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2 / 2)

靳微遙披肩如隨風飄舞,黑發縷縷飛颯,他指節在攥迅速勒馬止步,目光如寒星映月,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黎、城。」

「主子!您不能去哪里!」松老一聽,臉色微變,緊色制止道。

其它兩老亦瞠大眼睛,與松老同一神情。

「主子,您要找靳帝——」

「整整半月了——」靳微遙聲冷語重地打斷他們,似緩緩吸上一口寒氣才能緩住那顆焦躁的心:「在這軒轅大陸,能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並掩埋一切存在的痕跡,除了黎城的那個人,我猜不出還有誰了!」

靳微遙仰天,冰冷色澤的側臉,如雪峰峻嶺,高不可攀,亦如孤傲的蒼鷹。

「……是蒼帝?」竹老眼睛被棘痛一下,一臉暗灰色地囁嚅。

靳微遙聞言,神色不動,他依舊冷酷而執鈕地望著黯陰慘淡的天空,那茫茫飛落萬千的細雪,染白了他的眉目:「三老,這一生,我便是按照他們設下的規定而走,如那棋盤上的棋子,無論是聞人之姓,還是靳姓,它都不是真正屬於我的,唯有這份感情,唯有這份不在預料之中的感情一直是屬於我個人的,它是真實的。所以,我希望能真真正正,亦是最後一次,努力地去擁有它,去重新挽回我悔失的女人……即使到最後我仍舊一無所有,但至少我確定我是努力過了,那么,我將來才不會後悔。」

三老一震,臉上一陣悲切慟動,許久老人似一下蒼老十歲,悠悠嘆息一聲,亦不再相勸了。

主子,有時候執著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太執著一件連自己都不確定能否有回報的事情,會不會太過不計代價啊……

策馬奔進大峽谷,兩旁峭壁如刀削凜寒而壓抑,卻在窄窄的道路之前,一道修長身影,披著一件黑色斗篷的人如一柄出鞘鋒利的絕世寶劍,寸步不讓地擋在路中央。

吁~四人詫異勒馬踏蹄,止步。

「何人擋在路上,趕緊讓開,否則別怪我等不客氣了!」竹老施放宗師威壓,厲聲高喝,回盪在峽谷內。

「來人,可是靳微遙?」他聲如細絲,但卻清晰地如同在耳邊說話,竟比竹老的厲喝更令人心驚。

靳微遙仔細觀察此人,來者不善,他一身包裹得嚴實,連一根發絲都沒有遺漏出來,聲音太細,太低,一句話不好辨認,但莫名地,他感覺他該認識這個不知道是男還是女的人物。

於是他道:「是。」

「殺!」

一句「是」就像開啟某道閘門的按鈕,那黑斗篷人便沖上來。

竹老一掌拍在馬頭,飛躍而來,本想一他擋下,卻不想那人的速度竟能夠穿透他的防備,直殺而上。

竹老大駭,松老跟梅老相繼出手,但交手不過百招,兩者便感覺到越來越力不從心,這黑斗篷的家伙簡直就跟怪物一樣,越打越勇。

「三老,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都退下吧。」

靳微遙眸如電光,他切入交手兩方,替下三老,對上斗篷怪物,兩人拆招打斗不分上下,整個峽谷因氣勢掃盪,岸壁松動滑落礁石,激烈異常。

靳微遙不願被此人拖住腳步,欲下死手,卻在不經意見,看到那一雙驟然閃過的紅眸,當即動作緩了一下,表情呆滯,高手過招,只爭分秒,那人一把轉肘勒住他脖子,從背劈去一掌。

噗——結實受了他這一掌,靳微遙只覺五臟六腑一陣移位,氣血上涌。

「主子——」

靳微遙卻不顧他等驚喊,轉過頭,含血沉痛地喊道:「影兒——」

斗篷怪物再度出手的動作頓了一下,改腳將他踢飛撞至飛身而來的三老,本欲再度下殺手,卻不知道為何,看到那一雙不動不動,執拗、霸道凄迷凌亂的冰雪眼睛,只覺腦袋一陣炸裂,狠下的手竟出不了手,他哼哧哧地出著粗氣,一咬牙便抱著腦袋,不再戀戰,轉身便走了。

而靳微遙身負重傷,情緒洶涌,只覺一並沒堅持一會兒,地暈了過去。

——

國院闡福寺後山,楓林一片銀裝素裹,一道黑色身影突兀筆挺立於雪中,他墨發染雪,衣袂翩翩,背影孤峭而狠厲,幽暗而死氣,帶著重重的陰霾色澤,那是連潔白風雪都浸吞不了的黑暗氣息。

「暗帝。」

他身後忽閃一道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他似疑惑亦似確定地喊了一聲。

暗帝轉身,他指尖攥著一張紙,今早有人送了這一封信給他,他本不願理會,但他認出紙上的字跡是屬於靳長恭的,以往她不愛學習,稱之為目不識丁亦並不為過,但後來,她卻寫得一手方方正正的正楷字體,像那種量好橫豎撇捺格子似的字體,除了她,他不知道還有誰能夠模范得了。

但來的卻不是她,而是一個披著黑沉斗篷大衣的人,根據他一身嘯潛暗涌的殺意,他知道這人是來殺他的。

「靳長恭在哪里?」

他只想知道這個。

斗篷人似冷哼一聲,二話不說,便跟暗帝直接交手,招招下死手,但暗帝看出他的招式卻不是屬於殺手那種,並且招式越看越熟悉,他心咯噔一聲,那令他難以置信的答案,令他通體發寒,正欲質問的聲音被扼住在喉腔。

呯!暗帝整個人撞倒在地面,上方,一雙幽暗紅猩的雙瞳無一絲情緒,帶著漫天的殺意。

「是你?!」

暗帝看著那壓在他身上的人,整個人如靈魂出竅了,怔怔地看著要殺他之人。

「你、該、死!」三個字,冰冷刺骨,從頭頂而過。

接著他感覺呼吸越來越緊室,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從心臟擴散出來,幾乎要將他滅頂。

她……她果然還是一直恨著他,從未原諒過他。

——她想殺了他,她竟真的想要殺他!

暗帝一雙與殺手如出一撤的紅瞳溢涌著痛意與瘋狂,那瑰麗的顏色濃郁得深沉,如墨汁般濃稠,帶著毀滅性的死氣。

「放箭!」一聲厲喝,從楓林間咻咻地疾射數百支密箭。

殺手翻袍閃過,暗處的靳淵柏一身是雪地跑過來,想來他藏在暗處多時,由著靳國羽隊作掩護,他潛到暗帝身邊,出手一掌,欲救下暗帝。

斗篷黑衣人蹙眉,看到靳淵柏那一刻,他知道他並不想殺他,他輕松地避開一掌,手中的意殺窒冷半晌,不知道該不該殺了這阻擾他報仇的人。

而靳淵柏看此人莫名地停滯下行動,他一早便知道此人武功高強,亦不願意跟他纏斗,便趁機便將暗帝飛身救走。

羽隊早被黑斗篷殺手震暈,他看著他們急促逃躥消失在茫茫雪中的背影,斗篷黑衣人於寒風中不動不移,眼底閃爍著紅光不定。

仿佛游盪在宇宙中,浮浮沉沉,飄飄盪盪,無依無靠。

她是誰?

那個一臉冰冷,看著自己父親殺了母親的小女孩是誰?

是她嗎?

那個在野獸群中掙扎生存,一臉是血,卻充滿了生機的小女孩又是誰?

是她嗎?

腦海中,記憶中,過去中,想要被遺忘的太多,太多了……

那就放棄吧,放棄那些記憶,一切重新開始,沒有了那些痛苦記憶,你會活得很好……

當思緒墜入黑暗前夕,似有人在她耳畔這么訴說著。

放棄?可是——

她不想放棄,她本能地控制著自己不要墜入那更黑暗的深淵。

前一世,她擁有一個神經質的母親,一個冷情的科學家父親

一個經常歇斯底里,一個經常夜不歸宿

她以為這很正常,因為她從懂事起,他們就是這樣的父母

沒有對比,就沒有比較,沒有對比,就不懂有什么不對

他們兩人本質上有著瘋狂的基因,而她卻繼承著兩重的瘋狂變態基因

她想,以後估計她也會跟他們一樣

一夜之間,她失去雙親,她以為她會瘋,但實際上,她活得很好

直到那一夜,他那通緝犯的父親,潛回了別墅中,告訴她一個令她顛覆了一切的記憶——

原來他的父親跟母親,真的跟別人的父母是不一樣的,她的母親根本算不上是一個母親,她只是一個載體,只是一個孕育出她的生命體。

而她的父親,只是一個科學狂人,母親只是一個他買來拿來當成人體實驗的物品,他們根本不是因為所謂的愛而結合,只是一個瘋子跟一個被逼成瘋子生下來的一個新的實驗體。

那一刻,她並沒有感到難受或者是傷心,她只是覺得茫然,茫然他究竟想告訴她什么,他所說的一切,她根本就不在意。

接著,她那所謂的父親,用著一雙冰冷,此刻卻頹廢悲哀的眼睛笑了,又哭了,最後,他自殺在她面前了

他躺在血泊中,一雙灰瞳黯淡,卻准備地看著她,咽氣最後一句竟是:我去陪你媽媽了,可你怎么辦呢,我的女兒……

這是他第一次承認我是他的女兒,但她並沒有感覺到高興,只是莫名地覺得很困擾。

他問她要怎么辦,她也不知道,從出生至現在,整整五年,她都沒有踏出這座別墅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辦。

當她陪著那具屍體幾日後,便被一批人接走了,接走的人是她的爺爺,父親的爸爸。

後來,因為爺爺的教育引導,她覺得她不會跟父親一樣發瘋,她只是變成更加冷靜,冷靜得像一具機械人。

但爺爺說,人活著便是尋找各種感情的路程,感情是一種財富,擁有越多,便越幸福,他希望她能夠擁有幸福

於是,她放縱自己去交往人類,任何人類,學習感情,學習知識,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人」

她一直覺得她做得很好——

她會笑,會哭,會鬧,會耍小脾氣,但是,有一個人卻告訴她:你根本就是感情缺失的一個人

他是她第一任男朋友,名字她已經不記得了,但這一句話莫名地觸動到她的神經,令她牢牢記住了它。

最後,她想她可能真的有問題,她無法真真地變成一個被別人認可的人類,於是在爺爺死後,她放棄了偽裝,只一心投入進考古學,她不在意別人目光,也不在意別人在心中會怎么評價她,她也不需要朋友,愛人,親人。

那段時間,一心一意地通過研究實物遺存來追尋人類的過去,研究范圍從人類起源直到近現代的過程令她很滿足

這能令她遺忘一切煩擾的源頭

直到一次意外陪著幾位教授出境考古,她意外死亡

一切,重新開始了

如一張白紙,當她的感情缺失在新的軀體內得到渲染與補充,當她的滿心空洞茫然,被新身份賦予了前進的任務動力,她覺得,她或許可以活得很好,如爺爺所說,能夠擁有她不懂的幸福,至少不會向上一世那樣。

直到死,她都不知道她活著究竟是因為什么,死了,也就死了,沒有任何感情,沒有遺憾,沒有值得牽絆的事情,沒有值得她心動的人,當真人死如燈滅,干干凈凈,空無一物

而在這一世

她遇到了令她心悅歡喜的公冶夙

妖嬈絕色,情深不壽的花公公

自卑又自傲青梅竹馬夏合歡

灰暗絕望便糾纏不休的暗帝

如清水蓮花,給予她心靈清澈的蓮謹之

幫助她甚多,給她跟前世爺爺在世一樣安心的華韶師傅

不離不棄的契……

因為有他們在,她那一片空蕪冷漠的世界漸漸豐滿起來,長花長草長樹,有河有鳥有動物,藍藍的天空,有綠綠的草——

而這個世界,這些人她一個都不願意舍棄。

遺憾,難過,不願回想的事情當然也有

但這世界上有種感覺就是這么神奇,當苦盡甘來後,之前所有的痛苦就好像被賦予了意義,充滿了值得慶祝,慶幸的存在。

茫然,憤怒,絕望,快樂,歡喜,驕傲,激動,興奮,依戀……

這些感情,她是在重生後在「靳長恭」這個身份一一體會到了——

所以她無法舍棄,亦不想舍棄……

但耳邊有一道呼吸一陣陣地噴在她臉上,溫熱溫熱的,有一股幽香誘人的氣息,一種男人的氣息。

「你不需要任何人,你只需要我,只需要我一個人,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你不需要再經歷任何痛苦,在我懷中,你只需要簡簡單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為我而活,你要的,我都會一一捧在你面前……」

溫柔地,如蜜糖般膩人的,帶著如惡魔般蠱惑人心的嗓音,靡靡入耳。

靳長恭的心忽然開始失去了頻率,瘋狂地跳動。她不知道,她的臉開始泛出潮紅,她的嘴唇,變得粉嫩,水潤,微微開啟,像是誘人深入。

她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美,美得讓他忘乎所以,幾乎迷失了一切,只想深深沉陷在她如夢似幻的眼眸中,朝朝暮暮,永不清醒……

「長恭……」他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暗啞而性感。

然後,他低下頭,情不自禁地去捕捉她的濕潤柔嫩。

可就在他的嘴唇即將碰觸到她的那一刻,靳長恭驀地睜開失神的眼睛,感覺到身邊熟悉的氣息。

「你——你是誰?」

「呵……你知道的。」有什么用力地握緊她的手腕,那力道似將他心底因為這個問題而產生的難受傳達給她——幾乎著被折斷的痛意。

「我知道……」似從異次元恍惚自語一聲,然後靳長恭軟軟地闔上眼睫,淺淺呢喃道:「我知道,我知道的……那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會……至死方休。」

是嗎?至死方休,聽著很動聽,可是為什么要承諾是這四個不吉利的字呢?她希望是更美,更令她安心的詞……

——

沙沙聲十分奇妙地廣闊寂靜的夜,靳長恭沖破黑暗掙扎地醒來,一切仿若夢中,她整個人怔忡失神,她隔著紫縈風紗,看著風起雲落的窗外。

空氣中彌漫著破曉的寒冷,遠處,薄霧淡雲,看起來厚而不膩,如六朝金粉所凝,銀灰色的天空,五彩斑斕不過一瞬,金黃,靛藍,銀灰,白潔,如渡上各種色彩,瑰麗唯美,美如仙境般多姿多彩。

整到黎明徹底轉換成光明,靳長恭終於如僵化的狀態動了動,她眨開眼睫,一旋眸發現自己正躺著一張陌生豪華的床,陌生布置非富則貴的房間。

「你醒了?」

像是預料到她清醒的時間,床畔坐下一個男人,此時的氣候轉變,雲彩都趕集似的聚集在他身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實則他是一身深膩的暗黑色,面罩密不透風黑紗,清晨的空氣沁著他身上微微的芳馨,令靳長恭第一時間便將他認出來了。

「……蒼帝?」

是那個在練兵式上遇到的那個「蒼帝」。

「你記性果然很好。」蒼帝似輕笑了一聲,語氣柔軟,帶著輕膩的悅耳。

「敵人自然是需要記得。」靳長恭蹙眉,淡淡道。

她剛才暗暗運功,卻發現體內竟然蓄不起一絲內力,這種感覺跟當初被莫流瑩偷襲時,毀掉了丹田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即,她臉色不禁一白。

「放心,你內力尚在,只不過是暫時被封住罷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蒼帝伸出手,安撫著撫摸著她的肩膀,開口道。

躲開他的舉動,靳長恭眯睫道:「你究竟想做干什么?」

蒼帝透過那薄薄的黑紗,那雙炙熱而專注的視線,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他輕啟薄唇,輕輕念道:「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這黎城唯一的女主人。」

靳長恭整個人一僵,瞳仁緊縮。

她並不是被前一句震撼,而是最後一句。

黎城?!

她竟在黎城?

「你說,這里是黎城?」靳長恭緊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黎城」,在軒轅大陸眾帝國中即使再孤陋寡聞的國家,也該了解「黎城」究竟是怎么樣一個傳奇性的地方。

它獨立而遺世,傳聞這一座城之中,住滿了「神仙」,所謂「神仙」即是能人的尊稱。

「黎城」本意就像黎明破曉前的那一刻,沖破黑暗,卻依舊浸淫於黑暗中,是以亦正亦邪,非黑非白。

它可以在一念之間毀掉了一個國家,亦能在一念之間,拯救一個瀕臨滅絕的國家。

據聞,三百年前,曾有來自黎城的十位大人,他們不知道因為何種原因脫離了黎城之後,來到俗世中,經過一番翻雲覆雨,各自創造了一方國家,漸漸這十大國吞並了周圍小國,國勢強大漸漸獨占鰲頭。

於是,這十國便被帝國統稱為列強十國。

經過三百年轉輾如今,唯一遺留下來一脈屬於當初列強十國的,便只剩下蒼國了。

這件事情,屬於秘聞,即便暗帝這個正宗靳國太子也並不知道,而靳長恭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華韶曾經透露出幾分。

他猜測黎城是西方大陸欲植入軒轅大陸,而布置的暗棋,因為他探出某些痕跡是屬於那邊獨有的,是以提點過她幾分,要讓她注意,等時間到了,估計黎城的人會插手干預她統一整片東方大陸。

她以為憑她如今的實力,黎城的人估計並不在意,畢竟宰雞焉能用牛刀呢,是以她並沒有來得及去探聽黎城的事情,如今卻被毫無預警地劫了來。

軒轅大陸大部分百姓都一直以為黎城只是一個傳說,但如今黎城卻真實的存在於她腳下。

這么說來,蒼國果然是屬於黎城這件軼事,是真實的了。

「你是誰?」靳長恭心思翻涌幾瞬,便暫時按耐住,冷靜地問道。

「蒼帝」側過臉,目光遙望於窗外層疊翻騰的雲海,勾唇道:「黎城城主——閭丘,你可記得你之前做過些什么?」

靳長恭黑眸一盪,腦中因為他的問話而涌出如潮水般的記憶。

回憶一瞬,她臉色瞬間鐵青,自語道:「我去殺,殺靳微遙跟暗帝——為什么?為什么我要這么做?」

「那兩個人都該死!一個曾經傷透了你的心,一直利用你,一個一直傷害你的身體,折磨你的靈魂,我讓你親自去報仇,你難道不高興嗎?」蒼帝笑睨向她,聲音如情人般膩人柔軟。

靳長恭倏地看向他,目光凶狠狠地:「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干涉,你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控制我?」

一點沒有被她眼中的寒意攝到,黎城城主微微側過臉,渾身上下有一種極致的妖媚之態,油然而生,他輕笑如環佩輕扣,玉珠琳琅輕脆,勾人心神:「記得你上一次,曾為了那個叫玥玠的妖人,而出手欲殺暗帝的事情嗎?」

靳長恭因為他的話而恍神一瞬,神色一厲:「也是你?不可能!我本就練了傀儡術,你不可能操縱得了我!」

黎城城主伸出一雙如玉雕琢般完美的手指,輕輕斂了斂袖角,姿態婀娜,似欲乘飛歸去:「並不是操縱,只是一則暗示,我只是誘發你原本的真實心意,你是想殺他們的吧,這兩個人,曾經對你做的事情,你難道真的不介意了?你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一筆勾銷?」

「沒錯,我心底的確不止一次想殺了他們兩人。」靳長恭直言不諱,她起身一雙桃花眸幽暗至深,薄艷的紅唇輕吐:「但他們至今都未死,你覺得是為什么呢?」

黎城城主聞言,驀地一怔,接著氣息驟寒,周圍溫度瞬間跌入冰點。

「別太自以為是了,人會變的,特別是女人的心思,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女人的心思就是小孩子的臉,一時一變嗎?」

靳長恭勾唇冷笑一聲,垂眸觀賞著自己這一身女裝,不難發現,她的真實性別早就被他發現了。

黑色的曲裾滾著深紅紗的邊,自腰間纏身而下,後擺成弧形拖曳於地,前端露出深紅的衫裙,跟她皇宮的男裝的衣袍類似,不過改成女裝卻偏柔氣。

寬大的雲袖同樣深紅紗滾邊,銀紅絲線交織的鳳雀古紋刺綉,束腰長紗帶簡單系結,直垂足間。

長發斜挽,她感覺有細細的銀鏈繞過前額,她移至窗沿的一面銅鏡,清晰地映出那額前垂下一滴淚形紅鑽。

血鑽?!

她摸上那一顆能夠一定程度抑止浴血魔功副作用的血鑽,竟重新回到她額頭,她記得她之前明明送給了暗帝……

難道暗帝……因為想到不想的事情,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黎城城主看到她此刻的表情,看她神色疑濾緊張,心中醋意猛漲,他上前一把從她身後將她抱住,頭擱在她的肩膀上,似撒嬌,又似詛咒般,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棄他們,那些像蛆蟲一樣的男人,只會令你感到惡心!別想他們……也別逼我……」

突地,他張唇吻住她,貪婪地呼吸著她芬芳的氣息,這一刻他緊緊錮住的懷中的女子是那么的真實,這一刻他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滿足感。

「長恭……成為我一個人的好不好?」

這句話從心底深處緩緩游離上來,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縛。

靳長恭蹙眉,臉色陰沉,然後用盡全力將他推開,閭丘心思盪漾間沒有防范,被她推得連退幾步,還沒有站穩,靳長恭如影隨形,追了上去,手高高揚起,然後狠狠地朝他臉上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閭丘的臉被甩到一邊去,臉上留沒留下清晰的五指印不知道,但這一巴掌的力道卻是實打實的,是以那面紗被打斜了些。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靜止,房內靜的似乎連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過了一會,閭丘緩緩的回過頭,她看不見他的臉色,他看著她,目光冷如冰,可是在這層薄冰之下似乎又有洶涌的情緒在翻滾。

靳長恭冷冷地瞪著他,胸口劇烈的起伏,全身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微微地顫抖,臉色陰冷至極,她看著他的眼睛,一瞬不舜地盯著,然後當著他的面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神情動作間充滿了一種**裸的藐視。

她冷笑兩聲,輕蔑地說:「哪來的瘋狗,狗鏈沒有栓緊,張嘴便咬人,也不嫌棄自己嘴臟!」

閭丘瞳孔猛地一收縮,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他用一種陰晦莫深的眼神看著她,一動不動。

靳長恭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不再看他,直接推門而出。

房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閭丘站在那里,目光依舊落在她剛剛停留的位置上,過了一會,他抬起頭,看向那名窗邊銅鏡,隱隱顯出他扭曲的影子,他扯下面紗,伸手撫上自己火辣辣的左頰。

「瘋狗?」他冷笑一聲,那一張妖孽精致的臉色更加白上幾分。

「瘋狗。」他冷笑連連,但眉梢間卻透露出一種噬骨般的恨意與戾氣,還有幾分自嘲。

離開了房間,靳長恭站在走廊間,終於將整座黎城收納入眼底,儼然一座空中之城,高高矗立,俯瞰整個世界,面臨一片蔚藍大海,背靠重重疊疊的峭壁大山。

絕世,而獨立於天地。

瑰麗而雄偉,如一條盤旋蜿蜒的青龍,飛翔於空中,伸出四肢都有又尖又利的爪子,從頸部到背部一直延伸到尾部都有尖銳的刺做防護,防壘類似尖角以及骨板所構成的防護性頭冠,身體與天空融成一體。

這里,是許多強者夢寐以求渴望到達的地方,但對於靳長恭而言,它只是一座囚樓,一座如肆豪華的囚籠。

倏地,靳長恭感覺腦袋又是一陣鈍痛,腳步一晃,險些跌倒,所幸有一雙溫柔的手臂從背後扶住了她。

「外面冷,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靳長恭輕輕靠在他肩膀,從這個角度抬眸看上去,能看到尖尖的下頜,一張唇型豐滿潤澤的紅唇。

是他將她從八歧塢的紫荊天壇擄來的,她想問,究竟公冶他們怎么了,可不知道為什么,思緒越來越繁雜,連著眼皮就越來越沉重,她耷拉下眼皮,張嘴張闔了幾個字,便再度沉睡了去過。

黎城城主,抱著她,將她貼進他的心臟,寒風驟起,黑紗舞起,偶然間一雙瀲灧狹長的眸子眯起,波光流轉,如千萬琉璃瑩彩,卻伴隨著一種瘋狂決絕的神色。

——

靳長恭感覺到身體不斷地在欲海中浮浮沉沉,有一雙溫柔的手,柔軟的唇,撫慰著她的每一寸嬌膚。

靳長恭感覺好熱,身體與理智分開,她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說愛她,是誰說要她一生不離,永遠的陪著他?

心臟似被甜蜜的細絲密密纏住,紅唇如火,身體空虛難耐,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後腦,左手攔腰擁住細膩濕潤的腰肢,一剛一柔的身軀牢牢貼近,嘴里全是他純男性甜膩柔糯的味道,淡淡的醉人花香,唇舌柔韌而極具占有欲。

風帳飄舞,床帷內偶爾溢出女聲的呻吟,男人的低喘,激烈的碰撞,編織了成一夜的美麗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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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被我修了又修,耽誤了不少時間啊。

大結局下,我還得修點尾巴,明早,最遲明天中午奏上。啵啵~讓大伙兒久等了,靜誠懇地道歉。

結局完了,還有一篇後記,接著就是番外,今天看了看那個投票,靜謝謝大家的踴躍參與,不過真沒有想到結果竟是這樣!

靳微遙竟然,竟然如此多票,這得多坑作者啊,作者我一直以為他只是來湊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