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章 萱兒得知非親生,哥哥是顧琤(2 / 2)

北堂竟在旁緩緩道:「那萱兒你倒是說說,怎么拆穿她的真面目?她的真面目又會是什么呢?」

秦萱兒抿著嘴,腦中開始飛快思索,要怎樣才能揭穿顧寶笙作假的身世。

她回想著她在蕭山王府的日子,忽然想起她的姑姑梅夫人,還有蕭山王府的大總管王川叔叔。

她隱約記得的,有一回王川叔叔的下屬酒醉之後還在感慨,說當年接她回來死了許多人,等回到雲州的時候,幾乎已經折損了一大半的精銳護衛。

這些護衛既然尚在人世,王川叔叔和梅姑姑也都活在世上,那她的真和顧寶笙的假,就該很好調查才是。

她的父王,她的哥哥,都是權勢滔天,消息靈通的人,沒有理由會查不到啊?

若說為了她的安危著想,將顧寶笙那個假貨放在南齊,那也應該用她的名字不是?

秦萱兒先前是氣昏了頭,眼下被北堂竟這一提醒,越想,心中便越覺不安。

這些人都在雲州,都是多年忠心耿耿的親信,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沒有理由會為了顧寶笙背叛她的父王和哥哥。

所以……也就是說,他們早就派人查過了,而查出來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她不是親生的,顧寶笙才是親生的!

所以她的父王才會不來西戎接她?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呢?」秦萱兒像是在跟北堂竟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我在府中長了十四、五年,怎么可能不是親生的?」

如果她不是親生,不該一早就發現的嗎?

憑父王和哥哥的能耐,還能被人蒙在鼓中,被騙到現在?

「八殿下。」秦萱兒嘴唇顫抖道:「你……你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到雲州,幫我送封信過去。」

她要親自問問王川叔叔,當年他親自抱自己回蕭山王府的,為什么顧寶笙反倒變成了父王的女兒。

北堂竟口中依言答應了下來,想到再過不久,蕭山王的登基大典便籌備成功,要登基為帝了,他便有些著急起來。

「萱兒啊。」北堂竟皺眉道:「西戎離雲州,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一來一回的時間,也不短啊。

等到你接到回信的時候,你父王恐怕早就登基稱帝,那笙笙公主的名頭、府邸也徹底定下來了。

不論她是否是親生,可總歸你從小在你父王膝下長大,封一個公主總是順理成章的。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當公主,你自己卻只當西戎一個和親公主嗎?」

當初景仁帝埋怨秦萱兒壞了他的好事,對秦萱兒的封號是很隨意的。

若非帝王親生之女,和親公主的地位即便重,也並沒有那么受人重視。

對於心高氣傲的秦萱兒來說,自然是無法忍受這一點的。

秦萱兒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擺,抓出道道深深的褶痕來。

「那八殿下。」秦萱兒咬牙道:「我父王登基,你能跟西戎使臣一塊兒過去為他慶賀嗎?」

既然送信慢,那她就親自去好了。

「當然了。」北堂竟倏然一笑,「這回西戎,確只有本殿一個去不可啊。」

正德帝怕是一輩子醒不過來了,那北堂離守著自己的皇位哪里這么輕易就離開了?

至於北堂意,那耳朵不是被咬掉了半只嗎?

那樣一副相貌,在西戎都不敢出門,何況去南齊給新皇祝賀?

除了他,這西戎還真找不出一個合適去南齊的人來。

秦萱兒聞言,這才心松一口氣。

只要趕在父王登基之前,把顧寶笙趕走,南齊的公主,仍舊只有一個她!

這一晚,秦萱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想知道真相,卻怕知道那真相不是她所想要的。

一面說服自己她是親生的,畢竟比顧寶笙天資聰穎,精通書畫,一面又怕她非親生,畢竟她父王哥哥都非蠢貨,若是假冒,怎會看不穿,拆不穿?

清涼的月光照在窗戶上,秦萱兒眸中仍無一點睡意。

不知怎的,想到她的父兄,她便想起顧寶笙流放在洛河的哥哥顧琤來。

她雖沒見過顧琤,卻也知道,顧琤去洛河,似乎與顧寶笙還有些關系。

顧琤雙腿盡斷,只是一個廢物,顧明遠昏庸愚昧,只是一個蠢貨,明明這樣的人才應該是顧寶笙的親生父兄啊。

秦萱兒眯了眯眼,忽的唇角綻開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她該回南齊的時候,順道去找找那顧琤的。

滴血驗親這種能做手腳的事算得了什么?

當年給顧寶笙出生時候,那些接生的穩婆一塊兒出來作證,證明顧寶笙沒被送走,自始至終都是顧家的女兒才叫好。

顧寶笙出生的時候,顧琤大約也是懂事的,待她回南齊的時候,相信北堂竟已經按照顧琤的話找到那些人了吧!

只要給了那些人潑天的富貴,不怕她們不乖乖說話。

等穩婆出來作證,這南齊的公主,只有獨一無二的她!

*

第二日晌午,八皇子府的馬車才帶著一隊使臣上了前去南齊的路。

北堂離沒有來送行,據說是批奏折批了一晚上睡著了。

馬車上的北堂竟不由一陣冷笑。

說得那么冠冕堂皇,還不知道到哪個女人的被窩的待了一晚上沒有出來呢!

不過,這也不妨事的。

北堂竟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安靜柔和的秦萱兒,臉上也不由掛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就算秦萱兒只是蕭山王的養女,養了那么多年,總歸跟半個親生女兒差不多的。

猛地要接回自己的親生女兒,把秦萱兒給拋下,蕭山王就算再無情無義,看著自己從前疼愛的養女可憐巴巴,淚水連連的回南齊來找自己,不得愧疚幾分,給幾分的好處嗎?

都是蕭山王的親侄子,他北堂竟還娶了蕭山王疼愛愧疚的養女,說什么,蕭山王也會站在他這一邊兒,在西戎皇位上的事情考慮考慮自己不是?

這樣想著,北堂竟一路上對秦萱兒噓寒問暖,體貼入微至極,弄得秦萱兒一路都心情不好。

就仿佛一直都一只癩蛤蟆黏在自己旁邊似的。

偏生她有孕在身,身子虛弱,馬車行得比平日還要慢上許多。

如此一來,秦萱兒心中更覺不舒坦了。

直到到了顧琤流放的洛河,下了馬車的秦萱兒心情這才好起來。

洛河的風景並不好。

四面環山,岩石裸露,樹木蒼涼,岸下河水寂靜無聲的涌動著,仿佛一整片都是墨綠渾沉的雲石。

而那些做苦力的人,便一群群戴著沉重的手腳鐵鏈,有的拖著一籮筐一籮筐的黃土往庫房走,有的攀在半山腰,用鐵鍬一塊一塊的挖石塊。

秦萱兒一行人停在岸邊,靜靜打量了一會兒那些做苦力的人。

粗布短衣,補丁遍布,雖是深秋,天氣寒涼,衣衫單薄,但涔涔汗水依舊將背心浸得一片濕潤。

秦萱兒皺了皺眉,想到一會兒或許會看到一個臭烘烘的顧琤,心里便覺惡心。

「八殿下。」秦萱兒眼下還有事要求北堂竟,對他倒是十分客氣,「一會子找到了顧琤,先讓他洗洗澡再過來吧。」

省得臟了她眼睛,熏得她想吐。

北堂竟點頭一笑,招來阿田,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見阿田應聲下去了。

岸邊風大,秦萱兒聞不慣這里的泥土味兒、河水的魚腥味兒,北堂竟便帶了她去臨近的一座茶樓里等阿田帶著顧琤前來。

*

看守的一個矮小老頭兒將荷包塞到懷里,一面帶著阿田走,一面笑眯眯道:「公子,不瞞您說啊。

這洛河里頭,您若是想帶誰去茶樓吃點兒什么東西,除了找我狗蛋兒,那是找誰都不好使啊!」

「正是知道,我才找您老呢。」阿田苦笑道:「我這兄弟當年來這兒的時候還欠著我錢,我恨是恨,可到底,這事兒也怪不得他啊。

這不,我們那幾個八拜之交的兄弟都後悔當時沒來送他了。如今,雖不能救他出去,帶他多吃幾頓好吃的,總是能夠的。」

小老頭兒點點頭,將人帶過去了。

「阿琤啊!」小老頭兒站在門口喊他,「你兄弟過來找你來了。」

顧琤正在劈柴,待聽到有人來找,他眸光茫然的看了過來。

胡子拉碴,眼睛渾濁,渾身瘦巴巴的仿佛血肉都被吸干一般。

阿田沒見過顧琤,只瞧了畫像,但這一見,著實嚇了一跳。

這和畫像上精致好看,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完全是兩個人啊!

顧琤擦了擦手,用袖子擦了擦頭上汗,這才推著輪椅,恭恭敬敬問道:「狗爺,誰找我啊?」

小老頭兒一努嘴,「諾,就是這位你的兄弟,專門兒從京城里頭過來看你呢,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氣啊!」

「阿琤。」阿田朝顧琤笑了笑。

顧琤抿了抿嘴,小老頭兒早已打開柵欄,由著阿田把顧琤推出去了。

一路上,不少低頭做活兒的人都時不時用羨慕的眼光盯著顧琤。

在洛河的人,除非天下大赦,否則,便會一輩子在洛河。

這里的人不是人,與牛馬沒有區別,除了整日的勞作,便是整日的挨打。

好看的便淪為男寵,丑陋的便淪為玩偶,要么供這群守著他們的官兵取樂,要么便在這里整日整夜的不停勞作。

總之,壽命都不會太長。

顧琤目光呆滯,靜靜由阿田推著他走。

他做過男寵,也做過玩偶,這些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比起那些從前的屈辱來說,什么都算不了。

阿田不言不語,直到推他進了茶樓雅間,才低聲道:「我們主子是個極好說話的人,你若辦成此事。出洛河,回京城,享富貴——應有盡有!」

顧琤眨了眨眼,便見珠簾撩開,一個模樣與顧寶笙眉眼輪廓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走了出來。

只是相較而言,這女子的五官更為圓潤,遠不如顧寶笙精雕細琢,肌膚勝雪。

「顧大公子,你好啊。」秦萱兒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

「你是?」顧琤扶手上的手指微顫。

「我是蕭山王的嫡長女——秦萱兒。」

秦萱兒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放在顧琤面前,一臉憐憫的看著顧琤道:「洛河這地兒一向折磨人。

也不知寶笙怎的這么狠心,明明是有法子讓你逃過一劫的,卻偏偏不肯相助,反倒慫恿顧老爺將自己的親生哥哥來這種地方。

有這樣的妹妹,顧大公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心里很難受吧?」

顧琤死死地盯著秦萱兒,眸光復雜非常。

洛河雖然偏遠,但是景仁帝退位,蕭山王登基,極有可能大赦天下,放洛河受苦刑的人回家團圓的大事,還是在洛河一帶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人對此滿懷希望,可他顧琤並不覺如此。

甚至,在這段時間里,他反倒想通了許多事,做好了自盡的准備。

顧寶笙是姜徳音親生的,這一點,他當時就守在房門外,自然清清楚楚。

既然顧寶笙是蕭山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那就說明,姜徳音也就是嘉慧郡主。

他害死了嘉慧郡主,還差點兒害死顧寶笙,即便是蕭山王新帝登基,天下大赦,也輪不到他啊。

新帝不賜死他,將他凌遲處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顧琤心里又怎敢還奢望什么?

至於蕭山王養在雲州王府的女兒秦萱兒,洛河一帶的人都道是蕭山王抱錯了孩子,眼下她來找自己,恐怕事情不大美妙。

再一想,當初蕭山王的屬下來顧府想抱走的人是顧寶笙,那……這個女子,定然也是從顧府抱走的了。

顧琤想到自己的身世,再看了眼秦萱兒,臉色一下子白了。

人家都說他和顧寶笙相似,可論起容貌來,相似只是相似,他還差得多,眼前的女子,同他先前的面容,才是——真正的相似。

尤其眉眼,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這樣的眉眼,像極了他的生母,丫鬟高氏。

但秦萱兒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見他胡子拉碴,眉眼疲憊,汗水臟污的樣子,心中十分嫌棄。

秦萱兒見他抿唇不語,暗道恐怕是加的籌碼不夠大。

她便含笑開口道:「寶笙是你的親妹妹,她對你這般無情無義,你還這么顧著她,想著她做什么?

同樣是顧老爺的孩子,憑什么她做公主,你做男寵呢?只要你……幫我做一些事,待事成之後,你想如何報復她,我都答應你,可好?」

話落,秦萱兒又笑盈盈道:「既然她害你做男寵,那到時候,我幫你送她去做軍妓如何啊?」

顧琤死死地抓緊了扶手,嘴角苦澀道:「她不是我妹妹。」

秦萱兒臉色微沉,「你!」

「你才是。」顧琤苦笑道:「萱兒,你不是蕭山王親生的女兒,你是高氏的女兒……也是我的妹妹。」

秦萱兒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