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和昨天說再見(上)(2 / 2)

最終,是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在拾音器有些失真的放大之後,類似於秋風刮動樹葉的聲響。

黃泉川瑞穗松了口氣,舉起表示無異常的伸開五根手指的右手,身後同伴們也明顯的放松了一下。放心的對象卻不是不見蹤影的敵人,而是被警備隊員們圍攏在隊伍中間的那幾個臉色慘白的少女:若是讓她們歇斯底里起來,這支上去武裝到牙齒的隊伍馬上就得灰飛煙滅。幸虧小型爬行動物快速移動時與地面的摩擦聲這一路上聽過太多次,以至於大家現在都熟悉了這種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的聲音。來這些下水道的常住居民們對這些當初為它們建立了生存環境,如今不請自來的人類非常恐懼和見外,非但不知道夾道歡迎反而要拖家帶口凄凄惶惶的逃竄到更深更隱蔽的地方去。

值得他們慶幸的是,學園都市的地下水道系統中基本沒有老鼠。979年蘇聯契卡洛夫地區的炭疽實驗用老鼠逃入下水道導致數百人傷亡的事件提醒了擁有眾多生物實驗設施的學園都市高層們:他們正坐在一個比火葯桶危險許多倍,甚至能與報廢核彈頭相提並論的東西上。這一事件也是學園都市建立之後第一次大規模翻修的契機。通過自己的情報渠道在第二年就了解到了契卡洛夫事件大概過程和後果的學院理事會不惜撥出巨資,重新規劃和建設了包括中心學區在內的眾多基礎設施和研究設施,並重新制定了嚴格的生物實驗標准。作為重點翻修對象的地下水道系統,也設立了大量的隔斷閘門、紅外探測儀和捕殺裝置。從那時候開始,相當多的先進科技成果一出現就被運用到了下水道捕鼠這種用途上來。在數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之下,地下水道成了對學園都市內的小型哺乳動物來說最凶險的地方。在外界幾乎可以發展出一個無比復雜的生態群的環境下,現在僅有少數蛇、蜥蜴和螃蟹之類的冷血動物的存在。這也就徹底避免了當特定的毛茸茸的小東西在可以察覺到的范圍內跑過時,引起某些能單槍匹馬毀滅一個街區的能力者處於本能的歇斯底里驚慌,最終導致全隊覆滅任務失敗的危險。

順便說一句,讓眾人此時衷心感激的契卡洛夫事件對學園都市造成另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影響是,為了轉移風險,學園都市將許多項目連同已有的設備和階段性研究成果一股腦的外包給日本以及國外的研究機構。正是這些外包項目使得學園都市與外界有了更緊密的聯系,並開始由一個在公眾眼里非常神秘的特殊存在逐步轉向公開的教育機構。後來亞雷斯塔成系統的「陽光化設想」,雖然久已有之,但具體實施大概也起源於這一步。

「繼續前進。」

隨著黃泉川瑞穗向前揮動手臂,隊員們的拾音器耳機里傳來女隊長幾乎細不可察的喉音。默不做聲的隊員們直起身子,按照一個能力者和一個警備隊員的編組拉開距離,一對對的沒入了地下水道的黑暗之中,步伐明顯輕快了很多。剛剛暫停下來警戒時,有能察覺細微的空氣旋流的能力者已經在水道牆壁上發現了陰刻的標記。

這個代表著對應的地面上有顯著標志物的標記向這個臨時組成的行動小隊的隊員們表明,他們離最後的目標只有最後兩百米了。一想到這個事實,幾個小時以來在這短短幾公里異乎尋常的路途上產生的疲憊和心理壓力似乎都不翼而飛了。

然而短暫的快樂維持不了一分鍾,處在尖兵位置上的黃泉川瑞穗就再次舉起了握成拳頭的右手。隨後拳頭在頭上畫了一個圈,比出了一個「三」的手勢。

兩個身影脫離再次圍成警戒圈子的大隊向她靠攏。那是一個身穿輕型防護服,一望可知學生風紀委員身份的嬌小少女和一個高大的多卻相對於警備隊員顯得相當瘦弱的少年。

「我們有麻煩了。」

用不著理解轉過頭來的黃泉川瑞穗護目鏡下面的眼睛中傳達著的復雜信息。透過遮住半邊臉的護目鏡,白井黑子和那個暗部一女隊長用突擊步槍上的戰術燈照著的東西,籠罩在碩大的全遮頭盔下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那是一個頗為精致的原色金屬盒子,圓形的外殼向上的一面沖壓著米粒狀防滑紋路,側面則是一個水壺蓋似的凸起。

壓發式步兵地雷,赫赫有名的pmn型地雷。

即便白井黑子對軍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對學園都市中不良常用的幾種制式軍械也耳熟能詳。這種在古巴、朝鮮、越南、阿富汗、印尼乃至中國雲南令人聞風喪膽,蘇聯解體之後更是隨著軍火販子的腳步流毒於全世界的東西是歷年來都造成學園都市警備隊傷亡的第二因素,僅次於自制爆炸物,遠高於能力者。雖然擔任風紀委員僅僅一年的她從未與這種凶器謀面,可也不妨礙她一眼就認出這種屢次出現在警備隊通報中的家伙。

黃泉川的戰術燈光柱向前延伸,舉凡目光所到之處,反射燈光的pmn原色金屬外殼到處可見,從水底到兩側的維修人員通道,甚至兩側的牆壁和頭上的拱頂也是如此。倒抽了一口冷氣的暗部舉手開啟了全遮頭盔的紅外模式並把視野共享給旁邊兩人。

不出所料,代表著小型熱源的紅點密密麻麻影影綽綽。如前所述學園都市的地下水路里根本沒有老鼠、兔子一類的小型哺乳動物,那么這些紅點肯定就是運作中不斷散發熱量的電子設備。為了配合他們今天的行動,地下水路的管理部門暫時關停了這一區域針對老鼠的感應和捕殺設施,那么也就是說這些設備根本就不在學園都官方的設備列表上,幾乎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他們今天的目標所設。無論這些設備背後連接的是一台監視器還是一個告警喇叭,或者干脆就是幾公斤烈性炸葯,對黃泉川和白井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麻煩或者更大的麻煩。

「怎么辦?」白井的眼光里是這樣的問題。黃泉川微微搖頭,舉手准備下令撤退。實際上無論是告警喇叭、地雷還是自制爆炸物,都無法阻擋這樣一支有復數的精英能力者加強,武裝到了牙齒的警備支隊,他們有二十種以上的辦法在五分鍾

之內毫無傷亡的突破過去。然而這次任務的性質決定了他們務必不能讓對方發現達成接近,否則對目標的達成會有極大的甚至是決定性的妨礙。

「咕嚕嚕……」

類似於氣泡冒出,絕不至於驚動地下水路內可能的聲音告警裝置的細微聲音提醒著黃泉川有通訊接入。她和白井、暗部一起向後退入警備隊員們的警戒圈確認安全之後才聯入通信鏈路。片刻之後通訊結束,她直起身來,在向她望過來,等待她的決定的幾名風紀委員和暗部的頭燈的照耀下,她護目鏡和呼吸器下的臉色顯得相當奇妙。

「全體檢查裝備。」

這是要突擊了?

聽到拾音器內傳來的命令,所有的警備隊員立即低頭,檢查防護衣、通訊器、拾音器、微光夜視儀、突擊步槍、彈夾和各種特殊手榴彈的狀態,細致入微。待會兒他們就要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給這些東西了。

「等一下!」

警備隊員、暗部和風紀委員們都詫異的著出聲的少女。

團隊中階級最高,能力最強的風紀委員的身份,並不能代表白井黑子就可以質疑黃泉川瑞穗的決定。可這個決定實在事關重大,她不得不爭一下,否則說不定會抱憾終生。

「沒關系。」黃泉川示意其他人繼續整理裝備。此時她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起身來開始用正常的音量說話。她靠近與完全未發育的身材相比顯得尤其碩大的全遮

頭盔下露出兩條馬尾的少女,幾乎就在拾音器上用耳語般的音量小聲說了幾句話。後者沉思了一下,也點頭表示對命令的認可。

「現在,待命。」

女隊長離開沒過膝蓋的冷水,在稍顯干燥的管路兩側的維修人員通道上坐下。之前由於擔心目標在這種容易通行的地方設置地雷和告警探頭,他們一直都在管路中央水深沒過膝蓋的地方行進。現在收到了新情報的女隊長帶頭,累積了相當疲憊的風紀委員們紛紛坐倒,而訓練更加嚴格的職業秩序維護者們,除了由暗部和警備隊員各一人組成的兩個方向上的崗哨外也都坐在了地上。隨著照明燈具逐一被主人熄滅以省電,很快黑暗就籠罩了一切。

拉開呼吸器,帶著微微**的陰冷氣息頓時充滿鼻腔——比預計中的情況要好得多。這里畢竟是雨水管,比污水管里的空氣質量好上千百倍。黃泉川從背包側面拉出一根吸管,邊從吸管中小口小口的抽著類似可樂,味道卻要濃烈的多的深褐色液體,邊觀察著由自己擔任指揮官的這個小隊的各個成員。這種在葡萄糖和鹽的高濃度溶液中夾雜了大量萃取生物鹼,如咖啡因和古柯的東西有個精力補充劑的名字,可以使一個合格的警備隊員精力充沛的連續工作四十八小時,當然,需要付出過後更長時間的萎靡不振作為代價。不過相較於警備隊前輩們使用的類固醇和更加危險的諸如甲基安非他明的興奮劑,副作用已經小得多了——這也是學園都市科技進步的表現之一。

暗部們的素質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在地下水路這種惡劣的環境下,配屬小隊的幾個暗部也面不改色。比警備隊員繁忙的多的他們沒有去碰事後會造成精力不濟的精力補充劑,而是從背包里掏出餅干和飲料來吃喝以恢復體力。警備隊員們大多和黃泉川一樣在喝精力補充劑。至於表現最差的風紀委員們,他們吃不下也喝不下,更不要說安心休息恢復體力了。在這種黑暗陰冷,並且充滿了**氣息,猶如進了墳墓般的環境中,精神高度緊張興奮的他們只能咬牙苦撐,任由體力和意志一點點緩慢但堅定的衰竭下去。

「管他們呢。」黃泉川抱著突擊步槍靠在管路牆壁上,微微合上眼,抓緊時間恢復體力:「反正一會兒大概指望不上他們。不過這次之後一定要建議高層加強風紀委的訓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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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法美偉慢慢地,一絲一毫的仔細打量著鏡子里的人。

鋥亮的黑色高腰皮靴和深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了修長的美腿和豐滿的臀部,黑色的圓領衫緊緊箍住細細的腰肢,短短的猩紅色毛邊皮夾克敞開著前襟,讓不管男性還是女性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女性最誘人的弧線上去。

真……合適呢!

一抹苦笑同時出現在固法美偉和鏡中人的臉上。

似乎,還是有一些不協調的東西?

固法疑惑的揚了揚眉毛。

是額頭上的綳帶嗎?不,這實在沒什么。三年前哪一天自己身上會少了綳帶?無論是能力者銳利的風刃和火球,還是高年級不良們的砍刀和鐵鏈,挨上一下就會痛入骨髓。那時候柳迫恨不得把自己包扎成木乃伊再五花大綁,絕對不讓自己再參與到活動中去。

是明顯變短的紅色皮夾克嗎?不,這反倒是自己所希望的。三年前那個瘦瘦小小的小毛丫頭,最希望的不就是追上那幾個異常妖嬈,連身為女性的自己都忍不住仔細打量的前輩嗎?這三年以來,那個裝腔作勢咋咋呼呼的毛丫頭,不知不覺也成長到了令人驚嘆的地步呢。就是不知道,如果當時就是這個樣子,是不是能讓那個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牢牢地把握在手里?

苦笑著,固法美偉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眼鏡?

原來是這個東西啊。

身為不良,是絕對不允許戴眼鏡的。這東西不僅會給人以文弱的印象,在不良日常生活內容之一的打斗中也極其礙事,說不定破碎的樹脂和金屬碎片就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嚴重傷害。

手指捏著眼鏡的兩端,固法美偉的手在顫抖。

當初,為了向自己的過去宣示永別,才配了一副眼鏡戴上。如果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話,他們是不會承認自己和自己所說的話的。

真的要摘下來嗎?真的要再回到那個身份和那些熱血如沸,為了自己的理想和生存而拋灑汗水和血淚的日子里去嗎?

不然的話怎么辦?脫掉這腥紅如血的短皮夾克,戴上那白綠色紋路的風紀委員袖標,以學園都市秩序維護者的身份,和手持米尼米機槍和火焰噴射器的特種警備隊員站在一起,用自己能透鋼骨混凝土牆的能力指引著他們毀滅一切?

還是說,換上睡衣在被窩里縮成一團,關掉pda不聞不問,就當這一切自己沒有聽到也沒有到,只管等著柳迫逛街回來給自己做好三年都不見的傷號專用定食,等一周的假期過後偽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回到支部,一切如常?

做不到的。無論是摘下眼鏡,向那些熟悉的面孔揮下屠刀還是不聞不問,都是做不到的。

門鎖響動,玄關那邊傳來柳迫碧美井井有條的脫鞋聲。固法美偉對著鏡子做出無聲的笑容。想來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呢。盡管柳迫和自己一開始時根本相處不來,後來卻成了令人羨慕的死黨。這就是命運嗎?

柳迫是個優等生,無論是能力開發、日常課業還是日常生活都挑不出一絲不妥,家務萬能,文武雙全,以至於固法經常說誰娶了柳迫就是有福了。和柳迫居於一室的固法,則是一個盡忠職守的風紀委員,level的強能力者。這大概就是某些教育者預想當中的模范宿舍吧?

然而有誰能想得到,還在幾年之前,現在被視為學園都市秩序維護者中的精英,還是一個青春積累的荷爾蒙和精力無處發泄,熱衷於和自己同類一起行動,令所有的學園都市秩序維護者頭疼異常的不良呢?

脫鞋在木地板上的摩擦聲響起,夾雜著便利店的大塑料袋的細碎響聲。或許柳迫認為固法還在休息,所以無論是腳步聲還是手上的動作都盡量放輕,知道她進到起居室,到站在巨大鏡子前的固法為止。

「啪!」

塑料袋掉在地上。一個裝著胡椒的小玻璃瓶子蹦跳著滾出老遠,直到碰到牆壁才停了下來。

「……你……」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柳迫還在死死的抓住固法的衣襟。隨著頸側傳來的三年前就熟悉了的電擊器電極那冰涼而刺痛的感覺,柳迫松開了手指倒在了地上。

「抱歉了。」固法拿來柳迫的毯子給她蓋上,隨後將那個滾到牆邊的胡椒瓶子撿回來裝進塑料袋,一股腦的放進了冰箱。

輕輕地摸了摸柳迫的臉頰,固法美偉直起身來走出了玄關。一副飆車族打扮的她的背後,短皮夾克猩紅的背景上畫著的不是暴走族常用的蝙蝠或獅子頭,而是一個漆黑的擁有細長八只腳的剪影。

玄關打開的一瞬間,傾瀉而入的陽光照亮了填滿了那個剪影八只腳之間空隙的神采飛揚的手寫哥特花體。

bigspider

四沖程柴油機的轟鳴漸漸遠去,安靜下來的斗室內,只有蜷成一團的柳迫碧美。細細的水線從她眼角慢慢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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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半方向確認一人……m4一支。嘖,這是第幾支自動武器了?」

「七支——那個方向恐怕不止一個,大門右側的那個瓦礫堆里應該還有至少一個。不過我這個方向不到。」

「我……還真有——**,是一支mag。」

「好吧,一號優先目標……」

聽著耳機公共頻道中阿斯拜恩和芙蘭達之間如耳語般的低鳴,御坂美琴盡力往逐漸暗淡下來的陽光照耀下的廢墟中望去,卻沒有見那兩人的任何蛛絲馬跡。探頭探腦的御坂美琴馬上遭到了在廢墟高處監控全場的麥野沈利的厲聲呵斥。雖然心有不甘,但公主殿下也明白這時候絕不是吵架的良機。她往藏身的粗大混凝土立柱後面盡量收縮了一下身體。

這里是距離大蜘蛛據點僅有一街之隔的廢棄工廠,由御坂美琴、item的諸位和阿斯拜恩組成的小隊悄無聲息的越過了至少三道警戒線,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這里。

在今天之前,打死御坂美琴她也不會相信自己所在的第七學區還存在著這么一個地方。銹蝕扭曲的鋼架和殘破的混凝土立柱,還有破損倒塌的各種建築,共同組成了一副人類末日之後的景象。這些廢棄的工廠、住宅和校舍,便是無能力者組織skillout中數一數二的大蜘蛛的巢穴。

御坂美琴對大蜘蛛並沒有太多的了解。畢竟等她進入常盤台中學時,大蜘蛛的風光日子早就過去了。至於行俠仗義,鏟除學園都市內的毒瘤之類的理由,率性而為的她也並不感興趣——那種事情有黑子就行了不是嗎?如果說之前經常介入風紀委工作的御坂美琴還有好戰的脾氣在起作用,那么一周前的那次傷人事件就給了她的精神一記重擊,使得元氣十足的電擊公主都有些畏懼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然而今天,御坂美琴卻毫不猶豫的響應了阿斯拜恩的招呼。

與item的諸位不同,無論是情報、金錢或者超乎這個位面科技水准的葯物都無法收買她。她會出現在這里,都是因為那個總是黏著她,尊敬的稱呼她為姐姐大人的白井黑子。

自從以大蜘蛛為首的skillout組織們在第七學區異常的活躍起來之後,白井總在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卻刺鼻的雲南白葯味道,每天晚上都只能在十一點之後才能回來。盡管她仍然竭力裝出一副和平時並無二致的樣子,可御坂怎么說也和她共同生活了一年,根本不會為她的外表所欺騙。當御坂從自己的床下翻出白井精心藏好的布滿齒痕的毛巾和葯物時,一瞬間就想起了昨晚為了不吵醒她,在浴室內處理自己傷口的白井只能死死地咬緊毛巾,卻因為劇痛而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嗚嗚聲的情景。

「這是為了黑子……」

細小的拳頭捏的緊緊,御坂美琴從來沒有這樣憎惡過什么人。她現在只想用一發超電磁炮徹底毀掉那個讓黑子如此痛苦的大蜘蛛。單核處理器的大腦全然忘記了一周前那種鮮血淋漓的場面對自己造成的心理壓力。

然而不行,至少現在不行。一個level5單槍匹馬掀翻整個大蜘蛛那只能是御坂美琴的妄想。如果說早期的大蜘蛛能架空風紀委是由於他們幫助學生免遭能力者欺壓,獲得了大多數學生的好感和支持,那么他們在臭了名聲之後還能再在風紀委和警備隊實力雄厚的第七學區堅持下來就只能解釋為他們的實力和組織的強大程度已經超乎想象了。如果說御坂美琴之前還從情報中得到的印象並不那么深刻,那么現在與她藏身的地方僅有一街之隔的大蜘蛛巢穴的各處情形就通過阿斯拜恩和芙蘭達的便攜式攝像頭顯示在她手里的pda上,令她不住的倒吸冷氣。雖然那里上去仍舊是由銹蝕的鋼筋和破碎的混凝土碎片組成的垃圾堆,但無論是高處的崗哨還是戒備森嚴的哨兵,以及潛藏在各處足以覆蓋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的自動武器火線都證明了這個團體至少和情報里說的一樣難對付——或許更難對付。

阿斯拜恩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情報——實際上來自大圄真一郎那唯一一份的報告——和對大蜘蛛顯然非常熟悉的麥野沈利都證明了這一點,大蜘蛛集團的成員們和那些御坂美琴印象中依仗人多勢眾欺壓普通學生和低能力者,遇到風紀委和警備隊便要做鳥獸散的烏合之眾毫不相干,將「不良」的帽子扣在他們頭上實在是小瞧了他們。大蜘蛛,至少是早期便跟隨黑妻綿流的骨干,都經受過非常嚴格訓練。其紀律和組織之嚴格縝密,甚至不在警備隊之下!

這種訓練、紀律和組織,使得主要由無能力者組成的大蜘蛛在早期和不良能力者的對抗中幾乎所向披靡,創下了好大名頭。在憑借在第七學區的眾多灰色和違法生意賺到了很多資金,其規模急劇惡性膨脹之後戰斗力反而下降的厲害,在十三學區一戰中被規模不到自身十分之一的警備隊擊潰。然而拋去了眾多外圍成員,僅留下最初那一批久經訓練,經驗豐富的骨干之後,大蜘蛛再一次展現出了強悍的紀律和戰斗力,不止一次的屏退了外學區不良組織對第七學區的窺伺。

面對這樣一個強悍的對手,就算是無知少女如御坂美琴者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的話——白井黑子的肋骨裂縫還沒完全長好呢。御坂美琴是想為黑子報復,可不想出師未捷卻把自己也搭進去。

「十一點半鍾二人,無自動武器……ok,這就算完成了。切,比預想的要難對付啊!」耳機里傳來阿斯拜恩極力壓低的聲音,夾雜著嘶嘶聲的話語如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行動嗎?」等的有些不耐煩的御坂低聲問道。

「那么就……」

「等下……六點鍾方向,一輛摩托車快速接近中……咳咳!一人!」

突然插進來帶著一絲痛苦的咳嗽音的是絹旗最愛。幻想御手事件中,她的內臟受到重創,傷到現在還沒有痊愈,只能在外圍和同樣傷勢未愈的瀧壺理後一起擔任警戒。

「暫停行動……唔!」

麥野沈利的聲音未落,大型摩托車四沖程發動機的轟鳴聲已經近在咫尺,鮮艷如血的毛邊短皮夾克刺的人眼睛發疼,黑色的八腳蜘蛛剪影宛如活過來一般揮舞節肢,仿佛欲擇人而噬。

「什么人!」

剛剛抬起的槍口被同伴強行按下。大蜘蛛總部門口的哨兵驚訝的向同伴的前輩去。即便戴著墨鏡,仍然能出這個資格在團里數一數二,總是板著一副撲克臉的前輩浮現出一種苦澀的無以言表的表情。

橡膠輪胎與凸凹不平的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停穩了摩托車的來者取下了與紅色皮夾克一樣耀眼的頭盔,露出秀麗的容顏。年輕的大蜘蛛哨兵不禁為她冷靜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所吸引,卻在那眼鏡下的瞳孔中飄出如火般的灼熱視線下低下了頭。

「固法……」恍惚間,年輕的哨兵聽到前輩在低低的念著這個名字。