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寡人拭目以待(2 / 2)

雪無色神色一震,似被重擊一般頹廢委地。

久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靳長恭轉眸,撩袍抬步上了馬車,花公公蹲於車旁伸手接過她。

「啟程!」

蜿蜒的隊伍重新沿著顛簸的山路緩緩啟動了,蒙蒙細雨竟轉瞬間便傾盆落下,無人回頭的馬車後面,雨花漸亂迷人眼,唯一道蕭瑟僵硬的身影在雨中靜靜地佇立著。

靳長恭一坐下,便感覺到車內所有人都神色各一地覷著她。

她自然感覺到了,卻沒有多少心思理會他們,煩燥地揉了揉額間,斜躺下來,花公公瞧著靳長恭神色陰晦,立即眼明手快地替她墊了一個軟枕,讓她舒服地躺著。

「當我看遍了這世間的繁花似綿,凋零落魄之後,當我如你所言找到心中的答案是,你就會願意帶著我一起走嗎?」

遙遙一聲嘶啞的聲音,帶著哽咽般,像是懇求一絲拯救的聲音,從後方破空傳來。

靳長恭動作一滯,她放下手,抬眸隔著一層薄幕的輕紗看著那雨中挺直著身軀的男人,嘴邊忍不住微微勾起。

「好,寡人拭目以待!」

當他們這一支隊伍漸行漸遠,那一道纖細孤寂身影在朦朧的雨最終模糊不見。

「智者此名號,在下真需得讓賢於陛下了。」智者瞧靳長恭臉色好轉,亦膽子肥了,搖首玩笑了一聲。

靳長恭懶懶地橫了他一眼,掀唇道:「在寡人這里可沒有讓賢一說,通常自認沒有用的人,寡人一般都交花公公去當花肥使的,智者確定要讓賢?」

智者瞧著四周嘲弄的眼神,輕咳一聲,連道:「開玩笑,開玩笑而已。」

「陛下,剛才鷂雀傳回消息說,雲狼在神遺之地中並沒有發現蓮謹之,甚至連雲娘、止公子,以及柳梅姐妹都一樣沒有消息。」契手上伏著一只乖巧的綠毛小鳥,跟靳長恭回稟道。

雲狼是靳長恭特地留下來帶著一批人去尋找失蹤的人,原想神遺之地隕落,他們雖然失散卻不想現在竟直接失蹤了?

「會不會是被蒼帝的人抓走了?」夏合歡猜測道。

公冶神色莫測,似水映月般清眸微沉,道:「我身邊的侍衛已經全部尋來,但是止蘭的消息他們卻也是不知道,看來必定是出了事。」

靳長恭瞳仁幽深無垠,她看向那表情生硬的瑪寶,陰冷一笑:「無妨,就算他們真的抓了人質,我們手中亦不是還有一個籌碼在嗎?」

「唔!唔!」瑪寶少年聞言,便死命地,狠狠地瞪著靳長恭,想說話卻因為穴道被制,又說不出來,只能瞪眼干著急。

一路上他們行程很順利,既沒有遇到暗帝設伏的阻礙,也受到各州府衙的官員們紛紛搞不清楚狀況出城夾道相迎,但是他們卻僅僅是看到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屬於靳長恭的馬車卻只是從他們面前呼嘯而過,從不作一絲停留。

行程進行到一半,其間華韶一直都沒有轉醒過來,這讓神武一族的人都覺得多少有些奇怪,曾多次想暗中出手探查一下他身體的具體情況,都一一被靳長恭與花公公他們截下。

久而久之,族老古邱便心中有了疑慮,但是一時半會兒又尋不著什么證據,礙著靳長恭的身份,他自然是不敢輕易妄動的。

一路之上,除了趕路之余,靳長恭亦沿路觀察了靳國這不大一旮達塊兒,但設立的州郡卻甚多,閑置的官員自然也多,在中樞地域田地荒蕪得厲害,基本上鮮少有人耕種犁田。

在降雨量的花田區部分的坡田雖然有農民地收獲,但糧食栽種卻是稀稀拉拉,看起來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對此,靳長恭與公冶兩人曾經抵足夜談,討論一些方策。

由於止蘭與雲娘一直沒有探聽到下落,公冶與他們的行程便是到蕖縣城,他便要先行告辭了。

似早有預料,靳長恭倒也沒有過多挽留,他出來這么久,必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去處理,況且她回到靳國估計也是一大堆焦頭爛額的事情,還不知道暗帝那個瘋子會有什么後招在等著她,在此分行,也算是為以後彼此見面無後顧之憂作准備。

「得到他們的消息後,記得通知我一聲。」靳長恭遞給他一柄青傘。

馬車隊伍停在一旁,她與公冶此刻站在一棵老榕樹下道別。

公冶看著她,眉眼彎彎,想了想,才問了一句:「長恭,難道你真的不怕我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別人?」

靳長恭一怔,在確定他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在問她時,才破顏一笑。

「害了我,對你有什么好處,我們可是合伙人,我賺你便賺,我虧你也得不到好處,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會這么差,舍我就別人的,不是嗎?」靳長恭感覺到細雨如霧,便替他撐開傘把,擋住他頭頂那析瀝瀝滴落的雨水。

「長恭……」公冶失神地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脫口而道:「你說,讓我們之間的合作更緊密一點好不好?」

「什么意思?」靳長恭疑惑地看著他。

「我們聯姻吧。」

公冶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什么?!你要嫁給我?!」

靳長恭吃驚不已,這一聲也沒有給控制好音量,大得連那邊一直等候的花公公一等人都給驚動了。

公冶聞言,看了看四周窺視的眼睛,面一黑,忍耐道:「我是指,八歧烏與靳國之間的聯姻,不是指我跟你。」

靳長恭挑眉睨了他一眼,然後臉上浮出極度的失望,撇撇嘴抱怨道:「搞什么啊,原來只是一場誤會,害寡人白白高興一場,不過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她轉身朝著花公公們走去,背對著朝他揮了揮手,道:「一路平安,我會派一隊人護送你回去的,記得要保持聯系。」

公冶被她那敷衍的態度刺激了一下,忍不住想伸手抓住她,卻最終還是縮回了手。

看著靳長恭那一抹黑色尊貴的背影,他忍不住笑了笑,道:「長恭,下一次見面,你總不會再變了吧?」

「自然不會。」靳長恭轉身回頭看著他,春色連波,她回眸勾唇一笑:「等寡人將靳國重新收復後,你便來當坐上賓吧。」

「不是皇後了?」公冶看她一臉自信篤定的模樣,不由得取笑道。

靳長恭哼笑一聲,道:「被你一連拒絕了兩次,寡人也是有自尊的,自然就不去再碰壁了。」

怕不是因為這樣吧?他看向那頻頻朝他們這方探目的花公公,嘴角蘊含的笑意微微泛著些許苦澀,或許連他自已都沒有察覺到。

你已經有了想要的人……

「陛下,要下雨了,花公公叫我叫你趕緊回來,別不小心著涼受寒了。」

契手做喇叭狀,朝著他們這方大聲地叫了一句。

花公公聞言,媚眸冷揚,一個咻地一聲指風彈去,契便哎喲撫著腰彈跳起來,小生怕怕地看著花公公嬉笑一聲,直縮脖子。

心底卻直腹誹不已: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這不是好心替他趕走那潛在的「情敵」嗎?

「陛下,那是契嘴賤胡扯的,奴才剛才可是一直很好奇地看著夏帝一直不耐煩地走來走去,正好奇著呢~」花公公水眸一轉,瞥著夏合歡似無意地拆穿他的焦急一樣。

夏合歡神色如常,心底卻殺意四射,朝天狂吼:尼煤的!要你多管閑事!

他暗吸一口氣,無意中看到了拄著杖似在點頭瞌睡的商族族長,立即道:「商族族長年邁已高,寡人看他在雨中待久了,怕受了風寒會與那神廟聖主一樣暈迷不醒,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躁罷了。」

噗——契聞言一噴笑出聲了。

「哈哈哈~~」這借口扯得有夠風趣的。

不僅是契,在場有不少人想到那昏迷得異常詭異的華韶,再看不在狀況的商族族長,紛紛掩嘴悶笑一聲。

連靳長恭都面色古怪扯了扯嘴角,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些神色陰晦的神武族人,轉眸一圈,道:「大祭師那是久累成疾,身體在進入了一種深沉的休眠中,就像你們平時做多一樣,一般多夢是神經衰弱的常見表現,通常也與日常經歷和精神刺激有關、與圍絕經期激素水平下降植物神經功能紊亂也有關,他就屬於這種處於睡夢中修養調理身體,當然這是一個很深入的醫學探題,等師傅醒來,讓他再跟你們解釋吧。」

不得不說,這一番話能聽清楚的也就那么幾個人,能聽懂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靳長恭一番連哄帶糊弄的話,令他們聽得都一愣一愣的,滿腦子睡眠與夢境,夢境與修養之間的關系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