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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八皇子府
大門緊閉,門內哐啷哐啷摔碎瓷器碗碟的聲音不住的傳出來。
「滾!都給我滾出去!」
呼啦啦一群仆人立馬被趕出門,作鳥獸散。
「哼!神氣什么呀!」一個黃衣小丫鬟摸著臉上的巴掌印,回頭憤憤瞪了眼大門,「八殿下肯敬重她是妃子,算是她積幾輩子的德了,這等上趕著要嫁八殿下的人,憑什么打我呀!」
她生得漂亮,八殿下也寵幸過她幾回的,若這八皇子妃再這么著每日怨天尤人,不吃不喝的下去,等那肚子里的孩子掉了,看她還敢在她面前神氣什么!
小丫鬟一面摸著臉,一面得意的想著,正往前走,頭上便罩下來一片陰影。
「你方才……在說什么?」北堂竟站在她面前,眉清目秀,語氣柔和,似是春日桃樹下吟詩賞花的哪位貴公子。
黃衣小丫鬟金蕊紅了臉,嬌柔著嗓子道:「奴婢……奴婢沒說什么。方才是想進去勸勸娘娘吃些東西呢。
娘娘雖然不喜歡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那是殿下的親生骨肉啊。若是有個什么好歹,奴婢心里怎生過意得去?
不過……」
金蕊摸了摸臉,眼帶淚花道:「娘娘不喜歡咱們勸她,但凡勸的,都要打人呢。殿下,奴婢們是勸不了娘娘了,還是您來吧。」
別看北堂竟在外是一副貴公子清秀溫和的樣子,對不聽話的女子用起手段來,那可真算是心狠手辣。
金蕊低著頭,唇角不自覺的上揚了一些。
等八殿下親自動手打了那女人,那孩子……一定會保不住的!
她正得意的想著,「嘩」的一聲,衣袖帶著風襲過來,纖細的脖頸立馬便被北堂竟捏在手中。
「殿……殿下!」金蕊臉色由白到紅,再到紫紅,幾乎要斷氣。
「砰」。
北堂竟將她扔在地上,冷笑道:「丫鬟就是丫鬟,畜生就是畜生,本殿願意睡你兩回是你的福氣,可竟不知足,想再本殿面前撒謊說你娘娘的不是。
還想爬到你家娘娘頭上作威作福,可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北堂竟擦擦手笑道:「娘娘懷了身孕,本殿要給她腹中的孩子積德,至於你……送到廚房去劈一年的柴火吧。」
「殿下……殿下!」金蕊哭道:「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對娘娘不敬了,求殿下不要將奴婢送去廚房劈柴啊,奴婢求殿下了,奴婢求殿下了!」
「砰砰砰」金蕊不住的往地上磕頭。
待北堂竟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屬下阿田略彎腰,捏住她的後頸往地上一撞,這才四下寂靜下來。
北堂竟點了點頭,緩緩往屋中走去。
只是,他剛一踏進門,「嘩啦」一聲,一盞果脯便砸到他的腳下。
「滾!你們都給我滾!」
聲音飽含怒氣,仿佛憤怒的母獸。
「萱兒你這么大的火氣做什么?」
北堂竟略微皺眉,踢了踢腳下的碎瓷片,坐在了屋中央的椅子上,恰好,坐在了秦萱兒的旁邊。
「呵,瞧瞧。」北堂竟伸手替她挽發,溫柔笑道:「你這頭發都散了。」
「啪」,秦萱兒一巴掌將北堂竟的手打落,站起來便怒氣沖沖道:「北堂竟,你算什么東西,敢碰我?
你別忘了,我父王是蕭山王,位高權重,說比南齊皇帝景仁帝還厲害也不為過。
他在南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是知道你竟敢毀了我清白,還敢讓我給你生孩子,你這條宮女生的賤命,休想再要!
我勸你最好快些主動把我送回雲州去,不要引火自焚!」
說完,秦萱兒便翻了個白眼不再看他。
北堂竟低頭揉了揉發紅的手背,眼眸染上一層濃濃的陰鷙。
他是宮女生的賤人,賤命一條,難不成秦萱兒自己就高貴到哪里去了?
北堂竟抬頭看了眼秦萱兒,飛天髻,圓杏眼,若單論相貌來看,的確是如花似玉的美人。
只是比起與秦萱兒相似的北堂笙來說,秦萱兒不論容貌輪廓,或是身形氣質,都是遠不及已。
也難怪人家睿王一下子就知道誰是真貨,誰是贗品了。
不過養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何況秦萱兒這個女兒還養了那么多年,當成寶貝中的寶貝來疼愛的呢?
北堂竟把手放下去,不甚在意的笑道:「萱兒,東西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的。
你的清白,是你自己下葯,把身子給本殿的,這一點,當時驛館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至於嫁給本殿生孩子,一則你身子給了本殿,本就順理成章,二則是楚洵他們的意思。為了南齊西戎的安寧,你嫁給本殿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嗎?」
「合情合理?」秦萱兒看他一眼,輕蔑冷笑道:「若非你想法設法設計楚洵讓楚洵出了驛館,到了我房里,我會失身給你這種賤人?
北堂竟,你對我使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清楚得很。你若放我回南齊,我還能勉強放過你。
否則,等我父王來了,就別怪到時候我……」
「萱兒!」
北堂竟突然問她,「你知道景仁帝被抓退位,你父王蕭山王快登基了嗎?」
秦萱兒愣了愣,她自然是不知道。
自從楚洵走後,她便被監國的北堂離下旨賜給了北堂竟,到了八皇子府生活。
北堂竟這種人的孩子,她秦萱兒自然是不想生,也不屑生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北堂竟的地盤里,無論她怎樣尋死覓活的想要流產,周圍永遠有一堆人守在她身邊,不讓她做出一點兒傷害肚子里孩子的舉動。
是以,這孩子竟是穩穩的過了頭三月。
北堂竟來看她的時候幾乎沒有,如今好不容易秦萱兒看到他了,自然是要好好兒威脅他一番的。
再聽北堂竟說她的父王蕭山王登基了,秦萱兒忍不住激動高興得整個人身子都顫抖起來。
「你……你說什么?」秦萱兒一臉驚喜道:「我父王登基了?!我父王蕭山王當南齊的皇帝了?!那……那我就是公主了呀!」
秦萱兒激動的將雙手團在一起,很快,又雙手合十,忙閉眼笑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天果然待她不薄,雖然讓她懷了北堂竟的孩子,可如今她的父王登基,她是父王唯一的女兒,是南齊唯一的公主殿下。
金枝玉葉,獨一無二,何其尊貴?
北堂竟還能憑一個孩子綁住她這南齊唯一的公主殿下嗎?
秦萱兒睜開眼,滿眼都是欣喜與希望,她要回南齊,要回到父王身邊去,要做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還要……秦萱兒抿嘴一笑,還要與楚洵再續前緣。
楚洵的生父庄親王是景仁帝的親生弟弟,既然北堂離說景仁帝被抓退位,想必庄親王也不會好過。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楚洵是南齊人,甭管那北堂笙還是顧寶笙,家中是半分力都出不了的。
除了她秦萱兒,楚洵還能娶誰幫他渡過難關啊?
北堂竟冷眼瞧著秦萱兒站在自己面前,肖想別的男子,心中十分不屑。
當初若非看中秦萱兒蕭山王嫡女的身份,當真以為他想睡這種沒腦子的女人嗎?
秦萱兒罵他賤人,他倒是好奇,什么樣的父母能生出秦萱兒這種脾氣大,本事小,成天痴心妄想的女人呢!
秦萱兒興奮了好一陣後,這才回頭冷笑道:「我說八殿下,你這會兒知道我父王是南齊陛下,知道害怕我父王找你算賬了吧?
我告訴你,你欠我秦萱兒的,一筆一筆,我都記著。你若再敢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回南齊,讓父王將你剝皮抽筋!」
見北堂竟靜靜坐在原位,秦萱兒皺眉道:「你還不送我回南齊?等著我父王親自上門要人,打斷你的腿嗎?」
北堂竟聞言,這才緩緩站起身,走到秦萱兒面前,眉目溫和的看著她。
「你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想囚禁她,找她父王換取利益不成?
秦萱兒不由後退了幾步。
「萱兒你想什么呢?」北堂竟笑道:「你我是夫妻,夫榮妻貴,夫妻本為一體。
本殿傷了你對本殿有什么好處呀?本殿啊,只是還想告訴你一件事兒,想先讓你坐下來,別一會兒站不穩摔倒了罷了。」
秦萱兒不以為意,「有什么話,你說便是了。」
橫豎她父王當了南齊的皇帝,就算這北堂竟想用她換取一些金銀珠寶,憑父王在雲州積攢的金銀珠寶就足以滿足北堂竟的要求了。
若是換取城池,秦萱兒更是不以為意,她父王驍勇善戰,指不定,那拿回來的速度比送出去的速度還快呢!
不過見北堂竟一副你不坐下來,我就不說話的架勢,秦萱兒往後退一步,還是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你到底想說什么?」秦萱兒皺眉問他。
北堂竟頓了頓,含笑道:「本殿想說,南齊剛傳回來的消息。
你的父王,南齊的蕭山王殿下,其實……就是本殿的皇叔——西戎的睿王殿下。
兩個人,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人!」
秦萱兒呆了一呆,張著嘴,過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她的父王,最疼愛她的父王蕭山王,竟然是西戎的睿王殿下。
也就是上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護著顧寶笙,說顧寶笙是他嫡女而非私生女,反倒對她口出惡言,非要她丟盡顏面,當眾給顧寶笙道歉的睿王殿下!
「這怎么可能呢!」秦萱兒一張花容立馬猙獰扭曲起來。
疼她如珠似寶的父王不護著她,反倒護著搶她夫君,與她不和的顧寶笙?
秦萱兒是怎么也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猛然被北堂竟這話一氣,秦萱兒不由腹中疼痛,腦子昏脹。
北堂竟怕她倒在地上,忙扶了一把她的腰。
「滾開!」秦萱兒手撐在桌上,冷笑道:「我看八殿下你是糊塗了吧。什么假話都來糊弄我了。
我的父王只有我一個女兒,哪里來的顧寶笙那個賤人當女兒?」
顧寶笙跟她年紀仿佛,八成是她父王背著她母親跟哪個野女人苟合生下的孽種!
是了,秦萱兒忽然想起來了,顧寶笙的母親姜徳音可不是生的花容月貌,是個會勾引人的狐狸精嗎?
那種有夫之婦生下的奸生子,就是個賤人,給她提鞋都不配,怎么配跟她做親生的姐妹呢?
她可沒有那種上不得台面兒的妹妹!
她一定要讓哥哥把那不要臉的女人弄死才行!
北堂竟皺眉,他都提示到這份兒上了,這女人竟然還是不知,果然是夠蠢的!
「萱兒,這些話,本殿都是實話實說,絕無半句虛言。」北堂竟一本正經道:「南齊新皇要登基的消息,今晨傳到西戎,早已人盡皆知。
人人都知,南齊蕭山王就是西戎睿王,膝下一子一女皆為宣平侯府的嘉慧郡主所出。
為了證明那笙笙公主的清白,蕭山王殿下在宮中可是當著那已退位的景仁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兒滴血驗親的。
眼下,蕭山王殿下還未登基,皇宮和東宮都不曾大肆整修,偏生公主府里外煥然一新。
萱兒,都這樣了,你還以為,本殿是在騙你嗎?」
秦萱兒驚訝的抬眼看向北堂竟。
她不是不信,而是根本不信,完全懷疑她耳朵出了問題呀!
若照她所想,就算顧寶笙是親生的,那也是孽種一個,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可北堂竟卻說……顧寶笙和她哥哥蕭琛都是她父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也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女,嫡長子。
那她呢?她算什么?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啊!
就聽北堂竟攤手無奈道:「蕭山王殿下說了,他親生的女兒只有一個——那便是,北堂笙。
如今無論南齊、西戎都在盛傳,當日蕭山王府的女兒,也就是萱兒你,是被有心人用來狸貓換太子,冒名頂替了北堂笙的身份,蕭山王殿下是幫旁人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啊。」
「啊!」秦萱兒瘋狂的尖叫起來:「我不信!我不信!」
顧寶笙憑什么!憑什么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楚洵還不夠,還要搶她的父王,還要搶她的哥哥!
「這些一定是顧寶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騙父王和哥哥!」秦萱兒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要回南齊拆穿她的真面目!」
一定要讓顧寶笙不得好死!
北堂竟皺了皺眉,他知道秦萱兒並不是顧寶笙那等冰雪聰明的人物,卻也沒想到,秦萱兒不理智起來,會蠢得連方向都找不到了。
蕭山王和蕭琛明顯把顧寶笙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不論什么好東西,都是先送到公主府去的。
若是心里真有秦萱兒這個女兒,還能在景仁帝退位後,這么久都不來西戎把人給接回去嗎?
他可不想好處還沒有從蕭山王那里撈到什么,反倒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萱兒,就算你要拆穿她的真面目,一則不得先回南齊,二則,不得你先見到你父王和哥哥再說嗎?」北堂竟勸道:「如今你父王和哥哥都認了她,沒有認你。
若是你一回去,便同她有矛盾,到時候,他們護著那新封的公主,不護著你可怎么好?」
「他們敢!」秦萱兒捂著肚子含怒道:「我才是嫡女,我才是從小被父王養在膝下,被哥哥護著的公主。論感情深厚,論親情親疏,她哪一點夠資格跟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