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冰釋(2 / 2)

蒼頭奴 臧白 3680 字 2022-11-15

秦泰在里頭出聲,「穿衣裳呢,進來吧。」

姜黎不知他穿的哪件衣裳,便也沒進去,在帳外又稍站了片刻,才打了帳門往里去。這會兒秦泰不止衣裳穿好了,還裹了一條被子,就在案前的蒲團上坐著,只露出一顆腦袋來。

瞧姜黎端東西進來,自問一句,「什么?」

姜黎把砂鍋端去他面前的案上,「姜茶,現煮的,趁熱喝了吧,去去寒氣。」

秦泰吸鼻子,把那砂鍋端到手里,掀開蓋子,一口一口喝下去。這是辣口卻暖心暖肺的東西,喝完確實舒服不少。他放下砂鍋,說話的時候鼻音還是很重,看著姜黎道:「險些要了我的命了。」

姜黎在他面前沒拘束,往蒲團上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我。」

秦泰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緊實了些,「要是故意的,我今兒就死那了。」說罷打了個噴嚏,忙拿帕子掖住口鼻。

姜黎臉上現出歉意,「我還能為你做點什么?」

秦泰只管把口鼻掖著,悶聲道:「你能做什么?能給我暖被窩嗎?」

「不要臉。」姜黎嘟噥一句,低下頭來不理他。她手里還握著那片生姜,凝黃色的薄片,貼在手心里,能看到手掌上的紋路。

秦泰伸頭過來看看,問她:「什么東西?」

姜黎用手指在上擦兩下,「沒什么,伙房里一個士兵給我的。」

秦泰這便從被子里伸出手來,到她掌心捏起這姜片來,仔細瞧了瞧,「我說什么玩意兒呢,一片生姜。」說罷往砂鍋里一扔,和那煮過的丟在一起,「別跟他們瞎混,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姜黎駁他話,「我還不如他們呢,他們到底還是士兵,混出來了,也有頭有臉,不像我,就是個奴才。」

秦泰不想與她爭辯這個,沒什么意義。他只覺鼻子里癢得厲害,又連打了幾個噴嚏。好容易穩住,越發覺得鼻子堵塞,氣喘不順,便說一句:「可真難受。」

姜黎看著帳里昏暗,便拿火折子去點了油燈蠟燭,照亮了看秦泰的臉,才發現紅得像猴屁股一般。她有些著急,伸手去他額頭上探一探,半晌縮回來,「是高燒了嗎?」

秦泰眼皮微耷,「你沒探出來嗎?」

姜黎雙手握到一起,搓了搓,「我不懂啊,以前在家,乳母看我不舒服,就這么探的。但到底燒還是不燒,我也不知道什么樣……」

秦泰看著她長長吸了口氣,忽沉聲重氣叫了句:「王二,給我找大夫來!」

帳外守著的人應聲,可隱約聽得腳步聲。兩人在帳里等了一氣,等來了提葯箱的大夫。摸脈探頭看舌,果然是受寒發熱了。少不得又要開了葯來吃,去伙房煎煮一番。

那葯端來了,一碗烏黑的苦汁兒。秦泰不說話,接了碗一口吃下去,連過嘴的清水也不要。吃罷了自己爬去床上躺著,張著嘴喘氣,看著大夫問:「睡一覺能好嗎?」

大夫說:「這說不准,還看都尉的身子。過了這一夜不好,再吃一頓,也就差不多了。」

秦泰點頭,讓他出去,這帳里便又剩下姜黎兩個人。他縮在被子里,還是只露一顆腦袋,看著坐在榻沿上的姜黎,「我跟他們說了,我不吃飯了,我這兒沒事了,你去伙房看看,把晚飯吃了。」

姜黎坐在床沿上不走,「我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你還會心疼人?」秦泰低聲,「趕緊去吧。」

姜黎還未及走,外頭就又來了人,是沈翼。他自然也是聽說秦泰落水了,過來瞧瞧。看到姜黎在帳里,稍頓了一下,便直去了秦泰床邊,問他:「如何了?」

「吃了葯,睡一覺就好了,小事兒。」秦泰說得輕松,那邊姜黎看他們說話,自輕著步子悄悄退出帳篷去,一溜煙兒跑了。

帳里剩下沈翼和秦泰兩個人,病情問過,無有正事,閑話便也顯得多余。沈翼也不多問他和姜黎怎么又鬧起來了,只囑咐他,「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了。」

他往帳外去的時候,又被秦泰叫住。秦泰壓著鼻音,看著他的背影說:「大哥,你和阿離的事,我不會再插手管了。以前的事,權做她不懂事,你瞧她現在,真的挺可憐的……」

秦泰沒有再把話說下去,好像說什么都不對。之前他跟姜黎不熟的時候,處處為沈翼考慮,怕姜黎再傷害了他。現在跟姜黎熟了,又怕沈翼折磨虐待了她。真個是,兩邊都操心,操碎了心。兩個人之間別扭,真個誰瞧誰別扭。

沈翼沒有應他的話,動了步子出帳篷,背影消失在蠟燭的光影中。

姜黎呼口氣,蒙著口鼻的頭巾邊緣冒出薄薄熱氣,「最委屈的都受過了,這就不算什么了。」

阿香再無說的,經過數幾十個帳篷,和姜黎到了李副將軍帳前,她便揚了聲兒往里傳話,「李將軍,阿香過來伺候您來啦。」

聽著里頭的人應了聲,阿香便打了帳門帶姜黎進去。進去拿下頭巾,撣去一身的雪渣兒,再一道兒行了禮,小著步子掛著微笑到李副將軍旁邊去。長形案子,上頭擺了一壺酒,正在箸里燙著,旁側幾個酒杯擺得隨意,並著兩盤下酒的干果吃食。

阿香帶著姜黎一坐下,自伸了手去那箸里的酒壺,倒上酒來,舔著笑道:「李將軍,我把阿離給您帶來了,您可歡喜?」

這李副將軍是個莽漢長相,生得五大三粗的,笑起來臉上肌肉橫起。他毫不避諱地盯著姜黎看,端了酒杯往嘴邊送,「十分歡喜。」

姜黎既來了,不掃這帳里的興,端了酒杯與李副將軍同飲,喝下酒去,話卻不說什么。她原是高貴的人,即便在這軍營里蹉跎了兩個來月,也與其他女人不同。她身上的氣質,少有男人瞧了還能自信沉穩的。

李副將軍也不免俗地現出些小人態,吃了酒忙自個兒奪下阿香手里的酒壺,給她斟起酒來。這斟罷了,又徒手捏了粒花生米,送到姜黎嘴邊,「先吃一口。」

姜黎低眸看看那粗糙手指間捏著的花生米,這動作原是調情,卻讓她心生反感。表現出來是不能的,她便抬手接了那花生米,往李副將軍嘴邊送過去,「您先吃。」

這動作加話語,姜黎比的不是調情的樣子,卻還是叫李副將軍酥了骨頭。他張開嘴來,把那花生米含進嘴里,順著那姿勢便含了姜黎一小節手指頭,嚇得姜黎猛地縮回手來。

阿香在旁打氣氛,不讓帳里尷尬起來,就笑呵呵道:「將軍斂著些,別把咱們阿離嚇跑了。您是知道的,阿離只伺候過一回人。說起來,還是個姑娘呢。」

「是是是。」李副將軍嘴上連聲附和,那眼睛還是盯在姜黎身上。每稍多看上幾眼,心里的躁動便多難耐幾分。心里癢癢,巴不得立馬行了那事兒。可面對這么個人,他又不自覺要講究些分寸,要不然在這姑娘面前確實顯得自己過於粗莽了,因嘴上說:「先吃酒,咱們坐著聊聊天兒。」

這就一面吃酒一面聊天吧,天南地北地不知說著什么。這李副將軍心里還有另一打算,就是酒吃得多了,讓姜黎軟下來,行事也方便些。這姑娘瞧著就與別個不同,之前還在沈翼帳里自殺,可見是要有耐心的,不能照其他個那樣對待。

姜黎確也沒什么酒量,三五杯下肚,那臉蛋就紅了起來,眉眼帶霧。這再瞧著,比剛才還要誘人,大是看兩眼就要叫人把持不住的。再喝下數杯,便越發現出媚態來。而後李副將軍不再能耐得住,便對阿香說:「你出去,叫你進來你再進來。」

阿香明白他是要辦事了,抓握了一下姜黎的手,便起了身。而此時,李副將軍已是著急得很,片刻功夫也再等不了,不過看著阿香剛剛從案邊起來,他就伸手一把把姜黎拽進了自己懷里,然後一面解她身上的衣裳,嘴上還不忘嘀咕:「美人兒,我的小美人兒……」

姜黎借著酒勁,微閉著眼睛靠在李副將軍懷里,想著給了就給了,也就這樣了。她的人生,在被充做營妓的時候,就早注定是這樣了。微眯的眸縫間,她看著阿香打起了帳門,心里某個地方,一點點崩塌開裂。而就在她要閉上眼睛任身後人擺布的時候,帳門那處出現個人來。驚得阿香撲通跪地,也叫李副將軍瞬時彈坐了起來。

姜黎身後沒了靠頭,猛地仰倒了下去。眉心發暈,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人掐腰扛去了肩上。她整個身子都是軟的,晃晃悠悠,出了帳篷,在寒風里散了溫熱。身子涼了透,酒也跟著醒了一些。她知道扛自己的人是沈翼,便拿拳捶了他兩下,有氣無力地說了句:「沈翼,放我下來!」

沈翼並不理會她,一路將她扛回營地西北的舊帳蓬里。剩下的女人們還在一處做針線,看到帳門驟響而後進來的人,都嚇得立身起來,站在一側,連行禮也忘了。她們不出聲,便聽沈翼問了句:「哪個是她的鋪子?」

人往姜黎的床鋪上指了指,沈翼便扛了姜黎過去,把她放到被褥間,蓋好被子,而後轉身出了帳篷。臉上無有什么與平時不同的表情,卻還是叫帳里的女人們瞧著害怕。直等看他出去了,才松了口氣,互相嘀咕:「怎么回事兒?」

嘀咕不過三兩句,那帳門又被人從外頭打了起來。女人們瞬時閉了嘴,看著帳門口的沈翼,俱不出聲,只等他說一句,「你們都出去。」才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匆匆忙忙地出了帳篷。

帳里只剩下沈翼和姜黎兩人,姜黎的酒勁在暖爐和被窩的雙重作用下,這會兒又上了腦。她躺在被子里,兩頰染著大片坨紅。酒勁上來了想睡覺,連睜一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沈翼站在床邊看了她兩眼,便開始一件件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從大氅到外衫,再到中衣褻衣,最後只留了條褻褲在腿上。瞧不出什么急切,他脫了衣裳便入了姜黎的被窩。脫她的衣裳也是條理明晰的模樣,脫到一件不剩,讓她光溜溜躺在被子里。

姜黎遭人侵犯,本能地縮起身子,但因著酒勁卻沒有其他過多的反應。沈翼把她抱進懷里,吻上她的唇,從蜻蜓點水,到探入極深,手上撫按亦是片刻不消。如果說兩個月前的那一次是侮辱強-暴,那么這一次,就是真正的歡-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