年:「葯,去解毒。」

叫葯的少年頷首,朝著雨走去,在她嘴里喂了一顆褐色的葯丸。

片刻,雨就悠悠醒了,而瑞王這才安心一笑,可是經過這么一鬧,他自覺丟了臉面就只能像斗敗的公雞,懨懨地帶著雨退到一邊去。

靳長恭看了這么一圈熱鬧,也看出一些端倪,有關於商族心儀的對象,也觀察到那個神秘夏國的那位,還有淡漠若冰的雪域少主,這兩人一直置身事外,連他們的鳳詣士都一同淡化了,一不留神存在感差點沒被淹沒在人潮聲中。

商族族長看一切再度平靜下來,再度發言道:「商放選鳳主,並不認為一個國家的暫時強弱就能代表一個君主的能力,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明君,並非僅僅是一個強國。所以首先,我族希望首先請諸位能夠先講述一下,在你們心中對於為君之道的理解。」

軒轅拔拓當仁不讓,第一個發言:「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行舟亦可覆舟。」

切,這又不是在背書,簡直就是從書上照搬,沒誠意,沒創意。眾人腹誹。

魔窟洞主第二個搶言,他綠眸發著光:「讓底下的人統統都吃飽喝足,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無憂無慮。」

鄙視,一聽就是一沒讀過書的娃,練過書的人下巴悄然抬高。

風魅香撩了撩黑亮的長發中,勾唇一笑自信道:「為君之道,始於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謂志也,上及天,下通地,氣魂寰宇,剛柔並濟,渡眾生,平天下,方為志。無志,不君。無志而位極,家國大禍。類如此者,不勝枚舉。」

說得好!不過眾人暗地里吐槽:可惜說了半天,到底這是前人的志向,還是你的志向啊。

聽了一輪,終於輪到那個一直神秘的夏國主上發言了,一眼看去他身體纖弱,卻不委霏,一張平凡的臉,年紀不大估計跟靳長恭差不多歲數,他啟唇道:「決而定,雖千萬人吾往矣。術柔決剛,剛柔並濟,方為王道。」

商族的人先一愣,除了對於他那異常好聽聲音的微訝,還有他說出的話,都是上佳。

雪域少主依舊戴著一張白銀面具,他不急不徐道:「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為天下主。井底之蛙必誤國。」

看著其余六位分別,從各個方向層面將為君之道闡述一遍,終於輪到無前車之鑒可抄襲的靳長恭了。

她想了想,非常老實道:「沒想過,也沒有讀過為君之道。」

眾人一聽齊齊黑線,商族族長更是恨不得拿一拐仗狠狠敲一敲她的魚木腦袋,見過沒文化的,就沒見過這么直白、又不知羞恥的沒文化人!

契亦感覺頭上的冷汗不停滑落,他能感覺到族長那瞪著他的眼神越發恐怖。

他的陛下啊~能不能別玩了,乃沒有看到瓦快被族里的同胞們鄙視死了!

而花公公自然一如既往地站在靳長恭這邊,他毫不在意地彈了彈手指:「咱家陛下連玩都沒有時間,哪里有空去讀那些個迂腐無聊透頂的閑書啊~再說朝中那些文官是干嘛用的,讀書不就是他們的本職~」

此話一出,可謂是掀起千層噴血的浪。眾人對他們倆無恥的表現,不由得再高看一眼,深深為剛才覺得他們夠無恥而汗顏,只因他們又將無恥的下限繼續刷低了!

「如果靳國陛下不懂也不說,那么就是說明您已經決定放棄競選是嗎?」青衣智者——范看著靳長恭出聲問道。

「當然——不!」她還來了一個大喘氣,朝著問話的范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范見此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就像看一個頑皮的孩子,那嚴肅的眉宇亦隨之松開一些,剛才他一直暗中留意她,沒想到她的表現出乎他意料的——好!

「那你就說說,你不是從書本上背錄下來而理解的為君之道,可好?」

族長與長老們驚訝地看向范,范在做什么,他怎么看起來好像對這個靳長恭有所期待,連平時嚴肅的表情都有了些慈眉善目?

靳長恭看眾人目光迥迥地盯著她,有好笑,有不屑,有看好戲的。

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等著她,也與范一同期待著。

她掃視一圈,背負著雙手,像埋頭苦想的學者,左走兩步,右走兩步,直到眾人等得都快抓狂的時候,才揚唇一笑道:「天下之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者。若寡人得到天下,成為眾生之主,就將那些會背為君之道的人,統統抓來替寡人管理朝政。」

眾人全神貫注地聽完她的發言,只覺頭上有一只烏鴉,「笨蛋」——「笨蛋」的叫著。所有人嘴角一抽,這人能不能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們以於「不要臉」三字定義的底限,她這是打算無能的她去當了皇帝,然後抓那些原本能當皇帝的人,變成她的手下再替她賣命。

憑什么啊,他們想咆哮,人家是傻了還是瘋了,來替你個昏君賣命?!

整個祭壇之中,只有四人聽懂了她的話,並且陷入思考。范、花公公、雪域少主,還有一個不具存在感的夏國主上,他第一次抬眸凝視著靳長恭,那陽光下笑得肆意而無畏少年,她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的灑脫與敢言。

讓別人替她作嫁衣,做收漁翁之利,知人善用,誰能說她半點不懂為君之道?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沒有顧及地說出想成為霸者的心聲,天下之主,便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霸主,號令天下,誰敢不從!

商族族長卻半點看不上靳長恭,除了她的名聲與靳國國情,最重要的是他選君上,並不是實力而是人品,而偏偏這樣東西是她一點沒有的!

而他心目中其實早有了人選,現在的選舉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他圓胖的下巴揚了揚,像只老狐狸一樣。

「咳咳,你們心中的為君之道,我們大致了解了,接下來——」

「爺爺!」一個商族小伙兒高喊一聲,他三步作一急急忙忙,顧不得沖撞跑上祭壇。

「怎么了?」商族族長發言被打斷,他臉色不好地叱道。這是他的孫子,一直非常穩重替他處理族中事務,今天卻這么莽撞。

商族小伙子氣喘地撫著胸口,瞧了瞧眾人的目光,眸光一閃趕緊湊在族長耳朵細細嘀咕說了幾句,聲音刻意低壓,讓人聽不真切。

靳長恭隔了一段距離自然聽不仔細,可是卻聽到不遠處的目跟軒轅拔拓復述道:「爺爺,那個被護帶回來的姑娘中了軟骨散被我們抓住了,可是供奉的鳳主翎卻不見了,怎么辦?」

靳長恭眸光一凝,莫流瑩偷到鳳主翎了?!這個時候,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有本事!

什么?!商族族長詫異驚呼一聲,趕緊抓住智者,與長老們竊竊私語一番,現在他們也根本顧不得上底下的人,跑下祭壇,朝羈押綁來的女賊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