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楚凌歡臉上的愕然漸漸消失,代之以一種深沉的陰狠,咬牙說道:「怎么沒有意義?狼王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不是神,有什么好怕的?」

「不,他就是神,」西門紫照搖了搖頭,「你忘了嗎?他是不敗神話。」

楚凌歡又是一愣,一時之間竟有些無言以對,片刻後才冷笑一聲:「不過是世人的吹捧而已,他若真的是不敗神話,望月關之役怎么會敗得那么慘,甚至險些把命陪上?放心吧!世上沒有真正的不敗神話。」

西門紫照看他一眼,勉強笑了笑,什么也沒說。楚凌歡心下又氣又急,眼珠滴溜溜地轉著,突然眼睛一亮:「四皇子,咱們可不能輕易放棄。別忘了,如今可是你最有希望搶先找到天鷹神女,只要拿到天鷹教的聖物,還怕不是狼王的對手嗎?」

一聽此言,西門紫照總算稍稍振奮了些,點頭說道:「說的是,那就希望我盡快找到神女吧。」

楚凌歡笑笑,十分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振作些,我們會成功的!今天是七夕佳節,街上熱鬧得很,四皇子不妨出去走走看看,明天楚凌雲升起的時候,你定會重新雄心萬丈的!」

西門紫照還想再說些什么,然而張了張嘴,他卻只是答應了一聲:「既如此,七皇子請自便,我四處走走看看。」

楚凌歡含笑起身,告辭離開了。西門紫照沉默許久,突然嘆了口氣:雄心萬丈?只怕難了。或許從狼王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沒有必要再折騰。

「這個白痴,氣死本王了!」一離開瑤池苑,楚凌歡便忍不住罵了起來,「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居然想打退堂鼓?這不是要壞本王的大事嗎?本王當初千挑萬選,怎么就選了這么個沒用的東西來合作?」

邢子涯跟在後面默不作聲,眉頭卻微微地皺著。楚凌歡罵了幾句,回頭一看他的表情便目光一寒:「子涯,你為什么不說話?」

邢子涯抿了抿唇,老實地搖頭:「屬下沒有話要說。」

此言一出,楚凌歡目中寒意更濃,干脆停住了腳步:「沒有話說?是不是你也認為西門紫照說的有道理,本王再做什么都已經沒有意義?」

邢子涯依然抿著唇,片刻後搖頭:「這是王爺的事,屬下不敢妄加議論,只知道照王爺的吩咐去做。」

楚凌歡盯著他,目光越發陰沉:「本王允許你議論,不會怪罪。子涯,你說實話,是不是也認為本王斗不過三皇兄,不必再徒勞?」

邢子涯皺了皺眉,抱拳施了一禮:「那么,請王爺恕罪:若是以前,王爺自然有勝算。不過如今琅王已經痊愈,屬下認為王爺……勝算的確比之前低了不少。」

這話說的已經足夠委婉,卻依然令楚凌歡刷的面罩寒霜,眼中更有一抹殺氣一閃而過!咬了咬牙,他一聲冷笑:「是嗎?也就是說,你認為本王絕對不是三皇兄的對手?」

邢子涯坦然地點頭:「單純論武功,王爺的確不是琅王的對手。」

這一點楚凌歡無法否認,卻依然覺得無比刺耳,不由冷哼了一聲。不過不等他開口,邢子涯已經接著說道:「要成大事者靠的絕不僅僅是武功,天時地利人和,是一樣都少不得的,若是善加利用一切優勢,王爺自然有勝算。」

楚凌歡看著他,片刻後冷笑:「既如此,那本王問你:你覺得本王跟三皇兄相比,優勢在何處?」

邢子涯沉默了很久,才遲疑著說道:「狼王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腹大患,王爺則並不曾成為眾矢之的。」

言下之意,想殺狼王的不止你一個人,萬一他死在別人手里,那就萬事大吉了。

楚凌歡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又是一聲冷笑:「這就是你費了半天功夫想到的答案?你這算是誇本王還是諷刺本王?若是沒有足夠的本事,怎會成為所有人共同的心腹大患?」

邢子涯又沉默片刻:「屬下不敢。」

這個回答顯然更加令楚凌歡不滿。雖然邢子涯說的都是實情,但自己的手下對別人的主子如此推崇,仍然令他感到顏面大失,根本無法接受。揮了揮衣袖,他故意若無其事地開口:「你方才說,無論本王有任何吩咐你都會照做?」

這一次邢子涯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王爺請盡管吩咐,屬下曾經答應過會盡心盡力輔佐王爺,絕不食言。」

楚凌歡最聽不得的就是邢子涯這句話,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陰狠:「好,若是要你去替本王除了那心腹大患呢?」

邢子涯目光一凝:「王爺說的是……狼王?」

「不錯,」楚凌歡冷冷地笑著,「怎么,你不敢?」

邢子涯略有些遲疑:「屬下不是不敢,只是王爺想必也知道屬下絕對不是狼王的對手,一旦暴露身份,會不會連累王爺?須知在狼王面前,屬下根本連咬舌自盡並且自毀屍體的時間都沒有。」

楚凌歡盯著他看了很久,才突然笑了笑:「開玩笑的,本王自然知道你絕非三皇兄的對手,又豈會讓你白白去送死?你既然忠於本王,本王自然無論如何都會保住你。」

邢子涯吐出一口氣:「多謝王爺。」

楚凌歡袍袖一甩,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總之最可氣的就是西門紫照,居然在這緊要關頭打退堂鼓,若實在不行,本王就只好另尋合作者了。」

邢子涯仍然不開口,因為他實在很懷疑楚凌歡做的這一切是否有意義。退一萬步說,他覺得與其遠隔千山萬水從別國皇室中尋找合作者,還不如瞧一瞧朝中這些皇子哪一個是值得邀來合作的,說不定更有成功的可能。

主仆兩人就這么滿懷心事地在大街上隨意走著,適逢七夕佳節,街上人來人往,而且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女子,都在虔誠地向天祈求,希望上天賜給自己一雙巧奪天工的手。只可惜楚凌歡滿腹心事,自然無心欣賞美女。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腳步一頓:五皇兄?

前面不遠處那個一身便裝的男子的確正是珺王楚凌飛。他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正輕聲地與身邊一個蒙面女子說著什么,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那女子一身黑衣,身材高挑,只可惜了用面紗蒙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樣子兩人之間似乎十分親密,楚凌歡不由冷笑了一聲:「五皇兄不是號稱不近女色嗎?什么時候也動了凡心了?倒是不曾聽說過他喜歡上了什么人。」

邢子涯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五皇子也到早已到了適婚之齡,會喜歡上哪家女子倒不奇怪。」

自然不奇怪,他又沒有斷袖之癖。楚凌歡興致缺缺,眼看前面是個岔路口,他轉身就想繼續往前走。然而就在他右腳剛剛抬起的一瞬間,一陣風正好從那邊吹過,吹起了女子臉上的面紗!盡管面紗很快重新落下,楚凌歡卻依然險些忍不住驚呼出聲:晴妃?

雖然面紗掀起的時間十分短暫,而且夜晚的光線不甚明亮,但他仍然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錯,那個女子居然是安紫晴!

雖然他並不曾真的叫出聲,那邊的楚凌飛卻仍然覺察到了什么異常,只見他抬起頭四處看了看,接著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急匆匆地離開了。楚凌歡下意識地追了兩步,可是楚凌飛與那女子已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兩下里離得又有些遠,顯然已經追不上了!更何況,為何要追上去打草驚蛇?

楚凌歡停住腳步,嘴角已經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難怪那女子要如此藏頭露尾,原來五皇兄竟然與父皇的妃子攪和在了一起!這要是被父皇知道,可就有好戲看了!

不過此事萬萬不可魯莽,方才只是急匆匆地瞥了一眼,並沒有任何證據,若是貿貿然就去向父皇揭穿此事,到時候五皇兄再來個咬牙不認,豈不是拜拜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

幸好方才楚凌飛根本沒有看到他,也絕沒有想到那陣風刮的那么及時,竟然讓安紫晴露出了真容!既如此……五皇兄,做弟弟的只好對不起你了!

想著,楚凌歡得意地冷笑起來,笑聲宛如夜梟啼叫,令他身旁的邢子涯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突然轉身,他低聲說道:「子涯,去替本王查一件事。」

邢子涯立刻點頭:「是,王爺請吩咐。」

楚凌歡沖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後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什么。邢子涯點了點頭:「屬下立刻就去。」

「千萬小心,」楚凌歡陰測測地冷笑著,「一定不要露了行藏,否則好戲就看不成了!」

邢子涯迅速轉身離開,很快隱沒在了人群中,絲毫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楚凌歡這才施施然地離開了,期待著好戲上演的那一幕。

當然,所謂「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楚凌歡的看法而已,就在兩人剛剛離開沒多久,正在街上閑逛的端木琉璃便聽到耳邊傳來楚凌雲的聲音:「愛妃,魚兒上鉤了。」

密語傳音就是好用,簡直比現代社會的手機、甚至是喉震空氣導管耳機都方便。端木琉璃笑笑,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收到。

楚凌雲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到這個手勢。

「琉璃,你在搞什么鬼?」走在旁邊的藍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不由冷聲開口,「你方才的手勢是做給誰看的?」

按照兩人之前的商議,要盡量增加藍醉在眾人面前出現的機會,他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將注意力從端木琉璃身上轉移。因此借著七夕盛會的機會,端木琉璃派秦錚去邀請他出來游玩,出乎意料的,藍醉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端木琉璃笑笑,倒是不曾隱瞞:「凌雲。」

「狼王?」藍醉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端木琉璃又笑了笑,「而且不過是皇室之間的內部爭斗而已,你不會感興趣的。」

那倒是,藍醉點了點頭:「琉璃,你要我出來,我已經出來了,如果你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趁著我心情還算不錯,或許不會生你的氣。」

端木琉璃眨了眨眼:「我沒什么話跟你說呀,不就是請你出來游玩散心嗎?」

藍醉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是嗎?」

端木琉璃也停步轉身,抬頭與他對視:「是的。」

片刻之後,藍醉冷笑:「你騙我。」

端木琉璃又眨了眨眼:「怎見得是我騙你?」

「因為你眨眼的次數太多,」藍醉毫不猶豫地說,「還有,你不是那么無聊的人,若不是有什么目的,你絕不會把我弄到這里來。」

居然有那么大的破綻?虧她還是號稱世界第一的特工。端木琉璃撓了撓眉心,不敢把實話說出口。如果讓藍醉知道她是拽著他出來看美女的,還不得把她咬成渣呀?雖然他不是狼,但好歹是蝙蝠來的,那牙也不比狼王差多少。

笑了笑,她依然滿臉若無其事:「你以為我會有什么目的?難道我還會害你嗎?不過就是不願讓你整天一個人悶在靖安侯府,拉你出來沾沾人氣而已。」

藍醉居然沒有繼續追問:「好,我當你說的是實話。何況我正好有話要問你。」

端木琉璃暗中松了口氣:「你問。」

「我給你《身無彩鳳雙飛翼》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藍醉看著她,眸子依然散發著慣常的冷意,「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根本就沒有開始修煉,還有,那血魂丹你也並不曾服用,是不是?」

因為那根本就不屬於我,我怎么能動呢?端木琉璃嘆了口氣,坦然點頭:「是。」

「為什么?」藍醉皺眉,眸子倒是越發冰冷了,「琉璃,是不是到現在為止,你仍然堅持認為你不是血族後裔?」

「是,」端木琉璃又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是什么來歷我自己知道,我真的不是血族後裔,你認錯人了。」

藍醉冷笑:「好,那你怎么解釋天音術和狼王的幻影迷情?」

好,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端木琉璃無力地苦笑了一聲:「就是因為這兩點無法解釋,誤會才會越來越深,但我不能因此貪圖不屬於我的東西。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發現真相,所以現在我就當是暫時替你保管。」

藍醉看著她,眉頭越皺越深:「既然我說服不了你,那就當是我跟你有緣,就算你不是血族後裔,我也心甘情願地送給你,你可以照著修煉了嗎?寶物本來就該贈給有緣人。」

端木琉璃笑笑:「再說吧,不必太執著,一切隨緣。」

「我跟你有緣,」藍醉仿佛鑽入了牛角尖,「既然一切隨緣,為何我們之間這份緣你卻如此不屑一顧?」

端木琉璃呻吟一聲,深吸一口氣:「好,等我認為緣分到了,我便開始修煉。」

見她如此固執,藍醉眼中怒意一閃:「琉璃,你……」

然而三個字出口,他卻突然身軀一晃,跟著緊緊閉住了嘴,唇角卻已有一絲殷紅的血跡流了下來。端木琉璃吃了一驚,立刻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藍醉!你怎么了?」

「沒事,」藍醉冷冷地甩開她,抬起手抹去了唇角的血,「死不了。」

然而這一開口,卻有更多的血流了出來,端木琉璃眼中早已滿是焦急擔心,重新抓住了他:「你還騙我?怎么可能會沒事?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藍醉這個樣子,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盟魂血咒出了問題。畢竟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血,那么短的時間,她不確定藍醉是否已經恢復了正常。

「說了我沒事,」藍醉再度甩開了她,語氣比方才更加冰冷,「既然你始終懷疑我的居心,便不必理會我的死活,我沒事。」

「我沒有懷疑你的居心,」端木琉璃試圖解釋,然而藍醉根本充耳不聞,居然一轉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萬般無奈,她只得喊了一聲,「好吧,我練。」

藍醉腳步一頓,卻並未回頭,冷聲說道:「何必如此勉強,我這秘籍又不是送不出去了。」

「不勉強,」就見鬼了,端木琉璃苦笑,「藍醉,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始終不肯接受你的東西,不是因為懷疑你的居心,而是覺得受之有愧,因為我真的不是血族人。」

「沒有必要,」藍醉搖了搖頭,「我也說過了,就算你不是血族人,我只當跟你有緣,所以心甘情願。最多我答應你,即便將來發現你真的不是血族後裔,我也依然不會後悔今天說的話、做的事,更不會懷疑你貪圖我的寶貝,這樣總行了吧?」

端木琉璃哪里還說的出其他,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行,你吩咐,我照辦,誰讓你是血族的王呢?」

藍醉轉過身看著她,目光平靜:「真的?」

端木琉璃點頭:「真的,我練。」

「好,」藍醉居然笑了笑,「那么,我有事。」

幾個字出口,他已經雙眼一閉軟軟地倒了下去。端木琉璃大吃一驚,刷的飛身過來相扶:「藍醉!」

然而緊跟著便見人影一閃,藍醉已經倒在了秦錚的懷里:「王妃,我來。」

開玩笑,王妃是咱家王爺的,怎么能去抱別的男子?

端木琉璃倒是不曾堅持,只是急得眉頭緊皺:「秦錚,他怎么了?」

「沒什么大礙,」秦錚笑笑,搖了搖頭,「只是之前因為對你施了萌魂血咒,他雖然表面看起來已經沒什么問題,其實受損的元氣還不曾完全恢復,再加上方才被你氣了一下,自然支撐不住。」

端木琉璃稍稍松了口氣:「如此,趕緊把他送回去吧。」

秦錚點頭,一個用力將藍醉背在了身上,轉往靖安侯府而去。一邊走,端木琉璃還來得及回頭看了看:「凌雲呢?」

「馬上就來,」秦錚回答,「王爺要去告訴珺王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果然,沒多久楚凌雲就迎面而來,一眼看到秦錚背上的藍醉,他不由饒有興趣地挑了挑雙眉:「我家琉璃的傑作?」

要不要猜的這么准?端木琉璃瞅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說是秦錚的傑作?」

「他沒那么大的本事,」楚凌雲笑了笑,「你才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不過這又是怎么了?」

端木琉璃嘆了口氣:「不過就是老話重提罷了。」

一路往靖安侯府而去,她將方才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楚凌雲點頭:「那你就練著吧,若是實在不感興趣就隨便比劃幾下,全當哄哄他了。何況他已經說了只當是跟你有緣,你何必再去計較那么多。」

「我只是不想違背我做人的原則,」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拿,拿了我也無法心安理得。」

進了房間,把藍醉放在床上,秦錚輕輕活動著自己的肩膀:「還挺重。王爺,現在該怎么辦?」

楚凌雲搖頭:「沒事,他只是因為情緒激動而氣血翻涌,休息一下就會醒過來。」

秦錚點頭:「珺王那邊您都安排好了嗎?」

楚凌雲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笑得人後脊梁骨直冒冷氣:「沒問題,接下來有好戲看。」

楚凌歡也在等著看好戲,就是不知到頭來,究竟是誰看誰的好戲。

不多時藍醉果然清醒了過來,看到自己已經回到府中,他也不曾多說,只是看著端木琉璃:「琉璃,記住你答應我的。」

「我記住了,」端木琉璃嘆了口氣,「我聽你的話,好歹你還能活到四十歲,我還不想你現在就被我活活氣死。」

藍醉眼中閃過一絲隱約的笑意:「你知道就好,時候不早了,你們走吧。」

這逐客令下得真直接。知道他一向不喜歡熱鬧,端木琉璃卻有些不放心:「我們走了,你真的沒事?」

藍醉搖頭:「能有什么事?這么多年我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了。」

離開靖安侯府,端木琉璃接著就嘆了口氣:「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回歸人世。」

「回歸人世?」秦錚摸著自己的下巴,「他現在不在人世嗎?」

端木琉璃苦笑:「你看他哪一點像是在人世?根本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不是怕嚇到周圍的百姓,我毫不懷疑他會把靖安侯府變成一個飼養蝙蝠的山洞。」

秦錚深有同感:「有可能,怎樣才能讓他回歸人世,王妃可有具體的行動計劃?」

「有,」端木琉璃點頭,「可惜失敗了。」

是啊,兩人只顧著打架,打著打著她就把藍醉氣暈了,哪有機會找到喜歡的美女?看來此事任重而道遠呢……

看著端木琉璃獨自在前面一邊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一邊搖頭嘆息,秦錚看熱鬧一般瞅著楚凌雲:「王爺,你的王妃在為了別的男子如此牽腸掛肚。」

楚凌雲笑笑:「挑撥離間啊?可惜本王不上當。」

看著那雙深邃如蒼茫夜空的眼眸,秦錚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擔憂:王爺,你最不能失去的明明就是王妃,卻為何一定要放縱藍醉對她百般守護,看似完全不在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到濃時情轉薄」?

夜色越來越深沉,大街上卻依然熱鬧得很,只是這熱鬧不屬於楚凌歡。他早已回到了琰王府,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消息。又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才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他不由一喜:回來了?

果然,房門緊跟著被敲響,他迫不及待地應聲:「是子涯嗎?快進來!」

邢子涯推門而入:「王爺,都調查清楚了。」

楚凌歡踏上一步:「如何?」

「晴妃娘娘不在宮中,」邢子涯搖了搖頭,「根據屬下調查,她之前一直在守皇陵,但兩日前突然奏明皇上,說恐怕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希望借著七夕佳節的機會回去陪陪家人,皇上破例恩准,因此她已經離開宮中兩日了。」

楚凌歡聞言,立刻得意地冷笑起來:「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她分明就是出宮與五皇兄幽會去了!很好,如此一來,本王就更有把握了!」

邢子涯反而皺了皺眉:「王爺,晴妃娘娘和五皇子若是矢口否認,咱們可是一點證據都沒有。」

楚凌歡卻滿不在乎:「放心吧,既然已經確定五皇兄跟晴妃有染,咱們一定可以找到證據!只要此事被父皇知道,五皇兄就徹底完了,咱們就又少了一個對手!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絕不能輕易放過!」

邢子涯點頭:「是,那該如何搜集證據?」

楚凌歡沉吟片刻:「此事自然要同從晴妃和五皇兄身邊的人入手,尤其是他們最信任的人,一定知道一些內情。」

邢子涯皺眉不語:既然是他們最信任的人,又怎會輕易背叛他們?

楚凌歡沉吟片刻,接著吩咐道:「子涯,你想辦法查一查晴妃身邊的人,看看有沒有比較容易收買的。另外再安排兩撥人手,一撥去皇陵盯著晴妃,另一撥去珺王府盯著五皇兄,不過要注意離得遠一些,千萬不可被五皇兄察覺。」

邢子涯領命而去,楚凌歡眼中的得意更加明顯:這件事絕不是巧合!應該承認楚凌飛隱瞞的功夫已經算是相當到家,否則他跟晴妃居然勾搭成奸一事不會一直沒有人知道。

如今看來,所謂命不久矣、去守皇陵等等只怕都是假象,畢竟那邊人跡罕至,兩人不管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繼續暗中往來。

所謂借著七夕佳節與家人團聚根本也是借口,如此一來晴妃才有了正當的理由出宮。楚凌飛換了一身便裝,甚至讓晴妃用黑紗蒙面,都是為了掩人耳目。但他卻無論如何想不到那陣風會吹起了晴妃的面紗,更絕對想不到自己正好在場,這才窺破了其中的玄機!

五皇兄,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要亡你,就怪不得我了!

想到此,楚凌歡不由嘿嘿地冷笑起來。如今還沒有想到對付三皇兄的法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機會除掉你這個對手也不錯,只要把你除掉,等對付了三皇兄,我一樣可以輕輕松松得到天下!

第二天早朝之後,眾位皇子便依照慣例來到御書房。帝王忙於國事,對眾皇子往往疏於管教。不知從哪一代起,便有了這條規定:帝王必須在每月固定的一天將眾皇子召集起來,讓他們依次稟告一個月來的生活、學習狀況,帝王也會趁此機會檢視眾皇子的心性。究竟會不會收到實效不知道,但卻的確成為了東越國歷代帝王都非常重視的一件事。

楚天奇登基之後,便將這一活動定在了每月初八。原本的九位皇子之中,大皇子已經被壓入天牢,二皇子則身在方外,如今只剩下了七人,以楚凌雲為首。

分別向帝王匯報了自己這一個月的情況,楚天奇滿意地點頭,依照慣例教導了幾句。眾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看似認真聆聽,其實各懷心思。尤其是楚凌歡,他恰好坐在楚凌飛的對面,盡管盡量裝的若無其事,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在他臉上轉來轉去,恨不得硬生生在他臉上印上「奸夫」二字。不過楚凌飛一向精明,為了防止露出破綻,他還是盡量克制著自己,以免打草驚蛇。

教誨完畢,楚天奇含笑環視一周:「都聽清楚了嗎?」

「是,兒臣聽清楚了!」眾位皇子立刻躬身施禮,「多謝父皇教誨。」

楚天奇點頭,剛要吩咐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卻見內侍急匆匆地奔了過來:「皇上,晴妃娘娘出事了!」

楚天奇皺眉:「何事?」

內侍喘了口氣:「剛才皇陵那邊有侍女來報,說晴妃娘娘舊疾復發你,只怕已是危在旦夕!」

早在「晴妃娘娘」四個字傳入耳中的一瞬間,楚凌歡便立刻豎起了耳朵,同時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向了楚凌飛。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楚凌飛的臉上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連夜眼神都沒有一絲變化。他不由奇怪地皺了皺眉:怎么會這樣?真想不到五皇兄如此厲害,居然連眼神都修煉到了毫無破綻的地步!

後宮嬪妃眾多,美女如雲,晴妃雖然是楚凌飛的心頭肉,對楚天奇來說卻根本什么都算不上。這個消息對楚天奇自然沒有太大的影響,他只是皺了皺眉:「既然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快請太醫過去瞧瞧就是,跑到這里來有什么用?」

內侍躬了躬身:「啟稟皇上,那侍女說晴妃娘娘的病情非常嚴重,已經連續請了幾位太醫,卻都束手無策,恐怕只有醫術高明的琅王妃能夠救晴妃娘娘了!」

楚天奇了然,轉頭看向了楚凌雲:「雲兒,看來只能讓琉璃辛苦一趟了。」

「是,」楚凌雲點了點頭,「不過父皇,晴妃的病既然如此嚴重,琉璃也未必一定能治好,只能盡力而為。」

果然是狼王一貫的作風,先留條後路再說。

「那是自然,」楚天奇點頭,「倘若實在救不得,也是她命該如此。來人!快去請琉璃前往皇陵。」

內侍答應一聲退下,楚凌雲接著站了起來:「父皇,我去接一接琉璃。」

楚天奇點頭,等他轉身離開之後命眾人也回去歇著。眾人起身施禮,依次退了出去。因為彼此之間從無任何來往和牽扯,眾皇子對晴妃的死活自然並不關心,各自議論幾句也就散去了。

看到楚凌飛走在後面,楚凌歡故意放慢腳步,等他過來之後才若無其事地說道:「五皇兄,聽說在薔薇盛會上晴妃便舊疾發作昏過去一次,那次也是三皇嫂救了她,她跟三皇嫂還真是有緣呢!」

楚凌飛答應了一聲:「三皇嫂醫術高明,出了這樣的事,他們自然會想到她。」

喲,還挺能撐,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楚凌歡暗中冷笑,眼珠一轉接著說道:「不過我聽說晴妃這舊疾已經折磨了她好幾年,依我看三皇嫂也未必能治得好她。」

楚凌飛的腳步一頓,雖然接著便繼續向前走去,楚凌歡卻忍不住一喜:果然有問題!興奮間,耳邊已聽楚凌飛說道:「何以見得?三皇嫂連三哥那么重的病都治好,難道還治不好晴妃?」

眼角的余光緊緊盯著楚凌飛臉上的表情,楚凌歡故意嘆了口氣說:「三皇兄的病雖然嚴重,卻是外傷,而晴妃的病是先天之疾,醫治起來只怕沒那么簡單。別的不說,如果三皇嫂真的能救她,早就動手了,為何一直拖到今天呢?」

楚凌飛垂下了眼瞼,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有道理,既如此,就只能像父皇所說的,是她命該如此,怨不得任何人。我還要順道去給母妃請安,先走了。」

楚凌歡含笑點頭:「五皇兄請。」

楚凌飛袍袖一甩快步而去,仿佛急著去做什么事似的。楚凌歡站在原地得意地摸著自己的下巴:「子涯,你看出了什么?」

邢子涯上前幾步搖了搖頭:「屬下沒有看出太大的問題,只是王爺提及晴妃的病時,五皇子的腳步曾經頓了一下,眼角也曾跳了跳。」

「這就夠了!」楚凌歡陰測測地冷笑著,「盡管五皇兄已經掩飾得足夠好,這兩個動作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秘密,依本王看,這件事*不離十了。」

邢子涯卻顯得謹慎得多,沉吟片刻,他壓低聲音問道:「可是王爺,會不會是我們太敏感了?因為我們先開始懷疑五皇子與晴妃有染,看他的時候就難免先入為主。」

楚凌歡不由點了點頭:「有道理,此事必須謹慎,務求一擊而中。子涯,你立刻暗中盯叮囑咱們的人,務必嚴密監視皇陵的動靜,如果五皇兄擔心晴妃的病況,他一定會找機會偷偷溜進去探視的。」

邢子涯點頭:「是,屬下立刻就去。」

「回來!」楚凌歡一聲冷哼,「此刻三皇兄和三皇嫂都在那里,你去找死么?晚些時候再去!」

不多時,秦錚便護送著端木琉璃入了宮,楚凌雲迎上前去,眨了眨眼:「琉璃。」

端木琉璃笑笑:「我們去皇陵,別讓晴妃等急了。」

三人一路往皇陵而去,耽擱的時間卻並不長,不多時便重新回到御書房求見。得到許可,兩人入內參拜:「見過父皇。」

「免禮,」楚天奇揮了揮手,「琉璃,你去過皇陵了?」

「是,」端木琉璃點頭,卻是眉頭緊皺,「請父皇恕罪,晴妃娘娘的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兒臣無能為力。」

楚天奇聞言不由吃了一驚:「娘胎里帶出來的?」

端木琉璃點頭:「不知父皇可還記得晴妃娘娘的妹妹,安紫雨安姑娘?」

楚天奇稍一回憶,腦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張俏麗的臉:「記得,那年的薔薇盛會她還跳了一支舞,很是驚艷,怎么了……對了!朕想起來了!當時她也是心疾發作昏倒過去的,是不是?」

當時看到她活力四射、嬌俏可人,楚天奇原本還盤算著將她也收入後宮,誰知緊跟著她卻心疾發作,他才知道安紫雨跟她姐姐一樣,也是個病秧,子這個念頭自然也就放棄了。

「正是如此,」端木琉璃答應一聲,「其實她們姐妹倆的病一樣,都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心疾,根本無葯可醫。父皇若是不信,可召其他太醫前來問問。」

楚天奇搖頭:「沒有必要,你的醫術朕自然信得過。只不過……真的無救了嗎?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端木琉璃搖頭:「至少兒臣救不了。如果能找到醫術比兒臣更高的人,會有希望也說不定。」

楚天奇皺眉:「連你都這樣說了,那只怕是……琉璃,依你看晴妃還能支持多久?」

端木琉璃沉吟著:「父皇,這恐怕很難說。這種病每發作一次,都會比上一次更危險,不定哪一次發作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天奇吃了一驚:「也就是說她隨時都有可能不治身亡?」

端木琉璃點頭:「是,因此兒臣此番前來也是想請示父皇:晴妃娘娘的身體已不適合繼續留在皇陵,不如讓她回到原來的寢宮靜心修養,或許還能多支撐一些時候。」

楚天奇立刻答應:「自然可以,當初去皇陵也不是朕的意思,既然都病到這個地步了,自然應該回來。」

「多謝父皇,」端木琉璃答應一聲,「兒臣這就去告訴晴妃娘娘。」

楚天奇沉默片刻,突然嘆了口氣:「晴妃自入宮便開始纏綿病榻,想不到還是逃不過這一劫。琉璃,問問晴妃還有什么要求或者未了的心願,只要在朕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都可以盡量滿足她。」

人家想跟你的兒子在一起你樂意嗎?端木琉璃暗中撇了撇嘴,面上卻只是答應一聲:「是,兒臣替晴妃娘娘多謝父皇。」

出了御書房,端木琉璃立刻轉頭吩咐:「秦錚,辛苦你去皇陵跑一趟,說皇上已經同意請晴妃娘娘搬回寢宮。」

秦錚抱拳:「是,屬下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而去,楚凌雲已經若無其事地掏了掏耳朵:「喊那么大聲干什么?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端木琉璃笑笑:「可不就是怕人聽不到嗎?如果聽不到就糟了。」

楚凌雲握著她的手,兩人肩並肩慢慢在宮中溜達著。便在此時,突然看到寧賢妃迎面而來,端木琉璃忙躬身施了一禮:「見過娘娘。」

「不必多禮,」寧賢妃微笑,「本宮原本有點小事想要請教琅王妃,既然碰到了,不知琅王妃能否替本宮解除煩惱?」

端木琉璃含笑點頭:「琉璃不敢,娘娘請吩咐。」

寧賢妃遲疑片刻,上前兩步湊到她的面前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么,便見端木琉璃搖了搖頭,也低聲說了幾個字。寧賢妃明顯愣了一下,接著追問了一句,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說了好一會兒,寧賢妃才轉身而去。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雖然已經回到了王府,楚凌歡的腦子卻一刻都不曾停止運轉。雖然他希望通過晴妃之事扳倒楚凌飛,但動作必須要快,否則一旦晴妃一命嗚呼,就算他把事情翻出來,到時候死無對證,威力就沒有那么大了!

正在來回轉圈,邢子涯敲門而入:「王爺,宮中有消息傳來。」

楚凌歡眼睛一亮:「快說!」

邢子涯點頭:「王爺,方才咱們的人看到寧賢妃與琅王妃在一起,而且說了很長時間才各自離開。」

「很好!」楚凌歡興奮地擊了一下手掌,「寧賢妃是五皇兄的母妃,五皇兄方才又說要順道去給母妃請安,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其中有問題嗎?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搜集證據,到時候五皇兄就無法抵賴了!」

邢子涯抿了抿唇:「王爺,會不會太順理成章了一點?如果五皇子真的與晴妃有染,他肯定會百般小心,怎么會露出這么多破綻?我倒覺得他根本就是故意露給我們看的。」

楚凌歡滿臉不以為然:「你也太多疑了吧?五皇兄跟晴妃有染,他肯定會百般掩飾,怎麽會露出破綻給我們?難道他生怕我們不知道他勾搭父皇的妃子嗎?」

邢子涯恍然:「這倒是。」

楚凌歡得意地冷笑一聲:「只不過五皇兄說什么都沒有想到昨天晚上他與晴妃共同出游被我們無意中撞到,還以為他的秘密至今無人知道,那么寧賢妃與琅王妃碰巧遇到並且隨意交談幾句,有什么好奇怪的?任何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邢子涯沉吟片刻,不由點了點頭:「有道理。」

楚凌歡看他一眼,突然冷笑一聲:「再說,就算此事有疑點,跟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邢子涯聞言倒是愣了一下:「王爺的意思是……」

「跟了本王那么久,你還不知道本王是如何做事的嗎?」楚凌歡得意地冷笑的著,「雖然我們可以借此機會扳倒五皇兄,但誰說我們必須要親自出馬了?」

邢子涯恍然:「借刀殺人。」

「不要說的那么難聽嘛!」楚凌歡笑了笑,「本王跟五皇兄好歹是親兄弟,怎么好意思親手對付他?」

邢子涯看他一眼,沒有做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之間斗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