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壽(2 / 2)

她怔忡了一瞬,便將窗戶闔上,這間雅閣擁有一廳一卧一隔間書房。

她走到書房內,屋內很敞亮,書架上鋪滿了書籍,靠牆立了兩排,布置很精巧,她走到書桌台邊,不期然地看到一方墨硯壓著一張紙張。

上面畫著一個人,人物畫旁邊還翰動若飛,紙落如雲地寫著一段話:你總對我無動於衷,說我虛榮,攀附著你,俯仰萬物。

我死纏硬磨,孤寂中暗自繁榮,一季又一季,綠了,又黃。

佛說痴念當懲,禁我們於蒼涼處,受歲月風霜之苦。

當你褪去紅衣,化作殘垣斷壁。

——而我,將在你懷里,風干,成枯藤。

靳長恭伸出玉白的手指細細地摩挲著那畫中人的眉目,就像在感受著作畫人當時的心情,他究竟是用著什么樣的一種心情,神態去一筆一筆刻畫,描繪著——她。

沒錯,這上面畫的人正是靳長恭。

將墨硯移開,她將畫紙拿了起來,看著畫中的人眉飛色舞,肆意張揚,若縱橫世界的王。指尖攥緊,卻驀地動勁一震,那一張畫紙便湮滅成灰。

「受歲月風霜之苦…殘坦斷壁……風干成枯藤。」她輕輕念著,只覺嘴里因這些字詞而苦澀著。

「我一大活人你看不到,偏要拿著一幅畫像來作迂腐的感慨,簡直就是無聊。」

語訖,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書房密室之中,一道陷入黑暗中的人影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勾唇微微一笑。

「可是,明明你就近在咫尺,我卻碰不到你,這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情啊。」

當夜,一座城的人都難以入眠,因為明日就是練兵式了,除了最強十國的演練之外,最令人期待,亦是最令人擔心的就是十六國對於最強十國發起的挑戰。

這十六候選國,除了身兼見證與評判,更重要的是他們擁有能夠角逐列國十強的候選資格。

練兵式屬於一種展現國強力的活動,卻也是一項能夠觀察與估量別**事的活動,在這里你能看到軒轅大陸最強的隊伍,最英勇的爺兒們,站在整個大陸金字塔頂端的人。

翌日,天晴。

在赫爾泰馬大草原上,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干凈的天空一碧如洗。

草原上,到處都是各國扎營的帳篷,有紅的,白的,黑的,紫的,顏色各異,形狀各異,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一堆像破雪綻放的嬌艷花朵,別有一番風味。

靳長恭披著一件絳紫羽縐毛緞鶴氅,長身如玉,負手望著前方。

「很快就要進行閱兵儀式了,見識到屬於十國的最強武裝力量,很期待嗎?」靳微遙走上來,隨意問道。

靳長恭依舊目光一瞬不移,看著那似一縷縷色彩組成不同國家的軍隊,突然感嘆道:「靳國,至少還需要十年,還需要整整十年才能夠真正地強大起來。」

靳微遙與她並肩站著:「十年?這也是一個很急迫的數字。」

靳長恭看向靳微遙,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今的靳國處在什么樣的情況,即使她有能力來參加練兵式,但並不表示靳國能夠經得起戰爭。

現在的靳國就像是一個鑲著金邊華麗的框架,華玉其表,而實則里面是空心的。

「所以,這一次練兵式很重要。而這一次,寡人不打算用玄鳳軍與商族,而是要用靳國的兵馬。」

靳微遙沉吟片刻,便了然:「玄鳳軍與商族,是屬於靳長恭的,而你需要展示的是屬於靳國真正的力量。」

靳長恭負手於晴陽下,雪燦如輝耀,眉眼間清秀無匹,不染浮塵:「寡人需要時間,需要能夠令靳國足以成長起來的時間,除了利用一切辦法將貓偽裝成一頭酣睡的虎之外別無它法。靳微遙,這一次練兵式的對練之局,我需要你上場。」

靳微遙看著她:「你准備挑戰哪一國?」

「蒼國!」靳長恭擲地有聲。

而靳微遙並沒有意外,擒賊先擒王,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

「你有把握?」

「你就拭目以待吧。」

靳長恭自信地抿唇一笑,帶著些許少年的桀驁與少女的張揚明艷。

草原上搭著一方離地約半米的木架高台,上面分別坐著列國十強的帝王,而高台底下則站著十六國的帝王與一些隨行的親貴,而靳長恭則依舊低調在隨著隊伍後面。

看著屬於十國的軍隊上前,一一巡視完畢後,便開始奔向遼闊的草原進行第一步——操練演示。

站於高台處,看著十國排列順序的隊伍,軍旗飄飄,軍令嘹亮;馬騎轟鳴,鐵流滾滾,整齊的步伐,威風的軍容,嚴明的紀律,靳長恭一邊專注地觀賞著,一邊剝析著他們的勝劣。

不愧是最強十國,其軍隊一流的精神風貌、一流的裝備武器、一流的訓練質量,都淋漓盡致地展示在他們面前。十六國的人都驚嘆連連,無不交口稱贊,都對擁有這樣一支威武雄獅般的軍隊感到欽羨。

「嘖嘖,看到沒有,藍國的軍隊跟別的軍隊相比明顯不行啊。」一個口氣大的貴族裝模裝樣地評點著。

「哪里不行呢?」有人問道。

「——就,就那里不行嘛!」明顯答不上來的人,心虛地嚷嚷一句。

靳長恭聽著這群帝王貴族顯擺的話,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要說搞陰謀詭計,玩弄權勢他們倒是有些本事,但是論起兵法,真正能夠懂得的又有幾人呢?

也許是她的氣質太獨特,亦或者是在這群歪瓜劣棗的帝王中,她模樣太俊俏惹人注目,很快便掀起一陣浪潮。

「喂喂,你看,那個人是不是靳帝?」

「哇,還真是。快,快離他遠點,他就是一個瘋子!」

「他就是靳國那個暴君嗎?瞧不出來啊,長得人模人樣的。」

周圍人都離她遠遠的,臉上帶著畏懼、嫌棄的神情,雖然小聲竊語,悶如蚊聲,但對於靳長恭這種絕世高手,便如貼耳說話,字字清晰。

而十六帝君則一副不願與她共處的冷漠與厭惡。

靳長恭雞群鶴立地站在空出一塊兒的地方,身後跟著不容小覷的震南震北兩位大宗師。

她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當即所至之處,便是鴉雀無聲。

這時,一道身穿著蟒龍錦鍛厚袍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凜凜虎步地從人群之中走出來了。

那一張如刀刻出來剛棱冷硬的容顏,這是一張完全北方的臉,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渾身蓄滿爆發力,他的半張臉掩蓋在濃密的落腮胡中,雙眸閃耀著犀利的光芒。

「靳長恭?」冷嗤而輕蔑厭惡的聲音從他嘴里吐出來。

靳長恭辨認了他面目半晌,才霍然展顏一笑:「哦,我說這口氣大得熏死個人的是誰呢?原來是——秦帝你啊?倒是好久不見了。」

「想不到,你竟然也夠膽子敢來參加練兵式,難道就不怕有命來,卻沒命回去嗎?」

「哈,這個地方連禽獸都能來,難不成還不准人來了?」靳長恭挑眉勾唇一笑,大袍迎風瀟灑狂肆地一揮,笑得極度囂張,話中帶話。

而秦帝——秦壽則鐵青了一張臉,眼里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

一看到靳長恭那張可惡的臉,就讓他不由得想起,曾經發生過恥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