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楚凌雲沉默,而且一直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吐出了幾個字:「因為我怕……我等不到血寒玉出現。」

端木琉璃心中一顫,直直地看向了他的眼睛。當她看到他眼底深處那抹淡淡的愛憐和柔情,突然一語不發地站起身解著自己的衣帶。

「琉璃?」楚凌雲一把握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

端木琉璃不開口,只是用力掙扎著。楚凌雲有些無奈,干脆一用力將她拽到自己的懷中,就勢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琉璃,在一切未知的情況下我執意娶了你,但是對你,我只自私這一次。」

端木琉璃還要掙扎,楚凌雲已嘆了口氣:「你要讓我死不瞑目嗎,琉璃?」

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止,端木琉璃靜靜地伏在他的懷中。少頃,她淡淡地開口:「我會找到血寒玉。」

楚凌雲笑笑:「我知道。所以你是不是先治好我的腿?那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找。」

端木琉璃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這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把腿放在我的腿上,能抬起來嗎?」

楚凌雲點頭照做,她終於緩緩挽起了他的褲管,看到了那條令狼王視為忌諱的腿。

其實這條腿並不像楚凌雲想象得那么難以令人接受,前提是他不知道端木琉璃的真實身份是特工兼法醫。她能對著一具屍體連切帶割,甚至連內臟都可以拿出來一一檢視,區區一條骨骼變形的腿怕什么?簡直太小兒科了。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這條腿的骨骼變形程度比她的胳膊要嚴重得多,那些太醫既然連她的胳膊都醫不好,自然不可能令他的腿恢復正常。

眼見著端木幽凝半晌無語,只是在他的傷腿上捏來捏去,楚凌雲終於被她捏得受不了了:「琉璃,你要把我的腿骨捏碎了重新打造嗎?若是不行,不必勉強。」

「行。」端木琉璃抬頭看他一眼,唇角含笑,「你腿骨的變形雖然比我的手臂嚴重一些,但道理是一樣的,我能醫得好自己,自然也能醫好你,只是要費些功夫和時間。」

有那么一會兒,楚凌雲似乎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那雙一貫深不見底的眸中閃爍著淡淡的喜悅。端木琉璃皺眉:「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太開心。」楚凌雲將腿拿下來,順便握住了她的手,「琉璃,狼王將在你手里浴火重生,重新回歸原來的不敗神話。」

端木琉璃笑笑:「但願我能做到。我說過,我要還給世人一個不敗神話的,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楚凌雲點頭,什么也沒說,但是他知道,面前這個女子已經成為他心中唯一的存在,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或者,這就是愛。

既然已確定手術方案,接下來就比較好辦了。端木琉璃早將醫治手臂時打造的那套器具帶到了琅王府,當下立刻回房拿出來一一檢視,並將術前注意事項告訴了楚凌雲。

秦錚、狼鷹等人站在一旁看著,各自好奇不已,指指點點嘰嘰喳喳,紛紛猜測每一樣器具的用途。片刻後,秦錚終於按耐不住好奇地蹭過來,打算看個究竟。

然而看到那鋥光瓦亮的刀子、剪子、錘子以及那種叫不出名字的奇奇怪怪的器具(其實就是醫用鑷子),他卻只覺得後脊梁骨一陣陣冒冷風:「王妃,您不是替王爺醫腿嗎?怎么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

「算你說得對。」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為凌雲醫腿,就要這么十八般武器樣樣齊全,缺一樣都會造成嚴重後果。凌雲還需要幾天時間准備,這些東西交給你了。有任何差池,後果自負。」

看著狼鷹等人捂嘴偷笑,秦錚哀怨地咬著唇角:我這不是欠嗎?躲在一旁看熱鬧挺好,非得湊過來找事兒做!這要是出點差錯,王爺還不得咬死我?

夜色深沉,但月光還好,柔柔淡淡的,令人舒適。

城中某客棧內,一個中年男子正滿地轉圈,眉頭更是緊緊皺在一起,顯得有些氣惱。不多時,只見人影一閃,房中已經多了一個戴著鬼面具的男子,越發令昏暗的室內鬼氣森森。

中年男子立刻上前行禮:「您來了。」

「嗯。」鬼面人點頭,聲音低沉,「坐吧,辛苦了。」

「辛苦倒沒什么。」男子落座,順便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可惜這次又是無功而返,還是沒能讓狼王徹底消失!」

鬼面人沉默片刻,淡然開口:「意料之中。雖然提前引發了狼王體內的寒毒,但從開始到寒毒徹底發作,中間畢竟還是給了他太多反擊的時間。何況,那群烏合之眾怎么可能是『天狼』的對手?」

男子看他一眼:「既然這些您都想到了,為何不設個好一點的局,確保一擊命中?」

「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們只能設出這樣的局,滿意了嗎?」鬼面人冷笑一聲,語氣中有著隱隱的恨意,「狼王不是三歲孩童,你當那么容易殺嗎?自從三年前望月關一役,他中毒殘廢,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趁此機會要他的命?結果呢?」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懼意:「結果都被他要了命,所以近一年來,幾乎已無人再徒勞地行刺。」

「你知道就好。」鬼面人的語氣重歸平靜,「此次若不是意外得到了能夠引發他體內寒毒的葯物,我本也不曾打算動手,因為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大。」

男子遲疑了片刻,大著膽子問道:「為何不用我們的人?他們都經過了嚴苛的訓練,比那群烏合之眾強百倍!」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能冒險。」鬼面人搖頭,「就因為他們都經過了嚴苛的訓練,所以一旦落入狼王手中,便很有可能暴露身份,從而牽扯到你我。」

「您說的是。」男子點頭,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對狼王而言同樣的招數只能用一次。今後他必定嚴加防范,想再引發他體內的寒毒怕是很難了!對了,之前您不是說,既然刺殺不易,便干脆靜靜地等著狼王毒發身亡嗎?為何……」

鬼面人沉默片刻,淡然說道:「這不是你該問的。我今夜來是想告訴你,接下來必須按兵不動,隨時聽我的號令!」

男子連連點頭:「是!是!遵命!」

為什么還用問嗎?自然是因為那個女人。如果再不出手,她早晚會將楚凌雲變成原來的不敗神話!

告退之後離開客棧,男子疾步而行,確定周圍無人跟蹤,他飛身上了屋脊,貓著腰一路飛檐走壁,穿房越脊,很快消失在了兵部尚書府的後院。

楚凌雲遇刺一事果然很快驚動了楚天奇,他立刻關切地派人來問候,並探問刺客究竟來自何方。秦錚按照楚凌雲的吩咐回了一句,大抵就是說跟之前的刺殺一樣,都是狼王當年征戰四方時樹下的敵人,不足為懼。

幾日後,端木琉璃已將楚凌雲的身體調整到了最佳狀態,准備為他進行手術。與她的手臂一樣,變形扭曲的腿骨必須全部敲斷,調整好後再重新對接到一起,令其慢慢愈合。而且因為變形嚴重,一次根本不可能完成,必須分數次進行手術,一次敲斷一點。

秦錚光聽就覺得腿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王妃,一定要如此嗎?王爺會很痛吧?」

「嗯。」端木琉璃點頭,「將骨頭生生敲斷,痛是肯定的,而且只怕會痛昏又痛醒,死去活來。」

秦錚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腿:「不能想想辦法嗎?」

「可以用麻沸散。」端木琉璃眼眸閃爍,「不過我想,或許對凌雲而言,有一個時機是最恰當的,可以讓他躲開這種痛苦。」

秦錚等人各自不解,楚凌雲已經淡淡地開口:「寒毒發作時?」

眾皆恍然:是了!寒毒發作時楚凌雲雖然聽得到看得到,卻沒有絲毫感覺,隨便怎么敲都可以!

「是。」端木琉璃點頭,淡淡地看著楚凌雲毫無表情的臉,「我知道每次寒毒發作都只會令你感到屈辱,或許這一次會是唯一的例外,只不過我不能確定,你能否過得了自己這一關。因為從本質上來說,我這個法子是在利用你寒毒發作時的痛苦,我怕你的驕傲接受不了。」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楚凌雲的臉上,楚凌雲依然平靜,片刻後挑了挑唇:「我允許你利用我的一切,琉璃,包括痛苦和屈辱。」

端木琉璃心中一顫,卻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好,我發誓,這一切你都不會白白承受。不將你的右腿變得和你的左腿一樣,我就把自己的腿變得和你的右腿一樣。」

「不許胡說!」楚凌雲眉頭一皺,輕聲斥責,「你若敢傷害自己,我饒不了你!」

秦錚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兩位主子,這些肉麻的話可以關起門來再去說嗎?小的們受不了了。」

「是。」狼鷹苦著臉,「胃部直抽抽。」

楚凌雲回頭看他一眼,笑得溫溫柔柔:「我可以讓你渾身都抽抽,試試?」

狼鷹立刻滿臉嚴肅:「不了,多謝王爺!」

「別客氣。」楚凌雲輕輕轉動著狼爪,「舉手之勞。」

狼鷹嚇得直哆嗦:「王王王……王妃,救命啊!」

端木琉璃笑得更溫柔:「沒空,我很忙。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渾身抽抽是什么樣子。」

狼鷹剎那間冷汗如雨,都快哭了:「王妃變了!王妃從前不是這樣的,果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只蛤蟆蹦著走,王妃就快與王爺一樣了,救命啊!」

楚凌雲失笑:「滾蛋!」

早已忍俊不禁的眾人終於放聲大笑起來,上上下下一片歡騰。然而就在此時,楚凌雲唇角的笑意卻突然一凝,秦錚已立刻臉色一變:「王爺?」

「是時候了!」端木琉璃沉聲開口,「我之前就算准了寒毒必定會在今天發作,果然不出所料!快!將凌雲送入『手術室』!」

一聲令下,秦錚等人哪里還敢耽擱,立刻推著輪椅進入臨時「手術室」,並輕輕將他抱起放在了「手術台」上。狼鷹等人退出房間,率領其他隱衛將手術室圍得嚴嚴實實,秦錚則留下幫忙,也好隨時監測寒毒發作的情況。

一切准備就緒,端木琉璃拿起手術刀,對著楚凌雲微微一笑:「相信我。」

楚凌雲已經什么都說不出,只有那雙深沉的眸中泛著淡淡的柔情,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端木琉璃心中升起一股酸楚的柔情,不由自主地俯身在他唇上輕輕親了親,這才真正開始了手術。

對楚凌雲而言,盡管渾身上下已沒有絲毫感覺,他卻仿佛依然感覺到了愛妻唇上的柔軟、潤滑和芳香,足夠他回味很久很久,並令他第一次在劇毒發作的時候,忽略了那種原本以為絕對無法忍受的屈辱。

知道楚凌雲此時不會有絲毫感覺,簡直比麻沸散的效果還好,端木琉璃下手毫不猶豫,該敲的敲,該砸的砸,該對接的對接,雖然雙手如飛,卻有條不紊。

相比較而言,一旁的秦錚早已冷汗直流,面色發白:這……王妃究竟是如何練成的這手絕活?那是王爺的腿啊,不是阿貓阿狗,你是在給王爺治傷,不是在廚房准備燒菜啊嘿!

百忙之中,端木琉璃居然還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低頭忙碌:「害怕?」

「啊?沒!」秦錚立刻正襟危坐,滿不在乎,「我隨王爺沙場征戰多年,早已見慣了血腥的場面。有時殺得興起,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我照樣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端木琉璃淡淡地答應一聲,「既然不怕,麻煩你放開凌雲的手,你快把他拖到地上了。」

秦錚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中果然緊緊握著楚凌雲,已將他的上半身拖離了原來的位置!面紅耳赤之下,他趕緊放開手,咳嗽一聲訕訕地笑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怕王爺害怕。」

端木琉璃點頭:「了解。只管看著,不要再說話,更不要亂動。」

秦錚答應一聲,收攝心神守在一旁。

第一期手術終於結束,端木琉璃收拾好一切,這才滿意地松了口氣:「我回房清洗一下,換身衣服之後馬上過來,你守著凌雲,寸步不離!」

秦錚鄭重地點頭:「是!」

轉身想要離開,端木琉璃卻突然身體一晃,本能地扶住了手術台。楚凌雲依然不能言不能動,眼中卻立刻射出了強烈的擔心和焦急!秦錚也是嚇了一跳,刷的掠過來相扶:「王妃?」

「沒事。」端木琉璃沖著楚凌雲笑笑,「站得時間太久,腿有些麻而已。」

楚凌雲無法回應,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眸中的一抹疼惜。端木琉璃安慰地笑笑,這才起身而去。

清洗干凈身上的血污,又換了身衣服,她立刻回到了手術室,守在楚凌雲身邊。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凌雲突然輕聲開口:「琉璃?」

「我在!」端木琉璃立刻趴到他面前,「你有感覺了?」

「嗯。」楚凌雲點頭,「這次的寒毒發作基本結束,我很快就會恢復知覺,你辛苦了。」

端木琉璃微笑:「夫妻之間還需要說這個?不過既然知覺恢復,接下來你會感到斷骨處十分疼痛……」

「我受得了。」楚凌雲滿不在乎地打斷她,「對我而言,沒有比寒毒發作更難忍受的痛苦。」

比起將骨頭生生敲斷,而且還不止一次,這種疼痛的確算是比較溫和了。點了點頭,端木琉璃接著說道:「我說過你腿骨的變形比較嚴重,這樣的手術還要三到五次才可以。不過你放心,我有足夠的把握,可以讓你好起來!」

楚凌雲翻身坐起,輕輕將她摟入懷中:「我相信你,別動,讓我抱一下,腿上開始痛了……嗯……越來越痛了……」

端木琉璃反手抱住他:「忍著些,慢慢就會好的。」

看著他臉上「詭計得逞」的笑容,秦錚不自覺地復習著翻白眼的動作:那是你愛妃,想抱就抱唄,用得著裝可憐?

休息了一日,楚凌雲才感到斷骨處的劇痛輕了些,面色也跟著紅潤起來。吃過早飯,正躺在床上休息,愜意地吃著愛妃親手剝的葡萄,秦錚敲門而入:「王爺,王妃,蘇公子和蘇姑娘來了。」

楚凌雲點頭:「請他們進來,別走啊,我還要吃。」

一把拉住端木琉璃,蘇天寧與蘇天蔻已結伴而入。看到楚凌雲張開嘴巴接住送到嘴邊的葡萄,蘇天寧忍不住苦笑:「看來我倒是白擔心了。還以為你此刻必定起不了床,奄奄一息呢!」

「哥,你少烏鴉嘴!」蘇天蔻不樂意了,瞪他一眼走了過來,關切地問著,「凌雲哥哥,你覺得怎么樣?聽說琉璃把你的骨頭都敲碎了,我們擔心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凌雲嗆得不輕,「哪個出去胡說八道?琉璃不過是為我治腿而已,哪里敲我的骨頭了?」

秦錚抱著胳膊作壁上觀:不是我說的。我只不過是說,王妃敲斷了王爺的腿骨,是蘇小姐自作主張把「腿骨」換成了「骨頭」而已。

蘇天蔻看了秦錚一眼,十分聰明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凌雲哥哥,你覺得怎么樣?琉璃醫術高明,應該還不錯吧?」

「嗯。」楚凌雲點頭,「已經好了很多,不必擔心。」

蘇天蔻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他的腿上,眼中閃爍著明顯的喜悅:「琉璃,凌雲哥哥的腿是不是就要恢復了?他能像以前一樣走路了是嗎?」

「早著呢!」端木琉璃搖了搖頭,「凌雲的腿骨變形太嚴重,一次是無法治好的,而是個長期的過程。初步估計,半年之內能夠恢復就算不錯,這還多虧著來自江南煙雨閣那些續骨生筋的良葯。」

蘇天蔻點頭,喜悅絲毫不減:「大婚之日看到你的手臂恢復,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治好凌雲哥哥!凌雲哥哥,雖然這句話因為很多人說過而俗不可耐,但我還是想說:你真的撿到寶了!」

「不俗,我樂意聽。」楚凌雲笑得仿佛貪財的人撿到個金元寶,「我琉璃娶回來,是我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行了,你不臉紅,我還不好意思呢!」端木琉璃笑笑,「我和天蔻出去聊會兒,你們有事只管談。」

看著他們出去,蘇天寧才上前落座:「凌雲,還沒告訴琉璃書昀和書晗的秘密身份嗎?」

「沒有。」楚凌雲搖頭,「不是信不過她,只是不想讓她操那份心,她只為我操心就夠受的了。」

「原來你還知道?真是受不了你!」蘇天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了,那種能夠引發你體內寒毒的葯物查到了嗎?」

楚凌雲依然搖頭:「書昀試過,但他當時畢竟沒有在場,根本查無可查。不過他說能夠引發寒毒的葯物不多,他會一一排查。」

蘇天寧答應一聲,又將其他相關事宜一一稟報了一番。「天狼」原本是由楚凌雲親自指揮,三年前他受傷中毒之後,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蘇天寧。這位驚才絕艷的蘇公子也不負重托,幾年的時間令「天狼」的戰斗力又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端木琉璃與蘇天蔻並不曾走遠,就在院中的石桌旁閑聊。聊了一會兒,話題不自覺地轉到了楚凌雲所中的寒毒上,蘇天蔻才關切地問道:「對了琉璃,那琉璃球里的所謂驚喜研究得怎么樣了?到底是個純粹的玩笑,還是的確藏有什么寶貝?」

「應該不是玩笑。」端木琉璃搖頭,語含保留,「不過所藏之物在哪里還不確定。」

蘇天蔻點頭,略略有些失望:「快些找到就好了,大哥說那個寶貝可以解掉凌雲哥哥體內的寒毒。」

就在此時,狼燕疾步而來,故作神秘:「王妃,您猜誰來了?」

端木琉璃眉頭微微一皺:「找我的?痛快說。」

「找您和王爺……」狼燕嘻嘻一笑,「就是天上閣主藍月白!」

「他?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端木琉璃多少意外,又覺得有幾分好笑,「他有沒有說來做什么?」

狼燕搖頭:「沒,他說要與王爺和王妃面談。」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與狼燕一起去稟報楚凌雲,片刻後,狼燕領命而出,很快帶著藍月白進了房間。一身白衣的他越發顯得英氣逼人,瀟灑貴氣。

目光在端木琉璃臉上停留一瞬,他含笑上前見禮:「月白來得冒昧,還請琅王、琅王妃見諒!見過蘇公子、蘇小姐!」

幾人紛紛回禮,楚凌雲已接著開口:「藍閣主此來,有何貴干?」見藍月白的目光往蘇家兄妹身上溜,他又加了一句,「都是自己人,有話直說無妨。」

藍月白點頭,略一沉吟之後才說道:「想必琅王已經猜到了,月白此來正是為了那琉璃球內的驚喜。」

夫婦二人迅速對視一眼,心下各自有些疑惑:從球內解出來的那些信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應該不可能傳到藍月白的耳中,他怎么會在此時找上門來?

幸好不等他們開口試探,藍月白已接著說道:「月白將那琉璃球帶回去之後,日日夜夜對著它苦思冥想,卻始終沒有任何收獲。日前月白突然想到,琉璃球來自一座皇陵,會不會只有跟皇陵結合起來,才能看出端倪?」

「有道理。」楚凌雲一本正經地點頭,「只可惜咱們夫婦不曾去過那皇陵,不能為藍閣主提供線索。」

「是,月白知道。」藍月白說道,「月白此來並非為了尋找線索,而是知會琅王和琅王妃一聲,月白打算去那皇陵一趟,看看能否有所斬獲,不知兩位可有空同行?」

楚凌雲不定聲色:「你要我們與你同行?」

「只是請問一聲。」藍月白含笑點頭,「琉璃球是琅王妃打開的,兩位自然比誰都有資格去往皇陵。當然如果二位不願或無法同行,月白也可獨自前往,無論找到有什么驚喜,天上閣都會與琅王府平分。只是二位對月白畢竟並不了解,萬一到時候月白僥幸找到那驚喜帶回,二位卻懷疑月白藏了私……」

直到此時,兩人才明白藍月白的來意:其實他根本什么線索都沒有,只是想去碰碰運氣,卻怕萬一運氣好找到什么寶貝,但因兩人並不在場而發生誤會。說白了,他此舉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心懷坦盪盪,並無獨吞之意。

淡然一笑,楚凌雲說道:「藍閣主多慮了,天上閣的信譽本王還是信得過的。」

藍月白微微皺眉,目光從端木琉璃臉上掠過:「琅王的意思是,不打算與月白同行?」

「嗯。」楚凌雲痛快地點頭,「本王的情形你也知道,至少目前為止根本無法長途跋涉。琉璃若是獨自前往,本王絕不放心。」

藍月白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便展顏一笑:「既如此,月白便告辭了。請琅王放心,月白一定對得起天上閣的信譽!」

楚凌雲點頭:「秦錚,送送藍閣主。」

等二人走遠,端木琉璃才挑了挑眉:「凌雲,咱們此舉好像有些不地道。」

明明查到了那么多線索,卻不告訴人家,枉人家還一番好心前來相邀。

「不是有些,是很,很不地道。」楚凌雲鄭重其事,「不過你如果忍心看著你的夫君毒發身亡,有做寡婦的覺悟的話,就去告訴他。」

端木琉璃失笑:「夠了你,我只是隨口一說,你用得著如此冷嘲熱諷?」

楚凌雲笑笑,語氣卻出奇地認真:「琉璃,不必覺得愧疚。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強者為王,弱肉強食,誰有本事誰就能得到一切,沒有本事就只好看著別人得到一切。」

「我明白。」端木琉璃點頭,「那寶物既然來自皇陵,便並非天上閣所有,就算咱們拿到了,也不算是搶了藍月白的東西。」

「正是如此。」蘇天蔻跟著寬慰了一句,「那寶貝不過是用來解毒,藍月白暫時應該還用不到。等凌雲哥哥的毒解了,他又有用的話,大不了再給他,也算是跟他平分了。」

端木琉璃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還是天蔻會說話,聽著就叫人舒服。」

藍月白若是知道真相,定會覺得不公平,因為琉璃球畢竟是他從皇陵中挖掘出來的。然而誠如楚凌雲所說,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絕對的公平是從來不存在的。

將藍月白送出府,秦錚施禮返回,卻不曾發現藍月白未走多遠便回頭痴痴地看了很久,眼中的神色復雜到完全令人看不懂。

打發走了藍月白,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醫好楚凌雲的腿,然後再找機會去皇陵尋找血寒玉。藍月白雖然已經先行前往,但若看不出琉璃球內的麒麟圖案,解不開那些古文字,只怕他去了也是白去,倒也不必過分擔心。

幾次大型的骨骼矯正手術之後,楚凌雲扭曲變形的右腿已基本恢復正常,至少外觀看起來已經與健康的左腿一模一樣,接下來只需等斷骨愈合,便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而此時,人間已是四月天,春風送暖,薔薇盛開,一年一度的「薔薇盛會」如期舉行。

故地重游,兩人頗多感慨,不由相視一笑,楚凌雲更是微笑開口:「琉璃,我很慶幸去年參加了薔薇盛會,否則我必定錯過了你。」

端木琉璃笑笑:「我也是。」

正自溫存的時候,蘇家兄妹結伴而來,四人便一起入內,隨意地欣賞著怒放的薔薇。此時園中已經人頭攢動,熱鬧無比,四人尤其是傳奇一般的端木琉璃,更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引來議論紛紛。

「琉璃,大家都在對著你指指點點。」蘇天蔻含笑開口,「托你的福,我從來不曾像這樣成為眾人的焦點。」

「不必理會,他們感興趣的不過是我端木世家之女的身份而已。」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不過說起來,大婚之後爹娘便回了淵州,這么久了我都不曾回去看看他們,實在不孝。」

楚凌雲拍拍她的手:「放心,他們有人照顧,你只管照顧好我就可以。何況最近你不是在替我治腿?哪有功夫回去。」

端木琉璃含笑不語,蘇天蔻的眼睛已經微微一閃:「對了,我剛要問呢!凌雲哥哥,你的腿怎么樣了?算起來從琉璃開始給你醫治,到今日已經有幾個月了吧?還不曾恢復嗎?」

「琉璃出現之前,我治了三年,不還是原樣?」楚凌雲以手支頜,微微地笑著,「幸虧琉璃妙手回春,外觀已基本恢復,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真的?太好了!」蘇天蔻開心不已地蹦了幾下,卻又在楚凌雲的眼神示意下克制了自己,「啊!我懂!我懂!保密嘛!對不起凌雲哥哥,我只是太開心了!」

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說什么。賞完薔薇,眾人各自落座,等候楚天奇駕臨,宣布薔薇盛會開始。

今年的角色與往年畢竟大不相同,端木琉璃的心情也比較愉快,坐在楚凌雲身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到場的幾位皇子。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目光一凝,假裝親熱地替楚凌雲整了整頭發,順便低聲說道:「凌雲,我又聞到那股味道了!」

楚凌雲臉上笑容不變,仿佛正在跟愛妻甜言蜜語:「確定嗎?」

端木琉璃點頭:「確定。只不過那味道極淡極淡,只怕除了我,沒有人能聞到。」

楚凌雲唇線一凝,笑容中隱含銳利:「除了他,還真有不怕死的。我難道沒有說過,同樣的招式對狼王是無效的嗎?隨便懷疑這句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端木琉璃的動作微微一頓:「你的意思是說,此人並非上次刺殺你的那個人?」

「不是。」楚凌雲毫不猶豫地搖頭,「他沒有那么笨,通常都是一擊不中便立刻全身而退等待時機,絕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故技重施。」

端木琉璃點頭:「如果我判斷無誤,味道的來源在左前方。」

二人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仿佛正在欣賞無處不在的薔薇。當他們的目光從左前方掠過,映入眼簾的是楚凌歡、楚凌昭和楚凌炎兄弟三人,以及其他一些公子小姐。人頭攢動之下,還真看不出究竟誰更可疑。

端木琉璃略一沉吟:「接下來怎么辦?」

楚凌雲笑笑:「最近為了養這條腿,日子過得著實有些無聊,陪他們玩玩也好。」

端木琉璃點頭:「好,不過不急,此人應該還在等待時機,並沒有將那種葯物放出來,靜觀其變。」

不多時,楚天奇已與梅皇後、凝貴妃、顏貴妃等人趕到,薔薇盛會正式開始。去年各項比試之中勝出的幾人大多都已嫁做人婦,自是不方便再拋頭露面,但因不少後起之秀的崛起,倒是絲毫不曾影響這場盛會的精彩程度。

幾項比試結束之後,楚天奇早已命人將彩頭呈給獲勝者,接著微笑開口:「接下來哪位姑娘或公子想要一展所學?」

「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安!皇上,臣女願意獻丑,請皇上恩准!」

伴隨著清脆中不乏嬌柔的聲音響起,一個一身大紅衣裙的女子已經越眾而出,對著楚天奇盈盈下拜。此女風姿綽約,容貌美艷,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嫵媚的風情,極為奪人眼球。

端木琉璃倒是有些好奇:「凌雲,她是誰?」

「自己看。」楚凌雲微笑,「瞧瞧她長得像誰。」

考我的眼力啊?端木琉璃撇了撇嘴,仔細看了看那女子的臉,果然在她的眉宇之間發現了一些熟悉的東西,漸漸跟記憶中另一張臉重合,不由脫口而出:「晴妃?」

「琉璃好聰明。」楚凌雲誠心誇贊,「她是晴妃的孿生妹妹安紫雨,聽說因為苦練舞技耽誤了去年的薔薇盛會。瞧她的樣子,此番是有備而來,決心要一鳴驚人,壓倒晴妃。」

最後四個字令端木幽凝一怔:「壓倒晴妃?」

「嗯。」楚凌雲點頭,「當年晴妃正是因為舞技出眾才被選入宮,一心想入宮的安紫雨因為輸給晴妃而落選,一直憤憤不平,這才不惜遍尋天下名師苦練舞技。」

端木琉璃不由嘆了口氣:「壓倒晴妃又如何?莫非她還想以此入宮?」

「誰知道。」楚凌雲興致缺缺,「或許只是為了爭一口氣,證明她比晴妃強。」

說話間,高座上的楚天奇已經眉頭微皺,臉上有著淡淡的不解:「免禮平身,你是……」

安紫雨起身,長袖欲舞:「回皇上:臣女乃是大理寺少卿安靖宗之女,也是晴妃的孿生妹妹安紫雨!」

晴妃?

楚天奇對這個人顯然並不熟悉,在腦海中仔細搜索片刻,才想起她說的是那個自入宮之日便病病歪歪、臉色蒼白又毫無生氣的女子。原來晴妃還有一個如此明艷照人的妹妹嗎?既如此,當如選秀女的人怎會舍了她,帶了一個病秧子回來?

見楚天奇目光有些發直地盯著自己,安紫雨暗中得意,越發眉眼飛揚起來:「皇上,臣女自小喜愛跳舞,這些年也曾到處拜師學藝,請皇上恩准臣女獻丑!」

楚天奇立刻回神,輕咳一聲含笑開口:「你既已換好舞衣,自然是有備而來,去吧。」

安紫雨躬身施禮:「是!臣女獻丑了!」

說罷,她走到場中站定,接著吩咐一聲,旁邊早有侍女捧了一個蓮花狀的東西過來放在了地上。衣袖一揮,她微笑說道:「皇上,臣女這舞名為『蓮花魂』,這蓮花乃是用蘿卜雕刻而成,樂聲一起,臣女便在花上一舞。倘若掉了下來,或者踩壞了蓮花都算失敗。」

此等跳法倒十分新鮮。眾人都被她的舉動吸引,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場中一時鴉雀無聲。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安紫雨越發自得,纖纖玉手輕輕一抬,便聽到樂聲錚然響起,宛如行雲流水,十分悅耳。與此同時,她已仙子般飄然而起,落在了蓮花的正中間,揮舞衣袖跳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幾年的功夫並沒有白費,安紫雨的物資輕柔中不乏奔放,含蓄中不乏張揚,再加上那身大紅舞衣極為惹眼,很快便令眾人心醉神迷,嘖嘖贊嘆!

陡然間,樂聲轉急,花上的安紫雨也急速旋轉起來,化作了一團艷麗的火焰,美不勝收!一時間,眾人掌聲如雷,就連楚天奇都不由輕拍了幾下手中,眼中泛起了別樣的光芒。

片刻後,只聽錚的一聲,樂聲突然停止,安紫雨也瞬間停止旋轉,單腳立在花心,面帶笑容,衣袖飄飄,仿佛就要御風而去。

片刻後,她飄然落地,拿起那朵蓮花傾斜了一下:「請皇上御覽。」

楚天奇定睛一看,立刻滿臉笑容地拍了拍手:「果然絲毫未壞,紫雨姑娘真是舞技出眾!」

「嘩……」

雷鳴般的掌聲再度響起,安紫雨躬身施禮,拼命壓制著心中的得意。等掌聲告一段落,她重新將蓮花放下:「哪位高手願意賜教,請。」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搖頭,根本無人上前。她這一手明顯並非一日之功,定是日日夜夜勤學苦練而來,倉促之間哪里有人比得上?

等了片刻,楚天奇再度開口:「既然無人應戰,紫雨姑娘自然拔得頭籌,來人,有賞!」

內侍答應一聲,立刻將備好的彩頭送了過去。安紫雨洋洋得意地退下,越發激動得臉紅心跳:姐姐,可惜你今日不曾露面,否則你就會知道我到底還是比你強!

不過也可惜了!當日我若能跳上這樣一曲,哪里輪得到姐姐被選入宮?還有,不知方才這一舞,可曾給皇上留下驚鴻一瞥的感覺?如果能因此引起皇上的注意,繼而入宮長伴君側,也算此生不虛了!

安紫雨哪里還有心思理會別人比些什么,只是坐在一旁胡思亂想,眼神迷離。看到她的樣子,楚天奇淡淡地笑了笑,招手命內侍靠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當下比試繼續進行,一直到夜色降臨,才意猶未盡地收場。奇怪的是,這一切都出奇得順利,端木琉璃聞到的那股味道始終淡得幾乎消失了一般:莫非幕後主謀並不曾打算今日動手?還是說這一次是她聞錯了?

按照慣例,比試結束之後還會有一場晚宴,楚天奇會在御花園設宴,款待文武百官及所有參加薔薇盛會的人,以示普天同慶之意。

此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整座御花園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美酒佳餚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知道群臣難免拘束,飲了幾杯之後楚天奇便與梅皇後等人先行離開,好讓群臣一醉方休。

見他離開,旁人自是開懷暢飲,安紫雨卻覺有些無趣,便打算起身離開。然而就在此時,一名內侍突然悄悄靠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紫雨姑娘,皇上說她十分欣賞你的舞姿,待酒宴結束之後,他還想獨自欣賞一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什么?

安紫雨大喜,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一刻,立刻連連點頭:「方便方便,很方便!有勞公公回復皇上,臣女萬分榮幸!」

內侍點頭離開,去向楚天奇復命。安紫雨卻已開始坐立不安,越想越是激動萬分,一張俏臉倒是比方才更紅了。

然而就在此時,她陡然感到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早已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衣服!不等她開口呼救,便立刻眼前一黑往旁就倒,前後不過剎那之間!

「不好了!小姐昏倒了!小姐!小姐!」

侍女大驚失色,本能地尖叫起來。周圍很多人立刻被驚動,驚呼聲更是此起彼伏,並很快亂作一團。

端木琉璃不由皺眉:「怎么了?」

楚凌雲回頭看了一眼,雖然安紫雨不過是個小角色,他卻依然了如指掌:「安紫雨一貫有心痛的毛病,想必是突然發作了。」

心痛?

想到安紫晴的異狀,端木琉璃恍然之余不禁有些擔心,幸虧緊跟著便看到幾名太醫匆匆而來,邊跑邊大聲疾呼:「各位請退後!各位請立刻退後!快!先將安小姐抬到附近的房中!」

圍觀的幾人立刻退後,讓出了一條通道。幾人奔到近前,吩咐侍女將安紫雨抬到了供主子們游御花園時休息更衣的房中,並立即做緊急檢查和處理。此時的安紫雨已經陷入昏迷,而且眉頭緊皺,嘴唇青紫,襯著一身火紅的舞衣,居然很有幾分詭異的味道。

看到這一幕,楚天奇不由有些掃興:還以為這活力四射的安紫雨會別有一番滋味,想不到居然也是個病秧子,還真不愧是孿生姐妹!

房間內,安紫雨已被安放在床上,其中一名太醫開口問道:「安小姐這病已並非一兩日,不都是隨身帶著應急葯物嗎?」

「已經給小姐服下去了,嗚嗚嗚……」侍女早已嚇得大哭起來,「往常服葯之後就會沒事,可是這次……小姐還不曾醒來……嗚嗚嗚……」

幾名太醫面面相覷,顯然束手無策。安紫雨這心痛的毛病自小就有,曾有一名醫術高明的太醫診斷後說她這是自娘胎中帶來的心疾,無法根治,而且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話雖如此,他還是為安紫雨配制了一些葯物,說病情發作時或許能夠幫她暫時撿回一命,但不定哪一刻葯物便會失效,莫非今日就是她的大限?

外面的人群也因為這突發的事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各自不安地看著門口,等待著太醫們傳來的好消息。楚凌歡突然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看來是救不得了,可惜。除非有誰的醫術比太醫還要高明……」

「啊!三皇嫂!」仿佛被他提醒,楚寒薇眼睛一亮,立刻沖著端木琉璃連連招手,「三皇嫂!快來救救安小姐!你可是神醫來的!只有你能救她了!」

端木琉璃扶額:公主,拜托你不要這么大庭廣眾之下給我樹敵好不好?你這不是打這幫太醫的臉嗎?

不過因為楚寒薇的話,被太醫請出來的侍女居然立刻搶上幾步,撲通一聲跪在端木琉璃面前連連叩頭:「求王妃救救小姐!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只要小姐沒事,老爺和夫人一定會重重答謝王妃的!」

端木琉璃俯身攙扶:「起來。我先陪你去看看安小姐,能救我自然會救,救不得我也沒辦法。」

「是!是!謝謝王妃!」

侍女又磕了幾個頭,這才歡天喜地地爬起身,陪著端木琉璃進了房間。楚凌雲倒是不曾說什么,推動輪椅跟了上去,將一干人等留在了原處。

然而變故也就在這一刻發生!

就在他剛剛走到門口時,原本敞開的房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了過來,與此同時,他陡然聞到那股能夠引發他體內寒毒的味道驟然變得濃烈,用量少說也有上次的十倍之多!

看來,對方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想要一次置他於死地!

楚凌雲眼中冷芒一閃,緊跟著渾身一顫,已用力抓緊了輪椅:「秦錚!快!快救琉璃!我們上當了!」

秦錚大吃一驚,聲音更是翻著誇張的波浪線:「王爺,你怎么了?莫非是寒毒又發作了?」

「不要管我,救……琉璃……」楚凌雲費力地說著,手腳漸漸變得僵直,「快撞開門……」

秦錚點頭,跳起身就要沖過去撞門。然而就在此時,突聽一陣低沉的陰笑傳來:「放心,來不及了!狼王,你受死吧!」

「吧」字出口,兩人面前陡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仿佛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般!看到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眸,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出幾個字:這是個真正的高手。

淡淡地笑了笑,楚凌雲說道:「去幫琉璃。」

秦錚點頭,慢慢後退著走到門前,向後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與此同時,黑衣人已饒有興趣地開口:「你體內的寒毒根本沒有發作,剛才是在演戲吧?我就說,同樣的招數對狼王怎么可能有效。」

楚凌雲坐直身體,笑容溫和,眸子銳利:「上次不是你。」

黑衣人點了點頭,真氣已在掌心凝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狼王請賜教!」

「你欺負我。」楚凌雲淡淡地指控,「我如今不良於行,怎么可能是你的對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楚凌雲已接著說道:「不過幸好琉璃曾經說過,兩軍對壘,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對方打倒就好!」

話音未落,他突然在輪椅上一按,一枚細如發絲的銀針已激射而出,直奔黑衣人面門!黑衣人閃身躲開,順勢一掌擊出,雖然並未用盡全力,卻已隱隱有雷霆之勢!

楚凌雲操縱輪椅後退,右手連續按下,各種各樣的暗器雨點般射出,黑衣人一時居然無法靠近,眼中已露出贊賞之色。

但他畢竟並非庸手,全身真氣一轉,已將射到面前的暗器全部彈開,刷的逼到了楚凌雲面前,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長劍,毒蛇一般刺向了他的咽喉要害!

楚凌雲腿有殘疾,這一劍原本勢在必得,然而眼前人影一閃,跟著叮的一聲,黑衣人的長劍已經刺在了鋼鐵鑄成的輪椅上!再抬頭時,楚凌雲已負手站在一旁,說不出的玉樹臨風,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佩服。」黑衣人靜靜地開口,「不愧是狼王,東越國的不敗神話,整個玄冰大陸的傳奇!」

「過獎,」夜色下,楚凌雲的雙眸透著碧綠的光芒,銳利如刀鋒,「打了這么久,我卻還是不曾看出閣下的來歷,閣下比我高明。」

黑衣人哈哈一笑:「正是因為想看出我的來歷,狼王才不曾痛下殺手,否則只怕我早已橫屍當地了!既然不是狼王的對手,我告辭了!」

語聲中,他飛身疾退,為了阻止楚凌雲追趕,還故意留下了一句話:「秦錚身手不凡,卻直到此刻還未將琅王妃帶出來,狼王還是快去看看吧!」

一句話說完,他已消失無蹤,顯然已不可能追上,其實他還是太多慮了,狼王的輕功雖然天下無敵,但因保密功夫到家,黑衣人顯然並不知道他的腿骨早已被端木琉璃敲斷了好幾處,是斷斷追不上他的。

而他家的王妃,一向不會讓他失望。

此時天色已晚,房中又只點著幾盞燭火,光線實在暗得要命。安紫雨依然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居然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幾名太醫垂首站在床前默不作聲,氣氛凝重得有些奇怪:安紫雨的情況不容樂觀?否則這些太醫為何連頭都不敢抬了?

見她進來,其中一名太醫總算抬起了頭,帶著滿臉的無奈說道:「見過琅王妃。安小姐的情況異常嚴重,臣等均束手無策,只好辛苦王妃了!」

端木琉璃點頭,幾步走到床前落座。然而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仿佛受到驚嚇,她立刻轉頭去看,卻緊跟著感到手腕一緊,准備為安紫雨試脈的右手已經被人抓住,跟著是一聲獰笑:「琅王妃,對不起了!受死吧!」

刷的回頭看去,原本昏迷不醒的安紫雨居然早已翻身坐起,左手抓緊了她,右手中那閃著寒光的匕首已經猛的向她心口刺去!

這一下若是刺中,端木琉璃立刻就要血濺當場,一命嗚呼!旁邊幾名太醫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卻半絲聲音都發不出!

然而奇怪的是,本該最害怕並且發出驚叫的端木琉璃卻仿佛事不關己,甚至連一絲一毫掙扎之意都沒有,就那么靜靜地坐在床前,淡淡地看著安紫雨,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

陡然意識到不對勁,安紫雨心中一凜,然而不等她做出反應,便突然感到一股麻木的感覺自左手泛起,瞬間傳遍了全身,令她再也動彈不得,右手更是猛的停在了距離端木琉璃心口一尺左右的地方!

麻葯?可惡!

直到此時,端木琉璃才若無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淡然一笑:「動不了了吧?是不是很好玩?」

安紫雨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可惜麻木的感覺已經蔓延到了舌尖,除了狠狠瞪著端木琉璃,她什么都不能做。

「瞪什么?比誰眼睛大嗎?」端木琉璃起身,突然刷的一把撕去了她臉上的人皮面具,「雖然我一定不認識你,不過看看也不錯。」

果然,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露了出來,這女子十分年輕,容貌也不比安紫雨遜色多少。只是眼神中滿是戾氣和殺意,自不會像安紫雨那么嫵媚多情。

砰,又是一聲巨響,秦錚如飛而至:「王妃!你沒事吧?」

「沒事。」端木琉璃搖頭,「你配的麻葯瞬間起效,果然厲害,依我看,你的水平已經直逼江南煙雨閣。」

秦錚得意地一揚頭,口中卻十分謙虛:「王妃過獎了,小心!」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陡然襲來,秦錚臉色一變,搶上一步護在端木琉璃面前,同時抖手射出一柄飛刀,已將那枚射向假安紫雨咽喉的暗器擊落!

一聲冷笑,他飛起一腳將假安紫雨踢倒在床上,以策安全。與此同時,陡然傳來一聲慘叫,跟著是通的一聲悶響,方才那開口說話的太醫已經倒地!

回頭看了端木琉璃一眼,秦錚由衷贊嘆:「王妃果然玩得一手好飛刀,難怪連王爺都常常贊不絕口。」

收回手,端木琉璃笑笑:「小意思,看來這太醫也是刺客易容改扮的,目的就是把我騙到床前。」

她的飛刀上同樣塗有烈性麻葯,雖然不曾射要害,那人卻已動彈不得。本來是奉命躲在暗處監視同伴,一旦刺殺失敗便殺人滅口,卻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栽了。

「凌雲那邊如何?」

端木琉璃留心著周圍的狀況,同時也為楚凌雲擔心。

秦錚倒是滿不在乎:「放心啦!那些小魚小蝦,連王爺的一根頭發都傷不到!這些太醫被人封了穴道,大概也嚇得差不多了。」

揮手替幾人解了穴,跟著便見他們渾身一軟,不得不互相攙扶依靠著才不曾癱在地上。

待他們喘過一口氣,秦錚才問道:「幾位,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哆嗦著開口:「王妃,秦護衛,方才咱們剛剛把安小姐送進來,便被人封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動了!然後便有幾個黑衣人將安小姐抬起來塞到了床下,這個……這個女子便躺在了床上,然後那假太醫就請王妃進來……咱們看到的就這么多。」

床下?端木琉璃點頭示意,秦錚便上前將倒霉的安紫雨拖了出來。上前簡單地做了個檢查,她吩咐了一句:「她暫時沒什么大礙,開門讓侍女進來將她帶回去,咱們去看看王爺……」

「不用,我來了。」楚凌雲推門而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滿意地點頭,「不錯,毫發無傷,否則我拆了這御花園!」

將安紫雨交給侍女帶走,三人互通了一下方才的狀況,端木琉璃已經一聲冷笑:「是琰王楚凌歡做的好事?」

秦錚摸著下巴:「有可能。當時他就在咱們的左前方,而且也是他刻意提醒寒薇公主請你為安紫雨瞧病,這應該不是巧合。」

「而且這次跟以往不同,」楚凌雲目光微閃,「不管動手的是誰,他的目的都已不是得到琉璃,而是要她的命!」

「不錯。」秦錚點頭,「王妃已是你的妻子,殺了她比得到她更容易,所以他們便干脆痛下殺手,永絕後患。」

端木琉璃皺眉:「我是後患?後患不應該是凌雲嗎?難道這次的刺殺目標不是凌雲?」

「是我,更是你。」楚凌雲笑笑,笑容冷銳,「但若沒有你,我早已一命嗚呼,所以他們已經意識到真正的後患是你而不是我。只要除掉你,我早晚難逃一死。」

端木琉璃唇線一凝,淡然一笑:「太看得起我了。比起狼王,我其實並沒有那么大的威脅,否則早就解掉你體內的寒毒了。」

「但是要找到血寒玉,卻必須靠你。」楚凌雲相當看好自家王妃,不遺余力地誇贊著,「所以不得不說,他們還不算笨到家。」

端木琉璃抿了抿唇:「若是如此,他們應該找些像樣的殺手,確保一擊而中,這種水平的刺客也太不入流了吧?」

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其實這個殺手已經很入流了,只是他們想不到你已經有了防備,更想不到你身手如此了得,這才認為只要找人把我拖住,便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端木琉璃冷笑:「把你拖住?這可是個辛苦活,不是真正的高手萬難做到。」

「所以這次來的的確是個真正的高手,」楚凌雲點頭,「而且是個真正的殺手,水准已經堪比地獄門。」

地獄門,「一門三閣五教七大派」之首,玄冰大陸最古老的組織,門下高手如雲,且神龍見首不見尾。若是不幸成為地獄門的目標,除了洗干凈脖子等死之外,別無他途。

沉默片刻,秦錚突然咬牙:「王爺,他們居然連殺手都出動了,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被動挨打?我看,是時候開始反擊了!」

楚凌雲還未表態,端木琉璃卻突然挑了挑唇角,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不,讓他們繼續。」

「啊?」秦錚愣了一下,「繼續派人來殺你們?」

「對。」端木琉璃點頭,「而且要中了他們的詭計,被他們殺得沒有還手之力。」

楚凌雲微笑:「為什么?」

「因為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正是絕佳的機會。」端木琉璃淡然一笑,「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利用他們的刺殺達到一直以來想達到的目的。」

見兩人依然眨著眼睛看著自己,她一邊反思是不是隔了千年導致他們的頻率不在一個波段上,一邊更透徹地提示了一句:「有人會關心一個死人的去向嗎?只要我被他們刺殺成功……」

二人對視一眼,彼此會心地微笑起來:好吧,那就暫時再放過那些人一次。

明白他們的意思,端木琉璃倒是不急不躁,甚至優哉游哉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必擔心,如今的試煉只是暫時的,等我們找到血寒玉,才真正是王者歸來的時刻!」

一陣熱血沸騰,秦錚不由摩拳擦掌,指了指床上的女殺手:「她呢?如何處置?我方才踢倒她的時候封了她的穴道,她聽不到我們的話。」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依計劃行事。」

秦錚撓頭:我們方才有商議什么計劃嗎?

端木琉璃嘆口氣,順勢倒在了楚凌雲的懷中,誇張地叫道:「哎呀!我被刺客刺傷了,傷勢好重啊!」

撲哧一聲,秦錚忍不住笑得腸子打結,就連楚凌雲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眸中卻滿是寵溺:「敢傷害本王的愛妃,本王要將刺客千刀萬剮,並揪出幕後主謀!」

「三皇兄!你們怎么樣了?來人!仔細搜!一定要把刺客搜出來!」

三人正玩得不亦樂乎,門外突然傳來楚凌溪的聲音。得到允許,秦錚一把拉開房門:「珧王殿下,除了兩人被擒,其余的刺客都已逃走!」

「秦錚!」楚凌溪奔了過來,「三皇兄呢?還有三皇嫂,他們都沒事吧?」

秦錚搖頭,認認真真地嘆了口氣:「王爺無恙,可是王妃卻被刺客所傷,傷勢嚴重,必須立刻回去救治!」

「什么?琉璃受傷了?」蘇天蔻吃了一驚,「凌雲哥哥,琉璃怎么樣?」

「不知道。」楚凌雲搖頭,目光冰冷,「我要立即帶她回去,你們都讓開。秦錚,命人帶上那兩名刺客,我要親自審問!」

「是!」

秦錚點頭,只是揮了揮手,狼鷹等三人立刻上前,架起那兩名刺客就走。眾人雖紛紛讓路,卻都不自覺地盯著趴在他懷中的端木琉璃,暗中猜測著她究竟傷得多嚴重,居然「痛得」肩頭亂顫。

在經過楚凌昭面前時,秦錚雖然目不斜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擔憂:落到琅王手中,沒有問不出的口供。

一路離開御花園,端木琉璃才抬起頭,臉上有著還未散盡的笑意:「憋死我了,方才險些笑出聲。凌雲,放下我吧。」

「抱著吧,你不重。」楚凌雲笑笑,反而摟得更緊,「接下來會越來越好玩,讓我們拭目以待。」

回到琅王府,秦錚將那名刺客弄醒,然後扔在了地上:「小姐,怎么稱呼?」

憑著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眸,他已看出那個假扮太醫的不過是個小角色,這女子在他們的組織中應該更高一級。

那女子依然覺得渾身無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冷聲一笑:「殺手怎么會有名字?我就叫索命!」

秦錚撇撇嘴,女子已經搶先開口:「你不必妄想從我口中問出什么,我也知道狼王的手段並非常人可以承受,只可惜就算我想說也沒的說,不問雇主的身份來歷是我們的規矩。」

「了解。」秦錚痛快地點頭,「王爺,如何處置?」

楚凌雲靠在輪椅上,眼中微光閃爍:「兩條路。第一,我殺你,第二,你殺我指定的人。」

女子抿了抿唇,片刻後咬牙開口:「我若殺了你指定的人,你就會放我走?」

楚凌雲微笑:「我保證。當然,你可以不相信我,不強求。」

女子又咬了咬牙:「狼王的信譽一向不錯,我相信你!說吧,要我殺誰?」

「聰明,好死不如賴活著。」楚凌雲卻不急著回答,對著秦錚招了招手。秦錚上前彎下腰,一邊聽他的吩咐一邊不住地點頭。

片刻後,秦錚直起身,走到女子面前時指縫間已經夾著一粒白色的葯丸,並強迫她張開口塞了進去。女子動彈不得,葯丸很快滑入了腹中。情知不是什么好東西,她喘口氣冷笑一聲:「狼王辦事果然謹慎,佩服!這是什么穿腸爛肺的劇毒?」

「這你不用管,完成我交代的任務,自會放你離開。」楚凌雲面不改色,「試試,手腳能動了就立刻出發。」

話音剛落,女子便感到渾身的麻木居然奇跡般的消失了!然而因為腹中的劇毒,她卻只能站在原地冷聲問道:「狼王要我殺誰?」

楚凌雲伸伸懶腰,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個人名。女子吃了一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片刻後冷笑道:「你居然殺他?你不怕我告訴他是你指使?」

楚凌雲笑笑:「第一,你沒那個機會,我的人會跟在你身後,只要你敢亂說,便會立刻毒發身亡。第二,就算你說了,誰會相信?第三,就算他信了,無憑無據,又能奈我何?」

女子無言,片刻後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希望狼王信守承諾!」

看著她的背影,楚凌雲愉快地加上一句:「不必心疼,往死里殺便是,我的人會告訴你什么時候撤退!」

如此好玩的事情,秦錚自然不會錯過:「王爺,我跟去瞧瞧?」

「去吧。」楚凌雲點頭,「憑這個殺手的本事應該不會得手,給他個教訓罷了,跟去看著點兒,別鬧出大亂子。差不多了就帶她回來。」

秦錚答應一聲,隨後追了出去。那刺客顯然也知道身後有人跟著,因此並不曾玩什么貓膩,一路疾行之後很快飛身躍上了琰王府的某處屋脊。腳跟還未站穩,身後便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往東,燈火通明的那一間便是琰王的居所。」

知道得這么清楚,你去殺啊!

女子暗中咬了咬牙,迅速靠了過去。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楚凌歡正對著滿桌酒席自斟自飲,十分愜意。

自然,楚凌歡的內心絕不像外表這般平靜悠哉。之前那個人告訴他那種葯物可以引發楚凌雲體內的寒毒,用得量若是足夠,更令瞬間置他於死地。這個消息令他狂喜萬分,立刻開始暗中謀劃。

誠如楚凌雲所言,如今他設局已不是為了得到端木琉璃,而是為了永訣後患,而只有讓楚凌雲失去動手能力甚至一命嗚呼,這一切才會成為可能。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甚至不惜斥巨資請了最頂尖的專業殺手,如果到時候楚凌雲寒毒發作,便立刻要了他的命,剩下端木琉璃一個弱女子自然不足為懼!

只可惜因為嚴密封鎖了消息,他並不知道有人已經用過這一招,而且以失敗告終。既有端木書昀在,怎么可能讓楚凌雲重蹈覆轍?他早已給楚凌雲配制了克制那種葯物的葯,即便聞到也無法再令寒毒發作!

楚凌雲為何安然無恙他自是不知,關鍵是通過太醫的轉述,他驚覺到端木琉璃居然早就有了防備,而且最糟糕的是刺客居然落入了楚凌雲手中!雖然從頭到尾他都不曾親自出面,但萬一……

剛剛想到這里,陡然聽到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傳來,他本能地一抬頭,才看到劍光已如匹練般掠到了眼前!

吃驚之下,楚凌歡立刻後退閃避,同時尖聲大叫:「有刺客!來人!」

那女殺手一言不發,遵照楚凌雲的吩咐步步緊逼,招招奪命,恨不得立刻將楚凌歡斬於馬下。楚凌歡的身手還算不錯,一邊躲閃反擊一邊厲聲喝問:「你什么人?居然敢刺殺本王?」

「呼啦啦」!被驚動的侍衛蜂擁而入,瞬間將那刺客圍了起來,並各自揮舞刀劍殺了過去。女子依然不作聲,避開侍衛的刀劍,劍尖始終不離楚凌歡渾身要害。

楚凌歡大怒:「一幫廢物!飯桶!這么多人圍著還能讓她夠到本王!殺!給本王殺!」

「是!」

侍衛轟然答應,更加不要命地往上沖。女子雖然劍法毒辣,卻吃虧在只有一個人,終於漸漸被侍衛打得遠離了楚凌歡。

楚凌歡這才松了口氣,站在一旁滿臉陰沉:「上!只要留下一口氣,缺胳膊少腿無所謂!」

「是!」

一片應答聲中,那女子陡然眼神一厲,刷刷幾招逼退面前的侍衛,緊跟著大鵬展翅一般騰空而起,啪啪啪踩著侍衛的頭頂一路飛奔,閃電般竄到了楚凌歡面前一揚手,一點寒光射向他咽喉的同時,手中長劍更是毒蛇般刺向了他的心口!

這一下變起突然,楚凌歡不由大吃一驚,百忙中往旁一閃,那枚暗器已奪的一聲釘在了牆上!然而他躲得了暗器,卻躲不了女子的長劍,剎那間,劍尖已經碰到了他的肌膚!

那一絲冰涼的刺痛令楚凌歡刷的出了一身冷汗,同時拼命一扭身,劍尖已貼著他胸前的肌膚劃了過去!

這一下中招,楚凌歡怒不可遏,尖聲大叫:「上!」

這個字針對的顯然並非那些侍衛,是以一聲令下,一群黑衣蒙面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刷的圍住了那女子,劍光瞬間耀人眼目!

這群人的功夫與那些侍衛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女子立刻吃力萬分,抵擋一陣之後便開始氣喘乏力,被其中一個黑衣人一劍刺中了肩頭,登時鮮血長流!

便在此時,女子突然聽到耳邊有人以密語傳音說道:「可以了,撤!回琅王府!」

女子咬了咬牙,立刻雙手齊揚,扔出了數十個黑色的圓球。黑衣人刷的後退護在了楚凌歡面前:「王爺小心!是霹靂彈!」

「彈」字剛剛出口,便聽一陣陣爆炸聲不絕於耳,白色濃霧更是沖天而起,嗆得一干侍衛連連咳嗽起來!待濃霧散盡,眼前哪里還有刺客的影子?

楚凌歡被黑衣人帶著遠遠地退開,幸運地不曾被波及,卻恨恨地盯著女子退走的方向咬牙切齒:「可惡!居然讓她逃走了!你們幾個還不追?」

「王爺,追不上了,那刺客有幫手。」其中一名和一人低聲回答,「方才屬下剛剛邁步要追,便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涌來,居然將屬下逼了回來!」

「什么?」楚凌歡又吃了一驚,「什么人的功力居然深厚到這種程度?他……嗯……」

一句話未說完,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已瞬間軟了下去!黑衣人臉色一變,刷的伸手將他接住:「不好!那刺客劍上有毒!快去請荊首領!」

楚凌歡被送回房間不久,荊子涯便匆匆而來,神情凝重。他不僅是楚凌歡的貼身侍衛,而且也算得上用毒高手,只是毒技比秦錚差了好幾個檔次而已。年約二十五六的他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居然也十分英俊,若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也不會低。

見他到來,所有黑衣人立刻抱拳行禮:「首領!」

「嗯。」荊子涯答應一聲,繼而臉色一變,「王爺中了毒?」

躺在床上的楚凌歡雙眼緊閉,臉上已泛起一層黑氣。來不及詢問事情經過,他立刻竄到床前一番檢查、救治,並將壓制毒性的葯丸送入了楚凌歡口中。片刻後,楚凌歡長出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

「王爺不必擔心,」荊子涯安慰了一句,「此毒雖然厲害,屬下卻能解,只是需要一天時間配制解葯。」

楚凌歡有些無力地點頭:「辛苦你了。可惜讓那刺客跑了,否則本王必定將她……碎屍萬段!可惡……」

荊子涯皺了皺眉,回頭看著幾名黑衣人:「你們幾個不是負責守護王爺嗎?居然任由王爺被刺客所傷,該當何罪?」

撲通!幾人齊刷刷地單膝跪倒:「屬下知罪!請王爺責罰!」

「子涯,不怪他們。」楚凌歡的臉色十分難看,勉強支撐著搖了搖頭,「是本王說過不經允許,不得隨意現身。你們是本王的秘密武器,不到萬不得已,本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們的存在!」

荊子涯的神情這才略路緩和:「是!可是居然能逼得他們現身,這刺客也真了得,到底是什么來頭?」

楚凌歡一向自稱「閻王」,意為「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但他雖然心狠手辣,工於心計,武功卻不是絕佳。其實這也正常,並非人人都有狼王那樣的絕世身手,否則為何「不敗神話」是狼王而不是琰王呢?

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楚凌歡揮手命其余人退下,這才冷聲說道:「刺客是什么來頭本王不知道,但卻知道她是奉誰的命令而來!」

荊子涯皺眉:「誰?」

楚凌歡冷笑一聲:「咱們今晚剛剛算計了誰?」

「琅王?」荊子涯一怔之後反應過來,卻跟著搖了搖頭,「不可能吧?他怎么知道今晚之事是王爺策劃的?」

「他若不知道,算什么不敗神話?」楚凌歡攥了攥拳,「他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卻必定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了端倪!不過他也知道這刺客殺不了本王,不過是給本王個警告而已!」

不愧是親兄弟,琅王的心思他倒猜得奇准。

荊子涯卻依然有些懷疑:「王爺已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即便計劃失敗,也絕對不會留下絲毫破綻的,不知王爺說的蛛絲馬跡是什么?」

楚凌歡看他一眼:「本王若是知道,早就將其消滅了,還會留在那里等三皇兄來找本王的麻煩嗎?」

也是。荊子涯有些赧然地點了點頭:「王爺既然知道是琅王做的,是否需要找他理論?」

楚凌歡原本已經閉上眼睛休息,一聽這話先是頓了頓,然後才睜開眼睛轉頭看著他:「子涯,你是不是也有狼王恐懼症?怎么一提起他,你就變得格外笨了?無憑無據,憑什么說是他做的?還有,如果追查起他這樣做的動機,你怎么說?」

荊子涯抿了抿唇,臉居然紅了:「屬下愚鈍,請王爺責罰。」

「算了,三皇兄老奸巨猾,上當在所難免。」楚凌歡大度地擺了擺手,「此處有人保護本王,你去配制解葯吧,小心遲則生變。」

荊子涯點頭退下,自回房中忙碌。楚凌歡疲憊地吐出一口氣,心下懊惱不已:白忙一場,臨了還險些把命賠上,三皇兄,你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此番算是把自己坑苦了,害慘了!不是說那種葯可以引發三皇兄體內的寒毒嗎?根本就毫無效果!我非要問問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失敗?意料之中。」楚凌雲抬頭看了女子一眼,笑得饒有趣味,「不過你居然能把老七的殺手鐧逼出來,也算本事不小。我倒有些奇怪你怎么會折在琉璃手中,該不會是故意放水吧?」

我能告訴你,我是犯了兵家之大忌……輕敵嗎?

女子冷冷地看著他,早已握緊了雙拳:「琅王交代的事我已做完,請琅王信守承諾。」

「那是。」楚凌雲笑笑,「所以你可以走了。」

女子一愣,怒氣已現,卻不敢發作:「請琅王賜下解葯,我馬上離開,再不冒犯!」

楚凌雲好整以暇:「你服下的根本不是劇毒,要什么解葯?」

女子聞言先是一喜,繼而一怒,可是不等她開口,便聽他老人家涼涼地接上一句:「不過是秦錚最新研制出來的化功散而已,你是第一個使用者,很榮幸吧?」

榮幸個屁!

女子終於勃然大怒,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到手背上傳來一陣奇癢,不由抬手抓了幾下。誰知這一抓不要緊,不只是手背,雙腳、手臂、雙腿、胸腹、脖子、臉居然全都癢了起來,仿佛突然爬滿了跳蚤一般!

「啊!好癢!你們……你們到底給我吃了什么?」

女子一邊尖叫一邊拼命抓撓,臉上很快出現了道道紅痕。楚凌雲笑笑:「化功散啊,不是告訴你了嗎?服用之後會令人遍體奇癢,等功力散盡之後,奇癢便會停止。我瞧你功力也不算太深,很快就會結束的。」

你……你個殺千刀的!

女子渾身奇癢,卻只有一雙手,而且無論什么地方都是越抓越癢,與此同時,她更是感到內力宛如決堤的洪水,正四散奔流著離開她的身體,好不難受!

「你……你好狠!」她終於忍不住嘶聲開口,「你說過只要我去刺殺琰王,便會放了我……」

「我說過你可以走了,沒打算留下你不是嗎?但我沒有說過不會化掉你的功力。」楚凌雲淡淡地看著她,「意圖傷害我的妻子,你居然還打算全身而退?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女子無言,眼神卻越來越怨毒交加。楚凌雲絲毫不懼,接著開口:「你還不走?一定要逼我殺你,還是想讓我繼續欣賞你如今的樣子?」

絕望地點了點頭,女子轉身狂奔而去:「狼王,你不得好死!」

楚凌雲笑笑:「放屁。我這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上天應該賜我長命百歲。」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不許說臟話,當心教壞小孩子。」

「她先罵我的。」某人很委屈,「再說小孩子在哪里?你肚子里嗎?我又還不曾播種,哪來的……」

「閉嘴啦!」端木琉璃紅了臉,假裝不曾看到秦錚已經咧到後腦勺的嘴,「你化掉了她的功力,她從此之後不但做不得殺死,只怕還會任人欺凌,你這一手是狠了些。」

楚凌雲只是淡淡地笑著:「我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傷害你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端木琉璃心中暖洋洋的,卻又生怕秦錚覺得肉麻,立刻轉移了話題:「秦錚剛才說琰王被刺客所傷,還中了劇毒,他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