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他罵的雖然難聽,徐澤湖居然並未動怒,只是目光顯得更加陰沉:「賤民?孽種?不錯,我是賤民,不過我這個賤民的確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你,而且只能讓你一個人知道,讓別人先退下吧!」

楚凌躍皺了皺眉,卻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臉色不由一變:「三皇兄呢?他逃走了?可惡!」

「放心。」徐澤湖抬手往旁邊指了指,「他若是想逃早就逃了,只不過不屑於跟我們關在一起,隱衛將他挪到別處去了,他是聽不到我們說的話的。」

楚凌躍眼中殺機一閃,滿臉諷刺:「明明就是個下賤的孽種,還擺這些譜干什么?你有什么話快說,本王沒工夫在這里陪你們磨牙!」

說著他揮了揮手,命張英傑暫時退到了一旁。牢里這兩個人都是不會功夫的,他已經神功將成,並不擔心他們會突施暗算。若果真那樣,倒正好給了他借口,可以將這兩人立斃掌下,以消心頭之恨。

果然,徐澤湖並沒有發動攻擊的意思,看到周圍已經沒有別人,他盡力把臉靠在欄桿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么。

不過不知是不是他方才那句「你想死,我還不想陪你死呢」激發出了霜妃的求生本能,她居然並不曾再上前阻止,只是神情復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著。

徐澤湖那幾句話十分簡短,不過是片刻的功夫,楚凌躍便驟然一聲厲喝:「胡說!胡說八道!閉嘴!你這個賤民,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欺蒙本王,你該當何罪?」

一邊尖叫著,他還迅速後退了幾步,臉上的神情也早已改變,充滿了驚懼和惱怒。

徐澤湖則顯得更加淡定,甚至還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不過這種事是騙不了人的,很容易驗證,你若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楚凌躍的身軀突然劇烈地顫了一下,眼中的驚懼更加濃烈,卻拼命控制著自己咬牙冷笑:「不必了,這種鬼話誰會相信?不過是你這賤民死到臨頭胡說八道而已!本王懶得跟你們廢話!」

說完他轉身就走,可是剛剛邁出一步,便聽到徐澤湖陰森森地說道:「你若就這么走了,我方才說的秘密會在一夜之間傳遍京城,你以為你還好得了嗎?」

楚凌躍的腳步猛地僵住,霍然回身赤紅著眼睛瞪著他:「一夜之間傳遍京城?笑話!本王一掌劈了你,就說你意圖逃獄,被本王就地正法了,看你還如何傳遍京城?」

說著他慢慢提起手掌,指縫間居然閃動著隱隱的紅色光芒,更有一股濃烈的腥氣慢慢擴散開來,令人作嘔。只要這一掌劈下去,徐澤湖便一命嗚呼了!

盡管死亡已經近在咫尺,徐澤湖居然絲毫不懼,依然笑得十分燦爛:「你可以試試,就算我們兩個都死了,也並不妨礙這個秘密傳遍京城,甚至更遠!」

楚凌躍狠狠地咬著牙,這一掌卻終究劈不下去。因為他看得出來,徐澤湖並不是開玩笑的,否則他不會有那么自信的眼神!

因為驚怒和恐懼,他的手掌開始輕輕顫抖,指縫間的紅光卻越來越盛:「本王就不信這個邪!難道你死了還能化成厲鬼,把這個秘密傳播出去嗎?」

徐澤湖笑笑:「那倒不是,只不過是因為我早就在防備著這一天的出現,所以提前做好了部署,在某些關鍵時刻可以拿來救命,果然,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楚凌躍咬牙:「部署?你倒說說是什么樣的部署?」

徐澤湖居然很有耐心,又壓低聲音解釋了幾句。

看他越來越言之鑿鑿,楚凌躍終於咬著牙慢慢把手掌收了回來,瞳孔又開始變得赤紅:「你們倆的奸情被揭發,事出突然,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也來得及提前做好部署?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將你們就地斬殺,你說的秘密豈不是也會傳遍京城?」

徐澤湖點了點頭:「的確如此,雖然出現那樣的後果並非我所願,但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無能為力,你也只好認命了。」

楚凌躍沉默下去,眼中始終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並且緊緊瞪著徐澤湖,似乎想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破綻。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徐澤湖始終不曾回避他的目光,反倒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定。

正因為如此,他的眼中突然涌上濃烈的殺氣,恨不得立刻將這兩人碎屍萬段!那殺氣是那么明顯,徐澤湖立刻就看了出來,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可以不信,也可以立刻殺了我們,無所謂。原本我們就已經死定了,叫你過來只是垂死掙扎一下而已。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個死,而你就不同了!」

楚凌躍目光一凝,瞬間攥緊了雙拳:這兩人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可是他不同,他還有大好的前程,絕不能就此葬送!

等我把你所謂的部署調查清楚……

深吸一口氣,楚凌躍命令自己恢復了鎮定,終於淡淡地開口:「你想要什么?」

徐澤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買賣已經成交,頓時滿臉狂喜脫口說道:「我要活!」

楚凌躍看了他一眼,滿臉厭惡:「你想活,就別做出這種找死的事!就憑你的本事,還敢勾搭父皇的妃子?我看你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煩!想偷吃也可以,記得把屁股擦干凈!」

「別把話說的這么難聽。」徐澤湖的微笑終於有些維持不住了,冷哼一聲說著,「原本我是擦的挺干凈,但你也不想想,今天這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

楚凌躍愣了一下:不錯,是他發現了蛛絲馬跡,才把兩人的奸情公之於眾,否則他們說不定會繼續隱瞞下去,一直到死的那一天。這么說來,豈不是他自掘墳墓了嗎?

當然,如今說這些都是廢話,楚凌躍嫌惡地扭開了頭,哼了一聲說道:「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這死牢戒備森嚴,我根本沒可能帶著兩個大活人出去,除非你想讓我們三個全部完蛋!」

「戒備森嚴?我看未必吧?」徐澤湖滿臉懷疑地看著他,「別的不說,那些隱衛不是在這里面來去自如,而且還可以隨意幫狼王換地方嗎?他能做到,你為什么不能?」

楚凌躍咬牙冷笑:「你以為每個人都有狼王那樣的本事嗎?既然他能做到,你怎么不去讓他幫忙,別忘了他可是你的兒子!」

爭吵根本無濟於事,徐澤湖立刻住了口,不停地想著辦法。片刻後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偷梁換柱!」

低聲商議了幾句,楚凌躍終於轉身而去,臨走還冷冷地說道:「你最好保證這個秘密絕對不會傳出去,否則我會把你剁成肉醬!」

看著他的背影,徐澤湖得意地冷笑起來:「放心,只要我能活著,那個秘密絕對不會傳出去,我還指望著它當護身符呢!」

直到此時霜妃才撲了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問道:「原來那天你跟獄卒嘀嘀咕咕的,就是以我的名義把他騙了過來?」

徐澤湖甩開她,冷冷一笑:「什么騙?是請,我請他過來商議大事而已,我就不信你甘願死在這里,難道你不想活著出去嗎?」

霜妃本能地點頭:「想,可是這里畢竟是死牢,你覺得他有可能把我們救出去嗎?」

「那就是他的事了!」徐澤湖輕輕松松地坐回到了角落里,「如果他不想陪著我們一起死,就只能竭盡全力想辦法把我們救出去,否則我也救不了他。」

霜妃看著他,眉頭緊皺,臉上有著強烈的不同意之色。可是片刻之後,那股不同意就被更加強烈的求生本能壓了下去,立刻靠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你方才說把一切都部署好了,是真的嗎?還是為了騙他救我們出去編造出來的?」

「是真的!」徐澤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說過,早就在防備著這一天出現,不可能毫無准備。何況以他的精明,如果我胡編亂造,早就被他看出破綻了。」

霜妃突然哼了一聲,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想不到你居然背著我在搞這些,不過這也怪我,如果早些跟你斷了往來,豈會有今日之禍?」

「誰說不是?」徐澤湖嘆了口氣,「天底下美女如雲,我何必跟你糾纏不清,結果……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只希望真的能夠逃過這一劫,咱們便立刻遠走高飛,找個地方苟且偷生算了。」

霜妃沉默很久,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可是就這么走了,我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方才張英傑退在一旁,並不曾聽到三人的談話,看到楚凌躍滿臉殺氣地出來,他暗中吃了一驚,忙不迭地迎了上去:「王爺,出什么事了?」

楚凌躍咬了咬牙:「上車再說,走!」

二人一路出了皇宮,伺候他上了車,張英傑才揮動馬鞭趕著馬車迅速離開了。主子一直保持著沉默,他也不敢隨便開口,只管豎著耳朵等候吩咐。

直到府門已經在望,楚凌躍才突然開口:「找兩個無論身高還是體型都跟徐澤湖和霜妃差不多的人,讓他們立刻來見本王。」

「是!」張英傑立刻答應,但卻滿臉不解,「王爺,您是要……」

楚凌躍又沉默片刻,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偷梁換柱!」

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張英傑不由變了臉色:「王爺,那可是很危險的,一旦被發現……」

「廢話!本王會不知道嗎?」楚凌躍煩躁不堪地打斷了他,「若非萬不得已,本王怎會來冒這個險?」

張英傑不由皺起了眉頭:「可是為什么?王爺跟那兩個人非親非故,也不曾欠了他們,何必為了他們去冒險?」

楚凌躍自然不可能把一切都告訴他,只是冷冷地說道:「不必多問,照本王的吩咐去做就好。還有,務必嚴守秘密!」

張英傑無奈,只得點頭答應:「是!」

「還有,要快!」楚凌躍接著開口,「父皇很快就會將他們兩人斬首示眾,一旦他們死了,就什么都來不及了!」

狼王手下的人打探消息的本事雖然未必超過通天閣,但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剛剛入夜沒多久,兩路人馬便先後回到了府中。

等人都到齊之後,端木琉璃才首先開口:「秦錚,先把你的調查結果說一說。」

秦錚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放到了端木琉璃面前:「王妃請看,這是我從敬事房抄錄回來的,上面有霜妃當年侍寢及有孕的相關記錄。」

端木琉璃顧不上多說,低頭仔細地研究著。

根據記錄顯示,當年霜妃是四月三日晚上侍寢,直至四月二十九日發現有孕,中間一直不曾再侍寢。當時太醫許成茂證實她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其後也一直由該太醫負責照顧她的龍胎,直到當年年底孩子順利降生,也就是後來的楚凌雲。

單從這記錄來看,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端木琉璃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等沉吟片刻接著問道:「許成茂現在何處?」

「就在太醫院。」秦錚回答,「不過他年事已高,已經打算告老還鄉了。」

那么巧?端木琉璃又是眉頭一皺:早不還鄉晚不還鄉,怎么偏偏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之後,他要告老還鄉了,難道問題出在他的身上?

看到她臉上的神情,秦錚立刻恍然:「王妃,你懷疑他?」

「真相大白之前,所有人都值得懷疑!」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秦錚,一會兒你陪我入宮一趟,咱們去拜會拜會這位許太醫。」

秦錚點頭答應,接著說道:「我能夠調查到的基本就是這些,當年一直是由許太醫負責照顧霜妃的龍胎,除了他之外,霜妃很少與其他太醫接觸。」

如此說來,這位許太醫就更可疑。

端木琉璃點頭,將他列為重點懷疑對象,接著轉向了另一邊:「你們呢?關於霜妃與徐澤湖偷情之事,都調查到了些什么?」

狼歌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開了口:「我們查到這些年霜妃之所以每月都去清泉寺,其實不是為了燒香拜佛,應該是為了與徐澤湖幽會,而且地點就在主持的禪房之中。可惜住持已經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端木琉璃挑了挑眉:「失蹤?是不是聽到消息之後逃走了?」

「很有可能。」狼狼歌點了點頭,「他把房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不過王妃放心,我們已經派了天狼去搜捕,他逃走的時間並不長,應該走不遠。」

端木琉璃點頭,看著秦錚帶回來的記錄突然問道:「當年的三四月間,霜妃與徐澤湖可曾在清泉寺幽會?」

狼歌聞言,居然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展開查看了片刻,點頭說道:「有,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當年的三月二日,四月四日,霜妃都曾去過清泉寺。」

端木琉璃點頭:「把紙給我。」

當兩張紙並排放在一起研究了很久,她才站起身說道:「很好!我想要的資料基本上都已拿到了,你們繼續四處打探,看還能否找到更多的線索。秦錚,你立刻陪我入宮。」

一聲令下,眾人各自起身忙碌,秦錚則保護著端木琉璃一路入宮來到了太醫院,並且很快找到了徐成茂。

這位打算告老還鄉的許太醫已經年過花甲,須發都已花白,不過精神矍鑠,有人無人都笑眯眯的,仿佛一尊彌勒佛,給人的印象相當不錯。

端木琉璃一看到他便忍不住微笑:「許太醫!」

徐成茂回頭一看,立刻含笑上前見禮:「原來是琅王妃,臣有禮了!」

「許太醫不必客氣!」端木琉璃還了一禮,「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問一問許太醫,不知是否方便?」

徐成茂連連點頭答應,帶著端木琉璃來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琅王妃有話請講,臣知無不言。」

端木琉璃點頭,抿了抿唇:「狼王之事,許太醫應該已經聽說了。」

徐成茂謹慎地點了點頭,「是!臣已經聽說。」

端木琉璃看著他,笑容溫和,其實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既然如此,我就有話直說了。許太醫,當年霜妃懷有身孕之後,一直是你負責照顧她的龍胎,我想問一問,當時可曾發現什么異常?」

徐成茂不由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憶片刻之後說道:「不曾發現異常,霜妃的龍胎一直很穩固,直到孩子平安降生都不曾出過任何差錯。」

端木琉璃點頭:「那么在時間上呢?從侍寢到有孕再到誕下龍胎,時間上可有什么對不起來的地方?」

「沒有!」徐成茂毫不猶豫地搖頭,「這些相關的時間都是有詳細記錄的,根本做不得假,至少在臣看來,其中沒有任何對不起來的地方!」

許成茂的回答如此斬釘截鐵,端木琉璃的眉頭反而皺得更深:如果他沒有說謊,那就表示霜妃有孕一事在時間上是完全對的起來的,這也就難怪這么多年都不曾引起任何人的疑心。這個地方既然沒有問題,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畢竟在宮中呆了那么多年,許成茂察言觀色,居然看出了端木琉璃的懷疑,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當年臣發現霜妃懷了龍胎,按照慣例,曾叫宮女再把李太醫請過去確診了一番。」

東越國皇室歷來的規矩,妃子有孕,必須由兩名以上的太醫共同診斷之後才能下定論。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防止誤診,另一方面也是從歷代後妃之爭中得出的血的教訓,避免妃子想要通過龍胎爭寵,而弄虛作假或走歪門邪道。

明白他的意思,端木琉璃含笑點頭:「如此,打擾了!」

接著兩人又找上了李太醫,經過一番詳細詢問,結論卻完全一樣,從時間上來看並無半點可疑之處。

「可惡!居然白跑了一趟!」一路往回走,秦錚悻悻然地說著,「王妃,他們兩人說的是不是實話?會不會是他們串通一氣,共同替霜妃隱瞞?」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不大。不過為防萬一,方才我與李太醫交談的時候,曾經順便對他用了一點攝魂術,可以肯定他說的都是實話。」

「哇,王妃那么厲害?」秦錚誠心誠意地誇贊,「是跟王爺學的嗎?幻影移情還是紫瞳誘惑?」

「紫瞳誘惑。」端木琉璃回答。

「為什么?」秦錚越發好奇,「其實比較起來還是幻影移情比較厲害,雖然對血族無效,但你本身就是血族人,沒什么影響吧?」

端木琉璃笑笑:「因為我覺得紫瞳誘惑這個名字好聽。」

秦錚瞬間張口結舌:什么理由這是?

咳嗽一聲,他轉回到了正題:「好,你覺得好聽,我沒意見。不過既然他們兩人說的都是實話,是不是就說明這條線索已經沒用了?」

端木琉璃眉頭微皺:「先回去,我得好好想想。」

回到琅王府,端木琉璃命眾人都退下,然後將自己關在房中,對著那兩張紙一點一點地梳理著。

根據調查結果,當年的四月三日晚上霜妃被楚天奇召去侍寢,四月四日早上又在清泉寺與徐澤湖幽會,也就是說不到一日的時間之內,她跟兩個男子都發生過關系。根據前後的時間可以推算,那幾天正好是她的排卵期,所以才一舉受孕。

那么最關鍵的問題就來了:她與兩人發生關系的時間相隔如此之近,為何她一口咬定楚凌雲一定是徐澤湖的兒子?就算她無法用現代醫學知識來解釋這一切,單純憑借先來後到這一點她也應該認為楚凌雲是楚天奇的兒子才比較合理吧?畢竟她侍寢在前,與徐澤湖幽會在後啊!

端木琉璃一邊思索,一邊在房中慢慢地來回轉圈,考慮著各種可能性。片刻之後,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聯想到之前楚凌雲與霜妃之間劍拔弩張的形勢,她的頭腦中迅速地跳出了兩種可能性:要么霜妃其實也不能確定楚凌雲的生父究竟是誰,但她對楚凌雲一直懷有恨意,如今看到事情敗露,她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便干脆一口咬定楚凌雲是徐澤湖的兒子,好拖著他一起下地獄。要么就是楚凌雲身上有某一種特征,而這種特征跟徐澤湖完全一樣,可以證明他的身份,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遺傳特征。

但是,即便這兩種可能其中之一是真的,卻仍然有一點講不通,那就是不管楚凌雲的父親是誰,他到底是霜妃的親生兒子,母子之間即便有些嫌隙,霜妃又何至於非要拖著他一起死?在正常情況下,她應該力證楚凌雲是楚天奇的兒子,好讓他免去一死才對吧?

難道第一種可能並不成立,霜妃早已憑借某一特征,確定楚凌雲的確是徐澤湖的兒子?所以她知道即使說楚凌雲的父親是楚天奇,但只要一進行滴血認親,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正是因為想到了這里,端木琉璃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笨啊!何必費這些功夫,想要知道楚凌雲到底是誰的兒子還不簡單嗎?做個滴血認親就什么都明白了。

雖然這玩意兒並沒有多少科學根據,但別忘了她體內可是有高科技裝置的,可以對兩人的血液樣本進行最精密的分析,結果與親子鑒定一樣准確。

一念及此,剛剛從宮中回來的她顧不得勞累,立刻打開房門沖了出去:「秦錚,再陪我入宮一趟!」

雖然有秦錚的陪伴,即使強行硬闖也能進入死牢,但在如此關鍵時刻,端木琉璃卻不願多生事端,而事先征得了楚天奇的同意。二人畢竟夫妻一場,她來探望也是人之常情,何況這三人很快便會處決,說不定這就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所以楚天奇很容易便點頭放行了。

進入死牢,首先經過了關押霜妃和徐澤湖的地方。看到她,霜妃卻陡然變得緊張,跳起來問道:「你、你又來了?你又來干什么?」

端木琉璃滿臉無辜:「什么叫我又來了,我明明是第一次來。」

霜妃瞪著她:「我不管你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你已經把我們害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想怎么樣?」

端木琉璃干脆站住腳步面對著她,眼中冷芒閃爍:「我把你們害成了這個樣子?這話是怎么說的?」

「難道不是嗎?」霜妃狠狠地說著,「如果不是你,我跟雲兒怎么會反目成仇?」

端木琉璃越發覺得好笑:「好,即便是這樣,但你被押入死牢也是因為我嗎?」

霜妃一下子噎住,半天之後才狠狠一咬牙:「總之,這里不歡迎你,你趕緊走吧!」

端木琉璃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放心,我不是來看你的,我來看凌雲,而且我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必須立刻告訴他!」

情知自己永遠不是這個兒媳的對手,霜妃原本已經打算坐回原處,可是聽到這句話卻猛地撲回來厲聲尖叫:「什么、什么大秘密?哪來的大秘密,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你聽到沒有?」

很好,等的就是你這樣的反應,因為你這種反應叫做心虛。

端木琉璃後退兩步,躲開她四處噴濺的唾沫星,嘖嘖地搖了搖頭:「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你若什么都沒做,何至於被我一句話就嚇成這個樣子?」

「我、我才沒有,你閉嘴!」霜妃早已渾身顫抖,但卻強撐著不停地尖叫,抓著欄桿的雙手因為用力過大,手背上青筋暴起,連指節都已泛白,「沒錯,我是做了對不起皇上的事,還跟哥哥生下了雲兒,但是這些我都已經承認了,除了這些之外,我哪里還做過什么虧心事,你再胡說我……我……」

端木琉璃依然微笑,看著她的目光冷厲如刀:「既然除此之外你並沒做過虧心事,那你怕什么?」

「我才沒怕!」霜妃拼命鎮定著自己,並且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隨你怎么說,我沒什么好怕的!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怎么說都行!」

看了她一眼,端木琉璃轉身而去。如果來之前她的懷疑只有三分,那么如今至少有六分:在這件事上,霜妃絕對還有所隱瞞。

雖然已經扭過了頭,其實眼角的余光一直盯著她。看她走遠,霜妃才一把抓住徐澤湖,急得聲音都變了:「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剛才她說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楚凌雲,難道她已經知道了?」

兩人的對話徐澤湖自然聽了個清楚,眼中同樣有一抹明顯的緊張,但卻用力搖了搖頭:「不!你先別慌,她不可能知道!」

「可是她說有個大秘密!」慌張之下,霜妃仿佛瘋了一樣緊緊抓著徐澤湖的胳膊,指甲幾乎掐入了他的肉里,「怎么辦?怎么辦?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們可就全完了,不光是你我,還有……」

「閉嘴!我說了她不可能知道!」徐澤湖狠狠地甩開了她,壓低聲音呵斥著,「放心,除了你我之外,不會有人知道,你這樣自己嚇自己,不用別人問,你先把真相說出來了,那才真的死定了!」

霜妃滿臉恐懼,緊緊抓著心口的衣服,拼命控制著自己:「最好是這樣,否則……」

楚凌雲如今所在的地方距離兩人比較遠,跟著秦錚七拐八繞地走了好一會兒,眼前才突然變得明亮了些,一間相對寬敞干凈的牢房已經出現在眼前。

還不等她站定腳步,楚凌雲的聲音已經傳來:「琉璃?」

「是我。」端木琉璃含笑開口,邁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有沒有想我啊?」

楚凌雲的白衣依然纖塵不染,散發著聖潔的光輝。一步跨過來對著她伸出了手,他的臉上帶著動人的微笑:「想,想得我肝腸寸斷,你快瞧瞧我是不是瘦了一大圈?」

端木琉璃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話好像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吧?何況不過剛剛過了一夜,哪里就能瘦一大圈了?」

楚凌雲輕輕握著她的手,笑得越發溫柔:「只是在這里關一夜當然不至於,但一日不見你便如隔三秋,這三秋下來瘦一大圈不奇怪吧?」

端木琉璃笑笑,神情卻漸漸變得凝重:「我查到了一些線索,現在來找你是為了證實一件事。」

聽她詳細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楚凌雲眼眸閃爍:「琉璃,你在懷疑什么?」

「我始終懷疑霜妃有所隱瞞!」端木琉璃回答,「如果與這件事有關的所有真相都已經被揭發了出來,那么當霜妃聽到我說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你的時候,她不至於那么失態。」

楚凌雲點頭:「有道理,你懷疑她隱瞞的東西與我有關?」

端木琉璃點頭:「所以,我必須把她隱瞞的這一部分再挖出來,這件事才真正可以水落石出。」

楚凌雲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可以,否則昨日我也不會乖乖進入這死牢了,來,拿去。」

昨日在御書房,楚凌雲之所以滿臉平靜地看著她離開,是因為她臨走之前用唇語跟他說了幾個字:我會查清真相!

而楚凌雲也很好奇,在如此鐵證如山的情形之下,他家王妃究竟有怎樣的本事,可以力挽狂瀾、扭轉乾坤。當然,前提是秦錚他們絕對可以保證端木琉璃萬無一失。

看著他咬破手指,將兩滴血滴入事先准備好的茶碗之中,端木琉璃點了點頭:「你能不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取徐澤湖的一滴血來?我說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楚凌雲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稍等。」

他說的稍等還真是稍等,不等兩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打開牢房的門出來,「嗖」的一下沒了人影,又「嗖」的一下回到了他們面前,把端木琉璃給他的茶碗遞了過來:「這些夠不夠?」

端木琉璃一看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要拿來洗澡嗎?一兩滴就夠了,居然弄了半茶碗。」

來不及多說,她命秦錚拿出准備好的東西,現場來了個滴血認親。片刻後兩人的血都被滴到了同一個碗中,三個人六只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一幕,屏息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端木琉璃與秦錚俺臉若無其事地走了回來,正好聽到霜妃在說話:「你怎么搞的,怎么突然流了這么多血?」

「我怎么知道?」接著是徐澤湖的聲音,「剛才好像打了個盹,醒來之後手上就是這個樣子了,快給我包一下。」

兩人不由對視一眼,各自搖頭嘆息:不用問了,肯定是他家王爺的傑作。

一路離開死牢,秦錚已經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王妃,現在我們怎么辦?是不是立刻去找皇上?」

端木琉璃卻反而皺起了眉頭:「不,其實這件事還有一個謎團尚未解開。」

秦錚一愣:「什么?還有謎團?謎團不是已經解開了嗎?」

端木琉璃搖頭,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正是因為剛才的謎團已經解開,才又引出了一個新的謎團。秦錚,你立刻去查一查當年是誰負責為霜妃接生的,把她帶回府中來見我。」

秦錚點頭:「是!我馬上就去。那你呢?」

端木琉璃笑笑:「後面有隱衛跟著,放心去吧!」

鄭秦錚答應一聲,只管去調查此事。離開了皇宮,端木琉璃一個人在街上慢慢地走著,同時就剛剛發現的情況仔細梳理著腦中的線索。

不多時來到了鬧市區,才發現大街小巷到處都議論紛紛,狼王之事顯然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抿了抿唇,她干脆找了一間小酒館坐了下來,隨便點了幾樣菜,倒要聽一聽他們究竟會說些什么。

正是午餐時間,酒館中十分熱鬧,人滿為患,而且大多數人只要一張口就必定是在議論此事。端木琉璃剛剛拿起筷子,便聽到身後有人說道:「簡直太意外了,狼王原來並非皇上的親生兒子!」

「誰說不是,實在太可惜了,狼王那么聰明,那么厲害,可是我們心中的不敗神話,居然……」

「其實要我說,就算出身平民又怎么樣?多少帶兵打仗的大將軍可都是平民出身的。」

「這個不是重點,如果狼王一開始就是平民,靠他自己的本事成為不敗神話,那當然可以。但你別忘了,如今他可是霜妃的私生子,是恥辱的象征,那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

「皇上不會殺了他吧?他立下了那么多功勞,而且確實是用兵如神的天才,若是殺了他就太可惜了,哪怕能夠讓他戴罪立功呢!」

「我看很難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可是恥辱的象征,皇上恐怕是不會放過他的,有些恥辱必須得用血才能洗清。」

聽到這里,端木琉璃不由淡淡地笑了笑:民間果然是卧虎藏龍之地,居然也有人能夠看透這一點。

便在此時,那些人的話題突然轉到了她的身上:「不過我覺得最可惜的還是琅王妃,原本以為終於苦盡甘來了,誰知道真正的災難原來還在後面!」

「可不就是?就算狼王真的被皇上所殺,他倒是一了百了了,拋下琅王妃可怎么辦?」

「我看沒什么關系吧!琅王妃畢竟是端木世家的人,端木世家是什么身份地位?那就是民間的土皇帝,就算沒有狼王,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聽到這里,端木琉璃再度淡然一笑:錯了,不管我出身哪里,沒有了狼王我都不可能過的很好,所以我不會讓他有事,絕對不會。

不過看來這件事已經盡人皆知,如果不盡快查出真相,還會傳得更遠。

結了帳,端木琉璃站了起來,扔下滿桌一動沒動的酒菜離開了酒館,加快腳步往琅王府而去。只是她不曾注意到,在走過一條街道的時候,旁邊的小巷盡頭停著一輛馬車,車內的人就靜靜地看著她從面前飄然而過。

「主人,是琅王妃。」片刻之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出來,而且對端木琉璃而言並不陌生:燕淑妃。

車內的人低低地答應了一聲,接著門簾被挑起,露出了一張戴著鬼面具的臉,赫然正是鬼面人。一聲冷笑,他聲音低沉地開口:「想不到狼王居然是這樣的身份,既如此,他倒不足為懼了!」

之前行刺端木琉璃未成,反而被鬼見愁折磨了那么久,如今的他還未完全恢復元氣,看到仇人自然分外眼紅。

燕淑妃妃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主人,琅王妃已經落單,我們為何不下手除了她?」

「落單?」鬼面人冷笑了一聲,「看不到她身後跟著的隱衛嗎?狼王對琅王妃的在乎世人皆知,他怎么可能讓端木琉璃落單?」

燕淑妃立刻點頭:「是!屬下失言!」

鬼面人沉默片刻,才接著說道:「端木琉璃雖然厲害,但對我而言真正有威脅的不過是狼王罷了,既然他只不過是霜妃跟別的男人生的孽種,自然就沒有資格繼承皇位,如此,不必再理會他們,免得耽誤了我們的大事,走吧!」

燕淑妃答應一聲,這才趕著馬車而去。鬼面人靜靜地閉著眼睛呆了片刻,突然無聲地冷笑起來:果然世事難料,前一刻他還是最具威脅的對手,下一刻卻變得一文不值了!

秦錚只比端木琉璃晚了半個時辰左右回到琅王府,並且果然帶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王妃,這位是劉媽,她就是當年負責替霜妃接生的穩婆。」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含笑開口:「劉媽,不必緊張,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問你。」

這位劉媽一看便是個老實人,而且慈眉善目,絕對的賢妻良母。在這位名滿天下的琅王妃面前,她確實顯得有些拘謹,手腳都沒處放,更是連頭也不敢抬:「是、是,民婦不知何處得罪了琅王妃,還請琅王妃千萬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