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 / 2)

於是齊廈立刻說:「落彤山位置離公路遠,深山又是沒開發完全的景區,本來就適合夏季游玩,我查了下天氣,明天降溫有風,一定不會有多少游客。」

這倒也是賀驍顧慮的一個方面,人多場面更混亂,但齊廈清亮的眼睛一直望著他,賀驍突然想到一句話: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

賀驍手指撫著他的臉,親一下他的額頭,寵溺地說:「依你,但到那兒,什么事都得聽我的。」

至於安全,他們帶的人不少,又是突然安排的行程,小心調度不會有大問題。

既然行程定下,這晚上賀驍等齊廈睡著就交待人提前去做功課,跟齊廈說的一樣,落彤山是深山,按照他們從各處收羅的訊息,一大早,車在國道找到合適的位置開下去,小路上又跑了一個小時,終於到了山腳下。

接著就得靠腿往上爬,也像齊廈說的,這天風大,天氣陰沉,氣溫很低,深山里的沒什么名氣的小景區一路上除了他們果然沒什么游人,清過場似的。

但這里終究是開發過的,一條石階從山腳下一直往上延綿,苔痕青石被焜黃的落葉蓋著,兩邊叢生的草木有的葉子已經落盡,更多的仍然茂密蒼翠,風一刮簌簌作響。

前半個小時齊廈興致很高,但終究是往上去的路,坡還有些陡,沒一會兒他額頭上就滲汗了。

停在路上往台階上墊紙坐著休息一會兒,再出發的時候賀驍在齊廈跟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上來。」

齊廈一愣:「我自己可以。」

賀驍說:「昨晚上說好,今天都聽我的。」

的確是說好的,但自己往上爬都費勁,齊廈哪肯再把自己變成負擔,立刻起身,「我可以。」

賀驍突然攥住他的胳膊,朝他側過頭說:「我昨天翻過資料,上頭說這兒古來有個什么故事,總之最後一句話,這條路誰要是背著自己喜歡的人走完,兩個人就能一輩子。」

傳說留到今天固然只是個彩頭,但這個彩頭你要不要?

齊廈怔了怔,立刻伏上賀驍的背,等賀驍拖著他的腿彎把他背起來,不放心地交待:「你吃力就說。」

賀驍哪會覺得吃力,更嚴苛的負重跑他都有過,更何況他背著的是齊廈。

而眼前石徑綿長,山色清幽,他唯一的念頭,想這樣背著齊廈走一輩子。

一直到他自己也走不動的時候。

他們的目的地是山腰,這一路往上,賀驍再沒停下來休息一次,更沒把齊廈放下。

齊廈說的寺廟不大,依著參天古樹,石基高台從嶙峋山壁間伸出去,看起來有些年頭,即使修繕過,可印記斑駁的青磚古牆誠實地記錄了它的年歲。

齊廈這時候已經把墨鏡和口罩戴上,圍牆外邊有幾座新修的房子,即使這天門庭冷落依然開門做生意。

賀驍買東西的時候,齊廈眼睛一直在遠處山間逡巡,說:「沈老師當時住的是附近的農家,應該離這不遠。」

但可能這天天氣跟劇本里頭那一幕相差太大,齊廈沒能找到空山鳥鳴中知己偶遇的感覺。

可是這並沒有讓他們的興致打折,從寺廟進去一直往後,後院依著山壁,溪流清澈。

風里頭似乎聽見鈴鐺清脆作響的聲音,還不止一個,啉啉啉的聲音響成一片,回盪在山谷中。

齊廈好奇道:「這是什么?」

賀驍深沉的雙眼望著他,「去看看。」

兩人一直順著小溪往下走,溪流盡頭有一大塊石壁,上面鐵畫銀鉤地銘著幾個大字,「永結同心。」

而石壁下頭大概一米多高的位置,打眼望去一條灼目的紅,認真看是系上的布條,細細密密地擁滿一條鐵鏈,有的下邊還掛著鈴鐺,聲音就是從這兒來的。

應該是許願用的,齊廈大步過去,他們應該應個景,但他突然意識到他根本沒准備。

抬手捏起一片紅布條,上面寫著一個名字,和另外一條寫著名字的結在一處,順著上頭刻的永結同心,齊廈頓時明白了。

他眼睛忍不住往四周掃,沒其他人,更沒人賣這個。

賀驍笑了笑,從兜里把東西掏出來,還帶著一只軟筆,「在這。」

他這一笑多少有些無奈,這東西他剛才在門口店里一塊買的,齊廈走神完全沒發現。

齊廈果然沒發現,「你什么時候弄的?」

他心頭大喜,這就是要把他倆的名字也寫上去了,立刻從賀驍手頭把東西接過來。

但筆蓋揭開,齊廈又怔住了,他這名字要是掛出去,被有心人看到再順藤摸瓜查到賀驍,他就算出櫃了。

可是沒容他多想,賀驍利落地從他手上把筆抽走,紅布條攤在手心,筆鋒刷刷落下。

齊廈本來心里頭惆悵他連在公眾面前承認和賀驍的關系都需要考慮,但湊過去一看,馬上臉沉下來,佯怒道:「你走……」

紅布條上漆黑三個字,賀驍寫的,齊小萌。

齊廈心想自己到底哪小了,他跟賀驍年紀差不多,就算身板他比不過,但那也是因為賀驍一米九二太高了。

他伸手去奪,賀驍把布條攥手里,故作肅然地說:「想清楚,就這兩條,廢了就沒了。」

齊廈靈機一動,他手上還有一條空著的吶,於是把筆拿過來,在手心空布上奮筆疾書。

等他寫完賀驍一看樂了,齊廈寫的,賀大壯。

行,兩個人各讓一步,齊小萌和賀大壯永結同心掛在鐵鏈上。

賀驍用力把結打得死死的,回頭看向氣性平復後眼色帶著憧憬的齊廈,突然開口:「齊小萌——」

齊廈神色一滯,傲嬌地轉頭望天,不理他。

賀驍再說話時聲音略微沉了些,眼睛里頭剛才那份戲謔也沒了,「賀大壯愛著的齊小萌——」

風里頭鈴鐺混在一起嘩啦響著的聲音像是在嘆息。

齊廈緩慢地轉回頭,眼睛迎上賀驍的。

眼光像是穿過他二十余年的人生,或者更加幽遠的時空,歷經坎坷,尋尋覓覓終於找到屬於他的歸處。

齊廈說:「唉。」

沒有矯飾,也毫不羞澀,足夠坦誠也足夠坦然。

他那種眼神,賀驍再次覺得自己像是欠過他一輩子,賀驍只能靜靜地看著他,說不出話。

而賀驍的深邃的眼神中是能將人溺斃的溫柔,似乎又不止是溫柔。

齊廈湊過去,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握,抬起頭,嘴唇映著賀驍的嘴唇,很輕地落下一個吻。

隨後注視他的眼睛,又重復一次,「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