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少主,您胃口太好了(2 / 2)

兩人一上前,一轉後,正好面對面,近在咫尺,兩張同樣怔神的臉挨得很久。

靳長恭睫毛微微一顫,而公冶則呼吸一頓。

公冶視線有些無措地垂下,頓時看到一雙唇瓣飽滿,唇線分明,水潤細膩不見絲毫紋路的薄唇,如他記憶中那般,觸之他便微微失神。

再抬眸,那一雙黑玉眼瞳,黑得純粹,黑得極致,似兩灣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讓人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產生一種心魂都要從身體里脫離出來跳進那黑色深淵里的錯覺。

靳長恭與公冶如此地靠近,她連他的睫毛根數都能數得清了,只見他那一雙眼眸似蘊含的兩股清波流盼生輝,折射出盈盈玉光,於褶褶陽光下迷醉人眼,灼灼生輝。

呼吸迷離交錯,他們兩人都失神在彼此眼中,直到雙唇幾近貼上的時候,幕帷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令靳長恭驟然回過神,她偏頭,微退了一步。

而公冶向前傾的身子瞬間便落空,他整個人一僵,心中涌起了極大的失落感。

這時,花公公撩開簾子,帶著宮奴送上來了各式烤肉,還有糕點水果。

靳長恭很快便恢復常態,她若無其事地看向公冶,笑道:「公冶,來試一試吧,這烤肉是寡人特地泡制的,味道可是別樹一幟的。」

公冶此刻神色淡然,微微頷首,便落坐於一旁的矮席中。

「喜歡嗎?」靳長恭看著他嘗了一口,遂問道。

公冶一愣,說實話他如今已經食不失味了,他唯有繼續頷首。

「好吃嗎?可剛才奴才只顧著給陛下拿吃食,倒是忘了嘗了嘗呢~」花公公狐眸流轉,笑吟吟地凝視著靳長恭道。

靳長恭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趕緊將盤子推過去了一些。

「賞你的,吃吧。」

「奴才這怎么敢動用這些呢,就陛下那吃了一半的,讓奴才嘗嘗鮮吧?」說著,還不等靳長恭應聲,他便湊過腦袋含住靳長恭剛才咬的羊肉串上。

靳長恭抬眸,看著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扇動,很是滿足的狡猾樣子,就算有氣也出不來了。

「給你拿去吃吧。」

將手上的串遞給他,花公公卻只輕咬了一口,便遞回在她唇邊,舔了舔紅唇,眯眯眼道:「果然好吃,陛下您再試一口吧~」

他放於她嘴邊,就是他剛才咬的地方,這,這不是間接接吻嗎?靳長恭表示遲疑。

花公公神色一凝,慢悠悠道:「陛下,您跟八歧塢的聯姻之事……」

靳長恭一聽這事,便知道撞槍口上了,想都沒想直接一口咬上,一排白森森的牙直磨肉。

嗚嗚,好燙,悲催的她。

「陛下,您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呢~來,奴才給您吹吹~」

花公公一愣,然後好笑地湊上去,吹了吹,然後趁靳長恭發呆的時間,湊上去親上了一口。

靳長恭瞪大眼睛:丫的好大膽子,竟當眾調戲咱!

「咳咳!」

而坐在下方的公冶,眼簾低垂,撫唇地不輕不重地咳了幾聲。

靳長恭立即就推開了花公公。

而花公公則睨了公冶一眼,不陰不涼:「公冶少主可是不小心染了風寒,咱家看那燥熱的食物想必也不適合您吃,還是命人撤了吧。」

說著,他使了一個眼神給旁邊的宮人,宮人領命便端走了。

靳長恭哪里不知道花公公這是蓄意打擊報復,可是她心虛啊,暫時還是決定舍棄了公冶這個好盟友,就了花公公這個秦獸,不然晚上她的小身板鐵定被他折騰斷了不成。

正巧出去覓食才回來的青斛,看到自家少主面前的肉被花公公送走了,炸毛怒了:「咱們公子哪里風寒了,你們靳國也太小氣了吧,吃點肉都不給?」

花公公懶懶地瞥向他,鳳眸徒然危險地一眯。

青斛當即就嚇得噤聲,躲回少主身後了。

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就是這人妖太監神不知鬼不覺地打了他兩大耳瓜子。

「我的確不太愛吃肉,就端走吧。」公冶看了一眼靳長恭,很是隨和地笑了笑。

靳長恭而繼續埋頭吃肉,並沒有與他對視。

午後,天氣漸熱,靳長恭亦准備啟程回去了。

上轎時,靳長恭趁著花公公去替傳昭離去時,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包紙裹熱的東西塞給了青斛,她並沒有說什么,便上轎了。

而公冶一上轎,便看到青斛正將一紙裹層層打開,他隨意掃到里面熱的串烤羊肉一怔。

公冶問青斛:「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青斛趕緊抬起頭,撓了撓腦袋,皺眉道:「少主,你說怪不怪,剛才靳帝偷偷地塞給我一包羊肉串,可是我剛才在外面已經吃飽了呀。」

公冶瞳仁一縮,伸出一雙漂亮的玉手。

「給我。」

青斛眨了眨眼睛,便哦的一聲遞給了少主。

「這是給我的。」公冶說道。

「啊?」青斛驚訝地看著他。

公冶看著一包羊肉串,眼眸柔軟地彎起,如一波暖陽映潭,他取出一根優雅地吃著。

「少主,您不是說你不喜歡吃肉的嗎?若怕浪費了靳帝的心意,要不,給青斛替您解決吧?」青斛自以為體貼地勸道。

公冶卻撇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僧人,怎會不吃肉?」

說完,他便不管青斛,繼續一根一根地吃著。

實則,平日里他腸胃不好,的確少吃這種油膩的肉食,但是一想到它們是靳長恭送來的,他便覺得如果放棄不吃——很浪費。

於是,他全部吃完了,看著那一大串的竹簽,青斛眼睛越瞪越大。

您平常的確不吃肉好不?況且,這——這少主今天的食量也太大了吧?

真有這么好吃嗎?!這一下吃這么多,可別給吃撐著了。

一路打聽上來,從山腳一路爬到滄海楓盛怒的中心地帶,息子豐氣喘吁吁地終於尋到了宴會場,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吃飽喝足,待陛下離去後,更是經神放松,懶洋洋地曬著暖和的太陽。

豐子息尋找了一遍四周,卻不見陛下蹤影,他正想詢問別人時,卻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息子豐?」

息子豐一回頭,便看到高大威武的金銘與另一名穿著風流儒雅,腳踏木屐的俊逸男子。

「金將軍,原來是你,請問一下你有看到陛下了嗎?」

金銘看到他一頭是汗,衣襟微濕,急急忙忙的模樣,很是急切。

「陛下剛才已經回宮了。」

息子豐聞言面色一白。

還是來遲了一步嗎?

金銘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事情挺嚴重的,他想了想,道:「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陛下?」

「對,很重要!」息子豐扯了扯蒼白的嘴皮,點了點頭。

「陛下才離末沒有多久,要追可能還是追得上的。」金銘不忍看他一臉落魄,不由得出聲勸慰道。

息子豐一喜,道:「真的嗎?那——那我告辭了。」

「等一下!」金銘叫住了他。

息子豐不解地回頭。

「我用輕功帶你去吧,否則以你的腳程可能趕不上!」

金銘看了一眼身旁表情不贊同的靳淵柏,便帶著息子豐縱身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靳淵柏則環臂,哀嘆一聲道:「真是個傻子,這次如果出了風頭,你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金銘帶著息子豐一路追趕,終於要半山腰遠遠地看到了金漆御輦。

「陛下,請稍等!」

金銘大喝一聲,頓時聲音響徹四方。

隨帝的一隊侍衛聞聲立即齊齊拔刀,布陣戒備。

「陛下,臣平徹候金銘見過陛下。」

金銘先自報身份,再帶著息子豐從斜坡中飛身躍近,拱手跪於地上,而他身邊的息子豐也隨之跪下。

「臣,治栗內史息子豐,叩見陛下。」

雀羽華蓋的盤龍御輦,碧翠捻珠流蘇,秋水色熟羅帳子順服垂下,隱隱約約地透出一團一團極淺的海棠春睡的花紋,隔著輕紗靳長恭挑眉一疑,花公公上前掀開紗簾,她看到了擋在她面前的兩人。

「息子豐?」

「是微臣驚駕,望陛下恕罪。」

是息子豐的聲音。

「息子豐,平徹候,你們這是為何?」靳長恭勾唇一笑。

「臣有事要稟,因為臣沒有上朝面聖的機會,這才攔於此,平徹候只是為了幫助微臣,若陛下要怪便怪臣一人。」

「微臣只是見息大人有急事要稟,事關緊急,這才做出唐突聖駕之舉,請陛下恕罪。」

不能上朝面聖?靳長恭不用猜便知道這事鐵定是暗帝搞得鬼,難怪她說今天息子豐怎么沒有來。

「都起來回話吧。」

隊伍全體停駐一旁,公冶那方也停了馬車。

金銘起身,但息子豐卻跪地不起。

「臣有事稟,懇請陛下能夠允許。」

靳長恭看著跪在地上的息子豐,一段時間不見,他比記憶中更清瘦幾分,臉色青白,唇淡無血色,一身素簡的青衣褶皺不堪,衣擺處濕潤微卷。

「你先回去吧。」

息子豐渾身一震,只覺方才一顆激動的心,此刻已經墜入冰窖寒冷徹骨。

金銘見此面露不忍,想說什么卻被靳長恭再次出場打斷了。

「瞧瞧你現在什么模樣?蓬頭垢面,衣衫不整,你是朝中大臣,若有朝政之事,趕緊回去修整一下儀容,再擬好奏折,清理好思緒再來見寡人。」

息子豐難以置信地抬頭,詫聲:「陛下——」

「金銘,你明日與他一道進宮吧。」靳長恭魅眸轉向一旁看她看得有些出神的金銘。

說完,靳長恭便抬手,花公公便喊起駕,啟程回宮了。

等御輦離去不見了蹤影,息子豐仍舊一個人跪在那里,神色怔忡。

「既然陛下讓你明天面聖,這就表示你的事情有希望,快起來吧。」

息子豐望著靳長恭離去的方向,這時才滿眸復雜地笑了一聲。

「子羽說得對,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么復雜,其實很簡單,這世上果然只有絕望的人,卻並沒有絕對的境地,我一直不敢先踏出一步,只是因為我害怕罷了。」

金銘並沒有全神貫注地聽他在說什么,因為他已經開始憂心另一件事情。

明日,陛下叫他也一道進宮這是何意?難道陛下真的如靳淵柏說笑那般,是陛下看中了他?

金銘臉色很是難看。

而正與幾名貴族小姐飲酒作樂的靳淵柏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喃喃道:「該不是會哪家小姐正在思念我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